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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
幸村突兀的问道。
“……”
她紧抓着裙摆,含糊不清地动了动嘴,没人听见她在说什么。
友美咬紧牙,推开身边的幸村冲了出去。
×
那个曾经跳楼自杀的女孩子叫爱佳,小野爱佳,天真可爱的容颜,捎带着一些婴儿肥,笑起来有点傻气,柔软的头发披在肩上,喜欢扎着可爱的蝴蝶结,也喜欢做布偶,其实和友美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间隔很近的同桌。
只是那天她不想坐私家车回去,在公交车站等公车时,看到那个站在站牌下正在织围巾的小女孩,满脸憧憬,满脸向往,和学校那些女生相比有些朴素的书包上挂着一个可爱的轻松熊,爱佳看到了友美,笑着向她挥手,于是她走了过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头,“挂饰很可爱呢。”
“诶?嘻嘻,这是和陆君相同的情侣挂饰哦!”
爱佳絮絮叨叨讲了很多,陆是隔壁普通国中的学生,上一次东京各校举办的舞台剧比赛上和他认识后,两个人就迅速开始了交往,家境相比起班里其他人太普通的爱佳平时只能和陆君去海边或者游戏厅这样被富家小姐所不齿的约会地点,说起今晚的见面,爱佳满脸都是向往。
“说起来,能够和渡边聊天,真开心呢。”
临走前,爱佳跳上公交车,笑嘻嘻地对着友美这么说道。
啊?
她愣愣地看着公交车离开的影子,在爱佳看不到的地方,举起自己的手挥了挥。
其实,能够跟爱佳聊天我也觉得相当开心呢,虽然这件事,并没有能够及时传递给爱佳听到。
虽然回家后觉得懊悔,在公主床上抱着羊驼滚来滚去的友美心想,她们至少是同校,同班,同桌,想说话的话总会找到机会的。
只要她们还活着。
只要活着。
第二天爱佳就送给她了一个自己亲手缝制的猫咪娃娃,圆溜溜的眼睛,大大的身子,友美把它塞到书桌中,时不时低下头能够瞥见那只笑的跟爱佳一样傻气的猫咪。
她死掉那天,天气意外地晴朗,友美跌跌撞撞爬上天台,呵斥那些拦着她的警员,从那么高的天台往下看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
胆小的、被人欺负只会偷偷哭泣的、喜欢做手工,笑起来傻傻地爱佳,摆好了自己的鞋子,然后爬过防护栏,就从高台这里跳了下去,尸体早已被抬走,只留下那触目惊心,已经变成红褐色的血迹。
友美后悔,后悔爱佳被欺负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后悔为什么学校那帮家伙把爱佳和男朋友的照片贴在告示栏时,她只是默默地选择离开。
因为爱佳死后,那句冲动的“给我闭嘴”,被欺侮的人就从爱佳变成了她。
傻气的猫咪被丢在地上,高跟鞋踩坏了它的眼睛,可它还是傻傻的笑着。
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那么轻易死掉了。
如果你还在,如果我们是两个人,我们一起总能抵挡住这些恶意。
你怎么不向我求助呢?
你明知道她们这帮家伙根本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我,即使你走了,她们也只敢对我笑笑恶作剧当作惩戒罢了。
你如果早点开口的话,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说其实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
友美蹲在角落里捂紧嘴,险些让悲伤的呜咽冲破喉咙。
这抗争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她才坚持了多久,而爱佳坚持了多久,无人知晓,只是那些照片作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负荷不起,以跳楼身亡作为结束后,强制终结。
其实,爱佳,你不知道的是——
只要不是一力承担,就一定不是真正的不幸、真正的痛苦、真正的坏事。
心就象是被人用剪刀一刀一刀剪碎一样。
×
她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课上到一半了,友美回到座位上,赤也向她挥手,看起来是终于放心的模样,趁着老师背过去写笔记的时候偷偷往友美桌上送了几枚刚从文太那里抢来的水果糖。
与赤也的单纯不同,友美抬头看着班里同学对自己投来了奇怪的视线,前面黑板那里写着今晚值日生的名字,清清楚楚,写来就是为了给她看的名字,正在讲台上讲课的班主任感受到了台下同学们的骚动,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人笑,原本应该是两个值日生的位置现在只留下了她一个人的名字,友美把脸埋在臂弯里,没有抬头,小心翼翼拆开了水果糖的包装,酸甜的糖果入口即化,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时的笑容,转头向赤也点头致谢。
——下课后我留下来陪你做值日。
赤也偷偷比着口型这样说道。
她笑的几乎要是没有桌子的抵挡就要弯了腰,慢慢摇头拒绝着。
真的做不到啊。
怎么会做不到呢?
爱佳被留下来清理垃圾的时候自己为什么就做不到呢?为什么只会默默袖手旁观,连和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呢?
她把头抵在大眼猫仔的头上,告诉自己,等一下,再等一下,等那些可怕的人离开后,她就偷偷过去帮爱佳。
仿佛只要她这样做,那个人就会像以前一样,看见她,傻笑着叫一声:“友美。”
友美。友美。友美。友美。
你一直在等我的那句话吗?
“爱佳,让我来帮你吧!”
爱佳。爱佳。爱佳。爱佳。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吗?
×
或许人们总是会从欺凌上得到满足,在这种违心的发泄中尝到了久违的甜头,在接下来的上课和休息时间,隔三岔五地在友美身上找茬,也有一些同学,看着她的目光是充满同情但却无能为力的,体育课结束后,友美腰上被撞出的一大片淤青,与此同时受到牵连的大概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却一直跟她走在一起的切原。
运动服被剪坏了。
赤也宽慰她,“没事,我一年级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没有关系的。那帮家伙根本不敢正面出来,只是背地里做这些事情,如果被我发现一定要狠狠揍他们一顿。”
她觉得相当愧疚,抬起头却不知道该怎么道歉。
赤也搭上她的肩,顿了顿,又摸摸她的头。
这人发型混沌,表情懵懂,还带着刚才运动结束后手掌心的温和热度,“我不太会安慰你,但是……你哭的好像一只老鼠。”
友美被他气的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你自己看上去才像是一团团乱糟糟刚从海里捞出来的裙带菜好吗?”
看着她破涕为笑的模样,赤也哈哈大笑,两个人坐在画室里讨论着JUMP最新的漫画剧情,谁都没有留意,画室的门外,幸村顿了顿,然后轻轻为他们带上了门。
×
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几分钟终于回到了教室,友美坐回自己的座位,把手伸进抽屉拿需要的课本,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她猛的缩回手。
赤也看到友美的异样,瘪瘪嘴懒懒的站起身走过来,这才发现友美右手掌裂了一道口,血不住的往外涌。赤也大惊,俯下身朝友美的抽屉看了一眼,满是细碎的玻璃碎片,其中一块还沾着血。
“喂!你们这帮家伙!”
赤也气急喊道,一把抓出玻璃,手指的缝隙血珠渗了出来,“谁要是再做这样的事——即使是女生——我也不会放过!听到了吗!”
眼看着赤也的眼睛有着泛红的趋势,班里同学谁也不敢看他恶狠狠的眼神,谁也不敢说话,原本嘈杂的教室变得一片沉默,友美看着赤也满是鲜血的手,眼睛募得一下瞪大,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赤也转身拽住友美,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这个人抱起来,快步跑在走廊上。
“该死该死——!我要快点带你去医务室,姐姐告诉我,女孩子的身上不能留疤,这些家伙,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非把她的脸砸烂不可。”赤也狠狠诅咒着,手上力道也慢慢加大,友美看着他抱着自己的手那里也是在不停地冒血,赤也伤的比她严重多了……
“痛吗?对、对不起。我……”
友美问道。
“所以,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渡边。”
赤也打断了皱着眉头想要解释下去的前田,声音低低的,带了一点沙哑,莫名地令人觉得内心安定。
“别动。”他轻声说,医务室的老师似乎不在,赤也把友美放在病床上,摊开她的手,不自觉的靠近着,赤也蹙起眉头,能看得出来虽然他包扎时比较着急,但并不是手忙脚乱的状态,先消毒,再用镊子去掉手掌心那些微不可见的玻璃碎片,最后用纱布小心翼翼地包好后,见友美手腕那里还有些小的刮痕,赤也连忙又将创可贴替她贴上。
“你……”
友美往他的手望去,“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我们是朋友,朋友吗?”
“是。”
看着面前努力忍着却终于还是没拦住眼泪的友美,赤也有点不明就里,右手手掌摊开,又握起,愣是压制住了想要拥抱眼前的女孩子的冲动。
友美笑了笑,就像是上一次在这里时绽放的笑容一样,甜美的偶像颜笑容,即使此刻被人偷拍也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笑颜,然后用力地点头。
“谢谢。”
真诚的向赤也鞠躬道谢,友美再次望向他的伤口,“对了,我刚才只是手被划破了,为什么你要抱我过来,我的脚又没有断。”
“呃……抱、抱歉?”
气氛好像又有些不太对了。
×
下课的钟声终于响起,这一天对于友美而言,大概过的比当时在歌剧社排练还要来的漫长。
友美原本已经在赤也的强。迫下被送到了校门口,望着那个乱糟糟头发的赤也跟自己说再见,友美望了望他从右手那里一直延伸到手腕上方的纱布,咬着嘴唇,在赤也前去网球部训练后,重新回到教室的门厅,制服鞋在光滑的地板上奔跑时有些打滑,友美不得不扶住墙壁来避免跌倒。而面对拐角处的楼梯,她再次陷入了短暂的迟疑。
——爱佳,我呢…
——我呢,也一直很想与你说话,我们聊了一聊,我真的觉得我们是很合拍的好朋友哦,只是我们聊天的次数,太少了。
——坐下来每次看着你手指那么轻巧的就做出栩栩如生的娃娃,真的好了不起,我曾这么觉得,现在也是这么觉得。
——现在也一直,很想与你说话。
——爱佳,你是我的好朋友,对不起,没能说出这句话。
没办法保护你的我已经足够软弱了,连为你流泪的觉悟都没有的我,现在好像真的有了一个很了不起的朋友。
总觉得如果成为不良的话,就会……
嗯,就会很强。不会让别人担心,也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但是我还是没有那种勇气,就连在歌剧中扮演一名不良,都被人评价为行动僵硬,举止差劲,完全没有不良的势头。
向上还是向下?面对还是逃避?
撑住墙壁——双手撑着墙壁才没倒下去。
友美的双腿在发抖,但是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道:
——既然一定要有一个人来承担的话,我会努力的。
不会再让人伤害到,我的朋友了。
捏紧了今天从那些玻璃里拿出的纸条,友美义无反顾地踩着阶梯一路向上,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