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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妇当关-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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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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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凤

第001章跪灵

心如死水。

赵安然一身粗布孝衣跪在灵前,眼神木木的,神情呆滞。她看着面前的牌位,心里是千般滋味,又苦又涩又疼又痛。

对父亲,她有怨,亦有恨。是他,若不是他让焦妾怀了身孕,若不是他那般绝情,母亲又怎么会想不开自缢了?

两世为人,她亲身经历了爱情亲情的背叛,又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为爱绝望而死。赵安然的心彻底的死了,甚至还有着说不清楚地恨。对那个新近出生的弟弟,赵安然是恨的,没有他的存在,母亲就不会死,就不会留下她和弟弟在这倾轧大家族的骇浪中博弈。

来吊唁的人连续不断。

跪在灵前的一大一小两身影,衬得本就萧凉的丧礼越发的清冷。

自缢而亡本就不是光彩的事,赵家的人对外称是病故。

自从知道焦妾怀孕,母亲就总是神色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日渐积累,身子也就不如以前那么好了,说母亲是病故,并没有人怀疑。然而,知道真相的赵安然却无法视作无物,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

赵安然看着对面的父亲,心中冷笑。

他是有愧疚的吧?父亲一身素白的站在灵柩前,深陷的眼窝,显得很憔悴。

眼睛红红的焦妾由丫鬟红罗搀扶着走了进来,她虔诚而又认真地跪在灵前,苍白的脸上流淌着晶莹的泪花,口中不断地呢喃着:“姐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可是…可是逸儿是老爷的亲骨肉,做母亲的实在是没办法不要,姐姐,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我愿意以身殉葬,只求姐姐在天之灵能原谅老爷。”

她就在父亲的身边跪着,口中的话自然听得见,一听她如此说,又见她作势就要往灵柩上撞。父亲见此急忙慌张地抱住她:“岚儿!你还有逸儿要照顾,怎么忍心?”

“老爷!”她声音嘶哑,带着几分的哽咽,“姐姐她,她因我而死,我实在良心难安。我知道逸儿不该出生的,可是,逸儿是我们的孩子,我实在是舍不得,我不是有意的老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赵安然脸上一抹嘲讽的笑,你不是有意的,你却是故意的。

她本想直接上去扇她耳刮子,但她不能。一方面这是母亲的葬礼,她不想母亲死后都不得安宁;另一方面,现在去闹,只会让父亲觉得她没有教养,对焦妾只会更加呵护,母亲的死就真的随风如尘了。

三婶娘是赵家里和母亲相处的不错的一个,她深知内院倾轧,焦妾的作为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这是母亲的葬礼,她哪里会眼看着她在这里搅得人泉下不得安宁,上前挽了焦妾的胳膊说:“大哥把焦姨娘交给我吧,大嫂才去世,尸骨未寒,别在这里让死者难安。”

父亲脸上闪过尴尬之色,羞愧又感激地说:“那就多谢三弟妹了。”

丧礼一直举行到天黑,暮色降临,外公和舅舅还是没有来,赵安然心里一拔似一拔的凉。世态炎凉,可她没想到,她的亲外公、亲舅舅竟然也不来吊唁。

二叔父走过来低声询问父亲:“大哥,大嫂的娘家人怎么没来吊唁?京城路远,即便不能亲自到场,至少也该派个人来,如今这样,外人看着像什么事儿!”

父亲低头掩去了眼里的慌张,低声抽泣:“我早派人去了的…可能,可能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二叔父气恼地跺脚,眼中泛着泪光:“赫连家是大嫂的娘家,一个人也不来,叫外人怎么看!”他声音渐沉,“安然和安笙姐弟没了母亲,赫连家再不出面,两个孩子以后怎么活!”

赵安然抬头看着二叔父。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平日里话不多的二叔父很可爱。

“不来也好,他们姐弟是我的儿女,自然由赵家撑势。”父亲喃喃地说,神色颇不以为意,“要怪,只怪你嫂子心不宽,李氏都生了柯儿了,焦氏就算是有了逸儿,也不是独一份儿,她这样决绝地死了,苦的不过是儿女。她想的全是她自己,何尝替活着的儿女想过?”

听了父亲的话,赵安然心里燃起熊熊烈火。

此时此刻,她真的想上去质问父亲,他心里究竟有没有爱过母亲?母亲的死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一丝的悔意吗?

然而,她不能。

子不言父过,他是她的父亲,是长辈。她不能在母亲死后又背上不孝的名,甚至她害怕,父亲会把她的教养归于母亲的失职。

“姐姐,我要娘!”

身边声音稚嫩的弟弟,唤醒了沉迷怒气的安然。

想到今后就是他们二人相依为命,她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笙儿乖乖,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给笙儿买好多好玩的木马,笙儿要乖乖听话,等娘回来,好不好?”

一听木马,安笙立刻亮起了眼睛,惊喜地点点头,乖巧地趴在安然的怀里。

直到葬礼结束,外公也没有捎来半点音信,如同从来没有瓜葛一样,很平静。赵安然很意外,她一直都知道,外公最疼母亲,怎么会不派人来吊唁?

她不相信外公会无视赵家和父亲的作为。一想到记忆里,赫连家在一年半后的倒台,心中不安地想,难道是遇到了麻烦?

正如赵安然所想,赫连家确实遇到了麻烦。赫连家主外公被人参了一本,告赫连家贪污受贿、贪墨军饷,外公外公、舅舅舅舅被下了狱。此时的赫连家业是战战兢兢,慌乱成了一团乱麻,哪里还顾得上远在临州的赫连瑾。

赵安然有心寻个清楚,奈何无力,只好默默地守着弟弟,等待赫连家的音讯。

晚上,乳娘陈嬷嬷一直守在她的身边,默默地安慰她。

正要说话见竹儿进来了,忙问:“笙儿睡了?”

竹儿抹了抹眼角闪着的泪:“四少爷一直吵着要娘,孟嬷嬷好不容易才哄他睡了,眼角还有泪花,姑娘,这以后可怎么办呀?”

一室凝重,沉寂着无人说话。

第002章无情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这并不作为广纳妾侍的借口。正妻有子,丈夫就不应纳妾。

父亲是赵家继承人,子嗣尤为重要。因此,母亲在有了安然之后,多年没有身孕,便做主替父亲纳了两房妾侍。一名李月蓉,一名焦易岚。李氏争气,进门一年就生下了长子赵安柯。

母亲是个骄傲的人,始终不肯将安柯养在名下。而父亲有子万事足,便没理由再让妾侍生子,只一心守着母亲,盼望着嫡子。皇天不负,终于在生下安然后的第七年,母亲生下了安笙。

弟弟是母亲求来的,自是娇养着,但也并没有就此失了教养。

在赵家,除了两房妾侍的存在,母亲过得一直很惬意。直到几月前,父亲没办法遮掩,焦妾不得不挺着鼓鼓的肚子从庄子里搬回来,如同一石落水惊起了千层涟漪。

当一切的假象没了那一层的遮羞布,一切的肮脏暴露在光天之下,再是镇定的人也会在瞬间失了心神。父亲瞒着母亲偷偷地去妾侍房里,若不是焦妾隆起的肚子再也无法隐瞒,母亲会一直蒙在鼓里。

母亲的死在情理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

就像赵家府里的说辞,她一直以为母亲是病死的,这些日尤为贴心地陪在母亲左右,悉心照料。千算万算,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母亲竟是绝望之后自缢而亡。

下葬的日子是头七的最后一日,赵安然牵着弟弟的手,迎着秋日凉风习习,扶着灵柩去往墓地。一路向着城外而去,十字路口,父亲指引着送灵的人走向了左边的路。

通往赵家坟地的路是右边。

“停下!”赵安然蹬蹬蹬地跑到灵柩前方,挡在父亲的面前,“爹,去往坟地的路不是该走右边吗?”

父亲没料到她知道祖坟的位置,心知隐瞒不了,便索性说开了:“你母亲不能葬在赵家坟地,承恩寺有佛祖保佑,是不错的灵地,你母亲葬在寺庙后山也不错,佛光照耀,希望她能早日投生。”

赵安然面无表情地瞪着父亲,岿然不动。

父亲的脸上闪过一丝的不耐烦:“好了,你小孩子家懂什么,好好扶灵就行了。”

他想就这样打发了赵安然。但是,此时的赵安然已不是那个怯懦的小女儿,她睁着眼眨也不眨地看着父亲:“为什么不能?”

看着认真又倔强的女儿,父亲无奈地说:“你母亲是自缢而亡,她不能入祖坟,会给赵家带来灾难的。”

母亲的死是父亲逼的,他却冠冕堂皇地说是为母亲好,为家族好,如此沉静而绝然地说出绝情的话,赵安然心中充满了恨。这恨,不仅有她的父亲,她前世的丈夫,包含了世上所有的男人。

看着女儿眼中毫不掩饰的恨,父亲猛地一激灵。

多说无益,在有心无力的时候,她没有去争去闹,而是选择掩藏自己的心,默默地接受。

世人皆无情,男子更甚之。

母亲不入祖坟,百年后,父亲的棺椁里就不会有母亲的尸骨。赵家不会断了自家的香火,一定会为父亲娶继室进门,而那个人将会替代母亲入赵家的坟。

这是作为女人的悲哀。

今后,赵家的族谱里母亲只有正妻的名分,其他的一切都与她没了干系,包括她的儿女。赵安然和赵安笙会被寄养在继室的膝下,过起真正“有家似是无家”寄人篱下的生活。

前世今生,外公都不曾到赵家闹事,就算出现在赵家,也只是来看看她和弟弟,除了伤心,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赵安然不禁怀疑,外公是否知道母亲的死因,是否知道母亲并没有葬入赵家坟地?

如她猜想,赫连家直到倒台都不知道真相。

赵家绝情,但赵安然不会坐以待毙。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允许母亲的死就这样轻松地让仇者快。

送葬的队伍吹吹打打地进了山洼的村子,听着锣鼓喧嚣声,村民们站到道路两边看热闹,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地议论。

进了承恩寺,赵安然才知道,赵家是顶着给母亲做法事的名头掩人耳目,将母亲的棺椁葬在了后山。时日短暂,自然不会有什么,只是时间长了总不见赵家迁走棺椁,迟早会叫人生出臆想的。

“爹,这不行的,若总不来迁走棺椁,早晚会引人猜忌的,到时候怎么办?母亲的名声怎么办?”赵安然紧攥着拳头站在父亲的面前,像极了喷火的小狮子。

父亲看了一眼不掩怒火的安然,安抚地说:“怎么会呢!过段时间爹会派人迁走的,安然听话,爹正忙呢,你领着弟弟去一边玩吧。”

很明显的敷衍,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亲眼看着母亲被放入底下,一铲一铲的泥土掩盖了奢华的棺椁。她发誓不会软弱,不会再流泪,可是眼看着泥土隔断了亲人,阴阳相隔的痛,令她不由自主地抽噎起来。

安笙四岁,不明白这代表什么,只是看着姐姐丝丝抽泣,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伸手去拉安然,身子倾在她的身上:“姐姐哭,笙儿也哭,姐姐不哭,笙儿乖乖。”

三婶娘心疼地抹了把泪,伸手将两个孩子揽在怀里:“可怜的孩子!”

“哇!”赵安然扑到婶娘的怀里大声哭着,似是要倾倒所有的悲伤委屈。委屈,是的,她委屈,替她委屈,替弟弟委屈,更替母亲委屈。

赵家所有人都熄了灯睡了,只剩下小宅院闪着昏黄的光。

是夜,安笙睡得很不安稳,又非常黏人,只要安然稍稍一离开就会突然大哭。

小孩子不懂事,但却是最敏感的,他这是潜意识里的直觉。可,越是这样,赵安然的心就越是痛,心底的恨就越是浓郁。满心的恨,满心的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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