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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孤城闭上了眼睛。他哭不出来——早在西门吹雪给他妹妹诊过病情的那一日,他就已经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被反复撩拨的希望,又一次一次的坠入绝望,都在反复的折磨着他。
叶孤城抬手轻轻的抚上叶且歌消瘦苍白的小脸,却并不敢用力。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仿若十六年前,叶孤城重生而来,第一次抱起小木床上小小一团的妹妹一般。
指尖的触感还是滑腻的,带着一点温度。叶孤城无法想象这一点温度都褪去了的样子,也无法去想自己妹妹香消玉殒的模样。可是,如今却容不得他不想。
这十六年,他将这孩子养大的这十六年,竟然每一日都是偷来的么?叶孤城不相信,却蓦然想起前世的自己。他很少想起前生的事情了,可是这一刻,那种自叶且歌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就再也没有过的孤独席卷而来,让他感觉到彻骨的冷意。
——你本应该孤家寡人。你天生本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一个声音蓦然从叶孤城的心底想起,一点一点凌迟着他的内心。
于是,叶孤城会去想,这个前世根本没有出现过的孩子,若是今生也不是他的妹妹,是不是就能一世平安喜乐,快快乐乐的长大,在江湖肆意几年,然后嫁个如意郎君,最终子孙满堂,长命百岁?就不必去当什么藏锋之刃,为他熬尽心力,为他分担本属于他一个人的责任。
其实那样也是很好很好的,哪怕幼妹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他。可是这孩子能够好好活下去,那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叶孤城心底一颤,痛苦迅速的蔓延开去,让他的心流着血,一点一滴,血流成河。
“是我对不住她,是我。”叶孤城凑到了床边,将脸埋进叶且歌的发里,轻声的说着。
从没有见过这样颓丧的叶孤城,老神医心生不忍。于是道:“还有第三个法子,只是,这是一个赌局……结果如何,我们都要等。”
叶孤城:“等什么?”
老神医望着宫中飘落的银杏黄叶,目光渐渐飘远:“等一个人。”
忽然,地上簌簌飘落的黄叶骤然被一阵风卷起,一道白影箭也似的破窗而来,老神医精神一震,在看清来人之后,他原本颓丧的语气骤然变得兴奋:“他来了!”
怕叶孤城还不明白,老神医连忙补充道:“这下且歌有救了!”
来人的一头白发散乱,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可是他一贯微阖的眼眸却是睁开的,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深潭,此刻却是搅动起要将人溺毙的波澜。他注视着床上的小小少女,一步一步的向着她走去。
铺天盖地的剑意呼啸而至,随着主人心绪的动荡而毫无保留的席卷着每一寸土地。这样强大的剑意,普天之下只得一人——叶!英!
作者有话要说: 城主这一跪……叔写的时候真是心都哆嗦了。
还有就是陆小凤设想的未来,小徒弟在那里哭成狗。
重新看一遍,应该也没有那么虐吧……毕竟这治疗的法子,是开车的信号啊信号啊信号啊。
虽然晋江连自行车都开不了,全靠脑补……跪。
最后,感谢月独酌扔了1个手榴弹
菱晴扔了1个地雷
要相信叔是爱你萌的,虽然叔写了虐,但是叔有一颗甜回来的心。么么~
第101章 知君何事泪纵横。
第一百零一章。知君何事泪纵横。
叶英的眸子是睁开的。
旧年枫华谷一战,叶英感天下风云变幻,远非藏剑手中实力能够掌控,遂闭关参悟无上心剑,以增加藏剑自保能力。于是,他闭关年余,出关之时领悟心剑,却双目已渺。
在大唐旧闻之中,藏剑山庄的大庄主的目盲,是一件让人无限唏嘘的事情。那在天泽楼前端坐,抑或是抱剑观花的君子,若是双目澄澈,又该是何种风华?可惜这种叹息,终归随着那个时代的结束而湮灭在历史的烟云之中。
叶英并不在意自己的目盲,他虽然双目已渺,却内心澄澈,剑外无物。他能够用自己的剑守护故园山水,守护亲眷知己,这对于他来说已然足够。毕竟,有得必有失的道理,叶英是明白的。
从参悟了无上心剑的那一日起,叶英便没有想到过有那么一天,他会那样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放下心上之剑。
——是的,放下。
只会问水决而不懂山居剑意的藏剑弟子算不得藏剑,可是,放下心中一剑的叶英,还能算是藏剑的大庄主叶英了么?
在此之前,就像叶英从未想过自己要放弃心剑一样,他也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他必须做出一个十足艰难的抉择。
最先注意到叶且歌身体异样的人是叶英。
叶英曾经数次在叶且歌睡着的时候给她切脉,那个时候,叶且歌的脉象还没有任何的异样,看起来要比寻常人要康健不少。可是叶英就是不放心的。他的武功已至臻境,又经历过踏碎虚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英其实已经是半仙之体。
无端倒流的光阴,骤然痊愈的暗伤与旧疾。叶英在初来此地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后来他们重建了藏剑山庄,一切尘埃稍定之后,叶英静心体悟了一番,越发察觉自己能够体悟到一种玄妙的境界。那仿佛是冥冥之中和天地之道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渐渐地,叶英发觉自己能够感受到一些气运的变化,在一些事情上也会有微妙的感知。
因为感知了气运的变化,所以叶英没有去阻止叶孤城——他感觉得到,安庆气运已尽,而叶孤城的身上已然龙气冲天。叶英不信天命,却也无妨顺势而为。更何况他不愿意让自家小徒弟为难,所以在叶孤城“谋反”的这件事上,叶英并没有插手。
而对事情微妙的感知,便是叶英一直不安的原因了。无形之中,仿佛有什么再给他提示,告诉他若是他不去做什么,那么他就有可能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是至今已,叶英无比的清楚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他前世而来的羁绊,是他今生注定要携手之人。那人总是将自己看得很轻,可是叶英知道,叶且歌是他唯独不能失去的人——他为她踏碎虚空而来,若是连叶且歌都不能把握,那叶英的踏碎虚空又有什么意义?
事关自己的小徒弟,叶英愈发的难安起来。这种不安,在叶英和叶且歌回到白云城,叶英知道自己一向看起来很健康的小徒弟其实一直需要用药温补之后,而变得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所以,叶英拦住了给叶且歌调理身子的老神医。
彼时叶孤城的计划正在最后阶段,固然看似万无一失,可是却也有可能功亏一篑。老神医心思灵透,所以权衡之下,他选择将叶且歌真实的身体情况对叶孤城瞒了下来。
不瞒不行,老神医看着叶孤城和叶且歌这两个孩子相依为命的长大,清楚叶且歌对叶孤城的影响有多么巨大,如果叶孤城已经注定要失去这个血脉至亲,那么他又怎么忍心看着他数十年的谋划功亏一篑,自己朝不保夕呢?
而对叶英这个自家小姐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师父,老神医本不欲搭理——他当然不愿意搭理叶英,在老神医看来,自家小姐本来在城中好好的,他为她补上的心脉,少说还能支撑五年。如今却不过出去两年的光景,那孩子的身体就已经被糟蹋成了这幅样子,可见是如何的劳心劳力了。
又听闻前几日自家小姐还跟着这人跑了一趟陇西,如今是什么年景,陇西那地方如何去得?这让老神医嘴上虽然不说,心中却是气得狠了,因而对叶英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然而他路过叶英的时候忽然觉出一些异样,心头一动,老神医抓起叶英的手腕,号起脉来。在他为叶英把过一会脉,惊讶的发现这人和叶家分明毫无半点血缘,一身精气却和城主相差无几,甚至更胜一筹,更离奇的和自家小姐近乎同根同源之后,已近百岁的老神医登时就兴奋得跳了起来。
痛痛快快的对叶英说明了叶且歌的病情,老神医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那套双修功法,很是用心的对叶英讲解了其中要点。毕竟,他也不正指望一个瞎子,哪怕是个假的瞎子自己去看书不是?
叶英虽觉尴尬,却还是用心听了下去,将要注意的地方细细记了下来。
老神医的话印证了他的预感,他家小徒弟的身体的确出了问题。当老神医说,那孩子心脏处平白有一个大洞的时候,叶英只觉得自己的心肺都要跟着疼了。
哪里是什么平白的呢?
至德元年的睢阳一战,挡在他身前的小姑娘,洞穿胸口的狠狠一刀,破碎在唇齿的话语,还有那句“师父,小心一些啊”。往事翻腾却历历在目,叶英有些茫然的抚上自己的胸口,至今他还记得那个孩子冷在他怀里的感觉。记得那种看着她生命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而那一刀,前生带走他的且歌的生命还不够,今生又要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梦魇了么?
叶英攥紧了自己胸口的衣襟,仿若这样,才能压抑住心底细碎的疼痛。只是他始终庆幸,前生他无能为力,今生却还能够做些什么,去挽救且歌的生命。
所以,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便接受了老神医的要求,又静下心来听着所有的“双修”要点。不仅是没有绮念的听着,而且还练习着运行内力。
变故便是出现在叶英按照老神医说的法子运行内力的时候,他的气息沉稳如同江海,按说理应连绵不绝,可是按照老神医的法子运功,每至心脉处,聚集的内力便顷刻溃散,被他自己的心脉吸收,一身精气更是半点也输送不出。
老神医和叶英都很是纳罕,两人商讨许久,方才找到了症结所在,那便是叶英修习的心剑。叶英修炼心剑数十载,心剑之神技,自然与旁的武功不同。所谓心剑,当真是气从心脉而生,以心为剑,凝神静气,剑意化形。
叶英其人最是宽和,心剑却是为守护而生,故而十分霸道。举凡有途径叶英心脉之内力,统统都会被心剑吸收。简而言之,便是一剑横于心上,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保叶英气不外泄,不损自身。
而精气和内力又有不同,因为心剑,叶英能够做到为人传功疗伤,也能做到内力外吐,用以威慑抑或直接伤人。然而想要以精气滋养旁人,却是绝对做不到的。也就是说,叶英若想要使用这双修的法子,便定然要解决这心剑的问题。
而这所谓的“解决”,除却叶英放弃心剑,再无他法。
老神医不懂武功,却也知道让人放弃自己苦修多年的剑法近乎是不可能。哪怕那人对自家小姐有心,却恐怕也战胜不了身体的本能——让叶英放弃心剑,说不得是破而后立,只会让他的心剑更胜一筹。他叹了一口气,收拾了自己的药箱,摇头道:“罢了,是且歌那孩子没有福气。”
叶英的面沉如水,唯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心中的波澜。
他的小徒弟,怎么会没有福气?
她是他最疼爱的弟子,是他为之隔世而来之人。这个时空藏剑不复,那他就重建藏剑山庄。因为且歌说过,藏剑是她的家,所以叶英便不能让她的家没有了。
他是她许下鸳盟之人。曾经他们是血脉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