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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罗刹拎着宫九的领子便将人拽了回来,手下并没有因为那是自己的儿子便有半分温柔。他直接拎着人飞了起来,一边飞还一边骂道:“教里还有那么多事,小且歌这眼见着也好了,你就别找借口到处乱跑了,干些正事去,老子可不养闲人。”
宫九的武力值和玉罗刹还差得远,纵然他现在心里想要马上咬死叶英,可是却也只能这样活生生的被他爹拎走了。
叶且歌是真的累的不行,她的这一觉睡得安稳又踏实,像是小飘摇的小船上终于落地,便只想着好好歇一歇。在昨夜她阖眼之前,叶英的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便一直注视着叶且歌的眼睛,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要一次补回这若许光阴。
师父的眼睛……叶且歌虽然心中惊讶,却到底太累了。她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翻入自家师父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恍惚睡去。
迷迷糊糊中,叶且歌感觉到身后温暖的怀抱撤离。她不安的动了动,却被人用锦被严严实实的捂好,仿佛有短暂的颠簸,不过她实在眉眼滞重,便只能任由那人动作。
最初的时候,叶英只觉得下巴处有一点毛绒绒的感觉,那些微的痒撩动着他,让他有一种想笑的感觉。可是转而,一种难辨的情绪却涌上心头——终于。他终于等到了这一日,而这一日,无论是他还是且歌,都等的太久了。
他们跨过硝烟,横断生死。如今,叶英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牵起怀里的这个小姑娘的手,他们会走下去,一直一直走下去。
心里仿佛被什么填满了一样。叶英不愿意惊扰到叶且歌,却终于难耐心头的波澜。他轻柔的为叶且歌顺了顺散乱的长发,将人往怀里更紧的拢了拢。许久之后,他才恋恋不舍的起身。
只披了一件亵衣,叶英看了一眼狼藉的床榻,面上不觉微赧。用锦被将叶且歌裹好,叶英环顾了一圈四周,终是选择将人放在了软塌之上。那软塌也是宽敞,小小的少女躺进去也不觉得拥挤。
将痕迹斑驳的床单扯到了一边,叶英虽觉不妥,却终归只是将床帘放下,掩去昨夜情热的痕迹。走出侧殿,他果见地上放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从里到外的一套新衣。明黄的颜色让叶英微微挑眉,顾惜朝端着吃食进来,骤然看见大庄主,便笑着解释道:“城主说小姐喜欢这颜色,便把这颜色让给咱们藏剑了。”
叶英“嗯”了一声,对顾惜朝说了句“有劳”,而后便端着衣物和吃食重新走回了屋子。
顾惜朝透过掩去的门扉,窥见了里面女子的些许身影——只是一头散落长发而已。他眯了眯眼睛,终归摇头轻笑,再不做停留的转身向外走去。是了,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和那些白云城中自小培养的官员不同,他总是要做些什么,才好对众人证明自己的能力——总归,他是小姐的人,便不能给他家小姐丢脸才好。
昨夜已经为叶且歌简单梳洗,这会儿叶英并不急着帮她换衣服。将吃食放下,他草草将自己一身打点妥当。明黄色的衣袍和他在天泽楼前穿惯的广袖长袍样式仿佛,却当真是隔世的模样了。
收拾好了一切,见叶且歌还没有醒,叶英也没有去叫她,而是起身出门去寻老神医。稳妥起见,叶英总觉得还是请老神医再为他家且歌切一回脉才好。
日头已经不早了,老神医还在摆弄着太医院里的各色药材,看见叶英进来,他上下打量了叶英一番,毫不留情的嘲笑道:“哎呦,小伙子还挺卖力的。”
真是能够看出来这人下了功夫了,双|修之事本就是对男女都有益处,昨日叶英前来的时候,老神医还能够看出他受了些许内伤,虽不严重,却也终归是气息动荡,内府不稳。如今不过一夜,眼见叶英气息绵长,哪还有半分受内伤的模样,老神医便也能够猜测昨日是何种光景了。
昨夜夙愿得偿,委实孟|浪。叶英干咳一声,对老神医道:“且歌还未醒,劳烦前辈再为她探查一番罢。”
“所以我说你们年轻人就是没有分寸,老头子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怎的还跟毛头小子似的?”立时猜出了且歌还没有醒的原因,老神医虽然是这样埋怨着,然而还是背上了医药箱子,和叶英一道往叶且歌的宫室走去。
老神医和叶英进门的时候,叶且歌已经醒了。她堪堪穿好了衣服,只是还没来得及束发。
“爷爷。”见到老神医进门,叶且歌停下还拿着梳子的手,自然而然的唤了一声。只是数日没有说话,少女的嗓音显出几分沙哑。
“哎。”老神医应了一声,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丸润喉的丹药先塞进叶且歌嘴里,这才搭上她的手腕,转而对叶英扬了扬下巴,道:“大个子就别杵在这儿了,那边粥凉了,让人去热热才是。”
叶且歌虽然因为害羞,一直不怎么敢看叶英,这会儿听见神医爷爷这样指使她家师父,她却也不由道:“师父不用……”
叶英却是拍了拍她的脑袋,让她好生坐下,自己转而走到桌边,掌心凝聚一团内力,片刻之后,已经冷掉的粥便飘起了袅袅白烟。
老神医也按住了叶且歌,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细细诊治了一回。片刻之后,老神医才眯起了眼睛,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满意笑道:“这大个子的效力还不错,且歌果然大好了。”
起身写了一张方子交给叶英,老神医语重心长的道:“此事不能一蹴而就,要持之以恒的知道吧?”
这……这都是什么话啊,叶且歌简直没有脸去听,此刻恨不得用被子将自己闷死算了。
叶英却是十分郑重的点头应下,还就“频率”问题和老神医好一番探讨。
叶且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觉得我家师父画风不太对。一定是我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我大概应该再去睡一下?
叶且歌死死将头埋进被子里,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开男子低醇的声线。最终,在叶英向老神医讨要镇痛的药膏的时候,叶且歌再也受不住,跌跌撞撞的跑下了床,有些磕巴的对两人道:“我……我先去用膳去了。”
看着那个仓皇逃窜的小小身影,叶英失笑,却是将老神医开的方子收好,而后亲自将人送了出去。无论如何,老神医是且歌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叶英是不会忘记的。
叶英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了屋中多了一人。那人一身玄色长袍,比之上次见面,似乎更添了几分沉稳气质。
他坐在方才叶且歌躺着的软塌上,一手抚着软塌上的余温,而另一只手却抚在自己横在膝头的长剑之上。
看见叶英进来,叶孤城的眼中迸射出几许寒芒。他起身对叶英一揖——这一揖,是感谢他放弃心剑,感谢他救了自己幼妹的生命。无论如何,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哪怕那“救人”的方法叶孤城无法不去介怀,可是这一揖,叶英理当受下。
叶英侧身避开叶孤城这一礼。此刻他睁开了双眼,两个本就身量和气质都仿佛的男子就更像了几分。不必叶孤城多言,叶英便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正是因为理解了,所以叶英更是不能受此一礼。
他微微站定,对叶孤城说道:“城主不必如此,且歌是我妻子,我理应如此。”
叶孤城双眸眯起,冷声道:“妻子之说,大庄主是从何谈起?自古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去得早,且歌的婚事,还需我这个当兄长的为之操持。”
横剑胸前,叶孤城道:“如今叶家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求且歌未来夫婿有多大能耐,至少——她若要立于朝堂,那人便要有辅佐之能。她若想要纵情江湖,那人也要能护她周全。”
缓缓抽出手中长剑,叶孤城看向叶英:“如今,还请大庄主不吝赐教!”
叶孤城倒是要看看,心剑叶英没有了心剑,又能到何种程度,他是否能安心将幼妹托付。
叶英看了一眼叶孤城,低声自语道:“罢了,天下为人兄长的大抵都是如此。”易地而处,若换做是他自己,他还不知要怎样刁难婧衣的夫婿。
对叶孤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叶英拿起一旁的焰归,与叶孤城一道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城主大大你认真地告诉我,你真的不是想要趁机打败一回庄花花咩?
你这样耍无赖你妹妹造么?会被虐成狗的我跟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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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猩色屏风画折枝。
第一百零四章。猩色屏风画折枝。
叶孤城约战斗叶英,这其实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却难免显得叶孤城有些刻薄——分明知道叶英是为了救他妹妹才放弃心剑,可是叶孤城却以此来为难他。固然是这位白云城主对幼妹的拳拳爱心,虽能理解,却终归落了下乘。
然而将心比心,今日若换成了是叶家婧衣,叶英恐怕也没有法子将自己幼妹放心交与一个“武功尽失”之人。
理解叶孤城的做法,叶英没有多言。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焰归,终是挑了挑眉,随着叶孤城一道走了出去。
他们没有走很远,依旧是在那个飘满了银杏黄叶的院落。叶孤城脱去身上的玄色宽袍,叶英却依旧是广袖加身。叶且歌这会儿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听见兄长和师父要比斗,她也顾不上摆弄那一头还没有束好的长发,急匆匆的便从往院子里跑去。
没了心剑。
叶英和叶孤城的谈话中,叶且歌方才只听见了这四个字。想到了师父睁开的双眼,叶且歌心念急转,恍然有了明悟。
为了自己,师父竟然是放弃了心剑么?叶且歌一时之间心神大动,却恍惚弥生出了一点难言的甜蜜。
——她也不过是个寻常少女而已。感受到恋慕之人回应的爱意的时候,她自然会欢喜。这是人之常情,即便是叶且歌,也终归不能免俗。
她在凄然绝望的单恋之中踟蹰,自我折磨与压抑了太久,久到哪怕和师父互相袒露心意,叶且歌也依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无时无刻的都在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怕是配不上那个男子的半点垂青。
这种“不配”的感觉让她惶恐,生怕自己有一天醒来会惊觉一切不过是一场美梦罢了,而梦醒之后,师父依旧只是师父,她的感情依旧只是见不得光的感情。
这种惊恐,让已然和叶英许下鸳盟的叶且歌不敢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她全然信任着自家师父,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呈到叶英面前,却始终提醒着自己“师徒”的身份,无法自然而又亲昵的接近叶英这个之前自己心中神邸一样的人物。
而如今,叶且歌生死游离一遭,却忽然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她承认自己的庸俗,非得用什么去考验爱人的心意,非得看见对方为自己放弃了什么,才敢去笃定对方是爱自己的——一如自己爱着他一般的爱着。
我大概是入了魔。叶且歌这样在心中忏悔着。
她自小所学的,是“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虽然是女子,可是叶且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