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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规矩这个东西是给那些没能耐的人定的,有能耐的人可以将对自己有利的一切变成规矩。自从她让王管事去做那些事情,她就注定和规矩这两个字没有缘。
若是规矩对她有利,她会遵守。若是规矩对她百害无一利,这规矩自然就不再是规矩了。
夏阮此时反而不气,只是冷冷地道:“自从入了冬,娘亲的身体就不太好,周大夫瞧过之后说要静养,受不得寒。大伯母你也是有身子的人,出门千万要谨慎一些,眼看就要到除夕了……”
赵氏瞪大了眼看着夏阮,她自然听的出夏阮话里的意思。
这个该死的贱蹄子居然咒她腹中的孩儿不稳,若不是今日来是为了其他的事情,她早就翻脸给夏阮一巴掌了。
赵氏敛了心神,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哎,阮丫头你也知道父亲是个痴情之人。昨日夜里特意来找大伯母,跟大伯母说他想纳妾。本来大伯母也不该多事的,但是想着来年开春大伯母也不便动身了,所以就特意让你大伯父亲自去将这个事办了。这不,一早就将周姨娘接过来了。”
王管事前脚一走,大伯母后脚就让大伯母将周月接了过来,又能安什么好心?似乎别人的宅子里永远不安宁,大伯母才会觉得心里有些快慰。
夏阮挑眉,大伯母这话说的棉里带针,她却不愿去接这句话,只是不语。
赵氏见夏阮没有丝毫怒意,心里略微有些懊恼,便下意识去握住夏阮的手,想多添上几句。却不想夏阮直接挪开身子,故意无视赵氏,几步到了李氏的身边。俯下身子,亲切的唤了一声:“娘亲?”
李氏的黯淡的眼里渐渐地多了一抹神色,本已微红的眼眶此时噙满了泪水,她张口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缓了一会,李氏才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阮丫头怎么来了,外面风雪大,你穿这么少,冷不冷?”
夏阮只觉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这个时候了,母亲居然还在关心她冻不冻。夏阮忍不住抓起母亲的手,想要握在手心里。可是却感受到一阵冰凉的气息,她当下一惊,还未开口说话,却被父亲抢了先。
夏富成声音有些不悦:“夫人,你还要月儿跪多久?她身子弱,受不住这般折腾。”
周月听了这话,两行眼泪静静地滑过脸颊:“老爷……贱妾该对夫人行礼的。”说完之后垂下眼眸,身子抖的厉害,又添上三分可怜,显得格外的娇弱。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夏富成瞧见周月肩头一抽一抽的模样,当即脸色一变,对着李氏就指责起来:“李长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今日你是要让我在这里丢脸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妒妇心里的到底想的是什么。”
036:后悔
父亲这次会跟母亲吵架,是有预谋的。
前些日子也亏父亲沉得住气,就跟大伯母一样,得了‘病’似的。
只是大伯母得的是红眼病,而父亲又是得了什么病呢?
“老爷,你就非得现在纳妾吗?年后,我就要去岳家,你……”
“你张口闭口就是岳家,还把自己当李府的小姐吗?往日也不知道是谁哭着说心里有我,想要跟我白首偕老,如今怎就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妒妇了。”
李氏听了这话,心里越来越难受,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再憋不住了,从眼角慢慢的滑落。
“我说二弟妹,这本是你家务事,做大哥的不应该插嘴。”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夏富贵此时开了口,他的眼神就如同千年的古井一般,冷的可怕,“你和二弟成亲这么多年,未曾诞下一子。如今二弟不过只是纳妾,你依旧是正房太太,你又何必如此?”
李氏听了微微发怔,一言未发。
夏阮握住李氏的手,她清楚的感受到母亲手上冰凉的气息,还有一直在微微的颤抖的身体,是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将这股气压抑住。
周月再好,也不过是风尘女子,如此品行不端之人,又怎么能带回来?最可笑的就是,母亲如此有了身孕,是男是女尚未确定,大伯父又怎能说出母亲不能诞下一子。
她咬住下唇,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和大伯父争吵。
其实前世夏阮也曾想过,要在大伯父和大伯母的膳食里下毒,让他们陪着她下地狱,从此一了百了。可是这些想法在如今看来,只是能解一时之气,却不能解一世之忧。而且大伯父和大伯母一点也不配让她赔上性命。
因为夏阮知道,这样做的结果,父亲也不会变得好起来,母亲更为因为她的事背负上更大的嗤笑。
“二弟妹,做嫂子的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赵氏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走到李氏身边,笑容里却带着一丝浅浅的讥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二弟这些年一直对你的事上心,不然如今也不会让你应允了才让新姨娘过门,人啊,要学会知足。”
夏富成冷哼了一声,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李长月你知足过吗?你别以为我真的要看你的脸色,如今给你脸面你不要,就别怪我不念多年的夫妻情分。今日我就跟你说明了,我不止要让月儿进门,我还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她娶回来,给她贵妾的身份。”
话音刚落,夏阮感觉到母亲的身子凉的如同冰雪一般。她急忙抬起头看到了母亲红肿的双眼,只是这双好看的眼眸,似乎没有一丝活人的气色,如同一潭死水。
她心一惊,不好。
夏阮还未站起身子,李氏却已经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李氏看着丈夫,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打量了许久,才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成哥……”
夏富成嗤之以鼻,讽刺地说道:“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就赶紧给我拿五百两银子,这亲事我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的,不能让月儿受了委屈。”
说完夏富成赶紧去扶起跪在地上的周月,眼里带着宠溺的神情,有些担忧的问:“膝盖疼不疼?赶紧坐下,夫君给你瞧瞧。”
周月纤弱的身子,紧紧的贴着夏富成的手臂,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面色带着浓浓的委屈。嗓音哽咽:“不疼,这是贱妾应该做的。成郎,你不必放在心上,姐姐不会不让我进门的,更不会阻止我们相爱的。”
李氏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喃喃自语,像是说给周围的人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成哥……我啊……如今是……三哥说的对啊……我会……”
李氏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累的无力再支撑身体,唯一闭眼之前能听到的就是女儿的哭喊之声。
※※
夜渐渐的深了,大雪不知何时又落了起来,让人觉得冰冷刺骨。
翠柳将装有羊肉萝卜汤瓷碗递给夏阮的时候,忍不住相劝:“小姐,你多少点东西吧,你……”
看到夏阮的眼神,翠柳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唯有将汤碗搁置在一边的凳子上,转身疾步走出屋子。到了外间才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她不愿意让夏阮看到她这般模样,如今的夏阮已经够累了,她不能让夏阮再心烦。
只是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翠柳看了一眼内室,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今日夫人晕阙之后,二爷居然不让她去请大夫。
若不是小姐说了那些话,怕是老爷就打算让夫人这样活生生的病死了吧?
老爷最后虽然答应了小姐给夫人请大夫。但是也让周月住进了西苑,更可气的是还将翠云拨去伺候周月。
赵氏这些年身边婆子就不下五个,丫环更是一个手数不过来。
可是夫人身边,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人伺候。
前些年,夫人将她许配给王三,给了她不菲的嫁妆后,便不让她继续在跟前继续伺候。若不是她哭着闹着不愿离去,夫人这些年怕是身边连个端茶递水的丫头都没。
翠柳知道,夫人不愿意买下人回来,是想将这些银子存起来。有的时候,连打水沐浴这些事情,都要夫人亲自来做。
以前的夫人那里吃过这种苦头,别说打水,就连发髻都从未动手梳理过。
自从嫁到了夏家,什么苦没吃过?
这些年来夫人付出的情,就算是一颗石头做的心,也该被捂热了吧?可是如今老爷,却将这些付出当做理所当然。
翠柳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想到了当年夫人出嫁时,夫人的三哥心酸地跟夫人说:五妹,来日你必定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翠柳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后悔,只是轻声呢喃:“五小姐,他不值得你这般痴情。”
内室的烛火昏暗,似乎只要一点风,这火就能灭了,让屋子里彻底的暗下来。
夏阮的脸色略微憔悴。
“娘亲?你快醒醒,娘亲……”夏阮握住母亲的手贴在脸颊上,似乎只有母亲手上有着淡淡的热气,才能让她的心里多少平静一些,“你醒醒,不要丢下我,不要……”
夏阮睁大了眼,怕极了自己一闭眼,就看不见母亲,会回到了从前躺在平阳侯那阴冷的宅子里。怕极了自己一闭眼就会看到的那一幕,那是她多少年来的噩梦。那种深入骨髓的疼,尝过一次就已经让她痛不欲生,她不要再来一次。
她真的是,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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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是谁
火盆里的炭火不知何时燃尽,屋子里不再有一丝暖意。
夏阮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女,心里的疑惑也渐渐的解开了。
原来她上一世是见过周月的。
只是,周月居然提前了半年出现。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改变吗?
昔日未到除夕夜,便迎来了父亲殁了消息。如今父亲尚在人世,所以周月的命运也被改变了。
只是周月和性子依旧似从前那般谨慎。
“姐姐已经两日滴水未进,做妹妹的心里一直记挂着,今日抽空便过来瞧瞧。”周月嫣然一笑,然后眼里带着无辜,“也不知道姐姐和腹中的孩儿如何了,周大夫怎么交代的?”
周月其实早就跟周大夫打听过了,她无非就是想知道李氏肚子里这个孩子,究竟还能不能保的住。奈何那个老头迂腐至极,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半句。
今日一早翠云便来告诉她说夏阮回屋休息了,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想来瞧瞧李氏落魄的样子,却未曾想到会遇见了夏阮。周月瞧了一眼身边的翠云,这个死丫头不是说夏阮回屋子里休息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
只是这个夏阮,居然在李氏身边守了两天两夜,也没有要闭目休息样子。
这让周月的心里,多少有些诧异。
夏阮浅浅一笑,苍白的容颜上露出一丝疲态,转瞬即逝:“多谢周姑娘关心,母亲很好,只是最近需要静养。听闻周姑娘是在乡下长大?最后又去了那种不干净……,所以不懂规矩也是……情有可原。”
周月露出惊愕的表情,她没想到夏阮开口就是如此不善,竟然唤她周姑娘。夏阮话里的讽刺的意味明显,她不是傻子,自然听了个明白。
周月将心里的怒气缓缓地压了下去,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阮丫头真会说笑。”
“周姑娘太放肆了,你应该称呼我为三小姐。”夏阮的脸上虽然也挂着笑容,可是眼神却让人觉得冰冷刺骨,“我怎会同周姑娘说笑,而且周姑娘如今还不是父亲的妾室,应当唤我母亲夫人。若是周姑娘不懂规矩,这也无碍。既然是大伯母送你来宅子里,我便让大伯母亲自来教你规矩,周姑娘你看,这样可好?”
周月听的咬牙切齿,但却是敢怒不敢言。那日,李氏晕阙了之后,夏富成本打算不给李氏请大夫,连赵氏和夏富贵也非常的赞成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