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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样的——不过既然姓原的觉得这样是给他增加一些保障,那玉倾雪也不介意顺势而为。
在场三人都是心机深沉之辈,很快面上便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了。
原随云不知道,玉倾雪这会儿所以这般平静,是因为宫九先他一步而来,完成了他和玉倾雪的交易。宫九说自己已然看见药效,也对玉倾雪说了他到底要用在谁身上,如此一来,公孙兰死了反倒是省了他们麻烦。
顺便对玉倾雪说了公孙澜之事,宫九便离开了。
听闻真正的公孙后人要来找自己寻仇,玉倾雪非但不曾害怕,反而闪现出一抹兴奋的情绪——她真是、好久都没有酣畅淋漓的一战了!
第六十三章 常羡人间。
其实; 不必宫九通风报信,公孙澜也很快就会找上玉倾雪。
和公孙兰惯常喜欢藏头藏尾不同; 公孙澜作为真正的公孙后人,行事当然更加的坦荡一些。至少,这一次; 分明知道玉倾雪并非善茬; 但是公孙澜却是认认真真的将战书送到了玉倾雪的手上。
那一天,公孙澜只穿了一身白衣。
和玉倾雪周身的宽大白袍不同; 公孙兰的那一身只是简单的粗布麻衣而已; 所以是白色的,大概只是因为它的主人也不觉得有在对它加以渲染的必要。那是素净的白; 却带着一点棉麻本身的微微泛黄。
这一身粗布麻衣被公孙澜穿在身上,她的袖口和束腰都扎得极紧极紧; 让她整个人更有几分凛冽的味道。公孙澜的身上并没有丝毫多余的佩饰; 一头长发之中已经隐约可见丝丝缕缕的白。
她已然是不惑之年,这种衰老在她看来是正常的,反倒是公孙兰的那张看不见岁月流逝的脸; 在公孙澜眼中才有些可悲和可笑。
公孙澜站在了玉倾雪面前; 伸出手去; 递给她一纸战书。
她的神情并不倨傲; 也没有什么悲愤和伤痛,她这样做; 似乎并没有夹杂着任何属于她“公孙澜”自己的原因; 反倒是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着她; 让她不得不这样做一般。
只是到了这一步,公孙澜到底是自愿还是不是自愿,又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么?
玉倾雪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那两柄双剑上。比起悬在腰间 ,这样背后负剑或者刀的姿势或许并不够优美和潇洒,但是玉倾雪知道,只有这样的姿势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并且是同时拔出自己的武器。
江湖之中的生死往往就在一线,一个小小细节的疏忽都可能会让人命丧黄泉。玉倾雪的姿势源自于玉罗刹的言传身教,而无论是因为何种原因,玉倾雪眼前的这个女人懂得如此携带自己的双剑,就已然不容小觑。
玉倾雪虽然嚣张高傲,但是她却从来不轻敌。伸手接过公孙澜递过来的战书,玉倾雪拆开一看,上面的内容其实也是十分简单,只是写着三日之后约她一战。
没有写约战地点,玉倾雪不相信是这个人的疏漏,因此她只是挑了挑眉,直截了当的冲着公孙澜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此战何地?”
公孙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只是冷声道:“悉听尊便。”
玉倾雪已然算是很有脾气的人了,只是或许高手之间总是有种特殊的感应,玉倾雪直觉此人定是不凡,因此也没有嚣张太过,仅仅只是有些不解的道:“何不就在今日,就在此地?”
今日玉倾雪正住在合芳斋的后院,此地在外面看起来似乎并不大,内里的装饰也是平平无奇,殊不知在这座合芳斋的地下,其实还有一个十分宽敞的比武场。那比武场内是青金之石所制,不仅十分坚固而且不易被情绪太过激动的江湖人弄坏。
——当年玉罗刹为何要在自己的店铺内修建这么个玩应?当然是……为了方便他将自己看的不爽的江湖人拖进来痛揍一顿,再悄无声息的扔出去了。当年玉罗刹性子并未如今日这般深沉,昔年江湖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没少被他拖回自己的商铺里揍上一顿。只是这些江湖人都好面子,所以便没有人说出他们被人莫名其妙一顿胖揍这件事。
公孙澜沉默了一下,终归还是如实说道:“你虽年幼,但少年得志,天资卓绝。我虽天资不若你,但经验远非你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女孩可以比拟。你我一战势必关乎生死,以身殉道固我所愿,不过家中尚有几个不成器的徒儿,只待我稍稍将几人安顿,吾等便可一战。”
公孙澜若是想要安顿徒弟,其实在她还未曾找玉倾雪下战书的时候便足可以安顿,所以等到现在,也是在给玉倾雪安排准备的时间。
玉倾雪对公孙澜另眼相看,公孙兰也很久未曾见过这样出众的江湖后辈了。可惜她们二人各自有各自的坚持,所以便只能一战,并且不死不休。
听了公孙兰的话,玉倾雪点了点头,她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道:“那便三日之后。”稍顿了顿,玉倾雪缓缓道:“此战难得,若是在密室之中,反倒有些可惜。”
她从习武开始便鲜有劲敌,也近乎不曾有历经生死的时候。可是玉倾雪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可能成为温室之中被人细心呵护的花朵,所以,那种生死之战,或早或晚她都是要去经历的。
——她的兄长,是西门吹雪。
但凡西门吹雪对剑道有那么一点的执着,玉倾雪的执着便不会比他更少。这是融入他们兄妹骨血之中的骄傲和偏执,虽然一个掩藏在嬉笑怒骂和玩世不恭之下,而一个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将之展露在人前,可是这份执着,始终都是旗鼓相当。
所以,西门吹雪可以为了剑道而不吝生死,玉倾雪也同样能。到了如今她的在这种程度,玉倾雪已然明白,寻常的修炼和所谓顿悟已然不能让她在有所寸进,若是她想要更强,就只能在生死之中寻求顿悟的契机了。
她要成长,虽然未曾表露,可是玉倾雪的这种追求却是没有一日是停着的。
所以,这是她人生之中的第一次和人以命相搏,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这样的难得,玉倾雪不愿在昏暗的密室这种将这场比斗草草终结,她想要一个有清风、有明月的好地,与公孙澜酣畅淋漓的一战。
虽然生死为知,但是玉倾雪并不想留遗憾。
这个时候,玉倾雪却又有几分表现得像是一个很好懂的小女孩一样了。是真的很好懂,至少在她的脸上的神色之中,公孙澜这样一个并不十分通晓人情世故的人都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眼眸动了动,公孙澜道:“城郊二十里有一座山,那山虽陡峭,可是山顶却平地也似的,我们可在那处。”
“好主意!”玉倾雪眼眸亮了亮,转而像是怕公孙澜反悔一样的快速说道:“一言为定。”
公孙澜近乎想要笑了。抛开她的那个并不十分受她重视的妹妹的仇,玉倾雪这样的姑娘总是让她想起她的几个小徒弟。虽然那些孩子都不及玉倾雪这般古灵精怪,可是却都是十分可爱的孩子。
被触碰到心底有些柔软的地方,公孙澜平板的面色泛起丝丝波澜。但是很快,公孙澜便板起了一张脸,只对玉倾雪道:“那边就此说定。”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玉倾雪往回走的时候,正看见无花斜倚在门框边上,脸上依旧是如常的笑意,男子修长好看的手指也在不紧不慢的捻着手中的水晶佛珠。
哪怕是山中寺院让门下弟子各自修行,不拘练功还是诵经的时候,无花也从未如此不“大师”过。
妙僧无花永远笑容温暖,言辞妥帖,对佛祖最是忠诚。
然而抛开“妙僧”这个身份,无花本身却是偏执和嫉妒,还有那恨不得就连对方身边的空气都要掌控的占有欲。
原本该诵一遍经文拨弄一颗的佛珠被无花捻动得飞快,可是无花却是一句经文也没有念,只是那样直勾勾的盯着玉倾雪看。
玉倾雪无端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闭了闭眼睛,玉倾雪一狠心,直接将公孙澜方才塞给她的战书递给了无花。
公孙澜写给玉倾雪的那一纸战书其实并不长,无花只用了片刻的功夫就反反复复的将之读了十遍。
在这期间,玉倾雪更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无花脸上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玉倾雪觉得自己在无花那张姣好宛若女子的脸上看到了一个皱眉的表情。
只是那只是男子眉目之间浅浅的一褶,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踪影,让人怀疑自己方才看见的只是错觉。
将那封信还给了玉倾雪,无花双手合十,低低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在他和玉倾雪剖陈了自己的心意,还生生的将自己这个少林主持的正经关门弟子变成了俗家弟子之后,无花还是第一次念这句佛号。
他在寻求一种宁静,向着自己从未有一日信仰过的漫天神佛。
“阿倾,你有几层胜算?”最终,无花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说话的时候,无花还是惯例低垂着眉眼,让玉倾雪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
玉倾雪一贯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此刻却是不愿再有半点儿油嘴滑舌。她将自己的手塞进了无花合十的双手掌心之中,然后小小声的、像是最贼心虚一般的说道:“我们之间的比斗,结果应当是五五之数。毕竟公孙澜比我大二十多岁嘛~”
无花自己本身也不是没有做过与人搏命的事情,只是如今,他却接受不了玉倾雪的这句“五五之数”。心里没有由来的一阵心慌,无花下意识的便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胸膛空落落的一般,无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低道:“阿倾,你是地狱么?”
让他体会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让他进退不得、举止无措。
玉倾雪还没有见过她家和尚这个模样,在此之前她设想过这个人会阻止她和人赌上生死,却没有想过一向温文尔雅的妙僧无花,居然也会在人面前露出这样无措的孩子一样的神色。
舌根似乎有什么千斤的重物,玉倾雪张了张嘴,最终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她知道无花这样反常是因为什么,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她必须前行,变得更强更强,而如今玉倾雪踏上的,就是那一条她唯一能踏上的路了。
情义焦灼。
玉倾雪只能抱住无花的腰,将自己整个人都团进了他的怀里,轻轻说道:“我会平安回来的,无花哥哥,相信我。”
无花半晌没有动作,许久之后,玉倾雪只觉得自己腰上一紧。下一秒,她被揉进了一个檀香味的怀抱。
“下不为例,好不好,阿倾?”男人的声音带上了些许请求,软软的扑在玉倾雪的耳侧,还偶尔有些炽热而潮湿的触感掠过她的耳侧。
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玉倾雪险些点了点头,却在最后一瞬逃离了男|色陷阱,推开了无花,玉倾雪冲着他扮了个鬼脸,转瞬便跑远了。
第六十四章 给雨支风。
玉倾雪也觉得; 自己其实真的是挺渣的。
无花并不是随意哎就爱撒娇的人,虽然平时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喜欢吃醋的样子。也不是说吃醋不好; 可是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发自内心的敌对每一个靠近你的旁人,那你因为他如此爱你而沾沾自喜之前,却也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何这么让人没有安全感了。
玉倾雪其实给了无花很大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源自于他和她一道长大的情谊。
没有人比无花更清楚玉倾雪是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