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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存在,对于方方面面的关系、形形色色的人来说都是威胁。
福临铺开一张白纸,提起笔开始在纸上作画,吴良辅见状赶紧站起,去到砚台旁磨墨。
“吴良辅,为了抓住济度,朕置自己的皇额娘于危险之境,论及孝道,朕实在愧对皇额娘。”
“皇上不必过于歉疚,要拿住简亲王还真是非太后出面不可,太后可真是女中豪杰,硬朗着呢,胜过一堆七尺男儿,只是,”吴良辅这次并未多想,张口就来,实在是皇上今晚极为和颜悦色,与他款款而谈仿若回到了多年前的情形,“端敬皇后怎就出现在慈宁宫,还站到明处调度兵马,而太后却隐在暗处配合,奴才没明白过来,但结果却是出奇的好,简亲王一败涂地。”
济度非常清楚太后是自己登上皇位的绊脚石,所以吴良辅主动表示给他一个惊喜,助他顺利登基,济度欣然接受。因为济度直来直去的性格拿不出一个除去太后的好计谋,吴良辅在他眼里就是玩弄阴谋诡计的奸佞小人,他要是得逞,自己何乐而不为。
康妃成为毒杀太后的帮凶,吴良辅可是孕育许久。主动示好康妃,不仅仅是康妃与济度组成攻守同盟,一心为三阿哥的康妃,只要吴良辅往康妃之前多表达几句三阿哥的不妙处境,康妃爱子心切必定敢下狠手。为取得康妃的信任,就连藏红花冰糖都冒险奉上,三阿哥在太后与康妃心目中的分量,真真是够吴良辅大作了一回文章。
济度希望太后死,康妃也不想太后活,吴良辅更是笃定这次非要弄死太后,他比任何人都惧怕太后的存在,主张要他死的呼声中,太后排在第一。
济度的野心撞到皇上的刀刃上,自然也就被吴良辅利用到干干净净,打着济度的幌子除去太后,又帮皇上杀了济度,从今往后,王亲满臣谁还敢叫嚣他吴良辅是奸诈的阉货。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还是帮助皇上绝对掌握两黄旗的无名英雄,以太后为首的守旧派就会因为太后的离世势力变小变弱,谁也不能阻止皇上大踏步恢复前明的辉煌,而他也将仿效前明站到高处,领略内官傲视群臣的风光。
陪皇上前往简亲王府赐死济度时,吴良辅担心济度会说出自己加害太后的事情,谁知济度平静地喝下毒药丝毫不提吴良辅的预谋,吴良辅的心从此踏实下来。
济度的沉默却是故意而为之,一则济度本就希望太后死,只是康妃没办成而已;二则济度幸灾乐祸看着福临身边留条毒蛇,他坚信福临迟早会自食其果,到那时,福临只会是落入生不如死的痛苦深渊。
福临停下手里的笔,一串佛珠绘制而出,就连佛头穗福临都有仔细描绘。
“朕本已剃度,却又重返朝堂,总觉失信于佛祖。”福临的目光数着佛珠上的颗颗圆满,话里却留下缕缕遗憾。
吴良辅快速溜一眼福临的光头,马上撤回冒犯,赶紧劝说,“皇上已经选僧一千五百人从玉林通琇大师受戒,这份诚意十足虔敬,佛祖宽容大度,绝不会怪罪。”
皇上如果出家,吴良辅何来活路?从前他总想着劝皇上信佛,抑制皇上的火爆脾气,从今往后,他再不主动提及禅院,更别说引荐高僧。
“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请休息吧,明儿个还要早朝呢!”吴良辅立刻转移话题。
福临顺从地站起身,伸伸胳膊,非常配合,“还是身边有个贴己人合适,朕也省心。好吧,朕这就去休息。”
吴良辅小心伺候福临宽衣解带,福临今晚的亲和态度让他颇为触动,自己总归是皇上离不开的人。
福临则是面无表情心潮起伏,“墨兰,朕对不住你,朕难辞其咎。”
***
位于宣武门外北京南城的悯忠寺今日格外肃静,不接待普通百姓入寺参拜,就连寺院前的街道都已净空,行人们早早就退得远远。早朝听政后,福临便乘坐御辇,前锋营在前开道,御前侍卫前后随扈,利利索索来到悯忠寺。
悯忠寺住持方丈带领众僧恭迎福临入院,并一路引领福临进大雄宝殿。福临跪向殿中正立的释迦牟尼佛像,按照佛家礼仪恭敬行礼,完礼后,任在押进吴良辅跪在福临跟前。
众人得令统统退下,已被强行脱去内官服饰的吴良辅改穿土黄色粗布单薄僧衣。一见上福临,吴良辅无所顾忌紧紧抱住福临的脚,眼泪哗哗满面,嗓子“呜呜呃呃”出声。
此时此刻的吴良辅,多想精挑细选出最能打动皇上的词汇,用最惟妙惟肖的声调表述出他对皇上的忠心,可惜,他再不会有这种机会。
昨晚上,皇上态度格外和善可亲,吴良辅睡觉时都还是怀着美滋滋的心情入梦,谁知这份好心情才持续到半夜,任在就带人闯进他屋里,一碗哑药灌进他口里,等他醒转过来,他就是身着僧衣被关在僧房。
福临的目光就如同是冰层下安静沉睡的湖水,“吴良辅,从今往后,悯忠寺就是你修行的处所。朕已传令住持方丈,你只能以苦行僧的身份在此修炼,过去种种贪念、恶意从你落发为僧那刻起一并放下,自此,忍饥耐寒、劳身受暑,争取早日看透虚幻,获真正解脱。”
任在对吴良辅做下这些,吴良辅心里有数,没有皇上的谕令谁也不会动他。令吴良辅百般不解的是,皇上为何要这样对自己?可现在皇上就在自己跟前,自己却连半个字都难以成语,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大胆放肆地冲着皇上一个劲儿摇头。
福临叫进任在,吴良辅的泪眼转向任在,当他的视线移到任在手里抱着的紫檀木盒子时,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小碌子抵死都不说出这个盒子的下落,没想到竟是到了皇上手中。
福临拿过盒子,递给吴良辅,“吴良辅,朕当年明明就赐予你空盒子,如何处理盒子里的东西,朕交代得一清二楚。如若私藏,全塞进你嘴里,朕的话你全当耳旁风吗?”
吴良辅自是不敢接盒子,伏在福临脚边,这回,就算是一千个理由,就算还拥有无损完好的嗓子,他也再是表达不出只言片语。
福临主动蹲下,打开盒子,放到吴良辅手边,“如今,朕依然把这个盒子赐给你,而且不是空盒子,好生收着盒子和里面的物件,希望能助你修行。”
话完,福临站起身往外阔步而去,吴良辅稍微抬头瞅向盒子,却见盒子里放着一串佛珠,佛头穗颇有些眼熟。忽然想起,自己昨晚为皇上研磨,皇上在纸上画的就是这串佛珠。
吴良辅哆哆嗦嗦抱住盒子,转而面向背朝自己的福临,一叩头、再叩头、三叩头,颤颤悠悠喊着,“奴才谢皇上不杀之恩。”
吴良辅的谢恩声福临收在耳里,可他头也不回直出大殿,拜托住持为吴良辅剃度。
殿内开始正式的剃度仪式,福临不打算一旁见证,他往前院走去,按照计划,出悯忠寺,他就直奔南苑住上几日。
离寺院正门也就是一小段距离,出口处却传来骚动,内大臣指挥御前侍卫们层层护住福临。探明情况回来的达礼,站到福临跟前,面色为难不说,就连上禀的言辞也听着迂回晦敛。
“启禀皇上,前锋营的弟兄们把守森严,一般人绝不敢靠近悯忠寺,只是冒出一位着满式男装的小姑娘硬是冲撞守卫警戒,说是知道皇上就在寺里,苦苦哀求要见皇上您。”
皇上岂是谁想见就能见上的,值守悯忠寺附近的护卫们自然是凶神恶煞把小姑娘撵走。谁知小姑娘口出狂言,立刻就唬得驱赶她的护卫们手下留情,不敢动粗,尤其是当她亮出一块男子所用的玉腰牌,护卫们只好让她连闯关卡来到悯忠寺门前。
“这位姑娘自称来自信郡王府上,她说信郡王是他的堂兄,皇上您也是他的堂兄。”
悯忠寺门前的守卫不好拿捏分寸,出于谨慎,接着具体问询小姑娘的阿玛是哪位?小姑娘咬紧口风就是不答自己的阿玛,趁着守卫们猜度愣神时,小姑娘不顾一切就要往悯忠寺大门里冲。守卫们立刻奔上,小姑娘差不了两步就要被逮住,她竟一头折转撞向悯忠寺大门前的石狮子。
幸好守卫们眼疾手快,没让她撞个头破血流,只是额头上出点皮外伤。眼见守卫们还是拦住不让她进去,这时就连御前侍卫都惊动纷纷跑出围住她,她倒是不见慌乱,反而是不能达成自己的心愿,失望地哭了起来。
迫不得已,她道出自己的名字,如果皇上不见她,等皇上走后,她就一定会撞死在悯忠寺门前,她说到做到。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跑出信郡王府,来到这儿?皇上,她是,是···”
“朕知道她是谁了,”福临打断达礼的吞吞吐吐,端详着手里刻着飞龙乘云图案的白玉腰牌,“她是来自多尼府上,确是朕的堂妹。”
福临收起玉腰牌,“把她带去南苑,朕在那儿见她,别让她在这胡来,扰了佛门清净之地。”
☆、大结局(上)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鹅蛋脸,柳叶眉,灵活转动的眼眸,透着韧劲。不算挺直的鼻梁,鼻尖稍略偏圆,薄厚适度的双唇还算圆润,微微翘起的唇角活跃青涩的调皮。皮肤细腻但不白皙,像是风吹日晒洗去了本该养尊处优呈现的珍珠白。
福临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小姑娘,如果自己没记错,她应该也差不多十二岁了。可比起年长她一岁的欣瑶,这个头、身形有待补充营养,倒是这胆量,还真是不得不感慨,有什么样的阿玛,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东莪,朕记得你的名字。朕亲政时,把你交到多尼府上抚养,你还不到两岁,没想到转眼间,你就已经长成···”福临快扫她一身穿着,“摇身一变成了一位小爷,还生出这么大的能耐偷跑出信郡王府。”
东莪没见过福临,从福临打量她开始,她也是不管不顾把眼前的皇帝堂兄看了个仔细。听到福临说她变成小爷,她索性拿下帽子,拉过自己的乌黑长辫,拨弄发梢,“皇上明知我是谁,还出言笑话。穿上这身装束,我还得意自己来了个大变样,谁知从我与守卫们起冲突,就没人把我当男孩,都是喊我小丫头。”
福临笑了笑,那是自然,即便是身形瘦小的男孩也不是她这个样子,“说吧,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非要闹出这番动静,多尼不能为你办吗?”
屋里的炉子烧得火热,福临随手就拿下自己的帽子,交给任在。东莪一看见福临的光头,不自禁往前靠近几步,好奇暂时忽略自己此行的目的,“和尚也能当皇帝?”
任在连忙过去把她劝退几步,又提醒她皇上跟前不要信口雌黄,福临阻止任在,他不介意东莪的无礼。
这位堂妹的存在从来就不曾在福临的脑海里有过停留,反而是她的王父在福临的心口烙下深深的印记,羞辱、伤痛、挣扎、愤恨,童年时期强制布笼的阴影从来就没有从福临的记忆中消褪。
任在的提醒,东莪倒也识数,回到自己的话题,“多尼堂兄病得厉害,身子越来越沉,现今连地都下不了了,堂兄自己都说,活不过多久日子了。”
一声叹,辗转出不适合她年龄的忧愁,“皇上,多尼堂兄待我不错,是我自己命不好,我是主子的身份,奴才的活法。”
福临蹙额,聚目,神情有异,“又是主子,又是奴才,朕听着自相矛盾。倒是多尼见不了朕,所以就安排你闯到朕跟前?”
东莪不好意思,绯红轻云烧上脸颊,低头揉弄着手里的发辫,“皇上真是厉害,就我这点能耐,哪儿能跑出王府,去到悯忠寺拦阻皇上,自然是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