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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哟…元翠绡哼哼着,眉眼鼻子都挤一块儿去了,坐在榻上不断地捶着自个儿的腿。
“腿脚蹲麻了是罢?”沈仲元笑得莞尔。
“是啊!”元翠绡怨念应声,倏地听到极细微地响动,像是石子敲击板壁的声音,疾忙道,“夫子,你听!”
沈仲元亦是闻见了,皱眉道:“有人进阵了。”
元翠绡一颗心提了上来,失声道:“不会是赵爵那边发现了甚么,追踪过来了罢?”
沈仲元神色肃然:“赵爵的人,倒是不是为惧,怕就怕是道上的兄弟不明就里,前来探阵。”
元翠绡心中不祥之意更甚,脸色煞白,喃喃道:“会是谁呢……”
沈仲元嘱咐她道:“你且呆在这儿,我转过去瞧瞧。”说着,迅疾朝门外闪出。
元翠绡愣一愣神,忙叫道:“夫子小心!”
却说这来人是谁,正是逢旨巡按襄阳的钦差大人,颜查散的结拜弟兄——白玉堂。只因赵爵遣了邓车、申虎二人,乔装改扮去按院衙门盗取印信,恰遭公孙策当场识破,申虎束手成擒,邓车落荒而逃。白玉堂年轻气盛,不顾公孙策连道数声“穷寇莫追”,紧随邓车往郡王府而来。邓车是个有心机的,直将其引到了冲霄楼,激将他道,“小耗子,你若是敢进来,爷爷就与你大战三百回合”。白五那可杀不可辱的性子,怎生受得了这般挤兑,面前就是口油锅,也紧赶着往里头跳了,当即持刀追将上去,怒声道,“少聒噪,吃我一刀”。二人一路追追砍砍,直往阵中而来。邓车常在此间当值,熟知四门八路的走法,三转两转,便甩脱了白玉堂,由生门大摇大摆而出,回跨院的住处歇觉去了。
白玉堂追丢了邓车,始才发现自个儿竟入了一门奇阵。此阵内里像似有无数门户,有活页的,有封死的,有的两门连开,有的半开半闭。板墙斜正不一,大小各不相同,曲折弯转,迥然不同。按说,他也算是破阵的行家里手,此时此刻,却也被闹得左旋右转,糊里糊涂。情急之下,从百宝囊中摸出一把飞蝗石,途经一门,便以此做个标记,不至于走了冤枉路去。许是天意使然,他未有绕出阵外,而是一路往阵眼而来。
待他启开一扇木门之后,眼前霍然光亮,不及他细看,耳畔又传来“喀啪喀啪”的声响,白玉堂吃惊回望,只见身后的木门全都闭合上了。他连忙跃过去,双掌用力一推,竟是纹丝不动,转过身再看前方,一顺溜堆放着十余只樟木箱子。他想:既然一时半会儿难以脱身,不如先看一看奸王摆下这么大阵仗,到底是为了藏些甚么。念及于此,便纵身上了窗台,滑步往箱子移去。到了近前,白玉堂抽出雁翎刀,便朝木箱斫去,倏听到一个声音急唤:“五弟,住手!”
白玉堂这一刀挥落甚快,闻声收势,刀沿仍然轻磕到了箱子边缘。
“趴下!”对面的人大吼。
几乎是在白玉堂伏倒的同时,扒梁之上,“咔嗒”一响,突然弹出数十道箭矢暗器,直朝其所在的方向疾射而来,几枚铁蒺藜更是贴着他的头巾,堪堪儿飞过。
“白五弟!”沈仲元几个提纵,跃至他身侧。
白玉堂已然起身,看清来人,不由惊喜道:“沈二哥!方才若不是你唤得及时,小弟就要被射成刺猬了。”
“没伤着就好。”沈仲元打量他,一身常服,并不像似刻意前来探阵的装束,便问道,“五弟因何至此?”
白玉堂俊面一红,照实道:“今晚子时,邓车那厮前去按院衙门盗印,小弟一路追赶而来,谁知姓邓的狡猾得紧,将我诱入阵中。”说着,颇为不甘地问向小诸葛道,“沈二哥,要说阵法机关,小弟也略知一二,似这般诡谲多变的,实是前所未见。不知此道恶阵,所唤何名?又为何人所设?”
“白五弟所言甚是。”沈仲元颔首,“此阵唤作八卦铜网阵,为前朝灵台郎彭启所设。”
第147章 伤归耦园春柳赠药怒进冲霄玉堂探阵〔下〕
“‘天眼老人’?!”白玉堂吃惊道,“小弟曾听家师提起过,此人是机关术数、奇门遁甲的奇才,销声匿迹已有数十年了,想不到竟然尚在人间。”
“是啊。”沈仲元环看斗拱枋梁,眉宇间横上一抹忧色,“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破此阵,怕是非得有他的阵图不可。”白玉堂若有所思道,“沈二哥,可有法子出去?”
沈仲元苦笑道:“不好说。箱子一旦遭到触碰,便会启动阵眼机关。如今阵势已变,能不能出去,就要看你我的造化了。”
白玉堂懊悔不迭道:“都是小弟莽撞,竟然连累哥哥!”
“自家兄弟,说这些生分话儿做甚?”沈仲元一把揽住他的肩头,伸出另一只手道,“钢刀借我一用。”
白玉堂依言递上,疑惑道:“哥哥要做甚么?”
沈仲元沉声道:“赌一赌运气。赢了重出生天,输了命丧黄泉。五弟可愿一试?”
白玉堂慨然道:“小弟的性命是哥哥救的,哥哥作主便是,小弟绝无二话。”
沈仲元应了一声“好”,当即按照彭启所遗阵图所示,将钢刀掷向八门中坎位,但闻“轰隆隆”一阵巨响,盝顶之上陡然坠下一张巨大的铜网,四面墙壁更是弹出数十张遍布尖刀利刃的铁砧,直朝他俩逼轧过来。二人反应俱是奇快,双双喝了一声“走”,沿着尚未塌陷的窗台,拾级朝上跃出,眼瞅着快要翻上阑面,一张铁砧打斜地里刺出,千钧一发之际,居后的沈仲元双手抄住白玉堂下胁,拼力一举,将其托离了险境。
沈仲元闷哼一声,胸腰以下,已被刀刃扎出数十个血洞,夹在板壁与铁砧之间,半分动弹不得。
白玉堂震惊回望,不由肝胆俱裂,哀恸道:“哥哥!”
沈仲元见他无事,眼底浮上一丝欣慰之色:“五弟。”
白玉堂悲痛欲狂,双手奋力去掰铁砧,可那铁砧单块足有千斤,又怎是一人之力能够拨动的,他哭叫道:“哥哥接连为我舍身,玉堂还有甚么脸面再活在世上?倒不如与哥哥一块儿去了,黄泉路上做个伴罢!”言罢,起身便要往铜网里跳。
“不可!”沈仲元心下一急,张口吐出一蓬鲜血,嘶声道,“愚兄有事相求!”
白玉堂闻言,跪行到他面前,颤声道:“哥哥你说!”
沈仲元盯着他道:“五弟你听着,我在陈州家中,尚有失明的老母与幼妹需要人照拂,愚兄这一走,难免奸王不会找她们麻烦。我便将她们拜托给你了,你若是不应,愚兄可是死不瞑目!”
白玉堂知其一片苦心,咬碎钢牙,举手盟愿道:“我白玉堂向天发誓,从今日起,世间再无白玉堂其人。沈仲元的娘亲,便是我的娘亲;沈仲元的妹子,便是我的妹子。我必会悉心照料,保她们一生平安。如违此誓,黄沙盖脸,尸骨不全!”
却说元翠绡,在密室干等了一会儿,倏地听到外间传来巨大的爆裂声,震得板壁都嗡嗡作响,忧心夫子安危,竟是如何也坐不住了,当即带着阵图手札,照其步法索引,往发声处寻来。兜兜转转数十道门,终于瞧见一道亮光,探头一看,正逢上白玉堂跪地起誓,再看他身前的沈仲元,大半个身子,已遭鲜血浸透,不由眼前一阵晕眩,膝盖亦是发软,险些厥了过去。
沈仲元本已黯淡的目光,瞥见她的身影,骤然一亮,柔声道:“你来了。”
元翠绡幡然惊转,由坎门狂奔而下至阑台,扑上前一把攥住他的双手,惊乱道:“夫子!夫子!我把你拉上来!”
沈仲元掬住她的双手道:“你来得正好,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于你。”
“你说啊……”元翠绡泣不成声道。
沈仲元肃然道:“听着,彭启留下的那卷阵图是假的。”
头顶似有惊雷滚过,元翠绡倏地明白过来:想是白五无意中触动阵眼机关,引发阵势变化,夫子为助其脱困,铤而走险,依照尚未探明的阵图所示,做了决断,不料却陷入死路。“彭启!”她目眦俱裂地念出这个名字。
沈仲元又道:“白五弟是被邓车诱入冲霄楼,阵内又留有他的雁翎刀与飞蝗石,明日一早,当值的起出铜网内的尸首,定然会将我当作五弟。我在住处,一直备有急事告假的书信,以防不时之需,赵爵发现我不在,必定会着人前去查看,暂时不会发现其中破绽。天意如此,不必揭穿。”
“哥哥!”
“夫子!”
白玉堂与元翠绡闻听此言,俱是痛哭失声。
“别哭了……”沈仲元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唇边噙起一丝笑意,问道,“你我师徒一场,为师似乎还从来没有唤过你的名字,告诉我,你叫甚么?”
“我叫熊猫!”她忍住恸哭,答道,“我以前的好朋友都这么叫我!在这里,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沈仲元勉力点了点头,逐字逐句道:“熊猫你听好了。一个能爱到忘记过去的人,一定有能力再爱一次。去唤醒他罢。”言罢,遽然爆发出一阵剧咳,飞溅的血沫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手上。
她能感觉到握着的这双手,已经在慢慢变凉,不禁恐惧得大叫:“夫子!你不要松手!你抓紧我啊!”
沈仲元缓缓阖上双目,无声地翕动嘴唇:“天要亮了,快走。”
铁砧倏地翻转,将沈仲元甩向铜网之中,元翠绡一个措手不及,幸被白玉堂挽住,才未有跟着跌落,她趴在阑台上嚎啕大哭:“夫子你说过要做我家人的!还说要跟我合开个馆子!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轰隆隆”的声响又起,白玉堂深知是阵势变化的先兆,回首再看生门,已在渐渐合拢,情急之下,一把将伏在地上的元翠绡拎起,扛在肩头,似飞箭一般,朝门外疾射而出。便在二人脱身的那一瞬,生门砰然一声紧闭,元翠绡挣扎着由白五肩上滑落,飞扑到门扇前,将半边脸颊紧紧地贴在冰凉的木板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对于沈仲元的殒命,白玉堂内心的痛楚煎熬,较之元翠绡犹甚。若是时光能够倒流,骄傲如他,宁可自个儿死上十次八次,也不情愿好兄弟为了救他,而失去性命。只是过往俱不可追,他强忍悲恸道:“妹子,我们该出去了。”
“容我再哭一会儿。”元翠绡嘶哑着嗓子道,“出了这个楼,便不会有空难过了。”
白玉堂的心尖似被剜了一记,默默地退行两步,伫立一侧,不再出声。
未顷,元翠绡转过身来,持起半幅衣袖,照脸上胡乱撸了两把,又掏出手札,走到白玉堂跟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哥哥,我们走!”
二人依循手札指引,一路穿门过户,未有多时,便由生门转出,直往楼外而来。元翠绡将白玉堂带至一处僻静地儿,藉着稀疏的星光,指向前方一堵院墙道:“哥哥从这里出去,从今往后,夫子的家人都要倚仗你周全了!”
白玉堂郑重地点了点头,问道:“此处艰险,妹子再留在这儿,倘若遭到奸王识破,恐有性命之忧。不如我将妹子送去丁二哥那里,你意下如何?”
“不可!”元翠绡断然拒绝道,“赵爵心思狡诈如狐,若是我与夫子同时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