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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过后,我顶着一脑袋黑线转开头。
也是直到此刻,会议桌上首看戏一样的特里顿才探手敲敲桌面,示意众人目光集中过去,沉声说道,“明天是新月之夜——”
说话时特里顿准将的眼睛看向我,神色隐约透出几丝微妙,“诗蔻蒂…”
强行压下对猫科动物与生俱来的畏惧感,我眯起眼睛,静静听着特里顿准将口中,关于加冕与新月召唤的发言。
包括波鲁萨利诺都来不及知道的后续发展,特里顿准将一番言语整理过后,内容如下:诗蔻蒂被中枢羁押,罪名是冒充贵族试图窃取王位。
之后,中枢官员宣布将另外找一位拥有都姆兹皇廷血统的贵族,由那人继承王位,加冕后主持新月召唤。
后备人选实际上中枢早有安排,据说加冕仪式失败,就已经在赶赴途中,今夜凌晨必定能够抵达,至于…是乘坐军舰还是通过别的途径,海军方面无从得知。
明日太阳落山前,都姆兹新任国王继位,而罪人诗蔻蒂会成为诱饵之一,与中枢带来的女奴一同献祭。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拍案而起,“她是孕妇!”
参加新月召唤?不用闹不好,这肯定是一尸两命,中枢那些人居然想得出来?这是怎样一种神经病?!
……
看了看在场几个人,最后我把视线落到始终沉默的泽法老师身上,“泽法老师,倘若…”
闭了闭眼睛,飞快的把原本零零碎碎的几处疑点回忆一遍,睁开眼睛,我力求自己表现得胸有成竹,“吹响新月之笛,并不是血脉原因。”
长桌尽头,那双灰蓝眼睛微不可察睁大,嘴角抿了抿,才哑声开口,“倘若?”
“大概有七成把握。”我垂下眼帘,放置在桌面下的双手慢慢握紧,随即又抬高目光,“倘若我的猜测正确,本部可以不必理会中枢的命令。”
“中枢找来继承王位的都姆兹贵族,相信,也一样无法新月之笛。”
“而海军却可以,我们杀死海妖王,将整个族群灭绝。”
“千百年来死去那么多无辜女人,是都姆兹故弄玄虚造成,只要没有‘能够召唤海妖王’的特殊之处,从今往后,将不再有任何无谓牺牲。”
只要撕开谜团让藏在背后的事实水落石出,那些神经病故作神秘的血脉传承和处/女献祭,不过是一种恶心的罪恶行径。
这同样是个交易。
与诗蔻蒂向中枢索取王位的行为相同,我此刻一样是在向海军本部索取。
我想要海军与中枢对抗,我想让本部出面保住未出世的婴孩。
随便哪个人都能吹响新月之笛,事件控制权就在海军手上。
当然,我也知道这是一种冒险,海军本部也需要出于政治方面的考虑,可我相信,会议室之内的这几人…
……
静默中,我把视线从泽法老师身上移开,看了他边上若有所思的特里顿准将一眼,目光又一次移动,落到斜对面的萨卡斯基那里。
那位同窗面色平静,一双黑亮的瞳子,眼里却锋芒毕现。
两人目光对视,随后我飞快收起视线,略略偏首,看向最后一个人。
波鲁萨利诺嘴角带着惯常的笑容,歪歪斜斜安坐的姿态也显得怠惰,只是他的眼睛,眸光深处仿佛瞬间沸腾起来,有异样危险的东西鼓噪着翻卷不休。
也不过转瞬间,他眼底诡谲神色流转光芒后淡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嘴角划出一道细微弧度,“百岁你的意思,是贵族血脉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稀疏平淡口吻,简短一句话,配上他毫无波动的神情,反而显出一种奇怪的愤怒感。
“我只听说秃头会遗传。”耸耸肩,我两手一摊,视线抬高了瞥向波同学那一脑袋浓密的卷卷黑发,“贵族的特殊之处,当然也还是有的啊~”
目光下调,我看着波鲁萨利诺的眼睛,慢吞吞勾起嘴角,不无讽刺的笑道,“纯血什么的,最容易出疯子和白痴。”
第二十五章
新月之笛
会议室内,几个男人的脸在暗淡光线里显得神色莫测。
身体微微前倾,曲起手指用食指骨节轻轻敲在会议桌桌面上,接着,我在四个男人注意力集中过来的时候,摆出一副装叉表情,“怎么,你们似乎不相信?”
“不相信都姆兹血统与新月召唤,没有任何关系吗?”
现场气氛似乎凝固片刻,之后,波鲁萨利诺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耶~我相信,替身王与巴古阿之死,百岁你的表现实在叫人刮目相看,所以泽法老师他们也相信。”
偏过头,身侧这位人笑得别有深意的脸落入视野,对上我的目光,他唇边笑意更深,墨黑眼睛闪烁奇特神采,“可是,只有我们相信却不够呀~”
“我知道,所以才有接下来的话题。”我眯了眯眼睛,龇出一口大白牙,装作没发现他眼里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毫无掩饰的危险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这人几不可闻的哼了声,忽然从后边攥了攥我的马尾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那就先从诗蔻蒂腹中的孩子说起,如何?”
“百岁似乎一早就发现了,诗蔻蒂的孩子不是阿塔沙塔的后代。”
我愣了愣,只觉得很无奈,“你究竟多在意这件事?”想了想,目光环顾周遭一圈,最后不得不妥协的从头开始说起,“巴古阿的眼神。”
会议室里四个男人,对于波鲁萨利诺提起的话题,剩下三位虽然不搭腔,却也均是一副颇感兴趣的表现。
这种情况下,我原本想故意忽略的企图,似乎无法蒙混过关呢~既然不能避重就轻,那就只好从头说起。
“初见面那次和晚餐的时候,虽然掩饰得不错,巴古阿偶尔瞥向诗蔻蒂的眼神却还是泄露了秘密。”
一切尚未发生前,都姆兹那位前宰相看着我的目光,可真是熟悉啊~那种隐约透着肉/欲的打量,和看向诗蔻蒂时唾手可得的不经意。
“要知道,男人看别人的女人和看自己的女人,眼神里的含意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我还觉得好笑,因为在场的国王竟然没发现,自己的头顶颜色不对。
勾了勾嘴角,我抬高视线,“国王的宰相用看待床伴的眼神,看着国王的宠姬,还能有别的答案吗?”
“耶~当时我只留意替身王。”波鲁萨利诺悠悠然接口说道,“他的表现让我误会,他是在勾引你。”
你这混蛋真是够了!嘴角狠狠一抽,我下死眼瞪了他一下,别人这么正经的时候,你像个妒夫一样是要闹什么啊白痴!
沐浴在我杀气腾腾视线里,波鲁萨利诺唇角翘了翘,压低声线,音色略显沙哑,“那时候我很生气,因为百岁是我的……”
微眯的眼睛,眸光深处泄露出几丝邪佞之色,中间刻意停顿一会儿,然后他才又故作无意的继续说道,“同伴啊~”
……
短暂的静默过后,啧了声,我转开盯着波鲁萨利诺的目光,视线放平在半空。
“宰相与宠姬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国王要嘛不知情要嘛无能为力。”
“开始我是这样认为,回房间以后,我想起红浆果榭寄生与套娃在北海的特殊意义,察觉不对劲离开房间想确认,却来不及救回那可怜男人。”
“无能为力的不是国王,那人是替身,所以巴古阿才露出破绽,因为前宰相眼里,替身王是工具,连人都不是。”
把一双手都搁到会议桌上,一边回想一边把那些记忆的片断与细节组织修饰成语言,最后慢慢的告诉在场四个男人。
“实际上,巴古阿的死有一个重要疑点。”
“发现情人背叛,换做其他人会怎么做?”
“除了逃走,恨意难平之下一定会狠狠报复。”
“巴古阿为什么不向海军揭发,反而是潜入诗蔻蒂房间寻找什么?”
巴古阿是门门果实能力者,他能够轻而易举逃离,而即使他想报复,如果第一时间找的是锡兰号指挥官,第二次中毒的事也就不会发生。
这是我最奇怪的地方,为什么巴古阿不找海军。
“特里顿准将是先在巴古阿的住舱发现他…呃…”
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我的目光对上会议桌另一端的特里顿,犹豫几秒钟,接着往下说,“半截身体,然后才又在诗蔻蒂房间找到另外半截,对吧?”
听得我这般询问,长桌彼端的男人眼神古怪而犀利。
半晌,他点点头,缓声说道,“恶魔果实能力者死亡导致能力消失,都姆兹前宰相被闭阖的空间斩断,那时候他已经断气。”
……
“特里顿准将是个温柔的人呢~”
巴古阿死亡现场,情况与我推测大致相同,因为当时特里顿准将说能力者死亡能力消失,又说年轻女孩会吓着,那时候我就想,卫兵们抬来的尸体样子很凄惨。
“所以后来我认为,巴古阿死之前并不是想回去找解药,而是另有原因。”
而那个原因…还是需要从头说起…真麻烦。
我抿抿嘴角,一时觉得要让其他人理解自己的脑洞…语言什么的有时候真是贫乏,这群目光炯炯的鱼唇的男人,自己都不动脑子吗?
一直是我自言自语,简直像个神经病有没有?
朝天翻出白眼,最后我还是得在四个男人一只毛团的围观下,继续发癫似的分饰两角,自问自答。
“先不管巴古阿后来找什么,他不向海军揭发背叛的情人,多半是为了那女人身上有他要保护的东西。”
“阿塔沙塔姬妾成群却连个蛋都生不出来,后宫女人们手段如何厉害也办不到,况且有情人的诗蔻蒂怀上孩子,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阿塔沙塔不行。”
“反向推论,诗蔻蒂和巴古阿都知道,那孩子是谁的。”
“为了自己的孩子,巴古阿想找到能够挟制诗蔻蒂的东西,让孩子母亲继续乖乖听话,只是他高估自己,结果功亏一篑。”
“那么,私通的男女是凭什么认为,婴孩出世后就不会被发现,并非阿塔沙塔血脉?”
“毕竟有新月召唤的传承在。”
“诗蔻蒂或许自信于古恩露德血脉,可是巴古阿难道不担心?倘若将来被揭露,会死去的首当其中是他的孩子。”
“都姆兹左宰相,阿塔沙塔极信任的高官,那个男人或许从国王的行事当中发现过,关于新月之笛的秘辛,才会让他有恃无恐。”
“也才叫他冒险前往诗蔻蒂房间寻找。”
……
“他在找什么?”发问的是萨卡斯基,同时他探手揉了把怎么看都怎么象猞猁的毛团,投过来的目光里带出点威胁,“诗蔻蒂房间找不到,又回自己房间?”
“嗯~这些天我研究了都姆兹许多资料。”我飞速盯了眼在萨卡斯基指尖磨蹭的圆滚滚毛团,把视线错开,尽量面不改色,“包括开/国之君英雄王,古恩露德,以及历代国王的肖像,我发现…”
“百岁你等等!”波鲁萨利诺又一次疾声打断我说到中途话,猛地探过身,他大半张脸堵在我的视野当中,“你哪来的那些资料?”
“邮购哒~”我眨巴眨巴眼睛,得意洋洋的翘高嘴角,“伟大航道通贩有个高管和我认识,他帮我弄来哒~”
都姆兹政权崩溃,动/乱期间是黑市商人发财的好机会,攻下王宫的军队一般只会对珠宝黄金感兴趣,皇廷之内的图册卷宗很容易到手。
锡兰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