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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晴一愣,立刻气就上来,“早知道有事情瞒着我,别光在那儿哭得撕心裂肺,赶紧着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菱香当即拉起婉晴,两人退闪进菱香的屋子里,“婉主子,太多疑问我都无法解释,但有一点,你要知道,皇后主子她,”
婉晴聚精会神听着,菱香却突然想起墨兰那时坚持不准告诉婉晴,她开始打退堂鼓,婉晴一看,火气胀脸,“说还是不说,姐姐把我当外人,到如今你又是这样,罢罢罢,就算是喝了毒药也与我无关。”
婉晴扭身不理睬菱香,没想到菱香却是跪下抱住婉晴双腿,痛心疾首,“就是中毒,皇后主子就是因为中毒无法解毒,才会早早离开人世。你可不知道,每次毒药发作,主子她疼得肝肠寸断,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啊!”
菱香这番话如同一盆滚沸开水烫得婉晴跳脚抓狂,“我不过是随口胡诌,我可不是存心咒怨姐姐。”
收住燥急,难以置信,“当真,你说的可是真的?”
菱香泪光涟涟点头,婉晴怒目切齿,狠狠抓住菱香两臂,疯了一般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为墨兰服丧一身素服的福临进到墨兰书房后,拿出他俩爱不释手的墨锭。福临颤晃的手指抚摸向细腻漆黑的墨锭,这时脑海中不由出现,墨兰那墨玉雕成般的黑眼珠流转润泽注视着他,酸楚立刻就畅行无阻挤进他的眼眶。待福临开始研磨时,他又仿佛看到,墨兰那清澈明净的眼眸便是一泓澄溪含情回望,痛楚翻涌过来淹没他的身心。
提笔为墨兰写下行状,一字孕育一滴泪,两句挥就便是双行长泣。泪眼朦胧中,分段逐一罗列墨兰的温柔贤惠、宽宏大度,泪水“啪嗒啪嗒”接二连三扑打在纸上,可他根本就顾不上擦泪,墨兰的嘉言懿行怎么写也写不完,怎么写都觉得不足以表达墨兰的好。通篇满腔衷肠不尽倾述,满腹心云支离破碎。
“顺治十七年八月壬寅,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崩。呜呼!内治虚贤,赞襄失助,永言淑德,摧痛天穷。惟后制性纯备,足垂范后世。顾壶议邃密,非朕为表著,曷由知之?是用汇其平生懿行,次为之状。
······
呜呼!是皆后实行,一辞无所曾饰,非后以崩逝故,过于轸惜为虚语。后微素着,笔不胜书。朕于伤悼中不能尽忆,特撮其大略状之。俾懿德昭垂,朕怀亦用少展云尔!”
停笔那一刻,福临终于忍受不住,趴在桌上又是一场痛彻心扉的嚎啕大哭。墨兰的离去,不只是抽干了他这一生所有的泪,就连他的精力也步向枯竭,他眼中的世界已失去活力,只留下昏暗阴霾。
哭到声嘶力竭,福临忽然想起什么,他打开书房的门,跌跌撞撞走到院里,暗哑的声音喊着菱香的名字。
绿荞闻声找来菱香,福临身体有些晃荡,与菱香同来的婉晴跨出步本想扶住福临,可她又微蹙双眉低头隐没眼中的怨恨,反而后退几步,与福临保持距离,倒是一位小太监手脚灵活地撑住了福临。
“菱香,去书房把墨兰最喜欢的那块墨包好,到时记得放进冥宅,墨再好,没有墨兰相陪,留在朕身边也没有意义。”
婉晴听后抬起头,狐疑看向福临,痛失姐姐的伤心真真切切。菱香才偷偷告诉她,墨兰真正的死因是断肠草冰糖,而目前所知,吴良辅手里有这个。还没来得及多说,绿荞就奉命前来叫出菱香。
婉晴低头闷想,皇上他到底知不知道姐姐所遭受的那些痛苦?他为什么要在身边养着吴良辅这样的毒蛇?
菱香准备退去书房收拾,就见吴良辅带着两人一路小跑来到皇上跟前,气都还没顺过来,就急忙禀报,“皇上,小碌子真是位难得的好奴才呀,想是生前得了端敬皇后娘娘太多照顾,自觉无以回报,自己就在屋里上吊自尽,留了几句话,只说愿意追随皇后娘娘而去,继续服侍娘娘以报恩德。”
菱香全身僵直,婉晴目瞪口呆,福临却有些站不住,身体歪斜,吴良辅赶紧招呼几个人同时上去架住福临,大家只听得福临喃喃有语,“朕居然不如一奴才,铭记端敬皇后的好处,敢于殉身回报,而朕口口声声不忍她独自而去,却还苟活在这儿,朕对不住她,朕没脸见她。”
吴良辅一旁应和,“皇上可千万保重身子,您身体康健才是皇后娘娘最高兴的。皇后娘娘平日里对奴才们宽厚爱护,尤其是承乾宫上下人等,谁不是都记着她的好,谁不是都恨不得随她而去,一心随侍在旁,也是小碌子心急,抢了个头。”
福临神思恍惚,“真的吗?还有谁?朕就是怕她一个人孤孤单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身子本就弱,身边再没个照顾的人,可怎么好?”
“皇上别担心,奴婢为皇后主子忙完该做的事情,三七国礼焚化主子梓宫时,奴婢必然殉葬相随,绝不会让主子孤单独去。”
菱香上前来跪在皇上跟前,淡定自若说出这番话后,婉晴冲过来,“皇上,不要让菱香殉葬,姐姐定然不准,姐姐定然会伤心,不可以,求求您,皇上,不要。”
“又是一位忠心耿耿的好奴才,早说了,承乾宫的奴才们可不是平白接受皇后娘娘的恩惠,一个个可都是放不下娘娘的。”吴良辅从中插上如此感慨。
婉晴气急,“吴公公,你这些话是在侮辱皇后姐姐,姐姐她心慈善良,她什么都不要,怎会需要活人给她殉葬?”
“婉妃娘娘,您也要体谅皇上的心情,不是?端敬皇后娘娘如今身居正主,该有的礼节不可缺少,皇上的心意如此贵重,不成全,怕是说不过去。”没曾想吴良辅巧舌如簧就与婉晴杆上了。
“都给朕住口,”福临有些头晕目眩,实在是方才伤痛过度,他踉跄两步,更加靠近菱香,“菱香,墨兰与你是何情分,朕心里清楚,你想随她而去,她有你相陪,朕高兴。但是婉晴说得对,墨兰必然生气,故朕又不安,朕的心真是两难。”
菱香伏地磕头,郑重其事,“皇上毋须为难,主子落气的那一刻,奴婢就下定决心,帮忙安排完主子后事,就随主子同去,谁也拦不住,谢皇上成全。”
热泪熨烫福临的脸庞,“好菱香,还是你果敢有为,朕一定会厚赏你的家人。”
菱香再次磕头谢恩,“菱香是孤儿,没有家人,皇后主子就是菱香唯一的亲人,菱香能陪在主子身边,就是皇上的恩赐。”
“好,好,”福临行步颤颤巍巍往灵堂而去,岂料绿荞等人闻讯纷纷过来拦在皇上跟前,表示愿意与菱香一道殉葬。
菱香这次却不依,劝慰大家不要为难皇上,等丧礼结束后,大家就会被分到其它各宫执事,谁知大家听了都是摇头痛哭。
福临摇摇欲坠,奴才们的哭求寻死就像是尖针把他全身扎了个遍,大大小小的孔漏光了他的元气,也散去了他的勇气,他只觉得自己非常窝囊,最初一心求死欲随墨兰而去的不是他吗?
吩咐吴良辅看着办,虚弱无力的福临便在其他太监的搀扶下离开。
恭送皇上远去后,吴良辅故意压低尖嗓子,“都听好喽,各位要殉葬,纯属自愿,没人逼你们。也是,生前得了端敬皇后娘娘那么多好处,你们要是到了别宫,可再也得不到这种好,若再碰上心眼儿小爱记仇的女主子,逃不脱的报复折磨,宫里当差可不就是这样吗?”
婉晴一旁听着脸都气歪了,可吴良辅就没把她放在眼里,接着拿掏心窝的调调,“都想开些,若是随了皇后娘娘去,名声好听,皇上欣慰,家里也获得厚赏,远比那莫名其妙就被折磨死要强百倍,各位自己琢磨去吧!”
***
九月初十,端敬皇后的三七,景山举行大典焚化端敬皇后梓宫。
岳乐来得早,他奉旨主持焚化仪式,福临的身体状况本就堪忧,再经历这种场面只怕难以为继,所以太后早早就交付给岳乐,谁让他是辈分最高、爵位最高的宗族亲王呢?
福临经受不住,难道他岳乐就会相安无事?墨兰是福临的女人,所以福临如何寻死觅活,如何呼天抢地,都顺理成章,而他岳乐,就算心痛到无以伦比,他还是要若无其事坐到最前排,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在自己眼前灰飞烟灭。
墨兰的离去他当天晚上获悉,同时也得知皇上欲自尽相随,听闻消息的福晋慌张询问,他要不要进宫,他当时只是铁青着脸回答,“他要死就死,何必拦着,反正不是还有太后顶着天吗?”
听了他的话,福晋吓得脸色惨白,“王爷您是怎么了,快别说这话,您身上的伤都还没痊愈,简亲王就死得不明不白,这皇贵妃也是去得突然,皇上一会儿一个样儿,这段时间怎就净发生这些让人心慌慌不明就里的事情。”
不理会福晋,他快步往书房而去,福晋不放心一路跟至书房门前,他回身,整个心房就要爆炸,但他还是咬牙强忍着,一字一句说出,“快离开,传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后院书房,否则本王宰了他。”
福晋惊得连连后退,没逃开几步,就听见书房门“啪”地被重重关上,才又跑两步,就听得书房里传来惨烈的吼叫,福晋慌乱地想跑回去,书房里又是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巨响,福晋站住,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望向书房的双目恐惧挥肆,突然,里头又是传来王爷凄厉的哭喊。瞬间,豆大的泪珠子从福晋眼中滚落,她毫不犹豫转身,撒开腿跑走,皇上疯了,就连自己的男人也跟着疯了。
参加大典的满亲贵胄、八旗官员、汉官、后宫主位、公主、福晋、命妇等依次对应就坐、排队站位,端敬皇后的梓宫已经移入金光夺目的冥宅,皇后身前所用器具也都搬入冥宅,就连殉葬的宫女太监们也都自尽送入冥宅,时辰到,就等茆溪行森师父秉炬点火。
行森师父缓缓来到岳乐跟前,请示令下,岳乐点头,行森师父则口中念念有词朝冥宅走去。这时,听得吴良辅“茆溪行森师父,等等”的喊声传来,岳乐回头看去,就见几名太监抬着御辇急急忙忙赶来。
御辇放停,岳乐带领众位给皇上请安,福临则仿若不见众人,响震四周的请安声,福临也是恍若未闻,就只是直直奔向茆溪行森。
岳乐带头起身,往前跨步而去,不知福临要作何吩咐,却见福临一把抓住茆溪行森的胳膊,情绪紊乱,声嘶无助,“师父,墨兰她把心留给了我,她能去哪儿,天大地大,何处会是她的安身之处?”
岳乐听了福临的话,心口无端端被重拳一击,疼痛肆虐。
茆溪行森把火炬交给身旁的弟子,双掌合十,善目淡言,“阿弥陀佛,端敬皇后她早已给贫僧留下答复,这就转达皇上,‘来时无心,去也无心,恩谢皇上深情眷顾,只愿皇上永享福寿安康。’”
“不,不,”福临接连后退,“墨兰,我不要放手,没有你,我哪来的福寿安康?”
霎时,福临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整个人昏厥过去,近前侍候的太监、侍卫们又是手忙脚乱,就连参加大典的诸位都有些不知所措。
岳乐喝停大家的慌张,一边命人抬下福临送回宫,速传太医诊治,一边指示茆溪行森继续仪式。
在众僧的念经声中,冥宅在烈焰冲天的火海中熊熊燃烧,在场众人通通伏地跪倒,恭送端敬皇后升天。
然而唯岳乐独立,他的目光陷落火焰,一同燃烧炽热,一同点燃明亮。
火焰中,他看到一位莹眸皓齿、俏颜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