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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刚刚谢吗?”她看着伸出了庭院的光秃秃的枝桠轻轻地说道,然后翻身下马,打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走到了守门弟子面前,说道,“麻烦你去通报一下,便说是温小白来为张侯祝寿。”
“总堂主已有吩咐了,若是小白姑娘到了,便可直接去老地方找他。”守门弟子毕恭毕敬地说道。
现在大概只有淮阴堂的人会叫她小白姑娘,而不是温捕头了。
“老地方?”小白思索了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老地方指的是张侯庭院中那株高大的梅树之下,那是他指导她武艺的地方,也是他同她还有她的师兄师姐如同朋友而非师徒那样把酒言欢,讲述江湖往事的地方。
张侯就在树下等着小白。
“这棵树也老了。”这是他见到自己的徒儿后说的第一句话,“这还是当年我刚刚入主斩经堂的时候栽下的呢。”
那是他最辉煌最壮丽的一段时光,鲜衣怒马、美人在怀、满腹雄心,而如今,只剩下这棵老树以及这棵老树所代表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基业与他相伴。
温小白想,也许她的师父想要林投花不仅仅是想要她的权势,他从来不缺少女人,但却少了一个真正的妻子,一个会用埋怨的语气让他不要多喝酒,让他睡觉时翻身的动作轻一些又会在雪落的时候握住他的手然后将自己的手和他的手一起藏入他的衣袖中去取暖的妻子。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说是辰时到,便绝不会等到巳时。”张侯说道。
“其实徒儿这几年散漫了许多。”小白笑着说道。
“这样也好。”张侯也笑了起来,“太过谨慎严肃的人总不会太讨人喜欢。我听说你在京城做捕头,做了好几件大事。”
“说来也惭愧,这其中有几件还是搬出了师父的名头才成的。”
“这有什么好惭愧的。”张侯不以为然道,“我的名头也不是人人都能用的。”
他行事作风和他那个师弟截然不同,唯独不拘小节这一点倒是如出一辙,否则他也不可能练成这样高深莫测的武功。
“更何况,如今你的名头已经押过了四大名捕一头。”
只可惜,张侯的气量实在是小了一些。
“师父莫不是在打趣徒儿?”小白故作委屈道,“您明明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我却觉得‘伤心并狂’这个称号挺有意思的,‘邪捕’倒的确是一般般了。”张侯说道,“我还听说,江湖上有很多人,包括一些挺有见识的人认为在你这一代人当中,你的武功已经称得上天下之冠了。”
“那却是他们孤陋寡闻了。”小白笑道,“至少我知道迷天盟的关木旦的武功要高出我一点点。”
“迷天盟……”张侯露出沉思的神色,“那倒是个风头很劲的组织。我早就听说过关木旦这个名字,却没想到你对他武功的评价会这么高。”
“有很高吗?”
“能让你服输本就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张侯笑道,“更何况我看你是心服口服。对了,这几年你在外闯荡,可有瞧得上的青年才俊……”
“师父!”
“好好好,不说了。”张侯摆了摆手道,“我只是提醒你,若有了喜欢的人莫忘记带回来让我这老头子瞧一瞧。”
小白不愿在这件事情上继续谈论下去,遂岔开了话题道,“师父只关心我的事,最近师父又如何呢?”
“也不过是老样子。”张侯说道,“闲来无事和几个老朋友聊聊天罢了。”
在他的话语中,聊聊天应该指的就是争一争了。
“我前些日子见到了豹盟的人。”温小白说道,“雷念的武功不过是一般水准,与谢豹花、段断相比委实差了一些,我又听我朋友说那唐青红也不过是唐门的中等水准,想来温心老契也应是差不多。”
“豹盟自然是不行了。”张侯冷笑了一声后说道,“张傲爷的胆子也忒大,就这样的实力也敢招惹那三家,只是也不知道最后是谁能捡了便宜。”
“我觉得是温心老契。”温小白说道,“雷念威风太盛,唐青红恶名远扬,唯独温心老契看上去老老实实的,自古以来都是咬人的狗不叫。而且,我曾听我爹说过,温心老契在温家的人缘很好,在温家人缘很好的人总不会太笨。”
“人大都不会堤防老实人,但也很少重用他们。”张侯提醒道。
“哦,这倒是。”温小白点了点头,“不过无论他们怎么闹,这件事同我总是没有关系的。哦,对了,师父,我之前听说一个叫林晚笑的姑娘特地为您送来了贺礼,也不知她到了没有。”
“到了,不过她明日便要离开了,怎么,你想见她?”
温小白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张侯问道,“她的确很漂亮,也很有才情,但应当不是你喜爱结交的女子类型。”
其实是的。
那一日关木旦和战僧谈起了林晚笑,使得小白想起了这位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子,后来她当差时闲来无事,翻起了刑部这几年的旧案笔记,忽然发现一桩大案中也提到了林晚笑的名字。那时候她的一位名为朱鹰台的同僚的女儿在来京的路上遭到山贼掳掠,后来就是在林晚笑的帮助下逃出升天,那起案子的后续是刘独峰记载的,而他所写的记录又是典型的官样文章。温小白好奇这之中的内情,便去找刘独峰了解。然后她才知道在那一个可怕的夜晚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两个女孩子所面对不仅仅是凶狠的贼匪还有道貌岸然的禽兽,林晚笑遭遇了极大的不幸,又利用这不幸使出了反间之计,让禽兽和贼匪自相残杀。
这样的镇定和机敏,怎么可能是一个平凡无奇只有长相值得夸耀的弱女子呢?
但正如刘独峰将自己的勘察结果埋下一样,小白也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一是因为这牵扯到女子的名节,二来……这样的女人是会让那些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害怕的,这样的评价落在林晚笑身上对她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是她实现光复“不愁门”这一大业上的阻碍。
所以小白只能对张侯这样说,“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师父,这好奇的缘由可是说不清楚的。”
张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关心,所以他很爽快地将林晚笑的住处告诉了小白,并且提醒道:“下三滥何家的几个人也住在那里。”
小白“哎”地应了一声,便小跑着离开了。
张侯看着她的背影,仿佛看见了她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小女孩已经有了自己的路,但他却如同原地踏步,想要的拿不到,该放的又放不下。
“迷天盟……”他念了一遍这个不容忽视的新崛起势力的名字,又说出了另一个名字,“林投花。”
☆、天骄三十一
林晚笑亲自将贵重的翡翠玉雕“月中霜里斗婵娟”献到了斩经堂,她自然是被作为贵宾一般对待的,只是住处的华丽与寂寥之气是不矛盾的。小白在斩经堂弟子的指引下到了她所居住的“梦梅园”,只见寥落树影之下,伊人背靠树干而坐,水蓝色的裙摆铺散开,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她眺望着远方,眼中带着朦胧的哀愁,好似在粼粼水波中的一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摇曳的紫色小花,美得毫无来由。
“林姑娘。”小白叫了一声。
林晚笑微微撇过头,在看见来人后立刻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小白面前,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刑部温捕头吗?”
“我是。”小白说道,接着她便遇见了一件措手不及的事。
林晚笑面对着她跪拜下去,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小白连忙去扶她,却没想到林晚笑硬是不肯起来,小白怕以蛮力会伤到她,不敢强求,只能结结实实地受了她的叩拜。
“若无温捕头,我‘不愁门’的冤屈如何能被洗刷,莫说是区区礼节,哪怕温捕头要林晚笑这条命,林晚笑也不敢有半点不从。”她这样说着,眼中泪光闪烁,大概是又想起了过往种种。
想到昔日的那桩惨案,温小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即便是多闻如她,在听闻那样惨绝人寰的案件后依旧是吓了一跳,她叹了一口气,对林晚笑说道,“你若要谢,便去谢我们刑部的华大人吧。像这样的江湖案件原本是轮不到我们刑部插手的,是他四处走访、四处打点,才将这案件落实了。”
林晚笑点了点头,这一次她没有拒绝温小白的搀扶,站起了身。
她站直的时候,小白才发现林晚笑比她还要高一些,她的皮肤偏白,看上去颇为赢弱,和小白那一副被别人直呼浪费的相貌不同,林晚笑对自己的美貌维持得很好,她不但美,而且美得让人感到舒心。小白怀疑,不仅男人会被她的美貌俘获,就连女孩子见了她也会想亲近她。
她现在就想亲近她。
“你来的路上顺利吗?”温小白问道。
这个问题让林晚笑皱起了眉,她的贝齿轻轻地咬着下唇,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她的模样让小白也皱起了眉,她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林晚笑叹了口气,说道:“温捕头大概也有所了解了吧……关于我们这一趟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温小白故作不知道,“难道不是为了为我师父祝寿吗?”
“若真是如此,何家又怎会精锐全出呢?”林晚笑又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将我要护宝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只是为了让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让我猜猜。”温小白说道,“让何家如此恨之入骨,不惜设下这样的局的……难不成是那位最近风头很劲的战僧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林晚笑苦笑道。
“他没有来?”
“不,他来了。”林晚笑说道,“他不仅来了,而且他还将何家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当她用“落花流水”这个词来形容何家的时候,她对“下三滥”何家的恶感已经十分明显了。
“这也不算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温小白说道,“既然布下了局,就要有被破局的准备。不过,我听说战僧嗜杀成性,又好色如命,他没有为难你吧。”
“这……”林晚笑面上浮现出了一些犹豫的神色,但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在护送宝物来斩经堂的路上,发生的事一定不只是这样。温小白明白这一点,但是她并没有深究下去的意图,她只是将话题转移到了一些更寻常的事情上,比如林晚笑接下来的打算。
“我吗?”林晚笑想了想说道,“我答应了何家要对付战僧的,哪里有半途而废、食言而肥的道理。”
“你会和何家合作无非是为了复兴不愁门,只是晚笑,有些时候投入不但得不到回报,反而会让人越陷越深。”温小白说道,“有些人是不能够与他合作的。”
这样的道理林晚笑怎么会不明白呢?以她的聪明,自然能够看出何家有几分要帮她的真心,只是事到如今她想要抽身而出已经不容易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将要走的下一步,也许是她扭转败局的最关键的一步,也许会是她走出的最后一步。
“我明白的。”林晚笑说道,“我都明白的。”
她的目光很镇定,温小白不知道是不是在那个噩梦般的雪夜,当她和朱鹰台之女面对豺狼虎豹的时候她也有着这样镇定的目光。
“你……”温小白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