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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不值得，他甚至不敢挽留包笛。
他太懦弱了，所以他宁愿包笛回来，只是来看看老朋友。他希望包笛赶紧回到原本的生活轨道中去，就让他继续在一个人的角落中静静老去。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的。我觉得值得，那就是值得，你对我很重要，杨毅，我希望你永远都好好儿的。”
因为……
她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第五卷 七窍 第一百五十五章 坏女孩儿
包笛和杨毅都沉默了下来。
屋里很凉爽，但杨毅却觉得胸口发闷，他忍不住问包笛，“是不是你在国外，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包笛心里藏了事，他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问起。
他该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过问这些事情？而包笛又会不会和他说实话？
他不知道，所以干脆的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包笛的话，却像是一把小锤子，“当当当”地将他的心门给敲开了一道小口子。他忍不住想要去关心包笛，想要知道更多和她相关的事情。
包笛面上无悲无喜，声音淡淡，“如果你能看得到，你……你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杨毅是个很聪明的男生，她从小就知道，如果不是看不到，杨毅会很厉害。或许会比那个叫什么“容航一”的更厉害些。
其实上次，包笛已经问过类似的问题了。那时候她问杨毅，如果能够看得到，他最想看见的是什么。
只是现在问题换了一遍，杨毅却更加不安。他没有多加考虑，就已经是开口回答：“也许会，也许不会。”
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了，他哪里敢去想？
其实他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是可以重见光明的，只是机会很难得。毕竟就算是死人，也不会愿意将自己的眼睛送给别人。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现在的渐渐放弃等待。
太渺茫了……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是一个足够的幸运的人。
“如果是用你的生命，去换一次能看得见的机会，你愿意吗？”包迪目光复杂，声音却是依旧冷静，听不出多大差别来。
杨毅没有多考虑，“当然愿意！”
他的生命中，本来就是没有光亮的。前路黑漆漆的，要不是包迪的出现，他或许根本就不会知道，有人陪伴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
包迪咬着嘴唇，握在一起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抬头看着杨毅，因他看不到目光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杨毅虽然没有上过学，却是学习过盲文的，因此他的身上竟然也带着一股书卷气。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由于极少出去，皮肤白得像个女孩子似的。他似乎是在等着包迪开口说话，眼神空洞却认真。
包迪沉默了好一会儿，“你真的愿意……”
“因为我想知道，小包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杨毅空洞的眼眸内带出几分笑意，“那样会不会很没出息？”
“不会。”包迪哽咽了一下，“很好啊，我，我也很希望你能看见我的。”
她说着，就伸出手来，悄悄擦掉眼角的泪珠子。
“你怎么了，包迪？”杨毅很不放心。
包迪嘴角一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一阵腥甜涌上了心头来。她捂着嘴巴，飞快地朝着洗漱台跑去。
杨毅只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是包迪呕吐的声音。他摸索着走过去，鲜血的腥甜撞入口鼻间。包迪嘴角挂着一抹血迹，呆呆的看着洗漱台中的血块。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么……
杨毅终于是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担忧，“包迪，你怎么吐血了？”
他闻到的是血腥味，不会错的……
包笛拿着漱口杯，将嘴里的血腥味给冲洗干净。她的五脏六腑都生疼，就像是有一双手，在她的肚子里搅动。
“没，没事！”包笛咬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一些，不至于那么吓人。
杨毅却是不相信，“我们马上去医院，你吐血了，要去看医生！”
尽管他也并不喜欢医院里那股消毒水的味道，但是为了包笛的身体着想，他还是认为，应该是要往医院去一趟的。
包笛想也不想，便开口拒绝了，“不用去。”
如果医院真的有办法治好她的病的话，那她也不至于吐血了。分明就是医院那边没有了办法，她不得已，才只能自己去找一条生路了。
直到嘴巴里再也没有血腥味了，包笛才是牵着杨毅的手，坐回了沙发上，语调平静，“我在国外的时候，医生已经说过了，我剩下的时间，不足三个月了。”
杨毅的手抖了抖，空洞的双眼中，却满是震惊，“这，这怎么可能？”他下意识地去否定了医生的说法，“这不可能的，一定是那个医生不好，我们再去看看别的医生，总会有办法的。”
如果会有别的办法的话，她现在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包笛尽量乐观，故意笑了一声，猝不及防却觉得胸口堵得慌。她悄悄地抬起一只手来，压了压自己的胸口，“没事的杨毅，我只要能够陪在你的身边，就什么都好了。我这个病，就算再换十个百个医生，也不会治得好。”
她看着杨毅，杨毅却是摇头：“不对的。一定是会有办法的，你会好起来的。”
包笛来到他的身边才不过十来天的功夫，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相信，那样鲜活绽放的生命，竟然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怎么可能呢？
包笛一定要过得比他幸福才行的！
“五脏六腑都在慢慢地腐烂，医院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我爸妈他们应该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包笛沉默了一下，才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所以他们急着给我生下弟弟妹妹，大概也是知道，我迟早都是要死的。”
似乎比起杨毅来，她还要惨一点。
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等到她死了之后，大家就会渐渐地忘记了她的存在。
也许只有杨毅这个傻子记得，有个叫包笛的人，曾经存在过他的生命当中。
“我这次回来，其实是要来和你告别的。我活不成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活下去。我已经去医院看过了，我的眼睛你可以用。杨毅，我希望你能用我的眼睛，替我看着这个世界。我知道 说这样的话，对你而言很残忍，但是，但是我太坏了。”包笛有些哽咽，她擦了擦脸，“我太坏了，我不想偷偷摸摸地为你做这些，我想要你记住我，永远都不要忘记我为你付出的这一切。”
第五卷 七窍 第一百五十六章 能不能活？
第157章
她知道的，就算自己再努力，等她死了之后，爸爸妈妈也会很快地投入到新生活当中去。也许只有每年的清明，才会有人偶尔想起她来。
她太自私了，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坏，但是她还是希望，有人能够通过某种方式记住她。
杨毅是最好的选择了，她在回国之前和养育联系过了，明明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杨毅依然还记得她。
也许冥冥之中，上天总有安排。
杨毅说：“我不想要你的眼睛，我不想替你看这个世界。”他似乎是生气了，“你要做什么事情，就自己去做，自私也好，无私也罢，我想要你活着！”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包笛活着。他并不知道包笛的过往，不知道包笛在和他分开之后，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在他的内心深处，包笛仍旧是当年那个娇气滴滴的小丫头，像是春天里的花苞，也许正在等着合适的时机去绽放。
既然这样，那就该是好好地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在此之前，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始终希望，包笛活着！
“反正我从一开始就看不到，如果要我用你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那我宁愿自己永远都是一个瞎子。你如果真的希望我记住你，你就不该回来，不该让我知道这些事情！既然你回来了，我就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活下来，我不会放弃的！”
包笛的眼眶发热。
杨毅说，他不会放弃的！
类似的话，她听过很多遍。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或许无法像别人一样，活得长长久久的。因此她格外珍惜自己活着的时光，可劲儿地折腾，做所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哪怕在别人眼中，她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人活这一场，最多也不多十几年，她为什么不能活得肆意些？
爸爸妈妈说过很多回了，他们说，包笛，我们不会放弃你的，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这句话说了十几年，从她初初懂事，到如今长大成人。他们一面说着那样一句话，一面开始寻找新的期待，养育新的儿女，甚至已经在计划她死后的生活。
她的生命被画上句点，但是没有人想过去帮助她延长生命。甚至是在她回国找杨毅之后，包家的人想到的，也只是她会不会在临死前，还连累了包家。
固然她感恩包家所赋予她的一切，但同样地，她内心也藏着深刻如刀削般的恨意。
为什么被选中的人是她？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帮帮她？
她想活下去的！
“我们去找人帮忙，一定会有办法的。”杨毅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包笛握紧了他的手，“或许还是有办法的，只是希望很渺茫……”
她能安然地活到现在，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早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看出来她或许活不久了。或许是出于怜悯，或者是别的什么心思，那个人帮了她一把。
只是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杨毅却是双眼微亮，期待地将包笛的手，握得更紧一些，“什么办法？谁能治好你，我们一起去找他！”
包笛知道，自己不该是给杨毅太多的期待，“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我从妈妈那里打听到了那个人的住址，或许明天我们可以去看看。但是，如果她已经不在了的话，我们……”
杨毅徒然开口打断她，“别说那些丧气话，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我们明天先去看看，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再去想别的办法！”
这也是包笛的想法，她点了点头，知道杨毅看不见，又开口说道：“那咱们今晚要好好休息了。也许要说服那个人并不容易，”
杨毅深以为然，“你说得对，我们要好好休息，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的话，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说服他！”
包笛看着杨毅充满期待的脸，忍不住又在心底默默地叹气。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告诉杨毅，那个能够帮助她活下去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而且如果那个人真的有本事让她长久地活下去，又怎么会只让她拥有十几年？
分明是因为，那个人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她。十几年……时间一到，谁都救不了她。
可是杨毅满怀着期待，包迪心里就算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不得不强颜欢笑，将眼泪给擦拭干净，“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明天和杨毅去找过那人之后，她也该是再往医院去一趟了。这段时间她在杨毅身边可不是白呆的，杨毅的饮食全是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