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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最不耐烦提到那人,人背后一口一个贱人,无礼至极,可真到了危急的关头,仍然不得不求助于他,心情当然复杂。
说到底,他是在怨自己这狠心的姐姐,连带也烦上那个人。纵然明知道对方没有任何错,还是忍不住要迁怒——说来这真是老天最恶意的玩笑,偏偏让一个有情道的疯子撞上个无情道的痴人!
阿祸闻言只是收回视线,顿了顿,扭头望他。
方其墨无比尴尬,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你娘逆天改命才有了你,但你自是不欠她的。可那位……虽然有你娘这蠢货的干涉,你们之间已经不沾因果,可他好歹是担下你这份责任,因你而付出的代价也不少了……阿祸你莫怨舅舅上回将你送去赤城山,其实,其实……”
阿祸默默摇了摇头。
这说得磕磕碰碰含糊其辞,但他却是听明白了舅舅想要表达的意思。这人性子说不上好,但要说善良明事理倒也是说得上的,只是不外在表现罢了;说话本就常常口是心非,生气起来更是不择言得胡说——于是,顺着那些线索顺藤摸瓜,倒也猜得出来,他的真实想法。
可他实在没想到,与这原身之父的第一眼遇见,差点便叫他万劫不复。
*
方其墨是他师父的关门弟子,虽然没大没小又老胡闹,但到底是受宠。
老大是首席,当然住主峰,老二至老八都监管着门派内的重要事务,不是一溜住一起,就是单独呆大老远的,反倒是他这个老幺,无事一身轻,拣着不远不近的地儿自己占了个小山头。
练云生到的时候,还是黄昏,方其墨拾掇着他师父往师伯那里讨丹药去了。外甥的魂魄看着是没多大问题,可灵根的情况一点也不容乐观。说是重塑,却是边碎边塑,往往残的这半塑好了,另一半又残了,说难听的,原本整个儿毁了倒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却偏偏这样半死不活得吊着,让人有些希望又不断了绝望。眼看着外甥整日整夜受折磨,他看着心里当然也不好受,便想着有没有稀奇些的丹药可以派上点用场的。
先前阿祸还神志不清的时候,方其墨有指着山门破口大骂方其雅练云生,还说了若是练云生来了也不准叫他进,转头却急忙发信告知那人你儿子出事了,这神变扭若不是近旁之人怎么可能知道——而练云生真到的时候,一看到赤城山那位仿若冰雪铸成的真人踏下云舟,掌管山门的侍从们虽迫于方其墨淫威而瑟瑟发抖,却照样没一个敢拦。
阿祸当时照常内视完,就坐在床边发呆。旁人只知他灵根不正,先天经脉全堵塞着,因此苦楚,却不妨,这受得痛,还有那几分是渡魂的后遗症。
盈盈还睡着他丹田处,想来只有他一人得见。否则,来来去去为他查看身体的那般多,怎可能没人觉察到这般怪异的存在?这里稍稍放下心来,另一端,不知怎的就有些不安。盈盈这些日子来自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也说不清楚这不安是来自于何处。
发着呆,正茫然念起很久远以前的那些故事,然后抬头蓦地看到毫无预料便进入房间的男人。
一个低头,一个抬头,正对上眼瞳,那仿若实质般的视线在虚空中碰撞,刹那间的震颤似乎让这交汇都发出剧烈的轰鸣。
明明随这男人裹进房的风并大,阿祸的长发还是猛然向后一荡,随后一口血就这么直直喷出。
一看到他,阿祸便明白过来,这宿体的执念到底为何——胸腔中那满满的不甘与卑微在不断翻涌——可他震颤的缘由不是在此!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正主!
练云生本是山巅盘旋的寒风般寂冷淡然的一个人,灵台不惹尘埃,心志坚如磐石,此刻的情绪竟也出现偏差!那双寒潭般的眼迸射出无穷的厉光,显然已是震怒:“吾儿何在?!”
他只觉得在这双眼睛之下,一切都无处遁形。
那无情的压力当头砸下,瞬间打乱他体内好不容易疏导完的内息,喉中吐出的那口血,就像打开了什么阀门,而他再控制不住身体的崩塌——电光火石间,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切崩溃。
……可他没死。
自丹田处陡然弥散出一股莫名的力量,仿佛令时间停止了一下,于是这外力内劲撕扯作用下的残破身体,也就这么维持住了崩溃的趋势。迷茫中他似乎看见一个影子。
她有长长的苍白的发,温柔而安静的容颜,整个人蜷曲着,闭目沉睡。
‘盈盈……’
他在心中无声得喃喃,带着焦急的,慌张的。
他怕,当然怕,每一次渡魂,每一世留存,他都惶惶然未知的命途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苦痛。当年历经血涂大阵分魂之苦,只凭着这缺失命魂的二魂三魄,他也想努力活着。而这一回,定然是他最接近魂飞魄散的时刻,原本所有的求生意志所有的手段,在这毫不留情的压迫力面前便什么都不管用,可他此刻却是连那些都全然不顾——他只看到盈盈,他的盈盈,又一次,挡在他面前。
他怕,不是怕这次过后自己还存不存留于世,他怕……他再次失去他的盈盈。
那般的刻骨铭心那般的缠绵悱恻——原来也有一种情感,即使不断为此世所弃,依然能出现在他身上。
然而,这一刻,所有的惦念不舍,所有的坚定不移,在下一个瞬间,却都成了云烟。
她睁开了眼睛。
依然还是盈盈的模样,那般柔软,那般静谧,可她苏醒过来。
可当她睁开眼的那瞬间,他听到了苍穹的震颤,远山在高歌,大河在咆哮,亘古的气息与洪荒浩浩汤汤——那些无形的张力,如此清晰得出现于他的意识里,可他知道那不是幻觉——有些事物还不曾真实反映到大脑,眼睛已经因感而落下泪来。
她是盈盈。可盈盈不会有这样的冷漠,这样的凉薄,她的眼里,有着亿万年的苍寂。
——那不是一双属于凡人的眼。
而这双眼睛,曾无数次得,反反复复,出现在他的梦境中。
那一年,在天皇中庭遇见的青衣神祇啊,只因多看的那一眼,就生生世世刻骨铭心。
整个世界嗡嗡作响。胸腔中血液汩汩流淌却嗓音喑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原来,我所有,曾感受到的,温暖……都,是你的,怜悯。
痛不欲生。
作者有话要说:10。20
于是……作者就是个坑货……
这一章翻来覆去修改好多遍啊好多遍啊……最后实在修改不好,就这样了……这一章先讲诉结果,下章就是原因了。
某字典……嗯,迅速顶锅盖爬走——不别打啊啊啊啊啊——
☆、第65章
'老板进化史*第三季'
他每一次渡魂;对于前时的记忆;便会寡淡一分。
所有的痛彻心扉,所有的刻骨铭心;也终究会归于黑白无声的沉寂。
就像那些他曾得到的温暖;就算再努力得在手中抓紧;还是渐渐失却温度;成了生途中饮鸩止渴的劫。不知何时会泯灭于此世,亦从不明晓他会走到什么地步;滞停在磨难中回顾千万年前长袖迎风温和冲淡的影像时;也不过自嘲一笑,追究成宿命恶意的玩笑。
怎不残酷?亘古洪荒的留念已经被磨灭在残酷的岁月中,辗转凡尘无处栖身;他也不过是想得到最浅薄最平凡的东西罢了。不愿孑然一身于世,不舍温柔幸福离去,可似乎闭目以前,天庭中那一句寡亲缘情缘,便就割裂了他于世间的所有牵系,哪怕侥幸缠绵,也注定被更恶劣的绝望所吞噬——他以为自己曾得到了的,却原来都只是幻觉。
后来他被天命折磨得遍体鳞伤,想来从一开始便已是面目全非,那滔天的憎厌随着坎坷一点一点扭曲他的意志,侵蚀他的魂魄,于是看整个世界皆阴霾至此。
这个时候,还留着些什么呢?琴魂在斩仙台上随九重雷劫长逝,太子长琴死在那风光霁月光华遍照的榣山,他不过是昔时的乐神对于此世的一抹不甘与念想。残缺,堕落,苦痛,无望。时光一淌数百年匆匆,怨难断,恨不休,他所挣扎的,也不过最卑微的一份存在。
可天不遂愿,天命要他生生世世孤苦绝望。
他在这世间遇上很多人,看到各种纷杂的事物,却脱不出命运的纠葛。似乎藉了宿体的命魂,承了宿体命格,也相当于是被原主的命途所缚——而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习惯了这样的捆绑?
大概,是在初次发现自己竟能完整继承原主所有感官之时。
凡人炽烈如岩浆般的情感狠狠冲击着他,被天命扭曲的心境,每被其冲刷一次,便浅薄一分,他在比地狱更沉痛的深渊中,连凡人的世界也需仰望,怎会不欣羡这般情感?
小心翼翼触碰,专心致志感受,他如此切实得体验着为人的一切,可他忘了,他连人都不算,他只是个魂魄分离的怪物——而温暖是会上瘾的,再多的幸福快活,被一次一次剥夺之后,跗骨的瘾就成了磨难。
他已经疯了。
痛苦的不是对那些本就不属于我的事物还抱以幻想与惦念,痛苦的是依然如飞蛾扑火般孤注一掷走向绝望,我却清晰得知道我已经疯了。
那一粒仇恨的种子在魂魄的断裂处生长着,汲取着世间一切的至痛与绝望,百千年一次又一次的撕心裂肺,让它始终被淋漓的鲜血所灌溉,他几乎可以预见,它将会开放出怎样红艳可怖的花硕。
他的心底藏着罪恶的野兽,张牙舞爪,面相狰狞,时刻都会破胸而出。
他在最理智的疯狂中一步一步走向末路,最后不是毁灭自己,便就是与世界为敌,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
然后他遇到盈盈。
天底下最美丽最温暖的晨曦——那个时候他还不曾料想到,她会是他另一段苦难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10。23
字典小姐脚得,在写明老板知道阿湮的存在之前,把这段扭曲的番外放出来,效果或许会更好些……哈哈哈哈哈哈哈别打啊啊啊啊!!不脚得这样怡怡情更好么~~~怡情啊~~~
晚上估计会放一章正文。话说,以后千万表相信某字典的任何承诺,听说字典小姐的另一个名字叫做长坑无双……OTZ
最后~感谢喵喵亲的五个地雷!字典看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第66章
“练云生——”愤怒的吼声;伴随着冷冽彻骨的剑光;狠狠击破屋中异诡的压抑氛围。
眼看着外甥被这般刺激打得七窍都开始流血,心中更是焦急;人冲进来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护住;被当成冠饰摇摇晃晃坠在头上的小剑已然瞬间暴涨出原型;挥手便是一剑。
彼时那赤城山的清微真人满门心思都在探究自己儿子的异状上;猝不及防间躲闪未及,却是被气场爆裂的流劲划伤了胳膊。几不可闻的痛觉与鲜血顺着白裳慢慢渗出;他低头看了一眼;通身几欲凝结成冰的寒澈倒是稍稍收敛,恢复一贯的冷静与漠然,冷冷注视眼前情景。
就像连方其墨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喉咙居然能发出这般尖锐刺耳的声音——他更难想象,有一日,他也竟能伤到练云生。不过此刻,胸腔中丝毫没有因此而生的任何愉悦,方其墨面色苍白得检查阿祸情状,越看眼越红,终究忍不住扭头破口大骂:“你特么发什么疯!你儿子哪里犯着你居然要下这样的狠手?!你不要儿子我还要我外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