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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万一官差就是这么闲呢?”桓是知叹气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万一’和‘意外’,难道还少吗?”
“总之你不能走。”王蓝田按住她的包裹; “你放心吧。豹叔和我已经准备好了万全之策,就算官差真的上门来了,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桓是知不解:“什么意思?你拿钱打点了?”
王蓝田含糊地“嗯”了一声。
“豹叔?”桓是知去看桓豹。
桓豹立刻作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小姐,你这回就听王公子的话吧。好歹,让我先养伤,我可不想变成瘸子,诶哟疼疼疼。”
但很快,桓是知就知道了这二人的“万全之策”的“意思”。
桓是知住在王家最靠边的一处小苑。这是她自己要求的,清静。她也就在这院子里给王家的小孩子们上课。
府上的孩子都叫她林先生。
有一日,她忽然瞧见墙外的一棵大树上,竟坐着两个小男孩,正全神贯注地在听院中的孩子们摇头晃脑地背书。
她微微一惊,忙命人将那两个孩子请进院中。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孩子就住在附近,平日就时常在这儿玩闹。今日爬上大树,听到她给学生们上课,竟不由自主地出了神。
桓是知看着眼前这两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微笑道:“以后你们若是想听课,就从这侧门进来。”
孩子的眼睛立刻亮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桓是知和蔼地道,“毕竟坐在树上听课实在太危险了,万一摔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两个孩子对看一眼,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低着头道:“可是,我们交不起束脩……”
“我不用你们交束脩。”桓是知瞥了一眼二人身上带着补丁的衣衫,“我只需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
两个孩子立刻抬起头,异口同声:“什么条件?”
“进了我的课堂,就必须得勤奋。”桓是知晃了晃手中的戒尺道,“如果你们不好好念书瞎胡闹的话,我会亲自把你们赶出去,明白吗?”
“明白。”两个孩子立刻欢欢喜喜地应承,冲桓是知作揖道,“多谢王夫人!”
桓是知一本正经:“叫先生,叫什么……”
等会儿,这两个小孩儿叫自己什么?桓是知皱眉。王夫人?!
“什么王夫人?”
小男孩一脸无辜:“您不是王蓝田王公子的新夫人嘛。整个太原城都知道。”
整个太原城都知道?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对啊。”另一个小男孩接话道,“虽然因为夫……不是,因为先生您尚在守丧,所以没有大张旗鼓的办亲事。但是官府的户籍上,您已经是王家的新夫人了啊。”
桓是知目瞪口呆。
这小孩还知道户籍管理?敢情就她一个人不知道自己已嫁为人妇了?
桓是知这才明白王蓝田和桓豹的“万全之策”是什么意思。
乱世初定,人口的流动终于滞缓下来。想来是前些日子官府清查登记各户人口的时候,王蓝田和桓豹就把她作为王门林氏给上报了户籍。
过分!怎么能这么自作主张呢!桓是知的第一反应,是去质问桓豹和王蓝田。
可腿还没迈出去,另一个声音就在她心中响起了:桓是知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别再这么任性地好歹不分啊。
是啊,无论是什么夫人,都比“桓小姐”这个身份要安全。
王蓝田和桓豹为她这般费心考虑,她就应该心怀感恩地接受,可不能再闹什么古怪的脾气了。
孩子们都瞪大眼睛,懵懂地看着突然激动的“林先生”。
桓是知无声地叹了口气,微笑道:“我们继续读书吧。”
于是,这“林先生”和“王夫人”,就整整叫了五年。
五年若弹指一瞬。
可每一个夜,却又都那么漫长。
白天的时候,跟孩子们在一起读书、习武,桓是知还可以逼迫自己将心思全部放在课堂之上。可到了夜里,只有窗外的孤月陪伴着她的时候,内心对那个人的思念,便再也遏制不住了。
两情相悦的心上人,是杀父仇人。普天之下,还有比这更讽刺的现实吗?
她不恨他。她只是,不可以再允许自己爱他。
枕头湿了多少次。月亮圆了多少回。她不记得了。
时间没有将她对他的爱与思念消磨掉。
时间只是将在她心撑大了,并在不知不觉中,往她的心里装进了更多的东西。
她越来越闲不住。不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就跑到后厨跟着厨娘们学学做饭。有可怜的学生很小就没了娘亲,她竟学会了给人补衣裳。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桓小姐”,竟真的慢慢变成了能文能武,还能料理家事的“林先生”。
如果平蓝知道这一切的话,一定会很惊讶吧。她默默地想。平蓝啊,你如今,究竟身在何处呢?
如果,他知道这一切的话……她急忙把飘忽的思绪抓回来。不,他已经有一位“马夫人”了。
他永远不会知道,她也不会让他知道。
太原城中,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王家有个漂亮又有才的夫人在讲学,而且对于家贫却勤奋的孩子,她还不收束脩。
慕名前来听课的孩子越来越多,小院里有些坐不下了。王蓝田提议干脆在郊区给她买个新屋子作讲学用。桓是知连连摆手,笑道:“别闹了,我又不是要开书院。”
王蓝田立刻接话道:“就开个书院又如何?”
桓是知自然不同意:“就我这几分学问,教教孩子还行。不然,简直误人子弟嘛。”
“那就开学堂,教小孩子。”王蓝田兴致勃勃,“是知,你要有信心。你不知道,这大街小巷,都在传说这太原城的王夫人的才学,不输給那位会稽的王夫人呢。”
会稽的王夫人,自然就是谢道韫。
王蓝田眉飞色舞的神态让桓是知的心头一紧。
她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可事到如今,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出口了。
“可是,王蓝田。”桓是知眼神中满是歉意,“我这个王夫人,只能是假的。”
第八十四章 喜欢
王蓝田一愣; 眼神一下子灰败下来。
桓是知不语。
有些话她早就想说; 可一直没找到契机。二人心照不宣; 也算是一种可怜的默契。
“当然; 当然是假的……”王蓝田努力打起精神笑了笑,“抱歉; 是知,我、我一时失言……”
心中装着一个人; 便会不由自主地畅想和她的未来。
可是她的心里从来没有他。她自然也不想把她的未来扎根在这里。
尴尬与无措之后; 王蓝田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去。
可走了几步,他又退了回来,似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看着仍立在院中的桓是知的眼睛道:“是知,都这么多年了; 你难道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这些年; 他虽从未开口表白; 可是他对她周到的关照,无一不是在沉默地表达着关爱。
她已不是那个迟钝任性的小女孩了。她不傻; 也无法装傻。
他在逃避。她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
虽然明白自己的自私; 可她确实也贪恋着这难得的温情和安稳,也越来越舍不下那些声声唤她“林先生”的孩子们。
谁人愿意毫无方向地漂泊呢?
这些年; 她自觉稍稍明白了一些事理,也越来越觉得这世间确实不只有小家的恩恩怨怨,更不只有小我的情情爱爱。她自然不会自大到妄想拯救天下苍生,可是如果能为这冰冷又残酷的世界; 多贡献一份温暖和柔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全民礼佛,但桓是知却并不怎么相信什么好人好报,天道轮回。过去的她也很厌烦那一套一套的“伟大又无私”的道理。可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渐渐地将学堂里的孩子,路上乞活的贫民一个一个装进了自己的心里。
或许,古往今来,那些“心怀天下”的伟人们,也只是这样把一个一个“人”装进了心中,如是而已。
桓是知的格局有限,自然只是一个“小人”。她只是忽然想起了昔年的几位旧友,偶尔也不禁冲自己摇着头苦笑:“真是的,我现在怎么像那呆愣愣的梁山伯和自以为是的祝英台似的。”
可是,“顿悟”归“顿悟”,她依旧身在尘俗。
她的心早就被那个人挖走了一块。
或许她的心里可以住下千千万万的人,可是她却再也无法完完整整地将它交给下一个人了。
王蓝田的话匣子终于打开。桓是知无从回应,却也不敢打断,任由他将深藏了这么多年的话说出来。
“是知,你应该能感受到我对你的喜欢吧?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的。可是,你一定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可能,连我自己都不太确定……
在书院初见你的时候,我确实非常不待见你。当然,那个时候的我,更是讨厌非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书院生活实在太无趣了吧,我就开始想在你身上找乐子,一门心思想揭穿你的身份。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对你就那么好奇。我是一个非常胆小的人,你看我一直被……被那个人欺负就应该知道。可是,我却一直忍不住跟你抬杠。现在想想真的是蠢啊……那时候,你可是桓家大小姐啊,这桓家的势力不比马家大吗?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也不爱读书,欺软怕硬不务正业,成天就想着怎么逗你,怎么让你出丑,有时候想着想着自己都能笑出声……当然,因为那个人,我大部分的歪主意都只是想想,从来没敢实施……”
那个人……桓家……
桓是知的心微微一抖,轻轻咬了咬唇,继续听他说下去。
“后来 ……虽然一直被呼来喝去,可是我其实心里是很愿意和你们待在一起的。下山那一回我能和你们同组同行,我心里居然还有一种奇怪的归属感……想想是有点犯贱。我不讨厌和你待在一块儿……唉,你看我到现在都还不敢承认……我不是不讨厌,我是喜欢和你待在一块。每年下雪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在尼山之上,和你一起打雪仗的场景……
这五年,太原下了很多场雪。可是每次,你都是安安静静地窝在火炉旁……真希望你能捏起一个雪球,往我脸上招呼啊……”
“王蓝田……”桓是知有些不忍心再往下听了。
下雪的时候,他在想她。
可是,她在纷飞的大雪中看到的,却只是“那个人”。
下雪的时候,她在想那个人。下雨的时候,她在想那个人。晴天雨天,微风沙尘,她在想的,都是那个人。
经历过的往昔,她无法忘怀;未遇见的风景,她偷偷遗憾。
她不算一个迟钝的人。在书院之时,王蓝田对马公子卑躬屈膝逆来顺受,却处处招惹她这位“桓公子”,本就很矛盾。而那里在长清公主的府邸,王蓝田莫名生出的勇气,实在也是古怪得很。
其实一直都有蛛丝马迹。她不是不敏感。她只是,不喜欢他。
因为不喜欢,所以不关注。
暗恋者有几许深情,被恋者就有几多无辜。
王蓝田像一个在回忆中溺水的人。桓是知想打断他,救出他,却又自觉无能为力,只能讪讪地收回手,心怀内疚地听着他表白着这些年悲悲喜喜的心情。
“我承认,我太懦弱了。”王蓝田苦笑,“这份懦弱,不仅仅是害怕那个人,更重要的是,我不敢承认我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