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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钱抢粮抢女人,这是“军爷”“理所当然”的权利。连大晋当下风头最劲的两支军队,桓玄的桓家军和新mao的北府兵也不例外。
当兵的这么想,主帅也不反对。甚至连被劫掠的老百姓都习惯成自然,偶尔碰上个不彻底黑心的士兵,给家里留下点糠皮做口粮,一家老小还要千恩万谢,感慨遇上了一个“好兵”。
而马文才的这一条军令,虽说不上空前绝后,但也足以让跪在地上的“暴民”们受宠若惊。
桓是知带着讶异和敬佩的眼神看着马文才。眼前的这位少年将军的形象,一下子伟岸了起来。
而祝英台和梁山伯的眼神也终于柔和下来。
梁山伯冲他抱拳道:“文才兄,山伯适才错怪你了。文才兄治军严明,体恤百姓,实有大将风度。山伯代表自己以及英台,向你赔罪致歉。”
祝英台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对马文才抱了抱拳道:“祝英台代这些百姓感谢马将军的不杀之恩。”
“先别急着致歉致谢。”马文才毫不领情地一挥手,“谁说本将军不杀他们?”
“你还不放过他们?”祝英台瞪眼,“马文才,你刚才明明看到了,是这些官兵先仗势欺人,把老百姓逼急了才闹成这样的。你怎么还能这样是非不分呢?”
“军令如山。是知刚才也说了。”马文才看都没有看祝英台,“顺便再提醒祝小姐一句,正是这些仗势欺人的官兵救下了你们祝家庄。”
“这是两码事,你不要混淆。”祝英台激他,“马文才,你若是真的心安理得,你就自己动手。有本事,你就自己亲手杀了这四百二十八个无辜的百姓,不要让士兵为你背负冤孽。”
马文才轻蔑一笑:“本将军没有这么多时间一个一个杀,但拿这些人的零头来祭我大晋的律法,祭我马家军的军纪,还是可以的。”
他说着向桓是知伸出手:“把剑给我,让我来。”
桓是知下意识地把剑往后一藏:“先别。”
马文才皱眉:“怎么,你现在是要临阵倒戈?”
“不是。”桓是知摇头,语气焦急,“我只是在想,会不会还有更好的办法?折中的办法?”
“是知,怎么你也和祝英台一样,同情心泛滥了?”马文才收回手,抽出自己的配剑,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愿意杀人吗?可是,抢军粮就是抢军粮!你站一边去,免得血溅到你。”
“暴民”们见这回是来真的,才慌乱地叩起头来:“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
梁山伯还未放弃规劝:“文才兄,你真的忍心对他们下手?”
祝英台大喊:“马文才,你就不怕做噩梦,不怕这些冤魂找你报仇吗!”
“本将军从来没怕过什么。”马文才扫视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人,“小爷我叫马文才,都记清楚了。到时候要是想报仇,尽管来,小爷我随时奉陪。”说完提剑就朝桓是知身边那个伤痕累累的小男孩刺过去。
“且慢!”只听一声大喝,桓是知提剑迎上,将马文才的剑打得一偏。
马文才先是一愣,接着大喝:“桓是知!你做什么!”
桓是知听出了他语气中压抑的怒火,忙道:“马将军,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让开。”马文才沉下脸,“什么方法也没用。他们这些暴民必须死。”
“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几句。”桓是知眼神楚楚地望着他,“我们不一定要破坏律法或者军纪,可是,能否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呢?”
马文才无法抵挡桓是知这般示弱的眼神与语气,勉为其难地收好剑:“什么意思?”
桓是知心中一喜,忙道:“马将军,你可听说过‘乞活军’?”
乞活军是百年之前,大晋境内一支极其特殊的军队。
彼时大晋式微,即将南渡,外族纷扰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并州刺史司马腾率领并州百姓及士兵官吏两万余户,一路逃难求食,在乱世之中乞求活命。
渐渐地,这支队伍的人数越来越多,战斗力也越来越强,一度成为大晋境内最强有力的武装力量之一。
“你是说,让我收编他们?”马文才皱眉,“尽出馊主意。”
“文才兄,我倒觉得是知这个主意非常妙。”梁山伯插嘴喜道,“如果能把流民收编成军队,一来,能解决这些百姓的吃饭问题,让他们不必再忍饥挨饿。二来,我们和孙恩叛军的人数差异太大,收编流民能补充我们的兵源,同时也可以防止他们投靠孙恩,加大朝廷平乱的难度。再者,这许多流民在会稽,乃至整个大晋境内窜来窜去,本身就存在极大的治安风险……”
“理论倒是不错。”马文才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老弱妇孺,“不过就他们,能上战场?”
“我们可以收编适合上战场的呀。”桓是知见马文才口风已松,忙补充道,“小孩和老人就……”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置。
“就留在祝家庄吧。”祝英台向前一步道,“由我们祝家负责。”
流民之中,还是以青壮年男子居多——毕竟体能相对柔弱的妇女儿童或者老人,已有相当一大部分在战乱与饥荒中死去了。祝家庄元气未伤,照应这些流民中的弱小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桓是知忽然有些感动:“祝英台……”
祝英台这家伙虽然许多观念都跟自己不一样,有些时候“博爱”得几乎让人讨厌,但她的善良与大义,确实不得不令人敬佩。
“祝小姐说话,在祝家庄顶用吗?”马文才往侧门望了一眼,“祝老爷,祝夫人,你们也听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出来表个态了?”
第六十四章 吴县
“爹; 娘。”祝英台见祝老爷和祝夫人走进大厅; 忙迎上去; “你们就当帮女儿一个忙; 收留一下这些老弱妇孺吧。”
祝老爷对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是有求必应的。但此刻祝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只得道:“英台啊; 不是爹和娘没有善心,我们祝家平日里做的善事已经不少了。这件事; 我们……”
“我们祝家帮了。”祝夫人接话道。
“啊?”祝老爷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夫人; “帮了?”
“今时不同往日。”祝夫人道。
与其让这些流民铤而走险来劫掠祝家庄,不如主动照料好他们之中的弱小,让那些能闹事的“匪徒”跟着马文才走。到时候留在上虞的流民中的青壮年必然大减,到时候哪怕仍旧有人觊觎祝家庄,也没什么可怕了。况且那些所谓的“匪徒”也有父母妻儿; 祝家庄收留了这些老弱妇孺; 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做贼寇?
如今孙恩的攻势如此之快; 如若任凭叛军攻到玉水,别说祝家的地产房产了; 只怕一家上下的性命都难保。到时候懊悔因小失大可就晚了。
相比之下; 不如给这些人吃口热粥。等到时局稳定了,再给这些人派些活计; 那点口粮的钱很快就会赚回来的。
虽说不上万全,但这个“人情”绝对是利大于弊,这点“亏”值得吃。
祝英台自然不知道祝夫人心中的百转千回。她又惊又喜,跑过去挽住祝夫人的胳膊:“娘; 你答应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不反悔。”祝夫人轻轻拍了拍祝英台的手,笑道,“娘平时就吃斋念佛,信奉佛祖。如今有这样广结善缘的机会,我的女儿又这么菩萨心肠,我这个做娘的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娘你才是真正的观世音菩萨转世呢。”祝英台讨好地一笑,又转头撒娇一般瞪了一眼祝老爷,“不像爹,哼!”
“诶你这丫头……”祝老爷有苦难言。他还是头一回没看准自家夫人的心思,禁不住有些郁闷地揣起袖子,低声咕哝了几句。
“好。”马文才显然没耐心继续观赏这一家人的其乐融融,插话道,“祝夫人这般慷慨,本将军佩服。既然如此,是知,我就给你一个面子,就听你的。”
“真的?”桓是知差一点蹦起来,禁不住上前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喜道,“马文才,你太好了!”
祝老爷和祝夫人,以及立在一边的将士都不禁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们俩。
马文才干咳两声:“咳咳。”
桓是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忘形。他现在可是大将军,而她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兵呀。
她忙抱拳躬身道:“多谢马将军。”
马统却仍有些担心,忍不住轻声道:“公子,这些流民都没有受过什么训练,能有什么战斗力啊?”
马文才并没回答,而是问他:“如果我现在在地上丢一个馒头,让你和那个饿得半死的小男孩去抢,你觉得你们俩谁能赢?”
马统不明白他的意思。
马文才笑:“肯定是他赢。而且,你很可能还会被他咬住脖子,活生生咬死。”
马统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真的被咬了一口一样。
“正规的训练很重要,但更可贵的是求胜的意志。对于他们来说,胜,就有饭吃,就能活。”马文才拍了拍马统的肩膀,压低声音,“好好地给我挑一些人。他们说不定,就是以后我们马家军的精锐主力。”
毕竟吴县危在旦夕。马文才让马统留下,负责流民的收编工作,自己和桓是知先带兵赶去支援谢道韫。
通往鄮县的路途受阻,而且鄮县来的流民也有不少。梁山伯便也暂时留在了祝家庄。
祝英台自然求之不得,也不再坚持要同桓是知他们前去吴县。
马文才习惯性地揽住桓是知的肩膀就走。
桓是知急忙拨开他的手,咬着牙尴尬地假笑,低声道:“马将军,大家都在看呢。”
“看又怎么了,你刚才不也捶了我一拳。”马文才的手又搭上去,“这不正说明我这个将军体恤士兵吗?”
行到门外。马文才很自然地先扶着桓是知上了马,才坐到自己的马上。
众人也跟着出来,向二人道别。
马文才冲众人抱拳:“军情紧急。其他话待我平乱归来再说吧。各位保重。”
桓是知也调转马头,准备离去。
“等一下。”祝英台突然上前一步,站到桓是知马前。
桓是知忙勒紧缰绳:“怎么了?”
二人的目光相遇。祝英台有些不自在地略略移开目光,道:“是知,过去,多有得罪。”
桓是知微微一怔。她居高临下。祝英台道歉的姿态怎么看怎么别扭。
随即,她笑了,声音清脆:“彼此彼此。”
祝英台抬起头,正迎上她的笑眼,终于也释然地笑了:“不过,我不能保证,以后不再得罪你。”
“尽管来啊,怕你不成。”桓是知扬眉,“反正我现在看你,照旧不顺眼。”
祝英台昂起头:“彼此彼此。”
二人又是一笑。
祝英台抱拳:“保重。”
桓是知也抱拳:“保重。”
“行了,走了。”对这突如其来的“姐妹情深”,马文才完全摸不着头脑。女人真是善变。
大军出发,浩浩荡荡。
祝老爷和祝夫人望着远去的队伍,偷偷凑到祝英台身边,悄声道:“英台,这个马公子和这个桓公子……好像,感情很好啊。”
“是啊。”祝英台有些故意地,“他们是一对儿。”
“什么?”祝老爷惊讶地合不拢嘴。
祝夫人也同样一脸难以置信,低声道:“你说,这个马将军……是断袖?”
祝英台不置可否地一笑。
“看着不像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