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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瑜颔首,唯有她们两个最懂得她的喜好,也能同她说得上话。毕竟在跟前伺候了十来年,岂能没有默契。
她本欲将两人唤来跟前,闻言忽然改了念头,“不必,正好我也去后罩房一趟。”
丫鬟抬眸,面露诧异。
*
宋瑜说到做到,穿戴完毕便雷厉风行地走出忘机庭。丫鬟亦步亦趋地跟上,她身上伤未好,可不能再出意外。
“少夫人腿上未愈,还是在床上歇着较好,万一落下了病根……”鹅黄色半袖衫的丫鬟一脸担忧,好似宋瑜走的不是平地,而是山峦起伏的峻岭。
宋瑜确实走的有些费劲儿,好在小腿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每走一步便有刺刺的疼痛。她索性让两个丫鬟一人一边搀扶着,步履缓慢地走向丫鬟居住的后罩房。
如此执意过去,不是为了看望蝉玉,只是想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罢了。毕竟她当日举措落在自己眼里,是没法狡辩的。何况听说她平常是个腼腆温和的姑娘,究竟出了何事才会一时鬼迷心窍?
宋瑜若是不亲自盘问,恐怕这几日都没法定神,时刻将此事挂念在心。
后罩房距离忘机庭有些距离,她走两步歇一歇,花了一炷香时间才走到。蝉玉的房间在东边数第五间,直棂门虚掩,窗户半撑起,有细微的话语声从里头传出。
宋瑜从直棂窗走过,偏头乜见澹衫正在给蝉玉换药。两个手腕下空无一物,血肉模糊,不断有血从白纱布下浸出,她看得头一悸,下意识别开头去。
蝉玉往昔红润的脸蛋毫无血色,额头密密麻麻全是汗珠,嘴唇发白。她方才从昏迷中转醒,钻心的疼痛从两手传编全身,她静静地倚靠在被褥上,了无生气。
几人从窗外看到宋瑜身影,谈话声戛然而止,直到她出现在门外。薄罗连忙站起,手里还端着药膏,磕磕巴巴勉强把话说囫囵,“姑娘怎么来了,您身上不是还有伤?这地方晦气,您别进来……”
可惜话说得晚了,宋瑜已然在她震惊目光从迈过门槛,说到底心里总归有那么点不舒服,“我若是不来,怎么知道你们在这儿做好人?”说罢往蝉玉睇去一眼,尽量不去看她双手,只见她模样虚弱,果真如两个丫鬟所说,一只脚都迈进了鬼门关里。
蝉玉接触到她视线,一言不发地转开目光,不肯与她做多接触。
澹衫薄罗被她说得臊得慌,匆匆缠好纱布,认错般地立在跟前,“婢子也是瞧着她可怜,昨日发生那样的事……却没一人照顾……”
她们不知道宋瑜受伤泰半是蝉玉的原因,只当她是被殃及的池鱼,如同霞衣一般。霍川的怒火发泄到她身上,平白无故便丢了一双手,别说日后生活成不成问题,恐怕连活下去都困难。
最无辜的恐怕就是霞衣,此刻正在隔壁屋子躺着。她早晨才换罢药,发了一整夜高烧,混混沌沌的清早才睡去。
宋瑜将几人都支了下去,她有些话想单独问问蝉玉。
澹衫薄罗和另外两个丫鬟退去,均在门外守着。宋瑜距离床头有两步远,静默许久才一本正经地问:“昨日你推大嫂的举动我都看见了,旁的我都不问,只想知道你为何这么做?”
蝉玉面色微诧,她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小心,未料想仍旧落入宋瑜眼中。
她是府里资历较深的丫鬟,进入侯府时十岁,目下已经有十三年,是老姑娘了。可惜不知怎的,明明有机会也不肯嫁人,偏要守着忘机庭不肯离开。
她一改方才轻松,脸上顿时升起警惕淡漠表情,对宋瑜问题避而不谈,“反正我命不久矣,说再多都无用,二少夫人觉着如何便是如何吧。”
这叫什么回答?哪有人这么敷衍的。
宋瑜很不高兴,她偏不信世上有这么倔的人,“你是单纯地想害大嫂,或是意欲陷害我?”
闻声她竟然扯起唇角艰难地笑了笑,眼神不无嘲讽,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二少夫人好天真,我若真想陷害你,又怎么会告诉你?”
宋瑜被人鄙视了,她抿了抿唇佯装听不见,“这么说就是想陷害给我了,有人指使你吗?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可是无论再怎么问,她都缄默不言,反而低头渐渐笑出声来。声音由低到高,笑得人毛骨悚然,宋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头皮发麻地看着她。
蝉玉已经不大正常了,一日之内变故太大,打击颇多,早已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
她霍地抬起头来,眼眶泛着血丝,模样狰狞,“他究竟看上了你哪里?”
宋瑜被她这句话唬住,怔怔地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说话没头没脑的,“他”所指何人?宋瑜恍恍惚惚,仿佛又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间错愕不已,竟然忘记了喊人。
便是这一瞬间的出神,蝉玉拼尽全力从床上跳起,疯了似地将宋瑜扑倒在地。她举着失去手掌的双臂伸到宋瑜跟前,分明发出了笑声,可是泪水却不断从眼眶滚落,灼热的温度滴到宋瑜脸颊上,几乎要将她烫伤。
到此蝉玉近乎癫狂,却又清醒得很,“你既不聪慧也不睿智,只有一张脸蛋生得漂亮,难道这就是原因?可怜我白白等了十来年,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宋瑜抬手拭去她的泪珠,被她一番话震得惘惘,哪里想得到其中曲折如此……匪夷所思。
她一圈圈咬开纱布,渐次露出里头血淋淋的断腕,“二少夫人可要看一看?这是、这便是他的所作所为……”
宋瑜面色煞白,哪里直面过如此血腥残忍的场面,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惊慌失措地推开蝉玉,“滚开,我不看!”
残破的身子原本就没多少力量,更没有抵抗能力,方才宋瑜是被吓傻了,才一直没反抗。蝉玉被她推到一旁,头部撞在条案腿上,边沿的烛台掉落在地。原本灯油便燃得差不多,露出里头尖锐的烛签,她往前迎凑,转眼便没了声息。
*
屋外听得里面动静,澹衫薄罗推开直棂门闯入,见得里头光景霎时止步。
宋瑜呆愣地坐在地上,白绫短襦上星星点点的血痕,她一脸惊魂未定。蝉玉倒在她脚边,姿势扭曲怪异,面色却异常安详。
两人回神后赶忙将宋瑜扶了起来,澹衫面色复杂地看了眼地上,“姑娘别怕,咱们先退出去,稍后再请人处理……”
宋瑜脚下踉跄两步,堪堪借着她的力道站稳,无意间瞥到蝉玉曝露在外的双手。从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控制不住掩唇,踅身走出屋外,几乎要将胆汁呕出来。
薄罗担忧地给她顺气,忍不住瞧了眼内室,“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才一会儿的工夫,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本以为蝉玉这模样掀不起大风大浪,岂料仍是想得简单了。宋瑜被她吓得不轻,握着薄罗的手不住地颤抖,“把她埋了……越远越好,我……我没想到……”
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一张小脸被吓得苍白。除了蝉玉双手给的刺激外,还有她的那番话……实在太出乎意料了,两重的打击,她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薄罗想问究竟发生何事,然而见她这样,忍了又忍才没问出口。澹衫已经命人去支会前院,陆氏会着人处理此事,左右不过是个犯了事的丫鬟,死了都没人在意。
屋外宋瑜缓了许久终于好转,只是精神头仍旧恍惚。她目下迫不得已地离开此处,再也不愿意涉足一步。
宋瑜回到忘机庭坐立难安,脑子里回荡的都是蝉玉那几句话,来来回回魔咒一般。她让人准备热水,浑身上下都搓洗一通,直到身子都搓红了才肯罢休。然而躺在床上,仍旧觉得身上都是血腥味儿……外头阳光强烈,燥热难耐,她却如坠冰窖。
迷迷糊糊地躺在美人榻上,隐约似乎听见霍川回来的声音,她翻了个身坐起来,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跟前。
霍川才从太夫人那回来,严肃之色尚未褪去。明朗将他送到内室门口便退下,守规矩得很。
霍川退下玄青圆领袍,换了身简便长衫随意披着,“三妹?”
屋里有她的香味,但却听不见任何声音,难免让人起疑。
宋瑜黑黝黝的双眸紧紧盯着他,长睫毛一闪一闪,她嗯了一声发出声音。直到霍川走到跟前,她才张开双手主动抱住他的腰,一言不发。
这两天她似乎益发粘人,霍川乐见其成,唇角抿起弧度低声问道:“怎么了?”
宋瑜缓缓松开他,仰起头问道:“以前蝉玉伺候过你,对不对?”
霍川抬起的手微一顿,旋即放在她肩膀,力道不由自主地加重。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伺候,指的就是很纯洁的伺候!!串串仍然是冰清玉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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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琉璃猫
十年前霍川母亲唐氏撒手离世;那段日子霍川悲痛欲绝,却又不得不隐忍着;在这侯府之中寻求一丝立足之地。
他的母亲不能白死;他要为她争取最后的尊严与地位,不能就此罢休。
彼时他和唐氏也住在忘机庭;但只是个破旧不堪的小院子;地位更是偏僻;无人问津。忘机庭是后来重建时霍川改的,十年前它甚至连名字也无;却几乎承载了霍川整个幼年时期。
蝉玉行将入府;她怯懦沉默;不懂得讨好人;是以上头管事都不大喜欢;便将她指派到忘机庭做事。霍川跟前唯一伺候的人便是她,但因他性情古怪,几乎没同她说过几句话,寥寥几句吩咐了事。
那时整个侯府都围绕着霍继诚一人转,他年少有为,聪慧不凡,一出世便是众星捧月的存在。相比之下,偏僻院落里的霍川反而显得愈加不堪,他是那样骄傲自负的人,如何能忍气吞声?
不止一次试图在庐阳侯面前锋芒毕露,事后却屡屡被侯夫人暗中加害。没有唐氏护着他,他常常遍体鳞伤,霍川说到底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不懂得何为收敛,是以日子很不好过。
身旁无人,唯有蝉玉肯给他上药包扎,不止一次苦口婆心地劝他,“你做什么非要同他比?原本身份就差了一截子,更应当安分才是。”
霍川断然听不进去,抿唇一言不发。
便是在这种朝夕相处中,蝉玉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他虽身份低微,不被侯府认同,但到底生得俊朗明润,有如一块蒙尘的美玉。少年稚嫩的脸庞逐渐长开,出现坚毅冰冷的棱角,也更为精致漂亮。
两人年龄相仿,蝉玉动心是自然的。可惜只有她一厢情愿,霍川从未将她放在心上过……她甚至破罐子破摔,夜晚独自进入霍川房中,只着了一件轻透衣裳,被霍川得知骂了声“滚”赶出去。
蝉玉愈加不甘,凭什么伺候他两年,他却正眼都没瞧过自己?凭什么他可以这样侮辱自己?
恰巧侯夫人身边的人寻她,交代她做一件事情。蝉玉犹豫良久,终究没忍住心动,如若他受伤后没了骄傲的资本,是否会安安心心地同她在一起?
是以才有了日后那一出,霍川被人硬生生从阁楼推了下来。看似是他站不稳,实则有人在身后推波助澜,那人是谁不言而喻。蝉玉没想到的是,他非但受伤了,更是因此双目失明。
然而究竟是好或不好?他看不见了,羽翼尚未丰满便被折断,虽为残酷,但蝉玉并不后悔。
此后他果真哪儿都去不了,府里无人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