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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毓培一怔,将信递向闵晨,皱眉道,“此事你可知道?”
闵晨将信接来,粗略扫了两眼,懒懒地道,“倒是听说了一些,不过,这类事情是绝不了地。至于这盛记么……”盛记自苏府这邸店转出去之后,也歇了铺子,至于去了哪里,闵晨对那盛凌风不甚好奇,况自家生意也忙,并未留意。
“哼。”孙毓培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站起身子,嘟哝道,“自家生意都看不好,真是麻烦”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哎,你去哪里?”闵晨忙跟上。孙毓培不答。
闵晨嘻嘻笑道,“今儿天高云淡,景色怡人,咱们去春风楼乐呵一日如何?”春风楼是随着忻州府的商业繁荣而新兴起一座顶级青楼。
孙毓培头也不回地轮过去一拳,自己“蹬蹬蹬”地下楼而去。闵晨在身后紧追不放,“不去春风楼,你到底要去哪里?”
孙毓培一言不发奔到院中,翻身上马,一抖马缰,“去秀容”话音落时,身子已纵出一丈开外。
“喂,你等等我,你等等我”闵晨在他身后跳脚,忙忙的跑去牵马,大叫着追了出去,边追边喊,“该死的孙毓培,你等等我。”
边塞爽利的秋风抚过一前一后奔跑的两人,不自觉的,孙毓培在坐在马上笑起来,闵晨感觉到前面马速减缓,不由微微摇头,低声咒骂了一句,拍马跟上。
249章 杭州来信(下)
宋子言一行虽比苏瑾发出的信晚几日,一路上快船急行,自济南登岸后,一刻不停地赶往忻府,恰好和那信一前一后到了忻府、秀容县。
孙毓培和闵晨赶到秀容时,苏士贞正带着张荀、阮大陪着宋子言叙话儿,大掌柜即为生意而来,说得最多的还是生意。虽苏士贞头一次见这人,女儿女婿皆有信来,将宋子言的来路与家世详细叙述,倒也不存在什么不信任的问题。
几人眼下说的就是关于盛记的羊毛毯子一事,张荀的手边放着两张毯子,一张是是自家的,另一张是来自盛记。两张毯子不论从颜色,样式,还是手感上,基本同出一辙。
只有那琐幅徽记上,一个织着“苏”字,一个织着“盛”字。
宋子言一身家常素色道袍,端端坐着,听张荀说完,挑眉笑道,“这么说盛记是专门针对咱们喽?”
“正是。”苏士贞点头,将盛记与苏家矛盾渊源简略说了,拈须叹道,“此人怕是因此怀恨在心,故意和我们作对。早先瑾儿在此开邸店时也是如此。”
宋子言微微点头,又问道,“我听陆夫人说,这家的本钱似乎来路不明……”
苏士贞面有愧色,赫然道,“论做生意,我实不如小女心思敏捷,原没想到这一层,是她来了信,我这才想到的。认真想想,倒也不差。盛记原先手中的生药铺子,因归宁府来了税监,听说折了不少本钱。后来,在忻州府开邸店,那才有多少本钱?现今他们在秀容的坊子,与我们的规模不相上下,想来,必是借了他人的本钱……”
“这就好办了。”宋子言微长的眼儿眯起来,配着他白胖的脸儿,有一种说不出的精明算计意味,“那我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苏士贞一怔,迟疑道,“这……”他虽经商多年,从来都是规规距距的做生意,赚得不过是个辛苦钱。何况,原先的本钱小,就是和哪家对了头,不过是你价低一分,我再降一分便是了。何曾想过这样去算计旁人……
“老东家……”宋子言笑了笑,“生意场上有生意场地规矩。我做的货物,你跟风不打紧,没得我们卖毯子,把全天下卖毯子的人都打死。但,您瞧这盛记的毯子,可象只是跟风?这织品密度,这染色,还有配色。若将商号徽记换了,谁能说清这是我苏家的货,还是盛记的货?”
“这说明了什么?”宋子言站起身子巡视众人一圈儿,神色忽悠一冷,“这说明,我们盛记是专门针对我苏记,怕是他们已买通了人,将秘法给弄走了”
他话音一落,屋内响起一片倒吸气声。张荀几人震惊得面面相觑,半响,他豁然站起来,怒气冲冲道,“我这就去查,看看是谁做得好事,查到了,即刻乱棒打死”
“不忙,不忙。”宋子言呵呵一笑,连连摆手,“即秘法泄露出去,此时也不易打草惊蛇。来时东家小姐说了,先让悄悄地探一探,这盛记到底是谁在背后撑腰。查到了,咱们想法子抽了他的本钱,断了他的后路才是正经”
苏士贞连连点头,笑道,“从今儿起,你是大掌柜,你说了算。我是信小女和女婿的眼光地。”
正说着,外头匆匆有人来报,“孙公子和闵公子来了。”
“哟”苏士贞惊喜起身,连连道,“快请,快请”
他声音刚落,就听见闵晨嘻嘻哈哈的笑声,“苏伯伯,我们又来讨饭吃了。”
苏士贞赶忙奔出房门,拱手相迎,“孙公子,闵公子好,许久不见,二位可好。”
“好,好。”闵晨笑嘻嘻拱手,“苏伯伯的生意也可好?”
“托福,托福。”苏士贞笑着连连拱手,转向孙毓培,笑道,“孙公子辛苦了。我瞧着倒比原先清减了些,生意虽重要,也要保重身子才是。”
孙毓培含笑回礼,“晚辈身子极好,多谢记挂。”闵晨见他已恢复正常模样,不觉在一旁连连发笑。
宋子言闻得来人,赶忙出来,立在苏士贞身后,向二人拱手,“孙公子,闵公子,在下宋子言有礼了。”
闵晨和孙毓培突见了他,皆是一怔,一齐拱手,“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这位是宋子言宋先生。是我苏记的新任大掌柜。”苏士贞笑呵呵的给孙闵二人引荐,说着转向宋子言,正要开口。
宋子言已笑道,“来时东家小姐已与我再三说到二位。闵晨闵公子,杭州闵记大少爷。孙毓培孙公子,宁波孙记大少爷,乃是孙记下一任家主。东家小姐与我说,自在归宁府起,苏记便和孙记多有生意合作往来,即是生意伙伴,又是深信不疑地朋友,来时,她与我说,日后我在忻州不管有何难处,只管向二人开口,还说,孙闵二人,能帮十分,必不肯只出八分力……”
苏瑾原意倒是如此,只不过没宋子言说得这般热切罢了。这番经过宋子言美化的客套话,说得闵晨哈哈直笑,连叫不敢当。
孙毓培显然没料到这人来时,苏瑾会特意叮嘱此事,这毫无芥蒂的信任,让他周体豁然舒畅,心头有温流漫过,脸上的神情早已如融化的冰川一般,温和下来,连连拱手,“即得苏伯父苏小姐这般信任,孙某自当尽力。”
苏士贞赶忙将二人迎往厅内,阮大和张荀亦出来和孙毓培见礼,虚寒问暖,询问生意如何。
闵晨趁众人进屋的空档,悄扯孙毓培的衣裳,“这下高兴了吧?”
孙毓培冲着他挑了挑眉头,咧了下嘴巴。
闵晨没好气地骂道,“瞧你那德性。”
众人进厅里,又叙了些客套话,方又说起刚才的事来。宋子言笑道,“在下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此事又十分紧迫,还要求二位援手。”
“好说,好说。”闵晨哈哈一笑,道,“家弟来信,说苏小姐因杭州府的‘券子’之事,特意提醒闵记,这个人情闵某正好趁机还了,莫他日见了她,倒招她的不是。”
说着向苏士贞笑道,“苏伯父,不是晚辈说嘴,贵千金在这上面儿可是算得清楚着呢,一是一,二是二地,从不含糊。她提醒闵记时,想必就相着有一日要向我讨人情呢。”
说得苏士贞拱手呵呵笑道,“闵公子多想了。”
闵晨嘻嘻笑道,“我再没多想。若此事我不帮忙,等着到了杭州,吃她的埋怨罢”
孙毓培在一旁沉默片刻,也说,“盛凌风专和苏记过不去,是因丁姨而起。这忙,我必要帮地。宋大掌柜有事只管开口。”
宋子言赶忙起身,大礼拜谢,笑道,“有二位帮忙,一个小小的盛凌风,不足为惧。”说着转向苏士贞,“老东家,今儿宋某要借老东家的酒宴,好好招待二位,您意下如何?”
“好好”苏士贞连连笑着点头,叫张荀,“快叫人备酒菜来。今儿来的人倒齐全,咱们不醉不归。”
张荀应声去了。
今儿除了苏士贞,余下三个皆是年轻人,且宋子言自小做学徒,经历的行当极广,年岁也略大些,又从事着当铺钱庄这样的行业,见识自然也广些,说起生场上的事儿,头头是道儿,且有些道理,与闵晨与孙毓培等做惯实业的观点不同,听起来新鲜有趣儿,让闵晨不由大呼过瘾。直叹苏记真是挖到一个精明地大掌柜。
孙毓培因宋子言那番话,兴致格外地高,借着酒兴大谈塞外风光见闻。闵晨性子本来就活泼,三人你一言我说一语,说得热闹,喝得畅快。
苏士贞被这份年轻的激情感染,也是少有的快意。
午宴自直直吃了近两个时辰,四人皆吃得大醉。
孙毓培睡到半夜,酒方醒了。已是八月下旬,一弯下弦月刚刚自东方升起,冷冷清清地悬在边塞夜空。星子团团围簇,一下一下眨着眼睛,孙毓培披衣起身,走到廊子下,顺势在台阶上坐了,望着那弯细细的月牙不语。
身后的门“吱呀”开了,闵晨打着哈吹出来,抱怨道,“你不灌那什么宋子言,反来灌我,是何道理?”
孙毓培回头一笑,拍拍身旁的冰凉石阶,“坐。”
闵晨因他温和的音调,不由地挑了挑眉,“这又是怎么了?”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也望着那细细的月牙儿。
仲秋的夜里,寒意极深,一阵阵冷风吹来,二人许久都没说话。
半晌闵晨叹道,“你终是个比我有福气地。”声音是少有惆怅。
“嗯。”孙毓培半晌答道。
闵晨突然就笑了,一掌拍在他肩头,“非要别人使唤你,你才开心,你个自虐的家伙。”
“这你就不知了罢?”孙毓培看看他放在肩头的手,望着浓重的黑夜,半晌说道,“他日孙记若遇到什么事儿,她必定尽全力帮忙,你信也不信?”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颇有些得意地将眉头挑动了几个来回。
恨得闵晨重重给了他一掌,“你当那陆大人是吃素地?听闻他文武双全,小心惹出人的火气来,揍得你满地找牙”
“那个面瘫脸”孙毓培咕哝一声,又得意地道,“就要气他。你看我回了杭州怎么气他”
第一卷:梁家巷子 250章 相别 客来
250章 相别 客来
苏瑾心里挂着苏士贞,怕他在这边太过劳累,焉知苏士贞不挂心她。只因当初朱老太爷怒气不消,况,陆府若不全了礼数,虽当初成亲是三媒六聘,也总觉名不正言不顺。
他自小是小户人家出身,又是个商户,在陆府面前儿,确实没朱老太爷有底气。没得法子,才依了朱老太爷把女儿给诳到杭州,只是她身怀六甲,又知她性子倔强,生怕她在杭州气出什么好歹来。
来忻州的这些日子无一日不挂心。如今她又即将临盆,头一个外孙将要出世,自宋子言一到,那一颗心早飞到杭州去了。
若不是生意上的事儿太过重大,他早就打包启程,赶往杭州去了。
饶是这样,六七日后,街将坊子铺子染房等诸事与宋子言交待过后,再不止多耽搁一日,急急的收拾行礼,要回杭州。
这几日,孙闵二人不时来秀容县瞧瞧,见他着急,都一齐打包票,说宋子言在忻州若有事,只管找他们二人。让苏士贞不要挂心生意,早早动身。
苏士贞自是信他们的。何况,如今这边还留下张荀、阮大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