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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桓是知?”马文才拿手在她面前晃。
桓是知如梦初醒:“啊……嗯?”
马文才有些窃喜地抿了抿嘴:“怎么,被本公子的贴心感动了?”
“才、才不是呢。”桓是知的惊喜里还是难免夹杂着慌张,她无法判断马文才是否存有恶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有什么企图?”
“企图?”马文才脸上的笑立时收住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桓是知扭过头不敢看马文才的眼睛,小声道,“谁知道你到底安没安好心……”
“我当然有企图。”
果然被她猜中了!桓是知心头一凛。这家伙多半还是猜到了她的女子身份,特地费了这么一番劲来威胁她!
桓是知皱着眉头,已有些没好气:“你有什么企图?”
马文才的声音平静又温和:“我企图做你的好朋友。”
“啊?”桓是知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猛一抬头,正撞上马文才那对炽热而又真诚的眼睛。
那眼神里情愫汹涌,桓是知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撩动了一下。她急忙移开目光:“你在胡说什么啊。”
“这怎么能算胡说呢。我只是向梁山伯尊重祝英台那样,也尊重你的习惯而已。”马文才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眼神暴露了太多情绪,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看不出来吗,我在讨好你。”
你看不出来吗,我在讨好你。
马文才语气坦诚,坐下慢慢喝起茶来。桓是知却被这份真诚噎得说不出话。
从小到大,还没有男孩子这么直白地向她示过好。虽然她现在穿的是男装……可毕竟胸口还是一颗青涩无知的少女心啊。
男人和男人之间,是这么说话的吗?
还是,他没有把自己当男人……
桓是知有些心乱:“你、你为什么想和我做朋友啊?”
马文才勾唇一笑,语气中又恢复了那熟悉的桀骜:“整个尼山书院,我马文才看得上眼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论权势地位才学品貌,只有你桓是知和我旗鼓相当……”
桓是知慌乱的心渐渐平息下来,嘟囔道:“原来,你是看上了我们桓家的地位。”
马文才一怔:“你怎么会这么理解?”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桓是知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也走过去倒了一杯茶,“想不到堂堂马公子也能看上我们桓家,真是多谢抬爱呀。”
“我看,想要攀龙附凤的另有其人吧。”马文才不客气地说,“那个梁山伯靠着与祝英台结义留在了这士族子弟云集的书院,那个荀巨伯便有样学样,盯上了你。”
桓是知放下手中的茶杯:“你别胡说,巨伯才不是那样的人。”
“巨伯?”马文才斜了桓是知一眼,“你们何时这么亲密了?”
“这算什么亲密啊。”桓是知又把茶杯拿起来,避开马文才的眼神,“大家都是同学,叫名字不是很正常吗?”
马文才气鼓鼓道:“正常?那也没见你叫我文才啊?”
“我不是尊重你嘛,一口一个文才兄的。”桓是知苍白辩解道,“好了好了,一个大男人这么爱斤斤计较。我以后不这么叫了还不行吗?”
马文才的脸色稍缓:“真的?”
“嗯。”桓是知点点头,“我今天才知道巨伯兄的表字,他叫念真,是不是很好听啊?”
果真有一个“念”字。桓是知觉得荀巨伯和她心心念念八年的那个小男孩又重合了两分,脸上不由露出欣喜又羞怯的神情。
马文才看着桓是知那副扭捏的小女儿情态,气得脸都涨红了,突然甩开大步朝门边走去。
桓是知吓了一跳:“喂喂喂,你大晚上的去哪儿呀!”
马文才不回头:“去找马统!”
桓是知本能地跟上去:“去找他干嘛?”
马文才一边开房门,一边恶狠狠地说:“把这些破木头都给丢了。”
“喂喂喂,别别别,”桓是知忙跑到马文才前面,用背顶住门,满脸堆笑,“马大公子,有话好好说嘛。”
马文才哼了一声扭过头,避开她那张嬉笑的脸。
桓是知嬉皮笑脸地凑过去:“马大公子?”
马文才仍是不说话,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桓是知又一脸谄媚地凑到另一边:“心胸开阔风流倜傥的马大公子?”
马文才脸上坚固的“防御”开始松动。在绷不住之前,他哼了一声,转身走到茶桌边坐下。
桓是知松了一口气,这洗澡的家当可算是保住了。
她走过去,笑嘻嘻地替马文才添满茶杯,看着他的眼色:“小弟真是三生有幸,能跟马大公子这样善解人意、乐于助人、文武双全的人做室友。”
马文才脸上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他呷了一口茶:“知道就好。”
“知道知道。”桓是知小鸡啄米般点头。她觉得自己今天把半辈子的好话都要说尽了。
马文才点头:“嗯,能跟本公子睡一张床,确实是你八百年修来的福气。”
“哈?”桓是知的语气立刻变了,“谁要跟你睡一张床啊?”
第十一章 雪夜
灯熄了。
屋内却没有太暗,月光从窗外泻进来,桓是知能看清书案上那两枝梅花。
屋外寒风呼啸。桓是知心神不宁。
“文才兄。”她知道他还没睡着。他适才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两声。
“嗯?”
桓是知睁眼瞪着房顶:“风这么大,今晚是不是要下雪呀。”
“也许吧。”马文才简单地应了一声。半晌,又想起什么,“你是不是还冷?”
桓是知忙说:“不是不是,不冷了。”
屋内置了两个炉子,烧的都是上好的兽金炭,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枝清气。
“那就快睡吧。”马文才说着又咳嗽了两声,“咳咳,明天还要上课呢。”
桓是知支起身子,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要不,你也到床上来睡吧?”
空气忽然安静了。半晌,火炉中的炭火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爆裂。
“你说什么?”马文才的声音中带着极度克制却又压不下去的惊喜。
“我、我什么都没说。”桓是知急忙躺下盖好被子。
“算了,我马文才绝不强人所难。说好尊重你的生活习惯就决不食言。”马文才也再次躺平,“就让我在这寒风凛冽的夜里……咳咳咳咳咳……”
后面这几声咳嗽,怎么听都觉得太刻意了。
桓是知内心有些犹疑,但话已出口。这地冻天寒的,她也真担心马文才在那冷地板上冻出个三长两短来。适才,马文才逗了自己两句后便乖乖地抱着被子去地上睡了,况且他今天还给自己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她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行了,别装了。”桓是知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你再假装咳嗽,万一真生病了,那可就是活该了。”
马文才这才见好就收,抱着被子站在床边,一脸诚恳地问:“你想好了?不后悔?”
这话说得,好像她桓是知是答应卖身一样……为了掩饰尴尬,桓是知干笑了两声:“哈哈,两个大男人躺在一起睡觉而已,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马文才还是站着不动,瞪着圆圆的眼睛,像一个不放心的小男孩:“真的?”
桓是知耐不住性子坐起身,看马文才光着脚站着,皱眉道:“抱床被子,像个大傻子一样……我说你是怕自己不生病吧?动作快点,你到时候受了风寒……”
马文才看着喋喋不休的桓是知,忽然很开心地咧嘴笑了起来。他把那被子往桓是知头上一丢,整个人扑过去,乐呵呵地压在了上面。
“啊!”被砸到头的桓是知惊叫一声,接着声音就被关在了棉被里,变得闷闷的,“马文才,你要死……呜呜呜,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马文才使坏,稍稍闷了她一会儿才松手。桓是知手脚并用,挣扎着把被子踢开,大口地喘着气:“马文才你要死啊你……”
“嘘——”马文才一脸无辜,“小声儿点,大晚上的,别影响同学睡觉。”
“你!”桓是知恨得咬牙,“我就知道,对你心软,就是对我自己残忍!中山狼!”
马文才却是心情大好,笑道:“对,我是中山狼。只希望这位东郭先生不要再着凉胃痛了。”说着俯身上前给桓是知盖被子。
桓是知刚在被窝里一番狼狈地踢打,发丝稍乱,领口也被稍稍挣开了一些,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马文才两根冰凉的手指,在不经意间便触到了那一小片裸/露。
二人皆是一僵。
桓是知忙抓住被褥拉到自己身上,盖过头顶,闷声闷气道:“唔……快睡吧快睡吧。”
“哦,好。”那短暂的触感似乎一下子就让马文才适才的自在烟消云散。他也躺下盖好被子,有些拘谨地不敢动。
除了亲爹,长这么大,桓是知还是第一次同一个男人睡一张床。床明明足够大,但桓是知还是尽力把自己缩得小小的,生怕碰到马文才。
蒙头睡实在太闷,桓是知终究还是忍不住探出脑袋。习惯性地一扭头,正对上马文才的脸。
犀颅玉颊,浓眉薄唇,在暧昧的月色下更添了几分撩人的风情。
秀色可餐。
桓是知脑中突然冒出这个词,不觉脸有些发烫,忙移开眼往别处望去。
桓是知的双足离被子尚有一大截,那马文才的脚却几乎要到被子的边缘了。桓是知平日并不觉得马文才比自己高了多少,这一仔细打量才发现原来两个人的腿长差了这么多。
他好像一座小山啊。
桓是知心中叹道。
她偷偷地伸直胳膊伸直腿,目光在两床被褥之间来回跃动,好奇地估量着二人手脚长度的差距。
桓是知想起众学子在蹴鞠时,马文才曾脱过一只衣袖。她偷偷瞧过,他的肩膀开阔挺拔,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也甚是流畅好看。
此刻,她躺在他身边,看着他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忍不住想,他的另一只手臂,是不是也这样好看呢……
诶?!等一下!桓是知,你在做什么?!
你是在想象一个男人的身体吗?!
桓是知被这个念头击中,立时面红耳赤,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别那样看着我。”马文才闭着双眼,突然开口道。
桓是知歉然:“我吵醒你啦?”
马文才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桓是知:“我也睡不着。”
“哦……”桓是知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勇气在这样的月色里看着马文才那双朗星明目,忙摆正了后脑勺,自嘲道,“我可能在地上睡惯了……”
“对不起。”马文才说。
“啊?”桓是知没明白,“什么?”
“如果不是我让你一直睡在地上,你也不会受凉,那日遭那么大得罪。”马文才的声音很轻,却前所未有地温顺,“我这个人,自小横行惯了,不懂得顾及别人的感受。家中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朋友,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感同身受和设身处地……”
“喂,马文才……”桓是知有些不安地打断他的话,“你、你没事儿吧?”
马文才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说:“巧儿姑娘现在在我府上的膳房帮活,拿马家下人一样的工钱。但是自由身。嗯,我仗势欺人,那天直接把人从枕霞楼带走了……但是我没有碰过她。”
“诶?”桓是知讶异,“哦……”
“我同你讲这些话,没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