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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的虫同归于尽,总好过被咬得面目全非,连个全尸都不剩。
而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另一边,当得到了解毒剂的京子小姐安稳熟睡之时,自始至终都守在她身边的风间才得知了AZ745号航班失事的消息。由于先前只关注着中毒的京子,只为她一个人担心,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此刻,当露娜死去之后,愕然地看着那些有关几小时之前的空难报道,他终于反应过来沢田纲吉所说的“如果没有露娜,京子已经不在了”意味着什么。不仅如此,那瓶碎裂在冷藏室结成冰的液体也在检验后被证明,确实是某种剧毒……
然而,那些代表着伤害的锐利言语已经收不回来了。如果说阻止了京子登上飞机且拦住险些给京子灌送下毒药的露娜是天使,所谓的天使,她已经不在人间了。
“十代目……抱歉……”
在心爱的人安然无恙后,终于恢复了理智的风间才开始为自己的言行感到懊恼和愧疚。可是已经太迟了,无论是谁,哪怕不去看沢田纲吉脸上的表情,仅仅是和他处在同一个空间内,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的悲痛。
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沢田纲吉只是命令所有人都离开。独自一人,他站在露娜所在的房间。
安静躺在病床上的露娜,她的肌肤像冰一样透亮泛青,小巧的下巴就好像一根小冰锥,狠狠刺痛着沢田纲吉的心。沉默不语,凝视着她的他,他的眉宇,他的眼神,他的侧脸,无一不透漏出令人心碎的绝望,只要回想到露娜临终前的样子,沢田纲吉的心就像冰块一样渐渐碎成细细的粉末。
那是被监控器所录下的景象,艰难地从冰柜里出来的露娜在摸索着调低了室温后又躺回了冰柜。从某一秒开始,她忽然停下了所有因为扭曲的痛苦而做出的动作,只是茫然地睁着仿佛凝霜的眼睛,以虚无到什么也抓不住的眼神看着天花板。或许,就在真正的死亡来临之前,她的心已经被杀死了。
如同失去了灵魂的人偶一样,露娜的绝望透过冰冷的显示屏透出来,将沢田纲吉的心染得一片黑暗。然后,就在画面里的她紧紧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沢田纲吉忽然有一种错觉,就好像露娜出现在了他眼前,用掺杂了憎恨和哀伤的大眼睛,忧虑地凝视着他。
是你杀了我。
是你杀了我。
是你杀了我,纲吉……
胸口产生心脏被贯穿般的剧痛,像是被黑色漩涡卷入的恐惧袭来,沢田纲吉这才发现,他承受不了露娜的憎恨,更承受不了她已经不在的现实。
——“纲吉就是我小时候握在手心里直到出汗都舍不得吃的那颗糖果,美好得不得了。那些说星星亮的人一定没有见过纲吉的眼睛,那些说太阳暖的人一定没有见过纲吉的笑容。”
——“喜欢你是一件特别伟大的事,比我所有的梦想都伟大。你对我笑对我温柔地说话时,我觉得自己像沐浴在恒温二十五度的暖阳之下;发现你骗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泡在冰冰冷冷的小溪流里。虽然情绪总是会跟着你的一举一动变来变去的,可就是这份喜欢你的心情,让我觉得喜欢纲吉就是全世界最值得的事。”
——“你会不会喜欢我呀,你最喜欢的人什么时候能变成我呀?你会不会在乎我呀,你最在乎的人什么时候能变成我呀?你会不会心疼我呀,你最心疼的人什么时候能变成我呀?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重要呢,我都这么可爱了,你总有一天肯定也会觉得我重要的是不是呀?”
……
口袋里的怀表早就静止了,会哭着笑着对他说这些话的人已经不在了。
露娜的笑容。
露娜的声音。
露娜的眼神。
脑海中传来某种珍贵事物碎裂的声响。那些鲜活生动的画面飞快地回闪,却又在一瞬间全部冻结,崩毁殆尽。
强忍悲痛将意识拉回现实,沢田纲吉捂紧左侧胸口及靠近心脏的位置,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时——
叮铃……有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声响滚路在地。
沢田纲吉抬眸,从露娜已然变得僵硬的手心里掉出来的,是他曾经给她的那枚A级大空属性的戒指。直至最后,她还紧抓着它不放,或许,她是想骗自己,给她戒指的人还陪在她身边吧。
用颤抖的指尖将它捡起,沢田纲吉用快要哭出来的脆弱眼神凝视着它。然后,他用双手紧紧将戒指握住贴在嘴前,低垂下头,颤抖着肩膀……
在没有任何人看见的时候,至此,沢田纲吉的眼泪终于悄无声息地滴落了下来。
***
几天以后,小小的葬礼在雨中的教会悄然举行了。
黑衣,黑伞,风琴,低转沉重的死亡圣歌。闭着眼睛躺在棺木里的露娜,被埋在白色百合花之中的遗容,苍白脆弱得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一样。
从几天前就不再吃任何东西的小兹纳趴在一边的空地上,仿佛已经知道了主人的离去,它从喉咙里发出的呜呜声好像在哭。除此之外没有人再哭,但伴随着敲打在黑色雨伞之上的雨声,在场的寥寥数位都能感觉到周遭那令人窒息的疼痛氛围。也就在这种时候才能意识到,这世间,原来还有无法诉诸于泪水的悲伤。
沢田纲吉也没有哭。至少,在旁人面前没有。
但是,和旁人不同的是,他没有打伞。
苍茫的灰色天空飘起细细的雨丝,淋湿了低头伫立的沢田纲吉的头发和肩膀。当狱寺隼人为他撑过黑色的伞时,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静默无言,沢田纲吉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前方白色的花海,盯着花海掩映中的那个人,直到每一朵百合花的轮廓开始在他的眼中变得模糊,混成一团含混不清的单调的白。渐渐地,他看不清眼前的景色,仿佛置身于一个全白的世界,被动地感受着周围沉重到无以复加的压抑和窒息感。
被雨水打湿的浅棕色发丝下,沢田纲吉的面孔依然柔和清秀,但是他的脸颊明显消瘦了,看起来异常憔悴,那双暖棕色的眸子里交错着仿若无休止的苦恼、绝望与伤痛。注视着身旁仿佛已经承受不住任何疲惫的沢田纲吉,狱寺隼人流露出不忍的悲伤眼神,想要伸手搀扶他时,却听到沢田纲吉这样回答:
“不要紧,狱寺。我还站得住,只是……有点累。”
“……”
那是轻而又轻的声音,几乎能被雨声所掩盖。
撤回了即将伸出的手,就在带着悲痛表情的狱寺隼人向后退了一步时,不远处的雨幕之中,出现了匆忙朝这边赶来的身影。转头,当沢田纲吉看清那个人的瞬间,他的神情变得更为悲伤,就好像要竭力隐藏起什么那般,他悄然捏紧了冷得像冰块一样的手。
是德维特。
因为不想他太过悲伤,直到葬礼的前一天,沢田纲吉才将露娜不在的消息告知了杜法家族。
“……沢田纲吉,你怎么……怎么能让露娜死了呢!”
二话不说就上前狠狠揪住沢田纲吉的领口,德维特简直像是像是泣血般大声吼道。一边颤抖一边说话的他,眼睛充血,脸上布满了沉痛的伤痛与苦恼。
无法回答,即便在电话里沢田纲吉也说不出来,说不出来是他的选择造就了这样的结果。垂下眼帘,他只是咬紧嘴唇,任由德维特发泄着心中的情感。那种悲痛、绝望,还有丧失感,恐怕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最能明白。
“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你是这么没用的人么……回答我啊,沢田纲吉,为什么让露娜死了啊!!!”
德维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沢田纲吉,几乎要将他射穿。他眼中燃烧着怒火,仿佛有火花在里面爆裂。本就苍白的面孔微微泛着青,简直就像亡灵一样。
“……抱歉,是我的错……”
低声开口,沢田纲吉略显嘶哑的声音中混杂着苦闷和悲痛的感觉。听到他这样的回应,肩膀和手一直都在不停颤抖的德维特,表情在瞬间的悲痛后变得扭曲,然而,就在他正要冲沢田纲吉挥起拳头时,一个冷静淡然到令人心悸的声音从所有人身后的雨帘中传来。
“需要我告诉你,那孩子在躺在棺木前经历了什么吗?”
以一个后登场者经常采取的方式,身后跟随着两位金发青年的男人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与整个葬礼的气氛格格不入,穿着一袭烟灰色长大衣出现的诺曼先生,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是那样的风轻云淡。
“你……诺曼!”
怒目圆睁,就在诺曼先生出现在视野里的一瞬间,松开了沢田纲吉,德维特的眼睛里即刻投射出烈火一般炽烈的恨意。可还没等到他发作,仅仅在两人目光交汇的那一秒,他却像是目睹了什么古怪的东西似的,眼神涣散地愕然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想要用眼泪博同情么?哭得再大声一点儿啊!直接说让十代目把解毒剂给你不就好了,装什么可怜!”
“不是的!我没有设计京子小姐,事情会演变成这种局面难道我就会高兴么!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
“露娜,诺曼先生应该给你解毒剂了吧?”。
“没有。纲吉,他没有给我那种东西……”
……
“脸皮还真厚,你真的中毒了吗?京子明明那么痛苦,但露娜小姐看起来却安然无恙……说实话,我现在真的很想动手掐死你,这样京子就会平安了。”
……
“那是毒药,不能……不能给京子!”
“给我滚开!混、混账!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
“……对不起,露娜。我必须先救京子,可以等我一下么?”
“纲、纲吉……”。
……
由诺曼传输过来的露娜的记忆,在德维特的头脑中犹如放电影般上演着。如同受到了剧烈的冲击,脸上栖息着绝望的他茫然地睁大了眼睛。愣了一阵子后,双手握拳,德维特低下头,早就被雨打湿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然后,下一个瞬间,猛然抬起头的他直冲某个方向走去,二话不说就挥出了拳头。
“砰!”地一声,风间圣脸上忽然挨了这么一下。他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可紧接着又是一记重拳,那饱含着怒火的强劲力道竟是将他整个人直接打飞,直直撞向后方坚硬冰冷的墓碑。
跌坐在地上,从灼热的脸颊和脉搏震动的太阳穴一起传来的剧痛,才让风间终于明白自己挨了揍。走上前来,德维特狠狠揪住他的衣襟,硬是把他拉了起来。那逼近的苍白脸庞上完全不见平时的稳重,湛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盛怒而悲痛的光辉。
“畜生,你有什么资格对露娜说那些过分的话?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凭什么伤害她!”
尽管是杜法家族的首领,此刻的德维特毫不在意周遭人的眼光,完全不掩饰感情地发出怒吼。从被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颤抖着嘴唇,风间断断续续地发出低。吟:
“对、对不起……我那个时候只顾着京子,所以不知道……对——”
“够了!少在这里痛改前非了!已经太晚了!对我道歉有什么用,你去向死了的露娜忏悔下跪吧!你这个人渣,我要杀了你!!”
德维特红红的双眼闪出锐利的光辉,嘶吼完毕,他又是一拳重重地揍上了风间的脸,猛烈的力道直接打断了风间的牙齿。霎时,有血流出来,一滴一滴地淌下,无声地融进冰凉的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