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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牡丹羞赧道:“知道了,你去罢。”
元翠绡抿着唇不作声:十年修得同船渡,今儿风大,你们倒是不怕吹……
“元妹妹。”金牡丹面带一丝歉意道,“今日中午,我要去莲花庵烧香进斋、祭奠先母。你初次登门,我却不能多陪你一会儿,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呢。妹妹不会怪我罢?”
元翠绡心下略缓,回道:“姐姐说哪去了?妹妹原本来得突兀,岂敢再因一己之私,耽搁姐姐行程。”
正相互客套着,佳蕙提了一篮子纸烛过来。元翠绡记挂着要去岘山小院,亦想早些离开,便顺水推舟道:“姐姐可是要向伯父辞行?我义父跟他在花厅说事儿呢。走,我们一块儿过去。”
金牡丹正有此意,但碍于襄阳王在内,不便打搅。如今有元翠绡引领,自然是再好不过。含笑应允:“好。”
二人由后院往前堂花厅来,入得屋内,敛衽行礼。
元翠绡走到赵爵身前,扯了扯他的衣袖道:“义父,我们回去罢?”
赵爵皱眉望她:“来之前你还说,要好好向牡丹讨教针黹女红。这才多会儿功夫,便不耐烦了?”
“不是啊义父。”元翠绡解释道,“金姐姐她雇了船,要去莲花庵进香,一会儿便要动身呢。”
赵爵“噢”了一声,捋须问道,“可是沮漳河西岸的莲花庵?”
元翠绡扭头看向金牡丹:“是么,姐姐?”
金牡丹轻声答道:“正是。”
赵爵拍了拍元翠绡的手道:“你义母在世之时,亦时常去莲花庵诵经礼佛。为父记得她曾在放生池边,亲手植过一株红槭。不如,你也同船去看一看罢。”
元翠绡心中暗暗叫苦,又不敢违拗襄阳王心意,小心翼翼推脱道:“可是夫子让我温书来着,明儿课上背不出来,又该罚抄了。女儿改天再去行不行呢?”
赵爵默默打量了她一会,元翠绡感到他的目光,就像注视一颗蒜。忐忑不安之际,赵爵开口道:“温书的事不打紧。拣日不如撞日,为父觉得,今天去挺好。”
眼看大势已去,开荤将成泡影。元翠绡耷拉地脑袋应声:“那……那好罢。”
尤唐街走到尽处,便是河渡码头。因离得近,众人便由丁成带路,步行前去。
元翠绡落在最后,沿途一言不发,神色亦有些恹恹。与其以往出府的笑逐颜开相比,委实有天壤之别。夏蝉见着,不由纳罕道:“小娘子,你莫不是晕船,惧怕水路么?”
元翠绡心头一震,随即懊悔不迭:晕船,这么好的理由,我咋就没有想起来哩……苦恼道:“我同夫子说好,中午去岘山的,这下可是泡汤了。”
“岘山也在河西,上莲花庵倒是要经过的。”夏蝉想了想,摇头道,“不过还是不成。王爷让小娘子到庵中进香,你若是拂逆他的意思,终归不妥。”
元翠绡轻声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沮漳河系出南漳荆山,东支为漳,西支为沮,汇流并入长江。两岸青山,一河绿水,群峰逶迤,烟波浩渺。时近正午,码头上的渡船已是不多,元翠绡远远瞧见其中一艘船尾,伫立一人,一袭深色衣袍,身姿挺拔如松,正是与她相看却相忘的丁兆蕙,心中不禁阵阵悲凉。
船与岸阶,用一块半尺来宽的荡板相连,彼此见礼寒暄过,金牡丹第一个登船,她双手轻提裙裾,谨小慎微地在荡板上挪行。快到船边,丁兆蕙浅笑向其伸手,金牡丹则持帕扶住他的腕子,在甲板上落定,柔声道了一句“多谢丁二哥”。
丁兆蕙淡淡道:“妹妹毋须客气。”
话声并不大,随风逐字灌入元翠绡耳中,好似一根根钢针戳在她心头。她撩起一截裙摆,登上荡板,疾步行至船角,瞥见丁兆蕙靠在船舷边抄手站立,全无上前扶她一把的意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过来,我便过去!沉下脸,叱了一声“让开”,双足并拢,猛地朝丁兆蕙站的地儿飞跃过去。所幸丁二闪得快,不然非被她扑到河里去不可。
众人瞠目结舌,夏蝉更是掩面:小娘子今儿是失心疯了罢……
逆风起跳,准头稍欠了一些……元翠绡遗憾地直起身,跺了跺酸痛的脚掌,无视神情崩坏的众人,走到船舱门口,大喇喇地掀起垂帘,气定神闲道:“金姐姐请,丁公子请。”
渡船不同于画船,顶棚是曲面的,内里空间狭小,仅容人坐着,因而夏蝉与佳蕙亦不便侍立,均挨着自家小娘子坐下了。丁成是男仆,不便入内,遂在船头与老艄公闲聊。丁兆蕙则坐在元翠绡对面,与金牡丹同处一侧。
元翠绡见他二人并肩而坐,脑海里不由回响起昨日席间,襄阳王保媒时说的一句“二位堪称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不料今日,自个儿却被那假爹硬塞上船,做一只超级大灯泡,不由十分无趣。
舱中布置,甚为简略,中间一条长桌,船帮两侧各架一条宽板,权当是座位了。那座位一排坐上个三四人,当是绰绰有余。可对面坐着的三人,落在元翠绡眼中,却好似挤作了一团。她左看右看,心下非常不爽,忍不住道:“你们坐着嫌挤不?”伸手指了指夏蝉身旁的空当,“佳蕙,要不你坐这儿来罢。”
丁兆蕙抬眸,目光倦淡地扫了她一眼,兀自不动。
金牡丹粉面一红,尴尬地又朝佳蕙那一边,移了些许,她与丁二离得本就不近,此刻再往相反方向去,倒是真与佳蕙挤在一块儿了。
夏蝉瞧着不对路子,情急之下,低头在元翠绡腰际拧了一把,细声道:“小娘子,我知道你去不成岘山,心里头不舒坦,可你也别没事找事啊!”
元翠绡却是个怕痒的,被夏蝉偷掐,随即憋不住笑出了声,对上众人活见鬼的神情,忙捂住半张脸道:“呵呵。大家坐着怪闷的,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说着,嗔怪地瞪了身旁黑手一眼。
金牡丹笑了笑道:“妹妹天真烂漫,言行率性,王爷对你更是慈爱有加,姐姐打心眼儿里羡慕。”
元翠绡挠头:这个假爹一直在虐待我哎,你们倒是哪只眼看出他对我好了……颇不服气道:“姐姐说笑呢。你是金伯父的嫡女,我不过是个异姓女儿,忝居王府而已。又有甚么好羡慕的!”
金牡丹摇了摇头:“不然。我上有一位出嫁的姐姐,下有一个尚在读书识字的弟弟。自小家父从不多与我们说话,若是说了,必是一言九鼎,半分转圜余地也无。我们对他是又敬又怕,从不似王爷与你,这般随意自然。”
“是么。”元翠绡应声,心中却道:所以说你那才是亲爹么!这年头,三纲五常的,当爹的只有严苛些,把你们打造成端庄持重的性子,嫁到婆家方能如鱼得水么。换作赵爵的养法,他八成是想把女儿嫁到哪个仇敌府上,兵不血刃,灭了人家罢……
金牡丹看向丁兆蕙,关切问道:“二哥病愈后,可曾回过茉花村?伯母身体可好?大哥、大嫂,还有月华妹妹不知怎样了?”
丁兆蕙点点头,答道:“母亲身子康健。大哥、大嫂新得了一对龙凤胎,分别起名叫做丁蛟、丁凤。月华在庄中待嫁,大哥又去了武进,为妹丈修葺祖屋,以为来年毕姻之用。”
金牡丹语笑嫣然:“太好了!真是喜事频出呢!”
元翠绡冷耳旁听,一双若水秋瞳,一瞬不瞬地盯着丁兆蕙,暗想:朴文燕那心机女,怎会乖乖呆在庄中,等着与猫儿盲婚哑嫁。你们两个当哥哥的都不在,指不定她这会儿,已经收拾好金银细软,奔波在逃婚的路上了……
第126章 为赴约吃货甘投沮漳河酬知己诸葛席设小岘山〔中〕
夏蝉瞧她的眼神直勾勾地,丝毫不知避讳地落在一个只见过数面的男子身上,心中只道自家小娘子撞邪了,便猫腰起身,拦在了元翠绡与丁兆蕙之间。
元翠绡倏觉视线被挡,回过神来,对上一脸纠结的夏蝉,不禁有些愕然地问:“怎么了?”
夏蝉朝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小娘子,我们到外面透透气罢?”
这妮子,眉来眼去的做甚么……元翠绡不以为意:“我并不觉得闷啊!”
夏蝉很是内伤,顾不得许多,拉起她一条胳膊,用力拽道:“小娘子,沮漳河两岸的风景可好,婢子带你出去瞧瞧。”
元翠绡见她铁了心地要将自个儿拖出船舱,只得起身跟了她走。
二人拉拉扯扯到了船尾,冷风扑面而来。元翠绡被吹得直缩脖子,搓着手埋怨道:“里面坐得好好儿的,你喊我出来吹风做甚?”
夏蝉鼻子里“哼”了一声:“小娘子吹得可是清醒些了?”
“哎呀?!”元翠绡照她额角轻戳一指,瞪圆了眼睛道,“你这妮子,怎么跟我说话呢?”
夏蝉蹙眉道:“方才在舱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小娘子一直死盯着人家丁公子看,连我都瞧不下去了。”
“呃。这个……”元翠绡注视着水面起落的白鸥,慢吞吞道,“看看又不打紧。”
“你!唉……”夏蝉急得甩头道,“除非是瞎了,才会看不出,丁公子眼中另有其人,小娘子何苦来哉?无端端被人看轻了去!”
回想从前,自个儿可不就是个瞎子么……瞎的不光是眼,还有心……元翠绡看着夏蝉较真的神情,鼻子一酸,苦笑道,“那你可有法子,让他眼里有我?”
夏蝉恨铁不成钢道:“天底下的好男儿,又不是只有他一人。小娘子,你倒是不吃馒头,也争口气行不行?!”
一提到吃的,元翠绡眼底阴霾顿扫,重又焕发出灼灼神采。她在额前搭个凉棚,望着河西绵延的数座群山,问道:“哪一座是岘山来着?”
夏蝉指向其中一座,答道:“这边看过去,第二座矮的便是。”
三四里水路,倒也不算远……元翠绡“嗯”了一声,合掌振臂,扭腰踢腿。
夏蝉看得云里雾里,问道:“小娘子,你在做甚么啊?”
元翠绡足尖点地,转着踝关节道:“活络一下筋骨。”
夏蝉仍是懵圈:“为何要活络筋骨呀?”
元翠绡朝她微微一笑:“你这就不明白了罢?说千道万,也抵不过吃顿好的。”说着,将头上的钗环并腕上的金钏玉镯,悉数取下,用帕子裹了,塞到她手里。
夏蝉颇受惊吓,失声尖叫:“小娘子……”
元翠绡急忙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口鼻,连嘘是嘘道:“喊恁大声做甚?”
夏蝉掰开她的手掌,大口喘着气道:“你……你到底想做甚么?”
“与夫子有约,怎可失信。”元翠绡眯缝着眼睛,看看远处的岘山,回头又对夏蝉笑笑,吩咐道,“去莲花庵为王妃上香一事,便交与你了。记得回头的时候,去放生池边折一枝红槭。还有,不要一个人回王府,就在牡丹那儿候着,等我到了,再一同回去。可是记住了?”
“记,记住了……”夏蝉指指对岸的山丘,颤声道,“可……可是,小娘子如何……如何过得去?”
元翠绡朝她扮了个鬼脸:“自然是游过去。”
话音刚落,只听“卟嗵”一声,人已扎入河心。船头撑船的艄公,恰好看见一道人影投进水中,连忙高喊:“跳河了!有客官跳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