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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不会亏待你们。”
那四人霎时愣住,哪曾想这位少夫人打的是这个主意。其中一位意欲辩驳:“少夫人,我们是来服侍世子的……”
宋瑜对上她双目,偏头反问:“谁同意过?”
她缓步踱到对方跟前,忽地弯眸一笑,甜美的笑容里是毫不客气的话:“如果我不发话,你们连下等的丫鬟都不是,只能在此处消磨岁月。若要让你选一个,你觉得去陇州好,还是留在此处好?”
她的话不无道理,若当真如她所说,没有接近世子的机会,还不如到外头开天辟地。说不定还能为自己谋取生路,寻得另一门好亲事。
送走四个,另外还剩下八个,仍旧太多。宋瑜苦恼地攒起眉头,不知该如何处置,留在府中不是不可,只是始终不放心。万一哪个心思灵活的,制造意外同霍川生米煮成熟饭,那她该如何是好?
只消一想到霍川要纳妾,宋瑜心里便像堵了块大石头似的。以前也没觉得多喜欢他,甚至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相见。可是相处时间长了,他对自己的好渗透在一点一滴中,便益发地离不开了。虽然有时依旧恶劣顽固,但宋瑜掌握了诀窍,只要撒娇他便有所松动,好哄得很。
这样的人,若要跟旁人分享,宋瑜决计做不到。她没有那般宽宏大量,这点没法跟阿母相比,在这方面,她小心眼儿得很。
八名美姬若要遣散并非不可,只是需得过一段时间,否则被那几王知道,面子上过不去。恰逢九王今次春闱殿试成绩突出,在府上设宴庆祝,礼尚往来,宋瑜便将六王的那四名美姬挑了两名送去。
可以想见届时两人脸上五彩斑斓的表情,这种女人本就是玩物,互相送人也没甚大不了的。
六王将酒樽美酒一饮而尽,偏头问身后仆从:“本王送的四个女人,都教她送人了?”
那仆从见他脸上没有不悦,这才敢继续道:“两名送往陇州调香,另两名现在九王府上。”
真是胆大得很,简直毫不将他放在眼里。杨勤朗笑,分不清喜怒,“听闻后日平康坊有诗词奏唱,热闹得很,九弟在那似乎有一个红颜知己。”
仆从低头,“郎君的意思是……”
杨勤弯起食指在桌上轻叩,旋即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去一趟也无妨。此等的好机会,怎能忘了庐阳侯世子,不若叫他一同前往。”
仆从闻言应是,“小人这就让人前往邀请。”
*
府中近来甚是太平,那几名美姬安分守己,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倒让人放心不少。
霍菁菁三五不时便跑到忘机庭来,不是为了看宋瑜,而是跟糖雪球和糯米团子玩耍。她对两只小东西痴迷的程度更甚宋瑜,得空便来逗弄,俨然已经将这里当成自己院子,来去自如。
宋瑜倒不觉得有什么,两人玩总比一人要好,只是霍川近来脸色不大好。
盖因宋瑜分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她的怀里除了糖雪球便是糯米团,几乎没有霍川的位子。经常弄得一身猫毛兔毛,脏兮兮地回屋,浑不在意。
霍川才从外头回来,正从明朗手中接过巾栉净手,听到宋瑜动静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眉。
外面日头大得很,饶是躲在树荫下,仍旧将宋瑜脸蛋晒得红扑扑。她是个怪人,怎么晒都不黑,红一红翌日照样恢复白皙,不知羡煞多少人。宋瑜乖乖立着让丫鬟拭汗,顺道接过澹衫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余光正好乜见霍川不悦的面容。
她将茶杯塞回澹衫手中,走到霍川跟前张开手臂,糯声甜甜:“抱抱。”
说她笨也不尽然,知道在霍川生气时讨好,知道怎么往人心尖儿上戳。她见霍川没有动静,便大胆地扑在他怀中,不顾丫鬟在场,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今天六王府设宴,我便将从那几个姑娘中挑了两个送去,你舍得吗?”
搁在以前她可不好意思这么做,如今被霍川养得胆子越来越肥,全然不顾丫鬟暧昧眼光。
霍川手掌放在她圆润的肩头,“我不是说了全凭你处置?三妹就算全送出去,我也没有意见。”
这话实在太讨人喜欢,宋瑜满意地松开手,准备去一旁洗澡,便被他霍地重新带回怀中。
“不过,三妹也该跟我商量商量,何时将那两只畜生送走?”霍川眉峰低压,端是不快。
宋瑜大惊:“糖雪球和糯米团子不送人!”
瞧瞧,名字已经叫得这般熟稔,仿佛这么做会要了她的命一般。越是如此,便越让霍川决心它们不能留,否则他在她心中的一席之地,很快便被抢占。
霍川若有所思,“听说兔肉味道不错。”
宋瑜急了,上前攀住他衣袖正欲恳求,便见堂屋来了一个仆从,并捎带话来:“六王府上来人邀请,道是后日请郎君去平康坊一趟,有事相谈。”
平康坊那种地方,连宋瑜都清楚,她还遣薄罗去打听过谭绮兰下落。
那里头莺歌燕舞,是男人最爱寻欢作乐的地方。宋瑜登时拉下脸来,这六王究竟有完没完?
霍川闻言,面不改色地携着宋瑜往内室走,一壁走一壁不疾不徐回应:“让他回去回禀六王,我一个瞎子,去那地方实属浪费。谢过六王好意,不如改日换个地方再议。”
☆、第66章 天拂晓
天将拂晓;忘机庭掩映在一片青黛中;寂静安宁。
仆从行动迟缓;仍带着几分清晨的迷瞪;有个小丫鬟偏头觑见影壁后头人影;吓得捂住嘴巴险些惊叫出声。待对方走近了,才看清模样,她上前说几句话,对方便立在庭院中等候。
约莫过去太半个时辰,内室宋瑜才幽幽醒转。她半眯起眸子尚未清醒,下意识便去摇身边霍川;然而扑了个空;霍川早已不知何时离去。
丫鬟上前伺候穿衣,她透过支起的窗户看到院里人影;“谁在外面站着?”
丫鬟低头整理袖缘,抬头扫了眼窗外轻声道:“是藤阁的女郎明照,天未亮便在外头等着了,叫她到屋里坐也不肯,非得在外头站着。”说罢瞧一眼宋瑜,见她没别的表情,大着胆子抱怨,“还不是作给旁人看的,咱们少夫人哪是那般不通情达理之人。”
宋瑜顿了顿,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她等了多长时候?”
“快一个时辰了。”丫鬟如实道。
宋瑜蹙眉,“也就是说,郎君走时也看到她了?”
丫鬟不说话,答案可想而知。霍川平常出门在卯时二三刻,如今已经将近辰时,两人免不了相遇。
宋瑜不紧不慢地洗漱,随意绾了个简单发髻,“他说了什么?”
霞衣进得内室,恰巧听见这句话,放下手中铜盂笑道:“郎君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叫她别吵醒您。”
宋瑜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赖床,被旁人唤醒会有很大的起床气。有一回她冲着霍川发了很大的火,彼时两人才成亲没几日,霍川着实没料到小绵羊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彼时宋瑜将软枕结结实实地摔到他身上,红着眼睛道:“不要吵我!”
霍川一手扶着雕栏,一手抓住绣枕,“你打算睡到何时?”
宋瑜气呼呼地重新躺回去,捞起床褥蒙住脑袋,坚定地回答:“冬眠!”
正值三伏天,日头火辣辣地炙烤大地,她居然有脸说出这种话来,连霍川都半响没能言语。那是霍川头一回见识她的起床气,从此再没大清早将她吵醒,任她睡到日上三竿。
说不感动是假的,宋瑜看到铜镜里的姑娘抿唇笑开,她踅身走向正室,“叫她进来说话,让底下人看见还以为我多么不近人情。一大清早就过来,想必有什么要紧事情,难为她能等上这久。”
桌上已经备好早饭,是宋瑜常吃的那几样。丫鬟下去请人进来,她便徒手捏了块萝卜糕送入口中,撑的脸颊鼓囊囊,睁眼正好瞥见明照步入屋中。
她匆匆嚼了两口吞下,接过澹衫手中的巾栉拭手,“听下人说你卯时就来了,也不叫人通传一声。在外头等了许久,可否吃过早点?”
明照是宋瑜难得记住的名字,她模样在十几个美人中并不出众,却因一份沉着气质让人过目不忘。今日衣着不染纤尘,款款醒来环佩叮咚,教人眼前一亮。
宋瑜让人添置一副碗筷,“若是没有便同我一并用饭吧。”
明照本欲推拒,想了想在她对面坐下,掬着不敢动作。不过宋瑜没工夫招待她,方才那番话已经礼数备至,她低头自顾自喝粥,先填饱肚子才是要紧。
不多时明照按捺不住,霞衣给她盛的香蕈鸡粥一口未动,她抿唇状似随口一提,“方才世子走时特意叮嘱了奴,不得吵醒少夫人,世子对您真是上心,教人艳羡。”
宋瑜咬一口芝麻球,抬眸觑见澹衫正抱着糖雪球往外走。平常都是它和糯米团子在院内喂食,目下宋瑜将她唤住,亲自将糖雪球抱在怀中,食指伸到它脖颈逗弄,“饿不饿?吃饭吗?”
这是刻意忽略明照的话,仿似没听到一般。
明照尴尬地噤声,好在被人调。教得人,这种时候都能做到坦然自若,若无其事地跟宋瑜商讨起养猫来。糖雪球长大不少,脾性也随之增长,根本不愿意让明照碰,缩在宋瑜怀中不悦地喵呜一声。
宋瑜一直在等她开口,耐心快要消失殆尽,总算听到她切入正题,“姑娘应当知道我原来身份……”
说着一顿,欲言又止。其实宋瑜并不清楚她的来历,只知道是九王赠送的,家世身份一概没有兴趣。既然她这么说了,似乎很有内情,宋瑜索性沉默不言,静候她开口。
果不其然,她继而徐徐:“我幼时家道中落,被歹人卖入平康坊的一家妓馆中。里头冯四娘教我琴棋书画,待我极好,后来九王出重金将我赎回府中。我虽跟了九王,但一直感念四娘恩情,明日是我生辰,不知能否恳求少夫人开恩,让我出府见她一面?”
宋瑜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她言辞恳切,提的要求更不过分,略微思量便松口道:“这不是难事,明日你出门前同我说一声,我指派个仆从与你同行,天黑前回来便是。”
闻言明照露出喜色,道谢不迭:“多谢少夫人。”
宋瑜正舀了一口粥喂猫,动作稍顿洒出一些,她偏头觑一眼明照感激的面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不必。”
九王既然愿意花重金为她赎身,便是中意极了她,为何又肯轻易送人?
宋瑜兀自在心头揣摩,面上如常,极其自然地同她谈话。明照看得出来她不欲多言,这么些年察言观色的本领不差,简单问候几句便识趣地退下,规矩得很。
霞衣出言感慨:“听说那地方管教严得很,旁人巴不得逃离,没想到这位女郎好不容易脱离刀山火海,还眼巴巴地盼着回去。”
这句话正好说在宋瑜心坎儿上,她方才犹豫便是为此。从没听过平康里还有感念鸨母恩情的,她倒是个例外,教人唏嘘。
*
傍晚霍川从外头回来,宋瑜将此事说与他听,“她在外头等了许久,没想到是这样重情义的人。”
霍川若有所思,蹙眉道:“明日让一人跟着她前往。”
宋瑜正有此意,“我已经安排人了,是正堂一位家仆,名叫章从。”
她想的这样周到,让霍川很有几分意外,动作顿住将她揽入怀中。这几日出门时候多,总有许多事情应付,时常不能同她待做一处,她非但没有怨言,还将后宅打理得面面俱到,如何不让人心生怜惜?
陆氏被挫去锐气,这几日很是萎顿,已经许久没有动静。太夫人又是不闻世事的,整日吃斋念佛,是以偌大的侯府泰半事情都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