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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虔,”展昭声线响起,“回客栈。”
“诶?”金虔猛一下站起身,一脸诧异望着展昭,“展大人,咱们不在这多守一会儿?”
“时辰已经不早,我等还要回去向颜大人复命。”展昭皱眉望了一眼金虔,“守在此处又有何用?”
猫儿你不是吧!你的心上人白耗子此时只身犯险羊入虎口,如此惊险万分的情形下,你居然要袖手旁观?!
“不是……那个……”金虔眨眼,“把白五爷和艾虎留在这,是不是有点危险……”
展昭黑眸一闪,寒光凛凛:“白玉堂武艺高强,艾虎功夫卓绝,此二人联手,江湖鲜有对手,何况这孟家上下,并未发现身怀武艺之人,有何危险之处?”
“咱是怕歹人见到白五爷的美色起了歹心……”金虔在展昭越来越凛冽的气势下,越说越声越小。
喂喂,有没有搞错啊,咱是替你的白耗子担心啊……
“金校尉很担心白玉堂?”展昭声线骤然下降至零度以下。
金虔一个哆嗦,脑中豁然清灵,顿觉大事不妙。
啊呀!莫不是咱的表现又让猫儿大人误以为咱对白耗子有所企图,所以——猫儿大人又吃醋了?!
“不、不是,属下自然没有展大人忧心……”
展昭眸光一闪,猛然上前一步,笔直蓝影距离细瘦灰影只余半尺,光洁下巴距离金虔额头仅剩一寸。
金虔只觉青草淡香如丝如雾瞬绕周身,立时僵硬。
“金虔……”
展昭呼吸拂在金虔耳廓之上,激起金虔背后一片鸡皮疙瘩:
“回客栈后……”
金虔一抖。
“蹲马步一个时辰!”
不是吧!
金虔叫苦不迭:这恋爱中猫儿的情绪变化也太诡异了吧!
——
泠泠霜云待秋风,夜鸟啼飞井上桐;
清禁露闲烟树寂,月轮移在上阳宫。
回到客栈蹲了一个时辰的马步又迫于某御前护卫的压力耍了两套拳后的金虔,与阴着一张俊脸的展昭共同用完食不知味的晚餐后,在颜查散大人的天字房中望眼欲穿直等到了快至亥时,才盼来了姗姗迟归的白玉堂的艾虎。
“快快快,有没有什么吃食,赶紧给五爷端上来。”白玉堂一进屋,就好似饿死鬼投胎一般嚷嚷不停,“五爷我要饿死了!”
“怎么?那孟家居然这么抠门,请白兄这个救命恩人去家里做客,居然连饭都不给吃?”金虔颠颠从厨房端来两道剩菜一盘馒头放到白玉堂面前的桌上,惊奇道。
“准备的可丰盛了,有十个菜三道汤呢!”艾虎一脸疑惑道,“俺都吃撑了。”
“你倒是吃得香,五爷我可吃不下去!”白玉堂狼吞虎咽吃着剩菜,翻着白眼道,“那什么孟小姐,明明是水性杨花之人,偏偏还要做什么大家闺秀的矜持之状,还好死不死正坐在五爷我对面,朝五爷眉来眼去了一晚上,五爷我酸水都要吐出来了,哪里还有胃口吃饭?!”
艾虎干笑两声。
“白兄辛苦了。”颜查散慰问道。
“白兄此去投石问路,可探出什么线索?”展昭轻咳一声,缓声问道。
白玉堂喝了口水,“女子的父亲名为孟华书,看年纪应该是五十岁上下,号称丧偶多年,家中乃是世代的绸缎生意,在广安镇有数家绸缎铺,家大业大;那女子姓孟名秋兰,年方十七,尚未婚配,”
“怎么听起来像是媒婆说媒时候的说辞。”金虔小声道。
“如此说来,白兄并未发现这父女二人有何可疑之处。”展昭问道。
“若说可疑之处嘛——”白玉堂眯起桃花眼想了想,“那父女二人好似有些太殷勤了,有种迫不及待要将女儿嫁给我的错觉。”
“那倒是!”艾虎一副幸灾乐祸模样道,“你们是没瞅见那对父女见到白兄的模样,就像是野狼见了肉一般,若不是碍于情面,怕是今夜就要将白兄脱光洗干净顺便将那孟秋兰打包送到白兄的床上去了!”
“咳咳咳——”白玉堂被一口馒头噎住,瞪向艾虎,“臭小子,你给五爷我闭嘴!”
“切!”艾虎环抱双臂,一脸无所畏惧,“现在俺可不是你的小厮,俺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不着!”
“白五爷果然魅力惊人啊!”金虔感慨道。
“如此,我们就将计就计。”颜查散想了想道,“白兄你且与那孟秋兰极力周旋,装作心仪于她,待时机成熟后,便上门提亲,若不出所料,待亲事一定,那父女定会寻机向白兄借钱,便会露出马脚!”
“这还用你说?”白玉堂自信满满道,“五爷已经和那孟小姐约好明日去郊外赏秋叶。”
“如此甚好。”颜查散点头道,“明日白兄与艾小兄弟陪同孟秋兰郊外一游,展护卫和金校尉依旧随后配合。”颜查散顿了顿,“颜某明日一早就书信一封由雨墨至当地县尉,令其全力配合严办此案。”
“颜大人此行乃需秘密行事,如此,岂不是暴露了行踪?”展昭担忧道。
“颜某并不出面,仅以信件作为督促,无妨的。”颜查散回道。
众人点头。
颜查散环顾众人,拱手道:“那明日就辛苦四位了。”
“属下职责所在。”展昭、金虔抱拳。
“包在白五爷身上。”白玉堂嘿嘿一笑。
“没问题。”艾虎一拍胸脯。
众人商量妥当,便向颜查散告辞回屋歇息。
待众人纷纷离去,颜查散回身坐于案前,再次将连环欺诈案宗一一翻阅后,起身打开窗扇,抬眼遥望夜空明月,似是询问,又似自言自语。
“明明进展颇为顺利,为何总觉心头略有不安……”
——
露散秋烟起,青天无片云,
枫香翩似雪,萧萧霜树林。
距广安镇三里外郊,两座山丘之间,有一山谷名为巧林谷,谷中枫树连绵层叠,景色优美,每逢入秋时节,红枫胜春花,落叶似飞雨,美不胜收。实乃单身男女幽会之胜地。
巳时刚过,巧林谷中来了四位男女,前行二人,一位是样貌俊美的白衣公子,一位是温柔美貌的富家小姐,二人身后,分别随行各自的贴身丫鬟和小厮。正是白玉堂、艾虎、以及孟秋兰主仆二人。
“云公子,您看这枫林风景如画,秋兰不才,突然想到两句诗,还请云公子品评。”孟秋兰含情脉脉望着眼前的俊美公子,声若莺啼。
“云某洗耳恭听。”扮作云公子的白玉堂摇着扇子,一笑风流。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孟秋兰垂首道。
“噗!”
一个怪声冒了出来。
孟秋兰猛然抬头,四下环顾,惊道:“什么声音?”
“咳,怕是山间的野猫不识文雅,乱叫一气!”白玉堂用扇柄遮住隐隐抽搐的嘴角,干咳一声敷衍道。
“野猫?”孟秋兰杏眸睁大,“野猫是这般叫的?”
“咳,或是比较怪异的野猫。”白玉堂用眼角狠狠扫了一眼身后茂密树林杂草丛,转换话题道,“孟小姐这两句诗甚好,十分应景,云某也偶得两句,请孟小姐鉴赏。”
说着,停住脚步,回身展扇,俊美面容在透叶阳光下熠熠生辉,“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是李后主李煜的《长相思》——”孟秋兰软着声音道。
白玉堂转身,桃花眼中清波流转,定定望着孟秋兰,柔声似水,“云某虽觉此诗的意境略显凄凉,但妙在诗名,恰似云某此时心境。”
“长相思……”孟秋兰抬眼,含情脉脉望着白玉堂。
白玉堂回身,满眼浓情蜜意。
“噗!”
身后枫林杂草中,又传来一个异声。
孟秋兰和白玉堂表情同时一滞。
“云公子,这怕不是野猫吧——”孟秋兰一副受惊模样望向白玉堂。
“喂!”白玉堂瞪向艾虎,“去看看!”
“俺啥都没听到。”艾虎一副憨厚模样。
白玉堂眼角一抽,脚尖挑起一个石子顺势踢入杂草丛中:“肯定是哪里来的不解风情的臭猫,恁是可恨。”
那石子“嗖”的一声飞入草丛,可等了许久,却是连个落地的响动都没有。
反倒是树林中突然旋起一股不大不小的寒风,吹得众人浑身发冷。
“阿嚏!”孟秋兰不觉打了个喷嚏。
“啧!”白玉堂恶狠狠瞪了杂草丛一眼,转身朝孟秋兰倜傥一笑,道,“孟小姐,云某见前方有一座凉亭,不若我等前去歇息片刻?”
“好。”孟秋兰连连点头。
二人比肩前行,那丫鬟打了个寒战匆忙跟上,落在队尾的艾虎回头瞅了一眼杂草丛中,咧嘴嘿嘿一笑,也追了过去。
四人步履如风,不多时就离开数丈之外。
而就在刚刚被白玉堂踢入石子的杂草丛中,突然冒出一颗脑袋,满头乱草,发髻蓬乱,一双细眼闪闪发亮。
“金虔——”一声叹息从身后传来,但见一袭蓝衣的展昭从树后显出身形,略显无奈望着金虔,将手中的石子抛落地面,可不正是刚刚白玉堂踢入的石子。
“咳,展大人,属下是听孟小姐和白五爷的诗吟的甚好,心中感佩,一时没忍住才赞叹了两声……”金虔干笑,心中却暗道:
啧啧,白耗子和这孟秋兰的台词,简直可以入选年度最酸台词精选了,当真是一句一抖,一句一酸啊!
“展大人,白五爷他们走远了,咱们赶紧跟上吧。”金虔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好。”展昭点头。
金虔细眼一亮,猫腰踮脚正欲以资深贼偷的姿势奔出,突然,和着青草淡香的气息猝然接近,金虔只觉腰身一紧,眼前景物飞逝,自己竟是被某御前护卫揽在怀中踏着林尖叶片飞驰奔出。
诶?不是、那个,这是咋回事的说……
还未等金虔回过神来,展昭已经环着自己落坐一棵枫树杈叶之间,而正下方,就是白玉堂等四人歇脚的凉亭。
可金虔已经无暇顾及白玉堂正在如何向孟秋兰卖弄风情勾魂夺魄,此时此刻,金虔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后。
温热气息吹乱脖颈碎发,一挠一挠撩拨金虔敏感的耳后神经,金虔只觉展昭每呼吸一次,自己背后汗毛就顺势倒竖一片。
“展、展展大人……”金虔挤出的声音就好似三月没下雨的黄土高原,干得掉渣。
“莫动,这棵树不是很结实。”展昭沉稳嗓音响在金虔耳畔。
金虔全身僵硬,细眼一格一格移到屁股下的树枝……
果然,细溜溜的一根,显然是营养不良的造型,现在承受两人的体重,已经发出垂死挣扎的“咔咔”声响。
细眼慢慢旁移,环瞄周遭——
喂喂,明明不到半丈之处就有一颗树粗枝宽的枫树可供选择,猫儿大人你干嘛非要在这个豆芽菜的小树枝上栖身啊!
“展、展大人,要不咱们换棵树……”
“此处距离凉亭最近,方便探查。”展昭的理由十分充分。
“……”
这种被一本正经欺骗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一滴冷汗顺着金虔鼻尖淌下。
就在金虔冰火两重天之际,凉亭中,白玉堂与孟秋兰已经开始上演你依依不舍你侬我侬的琼瑶殿堂级戏码。
“孟小姐,实不相瞒,云某在广安镇之事已办妥,不出七日,便会打道回西杭。”白玉堂幽幽望着孟秋兰,略显忧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