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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柳埋头道:“没事儿。”
奁盒是紫檀所制,质地坚硬,室内又铺着垫毯,虽然从高处摔落,倒也不打紧。春柳将匣子翻正,倏听得“卟突”一声轻响,妆奁最底下一层,跌出一柄吞金口鲨皮鞘的小巧匕首。春柳怔了怔,将其拾起,手指在匕身缓缓拂过。元翠绡一看,正是自个儿珍藏的花冲遗物,忙从春柳手中一把抽出,纳入袖中,讪讪道:“这个你别动。”
春柳低低应了一声“是”,转过身,去捡拾其它散落的首饰了。
用罢餐点,元翠绡仍携了夏蝉去水陆法会,浑浑噩噩捧个木鱼在手中敲击,满脑子想的都是彭启之约。她暗自忖度,一个人是万万去不得的,那老怪物明摆着是觊觎她的美色。咱不能为了张阵图,把自个儿给卖了罢?若是约夫子同行,以他的性子,压根儿连去都不许去了。可老怪物就要启程回山中闭关,没有阵图,众侠义破关,岂不是要死伤惨重?昨夜惊梦,仿若又在眼前闪回,忧心忡忡之际,右手拿着木槌,一个不小心,重重击到了左手腕骨。“哎呦!”她低叫一声,痛得脸色都有些发白。夏蝉连忙执起她的手轻抚:“小娘子,你倒是看着点儿再敲啊!”
元翠绡揉着痛处,问道:“我们出来有多久了?”
夏蝉想了想道:“得有两个时辰了罢?”
元翠绡仰头看看天色,心乱如麻:午时将至,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小娘子可是饿了?”夏蝉关切道,“这儿离典膳房不远,要不婢子先去瞧瞧,给你带些点心过来。”
元翠绡摆摆手:“不必了。”倏而像似想起了甚么,一把攥住夏蝉道,“你方才说了甚么?再说一遍,与我听听!”
夏蝉奇怪道:“婢子方才问小娘子可是饿了。”
“后面呢?后面你怎么说的来着?”元翠绡追问道。
夏蝉被她问得云里雾里,答道:“这儿离典膳房不远,要不婢子先去瞧……”
“对了!”元翠绡兴奋地敲了一记木鱼,心道:咱自个儿先去别院瞧瞧,夫子让他随后跟来便是……她伸手揽过夏蝉,附耳道,“去供桌旁抄经的和尚那儿,借副纸笔过来。”
夏蝉警惕地看她一眼,轻声问道:“小娘子,你又想做甚么?”
元翠绡推她一把道:“给夫子写信,快去。”
夏蝉将信将疑地去了,转眼间,拿了一副纸笔回转。
元翠绡接过,提笔落墨,写了一首苏子美的《夏意》,折了两折,复又递于夏蝉道:“快送去沈夫子的住处,当面交于他手上。”
“这……”夏蝉如同捧了块烫手山芋,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元翠绡催促道:“去罢!晚了,夫子可要动气。”
夏蝉一听这话儿,当下不再耽搁,拿着字笺,快步离开了。
疏桐别院坐落在竹林尽头,元翠绡向主持法会的上师告了休课,匆匆朝其赶来。抵至院门外,她执起铺首,叩了数下,却不见有人应声,心下暗自疑惑:难不成老怪物已经脚底板抹油,开溜了……
元翠绡正待转身回走,门扇“吱呀”一声开了,彭启由内闪出,微笑拱手:“小娘子,老朽恭候多时了。”
元翠绡定睛看去,差点儿被彭启这一身装扮,闪瞎了。只见他头系鹿皮高冠,身披五彩雀羽大氅,内里深衣博带,皆是碧绿之色,脚蹬一双卐字纹头的云鞋,心下一悚:老妖怪,一把年纪了,你扮甚么孔雀?!福了福身道:“彭老,有礼了。”
彭启侧身执手,示意她入内:“小娘子,请。”
元翠绡暗想:我走在前头,你跟在后首,半道给咱一闷棍咋办……当下又微微屈身:“彭老,先请。”
“好,好。”彭启含笑点头,拢着他花里胡哨的鹤氅,转身步入院中,打后面瞧去,活像只巨型的复活节彩蛋。
时值初冬,草木萧瑟,昨日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雹雨,本就枝叶稀疏的梧桐树,更是被打得光秃秃的,仅余几片残叶,不屈屹立枝头,仍是掩不了满院的凋黄景象。
彭启再度执手:“小娘子,屋里请。”
元翠绡瞄过门窗紧闭的正屋,心道:这老怪物是布阵的行家里手,里头还不知道藏了多少陷井机关呢……见院落一角,有石砌的桌凳,于是走过去,坐下道:“今儿阳光甚好,此处暖和通透。彭老,这边入坐便是。”
彭启依言,移步到其对面坐定,笑咪咪道:“小娘子,果然守约。”
元翠绡将手拢入袖中,摩挲着花冲留下的短匕,鼓起勇气道:“人无信,不知其可。我的来意,昨日在后花园,业已向彭老禀明,便不再赘言,还望彭老不吝成全。”
彭启目中精芒暴涨,端量着她道:“老朽平生阅人无数,赵爵有升龙之相。却不知小娘子,为人子女,为何偏偏要与其作对?”
元翠绡心头剧震,背过脸去:“阵图给是不给,彭老撂个痛快话儿罢!”
彭启见她朝着院门方向,亦怕这费尽心思诱来的美人跑了,忙站立起身道:“给,当然给。小娘子在此稍候,容老朽入屋去取。”
元翠绡转过脸来,微微颔首:“那便有劳了。”
彭启折进屋内,须臾,捧了个一尺来长的羊皮纸卷出来,走到元翠绡身前道:“小娘子,请看。”
元翠绡激动莫名,正待伸手去拿,彭启却急退两步,枭枭怪笑道:“小娘子,且慢。”
元翠绡被他笑得毛发皆竖,心思却冷静下来:赵爵不知许了多少好处,才将这老怪物哄下山设阵,他若是轻率送出,焉知不会是假图。自个儿又分辨不出,唯有与其多作周旋,拖到夫子赶来的那一刻便是了……念及此间,当即缩回手掌,冷眼相望,不再言语。
彭启觑她神色,已由激动复归平静,便从袖底抽出一条粉色丝巾,递向元翠绡道:“此条宝绢为长白山奇珍冰绡所制,乃是前朝周后的随身爱物。小娘子天姿国色,与你是最为相衬不过。老朽一片心意,还请小娘子笑纳。”
老妖怪的脑洞委实异于常人,送个死人用过的东西给咱做甚……元翠绡满腹狐疑接过丝巾,拎起一角,轻轻抖了抖,一股子淡淡地草叶腥气逸出。坏了……老妖怪不会在这上面涂些甚么迷药罢……她疾忙屏住呼吸,将那劳什子的宝绢捏成一团,纳到衣袖之内。
彭启见其收下了丝巾,跨步近前,双手托上羊皮纸卷,笑得殷勤道:“这张卷子标明了老朽所设八卦铜网阵的阵眼与全部暗道机关。小娘子,现在可以拿去了。”
元翠绡却不急伸手去拿,斜睨了他一眼道:“我又不知此图真伪,万一你拿个假的,蒙了我就回须弥山了。若是如此,我岂不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彭启闻言,并不着恼,捋须道:“那老朽该怎么做,小娘子才信得过呢?”
元翠绡心里默念:夫子快来,夫子快来……看了看彭启,又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彭老若是能对天盟誓,给我的阵图无有差错,我便信你了。”
彭启轻笑:“老朽诚心实意为小娘子奉上阵图,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盟一段誓愿,又有何难?”说着,举掌向天,逐字逐句道,“苍天在上,神鬼共证,今日我彭启将铜网阵图奉于此位小娘子,如有欺瞒,愿受天谴,堕修罗狱,永不超生。”言罢,目光凝注于元翠绡面上,恳切道,“小娘子,老朽已向天盟誓,你可有满意了?”
这一通毒誓发出,元翠绡听着,倒有几分相信了,应声道:“不敢当,彭老言重了。”
彭启眸光闪烁,再度递上羊皮纸卷:“小娘子,收好。”
元翠绡探手去取,不想才触及纸卷,彭启的一只手掌,亦随之覆了上来。
第144章 法会诵经文再遇彭启别院夺阵图合诛妖人〔下〕
却说夏蝉,拿了元翠绡的字柬,急急忙忙往跨院赶。到了沈仲元住处,却扑了个空,向中殿的管事打听方知,他今儿白天又在冲霄楼当值,心中不由懊恼:早知如此,就该由梅岭直接过去,这下兜个大圈子,误了小娘子的事儿,先生动气,可怎生是好……当即提裙快跑,直往后殿的冲霄楼而来。
冲霄楼位列王府禁地,无有腰牌手令,擅入者杀无赦。因而夏蝉到了楼前,并不敢闯进去,只得在围墙外头打转,焦急地期盼楼上的沈仲元一个转身或是一个回眸,能发现角落里的她。绕至第二圈,身后突然有人轻拍其肩,夏蝉惊转过身,看清来人,不由大喜过望:“先生!你可来啦!”
沈仲元神情微嗔:“不在法会修课,来冲霄楼做甚么?你家小娘子呢?”
夏蝉赶紧将手中捏得皱巴巴的字柬,递与他道:“小娘子让我带信给先生,先生不在住处,我只好上这边来寻了。”
这丫头,又是闹的哪一出……沈仲元接过字柬打开,只见上面草草题就四句诗:别院深深夏席清,石榴开遍透窗明。树阴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甫一念完,他持柬的手,已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夏蝉看得真切,心头不由慌乱:“先生,可是我来得晚了……”
沈仲元倏地拉起夏蝉一只手,将揉成团的字柬塞入她的手心,面色焦灼道:“拿去僻静的地方烧掉,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此事!”
夏蝉愣愣地瞧着刚被先生握过的手掌,脸腾地便红了,不待她应声,沈仲元已如箭矢般弹出,几个起落,消失在甬道尽头。
日头已然偏西,诗中暗藏的“别院午时”四个字,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地扎向沈仲元心头。彭启是前朝遗老,历尽风霜繁华,财帛这些身外之物,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唯一能打动他的,便是女色。赵爵正是投其所好,以十名美女相赠,才请动他下山设阵。当日在山茶花圃,彭启施幻术令落花复原,显然已对那丫头上心。到底是谁借她的胆子,竟敢孤身一人去会那妖人?思念至此,疾行中的沈仲元,益发忧心如焚。
疏桐别院内,元翠绡触电似的缩回手掌,尖叫道:“你想干甚么?!”
彭启只觉方才抚过的小手,白晰如玉,柔若无骨,滑嫩的触感,让人的心都跟着酥了,腆颜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真是只老不要脸的……元翠绡双手背向身后,搓了搓道:“我跟你不合适,差太多辈儿了。”
彭启眯缝着双目,色迷迷地盯着她道:“皮相不过是过眼云烟,但我的内心,还很年轻呐!”
明明是为老不尊,你丫的倒好意思说自个儿内心年轻……元翠绡一脸嫌恶道:“我并不喜欢,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彭启掂了掂手中纸卷道:“老朽深山苦修数十年,始才创出这威力无匹的八卦铜网阵。此张阵图可谓凝聚了我半生心血,小娘子既然诚心想要,难道不该付出些代价么?”
元翠绡蹙眉:“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嫁给你?你也知道我义父是谁,即便我能答应,他也不会答应。”
彭启(淫)笑,言辞露骨道:“倒也未必做一世夫妻,但求一宿即可。”
元翠绡恼得面色发青:“阵图你自个儿留着罢,我不要了!”
彭启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转过身去:“为应小娘子今日之约,老朽连夜赶制此图,不眠不休五六个时辰。怎奈小娘子无意与我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