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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点头，“是……我昨晚，去市中心买了些衣服。”
奶金色头发的少年没有说话，站在玻璃柜前，插着手看着她。
他的眼型与大多数人都不一样，菱形的轮廓线条简洁利落，经常是皱着眉头眼尾又锋利地上挑。
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过来，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便已经有了慑人的压迫感。
枝夕有些紧张，吞了口口水，解释性地补充道：“因为这周六，约好了和，绿谷君，一起去甜品店……所以怕来不及，才在昨天放学后直接去了市中……”
她的声音在爆豪越来越冷的脸色中渐趋于无。
医务室外传来上课的铃声，但他却像没有听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眼被刘海的阴影遮掩——连同那里酝酿的情绪一起。
看不到那双眼睛，枝夕感到几分不安，她伸了伸脖子，“爆豪君，要……”上课了哦。
她的话没有说完。
爆豪胜己没被领子遮住的喉结动了动，本来就沙哑的嗓音现在染着沉郁的火气，听着让人觉得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磨砂玻璃，“——你和那小子很熟？”
他走了过来，就几步的距离，爆豪胜己再次站到她面前，一站一坐的差距让她不得不仰起头。
窗外的阳光被他挡在背后，又是居高临下的位置，但这一回，闪着红光的眸子从上至下地锁住了她——磨砂玻璃咔啦破裂，露出了背后戾气的野兽滚动着喉头发出威胁性的低鸣。
枝夕呼吸一滞，被当成猎物的感觉让她背后汗毛竖起了一片，含含糊糊地开口，“呃，就，还好？”
但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因为绿谷君他很温柔啊……”
没有人会不愿意和温柔的人相处吧？枝夕是这么想的，但当她注意到对面人的脸色时，又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事。
爆豪君好像……生气了。
“那个……爆豪君，”她硬着头皮，“爆豪君是讨厌我的吧？”
似乎自几分钟前起，他的情绪就越来越糟糕，但枝夕思前想后好几回，也想不明白原因——他好像很生气看到她受伤，可是对于讨厌的人来说的话，看到那个人受伤，大多数人应该没有什么感觉甚至会暗爽吧？
还是说她对于人思维反馈机制的认知依然不完善？
“说完了吗。”
爆豪淡淡开口。
枝夕一顿。
“说完了就给老子听好，接下来的话只说一遍。”
少年侧过身来看她，态度强硬不容置喙，一双猩红的眼里翻滚着晦涩难懂的情绪。
“去给一个讨厌的人包扎伤口——老子还没那么闲，去做这种事。”
他逼近她。
“你跟臭久去做什么，老子一点也不关心，但有件事你别忘了。”
“——你还欠老子一场比赛。”
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枝夕能感受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他的体温也偏高，仅仅是这样的靠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隐约热度。
以及，淡淡的，特殊的甜香气。
第33章 三人游
枝夕觉得自己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大部分原因来自于隔壁A班的黄毛大狼……不是， 是爆豪胜己。
她真的有点想不明白这哥们儿到底是几个意思。
体育祭那天两个人其实到后来闹得挺不愉快的，她这几天也有好好反思总结自己还有哪些地方做得不足，本来想着这个凉凉就凉凉了， 她换一个目标就是——结果峰回路转， 爆豪胜己居然铁树开花般地来了个直球。
“老子不会给讨厌的人包扎”，听听， 多新鲜呐，四舍五入简直是爱的爆爆了。
枝夕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托轰焦冻的福，她每门功课的成绩都还挺均衡发展…除了国语里一些人际交往方面的内容， 她偶尔会误用男性词。但爆豪胜己对她说的那些话， 翻来覆去咀嚼了好几遍还是有点把握不准……嗯虽然这么说也许有些自恋但难道爆豪君其实是愿意她去黏着他的？
……不是， 他到底怎么想的？
还是说他真的很想和自己打一架？阁下的爱好有些特殊啊。
枝夕发愁的地方就在这里，行动力超高的她本来已经把追求绿谷出久提上日程表了，结果还未有所动作前一个攻略对象突然要求重新开局。
此时此刻， 她轻敛双眸，天灵盖顶着无上的压力，在大狼狗快吃人的目光中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爆豪胜己之前最烦她这点。
他每次认认真真地说完话，她都是一副像听进去了又像当成耳边风的神情， 也不看他， 不知道老神在在地想些什么——偏偏他还没办法，事不过三， 过三之后……也就习惯了。
他还从未料到， 自己能有这般好脾气的时候。
“所以……”数十秒的沉默之后， 少女开口， 声音带着点不甚明显的试探，“爆豪君这周六要和我与绿谷君一起去吃甜品吗？吃完了我再和你打一架？”
“……”
“啊啊，不用担心没优惠券的，我把我的给你呀。”
“……”
枝夕觉得自己做得挺妥帖，首先和绿谷君有约在先，推掉是不可能的，其次爆豪君刚刚提醒了她还欠一场pk，正好明天是周六，干脆一起办了，节约时间又能提高效率。
——而且她还愿意让出优惠券！这下换谁都会心动吧！？
不过关键要看面前这个靓仔愿不愿意……她偷偷抬起头瞄他，意外地发现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是难得的看不出情绪的模样。
“不知枝夕。”少年淡淡开口。
“——啊、是！”
“你是不是看准了老子不会去所以才这样说的？”毫无预兆地，爆豪胜己再度欺身向前，两个人原本就很紧迫的距离一时间被拉到更短，他死死地盯着眼前扬起脸看他的少女，想从她脸上看出任何可能的端倪。琥珀色的眼眸纯净明澈，是什么都藏不住的明亮……可又偏偏，什么都看不出来。
鼻端再次传来淡淡的馨香，果然是这家伙头发上的吧。
“你真以为老子不会去吗，”他嘴角一勾，那笑容恶劣得让枝夕有些心惊，“如果老子说要去呢？”
这个人狡猾得让他想磨牙，想起这个他就来火。
明明被追求的是他没错吧，那么他来掌握主动权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到底是为什么，每次被牵着走的都好像是他？
越想越来火，原本在听到她那个荒唐无比的提议时爆豪下意识地想说“去死”，但转念一想，这极有可能是这个黑心烂肺的混蛋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放弃呢？
哈，他偏不！
“呀，那真是太好了！”
少女喜出望外。
“——我现在就回去给你拿券！”
爆豪：……不是，怎么感觉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
周六是假期，也是个万里无云的艳阳天。枝夕拉开衣柜门，从里面取出了之前买的一条连衣裙。
服装搭配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学不来，索性就直接套连衣裙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穿校服裙之外的裙子，感觉还挺新奇的，就像是在男扮女装一样……咳咳。
换好后她坐到了梳妆台前，那上面摆有她前天晚上买的粉底口红等化妆品，秉持着“手一定要轻要稳不要瓢”的原则，且有了昨晚的认真练习，枝夕用了半个小时给自己画了个淡妆。
……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和绿谷君约的见面时间是下午一点半，她昨天快放学时把爆豪君也要来这件事说与他听时，绿谷的神色明显僵了一下——倒不是抗拒，枝夕想了想，觉得那有点像“见鬼”的神情。
其实她也没想到，爆豪胜己会答应她的邀约。
——这么想和她打架吗？
少女心有戚戚，又往连衣裙底下加了条打底裤，这才抓起小包出了门。
她到达约定的甜点店时，是下午一点二十分，那两个冤家已经在店里坐好了。她进店的时候两人是快要打起来的气氛——这样说也不太妥，更多的，像是爆豪胜己的单方面找茬。
“臭久，”彼时奶金色头发的少年懒洋洋地在椅子上瘫着，右手的手臂搭在两人之间的一把空椅子的椅背上，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短袖T恤，手伸出来时漂亮紧实的小臂肌肉线条一览无余。手指尖在椅背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整个人看起来痞到不行，就差没把脚放桌上，“你很出息嘛，哈？”
坐在他对面的绿发少年穿着浅蓝色的上衣和同色系的深色牛仔裤，相比之下就像是一个被校霸盯上的好学生。听到来自竹马竹马这充满恶意的挑衅——他当然知道这个炮仗在指的是什么——绿谷的眉头不甚明显地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他往玻璃橱窗外投去一眼，才转回眼来看向爆豪胜己，“小胜，你不点些东西吗？”
爆豪：“……”
不是，这混蛋这套从哪学的？怎么这么熟悉呢？
……靠。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整个人身子往前倾了些，喉间的声音低沉如大型野兽发动攻击前的警告，“喂，你该不是以为……”
“——哇，久等啦！”
女孩子柔软的声线突然插入了他们之间。
两人皆是一顿，爆豪回过身去，眼尾一抖。
……搞什么，这家伙。
他看着朝这边走来的少女，她穿了一身白色方领连衣裙，平日里总是有些乱的卷发被盘起，露出伶仃精致的锁骨。
待她再走近一些，他才发现她脸上居然还化了一点妆…不是很明显，但是同平日里比起来，感觉更精神了些。
“喂……”在她拉开他与臭久两人之间的椅子，即将坐下时，爆豪胜己才突地回过神来，哑着声音开口。
“——枝、枝夕同学今天很、很好看！”
下一秒，他对面的人打断了他。
枝夕顿了顿，眼尾不由自主地弯起，“呀，真的吗？”她把包包放好，坐下来后顺势把椅子往绿谷的方向挪了挪，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前倾，“那就太好啦，这是我那天和绿谷君约好后，特意来街上买的衣服哦！”
然后声音低了几分，“绿谷君觉得好看就太好啦，我还担心自己这样会显得太娘呢。”
……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定位啊。
绿谷的脸又开始发烫，他抿抿嘴唇，努力忍住自己躲开少女目光的想法，她凑得有些近了，近到即使他非有意，也能看到她脖颈与锁骨交界处细腻白皙的皮肤纹理，以及闻到…她身上隐约的淡香。
是化妆品的香气吗？
枝夕眨了眨眼，“绿谷君，你的脸有些红诶，是觉得热吗？”
“啊、啊嗯！”绿谷出久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掩饰性地一把抓起桌上的冰饮，咕咚咕咚吸了一大口，“是有些热啊今天，哈哈。”
“——你是当老子不存在吗？！”枝夕刚准备回过身从包里拿手帕纸，身下的椅子便被一股力道一拖，顿时身子一个轻晃，吓得她抓住了椅背上的一只手才堪堪稳住。
爆豪胜己心满意足地收回方才勾住她椅子腿的脚，下巴微微朝这边抬了抬，“松手，别抓着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