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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够救回兄长的话……”
*
时近午夜，万籁俱寂，盈盈的月光照耀在宏伟庄严的大殿上，让它显得圣洁而又缥缈。
这是位于爱知的热田神宫，供奉天照大御神的神圣宫殿。
继国缘一不知道玉依带他来这里做什么，只是跟着她按照一般神社参拜的规矩，走过鸟居参道，于手水钵净手，然后进入大殿。
大殿之中供奉着天照大御神为首的诸多神明，玉依让继国缘一跪下，她自己却没有下跪，而是站在他身后，用一种不卑不亢的语气开了口。
“高天原之主，太阳神女，你赐予人世之神子如今将要随我离去，然其因果缠身不得远行，今日以我大筒木玉依之名要求你，收回加诸其身之天命，还他永世自由之躯！”
伴随着玉依的话音落地，原本晴朗的夜空忽然划过一道惊雷，惨白的电光如同劈裂苍穹的利刃寒芒，轰隆隆的巨响令人无端想起天罚降临。
继国缘一抬起头想要看清异变的天空，然而他才一动便觉得似有一双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瞬间难以呼吸。
什么呼吸法什么剑术都没有用，他甚至动都动不了，只能任凭那双无形的巨手一点一点地扣紧，这来自遥远天际的伟岸巨力让继国缘一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了惊骇，他连挣扎都忘记了，只是拼尽全力将空气吸入身体，让自己不至于窒息而死。
这就是神灵的力量？他一直被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的存在照看着吗？
玉依双手搭在继国缘一的肩上，稳住他因窒息而颤抖的身体，继国缘一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总之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看到了那副光景。
本该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出现了无数金色丝线，蔓延至目不可及的远方，与更多五色斑斓的丝线交错缠绕，编织成一副宏伟的画卷，每一根丝线都是如此美丽夺目，令人目眩神迷。
而玉依伸出手，捉住了从继国缘一胸前延伸出的那条，她平日用幻术隐藏起来的宛如鬼的尖利指甲也暴露了出来，狠狠地撕扯起那条金线。
继国缘一发出一声窒息濒死的呻丨吟，他脖颈间的力道随着玉依抓住那根金线又大了几分，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不断有漆黑的阴影袭上，让他的视野一片昏暗。
他快死了。继国缘一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大概再过三五次呼吸的时间，他就会真的死去，到了此时他终于明白玉依所说的，杀死自己的意思。
然后他看到地面上出现了一行鲜红的，仿佛是用血水书写的字——继国缘一。
是他的名字。
又是一声爆炸般的雷鸣，震得继国缘一脑中一片眩晕，然而就在他失去意识前，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崩断的声音。
而后惨白耀眼的电光伴随着咔咔的恐怖声响轰击下来，正正劈在那无端出现在地面的名字上。
继国缘一直直地看着那被闪电摧毁的名字，一时间甚至忘记他快窒息而死的事。
一击之后，电光消失了，雷鸣也不见了，神宫上的天空恢复了宁静，而那鲜血书写名字却变得支离破碎。
继国缘一终于感觉到那双手消失了，他大口吸进空气，有些愣神地看着地面上他破碎的名字——继国两个字变成了一片模糊不清的黑色焦痕，唯有缘一还完整地存在着，仿佛被什么保护住了一样。
他身后的玉依也跌坐在地上，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地吐出口气。
属于神灵之间的意志交锋，这次依然是她赢了，虽然也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已无真正的神灵，只有他们遗留下来的些许力量还在维系世界运转。
“玉依小姐……”继国缘一迟疑着看向玉依，刚刚发生的一切超出他的理解范围太多，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混乱的思绪。
而玉依只是回给他一个微笑，轻声说：“你自由了。”
继国缘一没听太懂，他要等很久之后才会知道，这个自由究竟代表了什么。
*
从神宫回来之后，玉依便开始为离开这世界做准备，她准备先回家一趟，然后再看情况去别的地方，寻找让继国严胜变回人类的方法。
从继国缘一处要回精灵宝钻的时候，玉依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宝石在她手中已经不仅仅是星星点点的光芒，而是开始发散出如同月光一样柔和的光辉。
远不如过去明亮，却让她手捧宝石笑得灿烂。
继国缘一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然而少女灿烂美好的笑颜也让他感到高兴，那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某些事物充满期待的表情，让他知道玉依已经得到了她苦苦追寻的答案。
玉依告诉了继国缘一，他们一旦离开，也许几年，也许几十年，都不会再踏上这片土地，已经变成鬼的继国严胜有无尽的时间可以等，但别人却可能没有办法活到他再次归来。
对于要与所有的同伴告别，甚至可能是永别，继国缘一倒是没有显得多么伤感，他对于生死别离一向看得很开，在旁人为了这悲欢离合而喜悦悲伤的时候，他往往都是淡然一笑毫不在意。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数，生老病死不外如是，他们已经因为玉依小姐的帮助而得到了正常的寿命，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被告诉再回来很可能见到的就是同伴们的墓碑时，继国缘一是这么说的。
“你这样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和别人说了。”玉依叹了口气，她是能够理解，但她觉得普通人不能理解这个逻辑。
就凭这个性情，活到现在还没因为口头得罪人而被嫌弃，真的是继国缘一人品太好的缘故吧？
在明确了未来后，继国缘一最后回了鬼杀队一次，向主公辞去柱的职位，与所有的同伴告别，然后再一次回到了玉依身边。
解除为了在人前行走方便的幻术，将异于常人的眼睛犄角展露出来的少女，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人类了。
“缘一，握紧我的手，无论等下看到什么都千万别松开。”
握住少女纤细柔美的手，继国缘一在眼前的景物转变的时候，有些后知后觉地想着：玉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直呼他的名字了？
第103章 十六岁生日在京都1
世界之外的虚无里有什么？
玉依所见的是一条光芒闪耀的长河，无数纤细的丝线汇聚成望不见尽头的星河； 河水环绕着仿佛玻璃球一样的世界； 偶尔河水会流入球体中，偶尔也会烟雾水流一类的能量从球体流出，汇入这条无尽之河。
缘一所见的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在玉依带着他在长河中穿行的时候； 随口问了他一句； 得到的答案略微让她有些惊讶。
“明亮的地方很明亮； 但漆黑的地方却什么也看不见，好像这里有很多吞噬光的黑洞。”他是这么回答的，“但无论有光还是无光的地方，都有一些像是房子的支柱一样用来支撑的东西。”
玉依点点头，她多少是理解了缘一的视野，能够看透某样事物存在‘结构’的眼睛，与她能够看到世界‘规则’的眼睛，有异曲同工之处； 但真的要用起来大概还是她的瞳术方便。
玉依正想多说一些有关特殊视野的事情； 却在开口前被眼前闪过的一道青光吸引了注意，那是一条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青绿色丝线； 仿佛随风飘荡的蛛丝一样，若隐若现有些虚幻，末端却连接着她的手腕。
“这是什么？”玉依停了下来，有些困惑地看着手腕上的青丝，那里的皮肤下面似乎有什么图案在渐渐浮现；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这是曾经某位神灵赠给她的礼物。
说起来她当时是不是还答应了某位阴阳师，说日后有机会再回平安京，要帮他除去自己的影子？
玉依感觉有点尴尬，她之前的状况乱七八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她于此时途经此处，感觉到了风神之佑的共鸣，或许就说明，她履行承诺的时候到了吧。
“那个……缘一，你介意我们耽搁一会儿吗？我可能有点事情需要解决。”
“无妨。”缘一摇摇头，说到底他也没有具体目标，会跟着玉依离开可以说是盲目的决定，只是他并不后悔。
于是玉依换了个方向，抓住风神之佑上缥缈的丝线，来到了它源头的世界。
这个世界和缘一所在的世界差不多，同样已经没有什么神灵存在了，撕裂世界的壁垒对于玉依而言没有丝毫难度。
世界最外层的屏障看似薄如蝉翼，实际比任何有形之物都要坚固，玉依寻找到一个相对薄弱的地方，然后侧头对缘一说：“抱紧我，万一等下掉下去的话，大概会粉身碎骨吧。”
“……什么？”缘一愣了一下，他觉得玉依轻描淡写地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抱紧我就好，我没办法再拉着你了。”
缘一发挥了他身为第一剑士的身手，在一眨眼间从牵着玉依的手变成环抱住她的腰，即使算上犄角，已经25岁的他依然要比玉依一个未长成的少女要高，这样一抱几乎让少女嵌了他怀里。
感觉有点奇怪。缘一僵着胳膊，在保证双手松不开的同时感觉到了尴尬。他不是没有接触过女性，偶尔因为猎鬼的任务需要，他还得和女性的队员扮演情侣夫妻，那时他也没觉得有不自在。
或许是现在并非任务需要，也可能是玉依于他与普通女性同伴不同，她是手中牵着他未来的人，所以这样的行为他确实觉得有些冒犯了。
玉依就没空想这么多，她将大量的查克拉覆盖在双手上，以非常简单粗暴的方式撕开了眼前的屏障。
伴随着透明的屏障被撕开一条裂缝，丝丝缕缕如同雾气的黑色能量泄露出来，让玉依看着皱眉。
“……好像有什么坏掉了。”
“嗯，脏器腐烂的味道。”缘一应了一声，真让他发表意见的话，他感觉这味道像是吃了几百几千人的鬼。
玉依将裂缝撕开到能容她和缘一通过，往里面看了一眼，大致就看清了究竟是哪里出了异常——正好是她擅长的领域，想不看清都难。
“这里生与死的规则被打乱了，有死物将要重返人间，这味道大概就是它发出来的。”玉依扶着裂缝的边缘，在进入前最后叮嘱缘一，“下面可能不太安全，你多小心。”
“我知道了。”
这句话之后就是疯狂的天旋地转，玉依小声惊呼了一下，跨越世界之壁无论几次她都适应不来，虽然极限坠落不至于让她的大脑身体反应不过来，但疯狂涌动的能量试图撕碎她的感觉还是过于刺激了。
在着陆之前，玉依多少分出了点心思去关照缘一，显然没见识过这阵仗的青年抱她抱得紧紧的，她不用多费力气就能带他平安降落，心理素质确实相当过关。
*
东京今天的天气非常诡异，天空黑压压的像是要下雨，但空气中却没有丝毫湿度超标的感觉，而且若是仔细看看，天上的黑云实际是呈螺旋状旋转的，那中心仿佛一只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这样的天气里没人会上街，即使必须要出门，也不会多在意那黑漆漆的天空。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应该算是好事，因为这样的话，那天空中非人类大战的景象就不会引起骚动了。
玉依的着陆点不太好，她砸到了一艘飞在空中的大船甲板上，一眨眼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奇怪生物围了起来，为首的那个有着黑白双色头发的少年正打量着他们。
除了飞船上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