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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双眸中判断出……这是一个魔。
云天青本也准备好了去斗一斗砺罂,没想到师兄快上一步,就知道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挥着手愉快地打了个招呼。
“师兄,霸气啊~”
狠狠瞪了云天青一眼,玄霄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叶玑罗,拧眉寒声道:“吾不管此地发生何事,下魔,你有死的觉悟了吗?”
他说话时,每一个字就仿佛无数座大山,重重压在心头,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碎尸万段。
如此杀伐之辈,魔域之中怎会未曾听说过?!
这身影砺罂隐约有些印象,但被此人煞气一冲,脑中早已是一片空白,心下一狠,打开矩木上镶嵌之魔镜的魔域通路……魔域之中生杀随意,但此魔之煞气,必定会引起各路魔君注意,等同昭示诸魔围攻,他未必敢闯!
诡魔对凡人危害极大,但对同为魔族者,却是无从蛊惑,砺罂顿感棘手,眼下唯有极力脱身消化这残神之力才是最好方式。
“此事为误会,与阁下并无恩怨,阁下同族相残,可有问过诸路魔君意见?”
“同族?”冷然嘲笑一声,全然一副不打算废话的架势,长剑一挥而下,便如十万大山轰然压下,一声铿然巨响,矩木魔镜中突然伸出一只虚无魔爪,尽管为砺罂抗下这一击,但魔爪也出现不支之声。
为刚才那湮灭神魂的一击惊恐不已,砺罂忙对魔镜中躬身道:“大人!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此事本无关你事,砺罂由我处置,就此作罢如何。”
那位大人……竟然和此人是协商一般的口气?!
玄霄冷笑一声:“面子做与吾,否则吾杀上魔域,也要将此魔碎尸万段。”
魔镜里的声音沉默许久,无奈叹道:“砺罂也算我之麾下,不能饶?”
“冒犯吾女,合该当死。”
魔镜中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镜子上慢慢出现一些碎裂的痕迹,却是无声的默认。
魔域,关闭了。
砺罂骇然之色还未散尽,焚尽魔魂的劫火就已经贯穿而过,痛恨绝望地看着那人随手施为终于想起来……
那一年,昆墟琼华,是他之魔气将此人引上魔途,没想到沧海桑田世事变幻,却是回报在自己身上。
“多年筹谋……这天道……宿命……怎能……甘……心……”
……
三日后,长安柳月夜,城楼之上,乐无异带着酒爬上城楼顶,满是不高兴。
“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三个人赏月居然不叫我?”
闻人一挑眉道:“是你自告奋勇要拿酒怎能怪我们?谢衣前辈醒了?”
“师父很好,活动完全没有障碍。”眉宇间带着一丝兴奋,乐无异又道:“师父说了,如今心愿已了,以后准许我和他一起游历天下。”
“小叶子是不是要做天下第一的大偃师了呀?”
乐无异挠挠头道:“我还跟师父有的学呢,对了,闻人你师父以后怎么办?”
闻人脸上笑意渐散,凝眉道:“我也不知道,我和师兄寻过名医,纷纷束手无策,那个瞳不能死,他死了师父体内的蛊虫一定会爆血而出。我想,我或许以后就会去五湖四海地寻找名医,总有一个能救我师父……和初七。”
“初七……”乐无异顿了顿,道:“我相信他仍然保留着一点师父的善念,尽管他忠诚的是沈夜,何况沈夜如今……”
说到沈夜如今情况,大家都沉默了。
不是说仇恨这般容易消弭,实在是对一个如今记忆倒退且缩水成正太的BOSS难以动什么脾气。
乐无异打了个哈哈:“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他报应了,这一页就揭过去吧。夷则呢,以后有什么计划?难道你真的要去当皇帝然后过着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生活?”
阿阮一脸茫然道:“什么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呃……”
沉默半晌,夏夷则用说冷笑话的口气来了一句:“我会去接任皇位,但父皇还能生。”
阿阮:“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懂_(:з」∠)_”
“无需明白,给我十年争个天下太平,再与你们纵马江河。”
“这就太好了!那仙女妹妹有什么想法呢?朝堂那么乱还不如和师父一起游览天下。”
“我……”阿阮闭上眼道:“我没有什么想法,只不过有点担心大叶子,我们都没有事,但大叶子喜欢的人死了呀。”
四人皆沉默。
“是啊,我们的事情都结束了,叶玑罗的故事,或者说是新的故事,还在继续吗?”
……
皑皑太华道,飘零的雪,落在枯木上,落在如雪的发丝上……
“无法医治是什么意思?!”冷然声中,滔天怒意,卷起飞雪无数……
深蓝衣衫的道者,平静眼底,微露哀色:“心疾如何医?恐怕这心剑之道,也是少不了这一道难关。”
“吾宁愿她不修什么心剑,也不需她目盲一世!”
“问天无用,问心才是……”清和的声音悠远得一如这太华的雪。
“胡闹……”再烈的怒气,也终究化作一声叹息,遥遥望着那金色衣衫却仿佛失了颜色的女子。
她的双眸如同笼罩了灰色的纱,凝望着不知名的……归处。
听说,执念太深的人,看着自己的影子,观想着过去,醒来时,就已经是百年韶华,一夕白首。
霜雪落了满头,如今又是谁与我白首?
作者有话要说:伤别离。
第一百零一章 雪落琴川
“姑姑;姑姑~我的书已经念完了;你能把图样还给我了吗。”
梅树低了枝桠;将寒未寒的深秋;郊外的林子边,女子似乎是从北方来;半张脸埋在领口镶嵌的一圈雪貂绒毛里。
她样子不算老,甚至于她抬起头时;便绮丽得如同诗人笔下走出来的一般。只不过满头雪白的长发未束,终究是带了一些岁月的痕迹。
“……一个男孩;描什么女孩子家的图样?不嫌娘娘腔么。”
小男孩叉腰生气道:“私塾里的先生说了,为家里人分忧解难乃是大丈夫份所当为!我帮二姐描图样是怕她累着!”
一声轻柔的笑意,本来还想再逗逗这小孩,却又捕捉到一个踏着雪的声音,笑意微微敛去,把那图样还给小孩。
“明天继续来给我念书,逃了我以后就不会再请你吃桂花糕。”
本来准备大丈夫一去不复返的小孩听到这话,艰难地点了点头:“姑姑明天见……”
一排小小的脚印自落叶堆里延伸向不远处的水乡镇子,霜发女子似乎是惯于眼帘半垂着,回过头来,
“十数年前你就说要走,现在是第几次来和我说道别?”
“才第三次,不过事不过三,这也是最后问你,和不和我一起走?”说话的是一个深蓝劲装的女子,她走路几乎没有声音,整个人如同一把暗藏在鞘中的利刃,随时准备抹喉夺命。
霜发女子侧过脸发出一声柔软的鼻音:“你怎么就确定我最后会决定和你走?”
“只有你和我是一个地方来的不是吗?”
“我只是觉得我们最多画风相同,而且按照剧情发展难道不应该是你在这个男神遍地的世界里找到了真爱而留下了生儿育女吗?”
深蓝劲装的女子皱眉严肃道:“别闹,亲缘情缘,尽心就可以了,何况看你这些年听见琴声就绕着走,看来是不打算再继续下去了,我再等你一日,明天此时,你不来找我,我就自己走了。”
伸手摸索着轻轻碰了碰粗糙的梅树枝桠,那上面因为天气冷得早,结了一个个小小的花苞,折下一枝,放在鼻下,却嗅不到什么想起。
“不用等那么久,我不像你,感情早已深埋扎根,不是说离开就离开。”
“你留下来有什么意义呢?”
“那我去的那个世界对我而言有什么意义呢?”
相对静默,灰暗的,没有光彩的眼睛抬了抬,接着又缓缓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唐鸩心叹了一声:“……到时候别说是我丢下你。”
霜发女子将手里梅枝递给她:“虽然还没开,吃点水插花瓶里应该还能活几天。时间不多了,这大梦一场,总该带点东西回去。”
“承情。”唐鸩心一翻手拿出一把月溶竹伞,换过梅枝:“下雪了,你这心剑伤人伤己,自己多保重。”
“一路平安。”
慢慢撑开伞,听着那脚步声远去,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落雪的声音。
回想半生,有些人一段并肩作战的交集过后,各有各的生活,有些人说要与自己同行,但终究并非是那个合适的人。
而深藏眷恋的人,总让人分不清假象与真实。
所以习惯了孤身上路,这路上总会有怀揣着少年人痴痴倾慕,也总是报之以婉拒。
因为——
每个人心里都有座坟,葬着一个未亡人。
……
琴川。
琴川这地方属于江南水乡,因着南来北往的商旅,比一般的镇子稍大些,平静安宁中带着一丝水乡特有的书卷气。
“……那是欧阳家的马车吧。”
“可不是,又到了给欧阳夫人上坟的祭日,欧阳少爷总该回来。”
“欧阳夫人也够可怜的,前些年不知怎么的就疯了,总说儿子不是儿子,最后病得神志不清,稀里糊涂地就去了……”
“要我说,欧阳少爷这么知书达理的,拿我们家那臭小子换都算我家祖上积了德的。”
路人议论纷纷之际,一个小男孩挤过人群,急急转了个弯,口里念念有词。
“完了完了,让二姐知道我因为喜欢吃姑姑手里的松子糖这么晚回家肯定会被拧耳朵的……”
抄了近路跑进一个巷口,突然见到自己的同窗嬉皮笑脸地扎堆走过来,见到小孩儿,身子一横就拦下来,笑嘻嘻道:
“这么早回家的是小媳妇,不如和我们一起去瞧瞧那秦家寡妇怎么样?”
“那是谁?”
“咱们琴川第一美人,只不过她夫家活着的时候管得严,现在无所谓了,我和他们都打赌了,要是这寡妇真的比我大表姐好看我就输给他们每人一本画册~怎么样,方小公子,要不要也来赌一把?”
这些同窗比小孩年纪大两岁,不过对女人漂不漂亮这个话题也是人云亦云,调皮本性发作而已,只是见小孩儿过了门禁时间还不回家,自然想害上他一把看看热闹。
“去去去~谁跟你们一样无聊。”
“可怜啊,兰生没见过漂亮女人,以后也只能娶和他二姐那样的母老虎了!”这嘲笑声一起,一群皮孩子都开始起哄。
小孩憋红了脸:“我二姐才不是母老虎,谁说我没见过……什么女人,我姑姑就比你那破表姐好看一百倍!一万倍!”
“你爹是个和尚,哪里来的姑姑!胡扯吧……”
小孩想再反驳,忽然听见背后传来清雅的一声轻唤。
“小兰?”
小孩一回头见来人,立马喜上眉梢,脆脆地喊上了一声——
“少恭哥哥!”
唤人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他一出现,那些拉扯小孩儿的孩子们都收了声。
在他们印象里,这少年人的举止已经给他们一种‘大人’一样的感受了,大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