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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道:“我生平想做之事俱已凭这手中剑做到了。”
这本是极为高傲的一句话,可由他说出来却显得再自然不过。
吴裙得了答案却依旧未得展眉。
她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你已得偿所愿。”
她喃喃道。
又叹了口气:“可我却未有想做之事。”
薛衣人目光有些古怪。
吴裙转身望着他:“你不相信?”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美人总是想要更多的。”
薛衣人淡淡道。
吴裙却笑了。
她很少笑的开怀,此刻眼睛弯弯的,竟是难得天真。
“你这样说那我倒是得说上一样来。”
她声音也染了笑意,像雨后日融锦屏韶光,让人不觉也弯了唇角。
“哦?”
薛衣人问。
吴裙转了转眼珠:“我喜欢裙子。”
“喜欢收集很多漂亮的裙子。”
“很多姑娘似乎都喜欢。”
薛衣人淡淡道。
吴裙摇了摇头:“不一样。”
“她们没我漂亮。”
这点薛衣人倒是赞同的。
“我可以送件裙子。”
他突然道。
“你要送我裙子?”
吴裙笑问。
薛衣人眼中也带了丝笑意:“你难道要拒绝我?”
吴裙眨了眨眼:“这世上是不是从未有人拒绝过薛衣人?”
薛衣人想了想沉吟道:“或许他们死后拒绝过我。”
“那我现在不能拒绝你了。”
她笑看着那抱剑的男人,眼中似有桃花初绽,长睫闪动间勾人心魂。
这是一种带着欲/色的美,挑/逗着男人心神。
薛衣人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摸剑的时候。
眼神不由暗了暗,微微俯身。
他的手紧紧的揽着那纤弱的腰肢,滚烫的血液几乎要让人融化。
吴裙微微闭上了眼。
长睫如惊鹭轻轻的颤动着。
这样的姿态实在太过缠绵。
那双转着佛珠的手上已浮上了青筋。
无花闭上眼,只觉心中杀意翻滚。
“阿裙。”
他叹了口气,语气温柔道:
“原是我错了。”
他早该知道的,那时便就该知道了。
既是罪业证道,又何妨重开阿鼻地狱。
他不应该对她太过心软啊。
无花微微似想到了什么,微微勾了勾唇角,眼中墨色涌动着。
第25章 修罗
龟兹王死了,西域诸国自然不能善罢甘休。
石观音虽然厉害,可谷中弟子俱是江湖中人,比起一国千军万马来,自然有所不及。
她心知不能硬碰,得找出那个假扮她的人来。
门外轻轻敲了三下,石观音眼睛眯了眯。
“进来。”
进来的却是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见过夫人。”
她伏了伏身子道。
那声音粗哑难听,像是嗓子被烧过一般。
石观音皱了皱眉:“可有动静?”
那女弟子摇了摇头:“曲师姐这几日一直在石谷内,尚未发现什么。”
她们说的是谁?
自然是曲无容。
石观音是个很多疑的人,所以她并不信任曲无容。
即使她已经跟了她许多年,也一直很安分。
可一个女人又怎会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呢?
石观音是女人,并且是一个很美的女人,所以她自然也知道。
越是如此,才越要提防。
因为懂得隐忍的毒蛇总是藏在阴暗处的,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出来咬你一口。
曲无容却比这毒蛇更厉害些。
因为她亲手拔了自己獠牙。
她等了很多年,为得便是有朝一日将这獠牙亲手交给能刺进去的人。
曲无容生平见过很多人。
可却从未看懂过那位妙僧无花。
因为他不但是其中最难以琢磨的,并且也是最为可怕的。
没有人知道他想做什么。
既已知裙姑娘不是石观音带走的,又为何要哄骗楚留香至此?让她故意泄露天武神经的消息给柳无眉……
曲无容眼神暗了暗,却突然有些明了。
这或许只是两人间的博弈。
一个借她之口祸水东引。
一个不过将计就计罢了。
她想起无花看那裙姑娘的眼神来,不由心下一寒。
这样的情意实在太疯狂了些。
可这又关她何事呢?
她要的不过是石观音的命而已。
西域诸国已联合出兵攻打石谷。
楚留香此刻却不在龟兹国内。
他在哪儿?
他在距石谷不过半日路程的月亮洞里。
楚留香为何在这儿?
因为他原本是要潜入石谷外围查探地形的,可如今却又被一件事绊住了。
那洞口处有一具死尸。
沙漠中风沙变幻,这死尸想必已被尘暴掩了很久,只今日才浮出天日来。
她或许曾经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可现在却已被黄沙风干了。
这沙漠中最可怕的是水分流失。
连尸体也怕。
那干枯的树皮紧紧贴在骨头上。
楚留香叹了口气。
他已知道这干尸是谁。
――偷走天武神经的那个不知名的女弟子。
她又怎会死在这儿呢?
难道是被石谷中人追杀至此?
楚留香想到这儿又摇了摇头。
因为石观音那禁关令还在。
说明她想找的人并未找到。
既不是谷中人,那杀死这女子的又是谁呢?
楚留香想起了那个失踪了很久的人。
自他醒来后便一直未见过他。
无花在这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那让石观音自乱阵脚的天武神经是否在他手中?
龟兹王死,群龙无首。
率领军队攻打石谷的却是札木合。
西域内乱,这时候自然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
石观音叱咤大漠已多年,手中势力盘更错结,扎木合早有连根拔起之意。
有龟兹国军队相助,不费他一兵一卒之力。
如今岂不是好时机?
他素有沙漠之王威名,自然战绩赫赫。
此刻便已攻到石谷之外了。
石观音正坐在镜前梳妆。
“师父。”
曲无容听着外面喊声震天,不由叫了声。
外门守着的弟子已死了大半了。
石观音轻轻笑了笑:
“札木合倒无愧这大风刀。”
内门真传弟子俱在谷内,如今外面守着的,不过是些弃子罢了。
“且让他杀红了眼。”
“进了谷中再尝尝这断魂滋味。”
石观音放下簪子淡淡道。
曲无容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谷口种有大片大丽花。
若是要进谷,必定要经过那花田。
曲无容已见过了太多在那花田里发疯的人。
越是双手染血,越是疯狂。
到时候不过剩下一群自相残杀的废物罢了。
这样想着不由心下一寒。
石观音笑看着她,突然问:“无容在想什么?”
曲无容不敢抬眼,只是道:“弟子在想那札木合此刻在谷外,我们倒可以派人偷袭他老巢,如此……”
她话未说完便被石观音打断了。
“未想到无容竟比为师胃口还大。”
她笑道。
曲无容面色一变,已跪在了地上。
石观音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下去吧。”
曲无容应了声,走出院中后才发觉自己后背已经湿了。
微微敛下了眼。
原随云在宗祠跪了很久。
天已经暗了下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原东园微微皱眉,却有些疲惫。
原随云面上淡淡的:“我自然知道。”
“蝙蝠岛已浮出海面,紧要关头,你竟要为个女人……”
他话未说完便被原随云打断了。
“蝙蝠岛的计划不会终止。”
原随云淡淡道。
原东园叹了口气:“我已经老了。”
他只说了一句便不说了。
因为他知道他说什么也是没用的。
沙漏慢慢地流着。
最后一粒顺着管口落下。
已到了十二个时辰。
原随云慢慢站起身来。
“与万福万寿园的婚事我自会处理好。”
他头也不回的出了宗祠。
此时已至深夜,山庄里静悄悄的。
高云鬓台上似乎也更清冷些。
吴裙倚在塌上玩着五珠。
那五珠是薛衣人傍晚送过来的,取自西域琉璃制成。
昏黄的烛火下,那指尖映着琉璃竟有几分旖旎。
“阿玉。”
吴裙轻唤了声。
门外站着的守夜婢女却并未应声。
夜里似乎更静了。
丁峰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
他的背紧绷着,眼神也紧紧地盯着门外。
自成名以来他很少有这般如临大敌的时候。
这种压迫感,竟比原随云更甚。
门慢慢被吹开了。
月光洒在庭前,染了些清冷的白灰。
顺着月色走进来的是一位白衣僧人。
他的手中提着一把刀,一把染血的刀。
皎华照在那面容俊美的僧人身上竟有些妖异。
丁峰眯了眯眼:“妙僧无花。”
他的声音很平静,因为他向来是个沉稳的人。
他虽不在江湖中出名,可武功却也不低。
甚至比那些一流高手还要好上一些。
白衣僧人并不答话。
因为他的刀已出手了。
真正的迎风一刀斩是什么样的?
没有人清楚。
因为即使是当年的天枫十四郎也没有练到极致。
那是很平淡的一刀。
刀尖划过男人的脖颈。
烛火停滞着,风也静静的。
似乎什么都没有动。
血滴顺着手指滑落。
在高台上格外清晰。
丁峰慢慢倒在了地上。
露出了身后勾魂摄魄的美人来。
“大师生气了?”
吴裙站慢慢起身来看着他。
她赤着脚踩在地上,白嫩的指尖微微瑟缩着,显得有些可怜。
她并未解释,只是轻声问他是否生气了。
这场景倒有些像那日海岛宫殿上。
可他却不会再放了她了。
无花笑了笑。
那刀尖上还滴着血。
吴裙顺着血滴一步步走过来。
她走的很慢。
气息却很平稳。
她的武功也不错。
无花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我不想伤你。”
他淡淡道。
清冷的眉目在烛火下有些寒意。
吴裙已走到了他面前。
那刀尖上的血缓缓滴落在白嫩的指尖上,似染了层丹蔻色。
她轻轻舔了舔唇瓣,就那样目光潋滟的诱/惑着他。
“那大师想要如何?”
她柔声问。
这世上男人都得在她的温言软语中败下阵来。
可无花知道。
若是想要完全得到她,心就得再狠一些。
因为这美人生来便是带着毒刺的。
吴裙已经动了。
那飞袖轻扬束舞,恍惚间似有万千天女。
妙曼姝丽间步步杀机。
这便是天武神经中的招式。
她的掌心已触到了那僧人跳动的心脏。
无花叹了口气。
他的刀突然动了。
那是很温柔的一刀。
似携着枯荣之色自天际而来。
云袖断了锦轻轻落在高台上。
吴裙的身子已经软了,连唇上也染了胭脂血色。
只能被迫无力的靠在男人怀中。
“别怕,阿裙。”
他轻轻叹了口气。
伸手轻拂过她额上发丝,温声安慰:“马上就不疼了。”
那白衣僧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