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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上神-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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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桌上确实只一个茶壶几个茶杯,底下石凳边上却散落着好几个酒坛子。只酒味不浓,因此不明显。
    方其墨抓了个重点,大怒:“混蛋!这便走了——我都说了我要寻他算上一算!”
    大师兄对着他,明白他性子,也不因话语中的肆意而责怪他,只是含笑得摇了摇头。
    那老道要走人,哪怕只走了没多久,也别想将他追上,因而方其墨只是在原地转圈圈,一点办法也没有。阿祸刚把视线从舅舅身上挪开,就见对面的男人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微微一顿,他就顺从得坐下。然后得到一杯灵茶。
    “嗷师兄!也给我来一杯!”这茶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出品又极少,连师尊想跟大师兄要,都要经过好一番纠缠。
    阿祸盯着杯中的清汤沉默了好片刻。终于举起杯子,慢慢下咽。
    方其墨没听懂的意思,他听懂了。
    那老道是特意避开了他。他不想、或者不能为他算出命数。
    本该是庆幸的。可他现在却觉得……无论哪种答案,都如此可笑。
    *
    大师兄请完茶就自顾自遁了,仿佛留在这里特地坐上那么会儿就是为了与他们说那几句。
    方其墨沿着主峰慢慢遛过那么几圈,到底还是在石桌边又坐上了。他将阿祸带走前,方其雅正要去重洛峰,而重洛峰顶还有个练云生,他实在不想再过去自己找瞎,索性在外面多拖会。况且不知为何,心中总有那么点不安,却又说不出是什么缘由。
    然后当那一道剑气以力拔山兮之势猛然出入云霄时,方其墨一个用力,被捏碎的杯子便狠狠嵌进了血肉里。
    甫一瞬间,阿祸的注意是为那剑气夺去的。那笔直向天的一剑太过于奇诡,分明是冷厉到深渊寒潭般生人勿进的外在气势,可是骨子里蕴着的,竟然是柔,柔肠百转千回的柔。而这点软和生生嵌在寒冰中,倒无半分突兀,甚至叫人觉得,两相此般融了亦无多少不对。
    随即他的注目便放在方其墨的手上。
    静静的、沉沉的视线在顺着瓷片滑落的鲜红血液映衬下,越发幽深。可视线中的那人似乎并不曾意识到这身体细微的疼痛,只是抬着头,遥遥望着重洛峰方向的上空翻腾如同即将爆裂般的云层。
    无穷无尽的剑意自那个地方蔓延开,带着像要将天空劈裂成两半的威势,浩浩不休。
    方其墨看着看着,颓丧便慢慢爬满了眼眶,最后他很轻很轻得说:“走吧,阿祸。”
    他即可就带着阿祸出发,倒不是回去重洛峰,而是再次向和桑峰的方向而去。
    身后那般斗法的声势依然无比浩大,约莫整个洞灵源的静寂都为这种气势所夺,但这些山头的主事者没一个赶往那厢,光芒一闪,反倒同样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舅舅?”阿祸询问了一声。
    “没事。只是瞒不住了而已……”方其墨摸摸他的头,神情倒是淡淡的了,“你生时我们就知道定然会有这一遭了。”
    重洛峰上只有两个人。那么出这那一剑的必然不是练云生便是方其雅。可,想来,剑是练云生的剑,出剑的却是方其雅。方其雅入道时学的是阵图,谁也没见过方其雅出剑,也从没人教过她剑,不过今日过后,所有人怕都是知道了,原来,她的剑,是这样的。
    一个有情道一个无情道,怎能共生?当年,所有人就在想,最后会是谁毁了谁。世人只看方其雅成就了练云生,方其雅避守洞灵源数百年,以为方其雅在这场纠葛中落败——可若是如此,为何一忍再忍的,是练云生?那心境当真固若金汤没有缝隙?当事人不说,连方其墨都不清楚其中的缘由究竟是怎样,旁人看着看着,只会更费解。
    阿祸看不透练云生,更看不透方其雅。
    出乎意料,他们不是最先到和桑峰的。方其墨拉着他直接到一个禁制前,便看着,方才似乎在重洛峰大打出手的两人此刻已在此地对峙。
    出剑的明明是方其雅,那剑至此都在她手上,可更狼狈的也是她。她所注视的男人,依然白衣胜雪,寒若冰霜。
    “让开。”练云生这样说。
    方其雅柔柔一笑,那眉眼间的愁色更浓,浓得近乎凄惨了。她经常流泪,可此刻,眼波只是温美潋滟,连一滴泪都不曾落下。
    “你会后悔的。”她笑得如此惨淡,“我等了三百七十五年,就为了等你这一场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11。5
    原以为会写到的,既然这段剧情没开始,那就放在下一章呗,今明两天还有四更才算完成任务……字典小姐一直在作死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看内容提要,就能想到某字典想写些什么了……

  ☆、第70章

   ‘我等了三百七十五年;就为了等你这一场后悔。’
    那飘然落地的声音迷茫得像是隔着无数重时空;才轻悠悠进入耳廓。方其雅身上有一种不好用言语来描绘的感觉,飘渺如无根的浮萍;轻薄若九天的云层;光是站着不动;便似乎令得整个世界都毫无反抗之力得晕染上了她的心境。
    她本就是在此地布下禁制之人;挥手之间破开封印亦让人不觉讶异。
    所有人的视线都专注得盯着前方,可阿祸却轻轻转了头;注视着那株明明在不甚遥远之地扎根却毫无存在感的鸿蒙异种。就仿佛时间的轮转在这个刹那倒回一般;那长春树的华硕疯狂得掉落又疯狂得生长,生生灭灭,流转不休;于是在悄然之间,什么事物倒转了数百年。
    阿祸的心脏在瞬间剧烈跳动起来,躁乱得像是要破开胸膛钻出来。他的嘴唇在颤抖,胳膊在颤抖,身体更在控制不住颤抖,他看上去就像被什么事物慑去了心魂般,眼看着塑造禁制的法诀烟消云散,迫不及待得要上前——可是一只手蓦地抓住了他。
    阿祸回眸,看到方其墨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他再扭头,看练云生身影消失在眼前,方其雅也不见了,但其余人,毫无例外,皆立足原地,不曾上前。
    “多谢各位师兄师姐前来……”他顿了顿,说不出口,就皱着眉头含糊过去,“此地有我,你们先回也无妨。”
    “小师弟!”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唤了声,彼此看看,又一齐盯向他。
    方其墨还是摇摇头:“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他们的命数,那么多年以前,不是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遭?哪怕结果再……我也认了。”
    话已至此,又没法子安慰,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缓缓道:“还真与我留下吧,若真发生什么,也好有个照应。”他边上站着个两鬓白发容颜却略显稚嫩的丹修,闻言点了点头。
    众人面面相觑,也只能投以安慰的注目,然后三三两两离开。很快,和桑峰顶,除了他们,已经没有别的气息。阿祸看看方其墨,见他只是牢牢站在原地,没有一点要移动的意思,也便只能乖乖站在他身边。
    然后自禁制中忽然传来几声凄厉的长笑。长笑过后,又是动静全无。阿祸本能得踩了一步,又为方其墨拉住。“舅舅。”他低低询问。
    “让他们自己处理。”方其墨冷色道,他看着阿祸,越看,神色越怜惜,“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阿祸点点头。
    方其墨定定得凝视他一会:“当年封在冰胎中的,不止一个你。”
    *
    空间被禁制无限拉长,浩瀚如穹宇的地界,为寒冷彻骨的气息所充斥。峥嵘尖锐的冰棱纵横在视野的各个角落,而穿过冰棱,满地又是掩埋得极厚的寒霜。苍白得就像碰一碰都会冻结血肉。冰霜的源头,是千年冰芯化作的清蓝水泊。
    练云生踏在如履平地的水泊上,缓缓抬头,看到地界的中心,无数禁制与法阵层层叠叠密无缝隙的地域,一个透明的茧状物安静得立在其中。它通体呈现淡红的色泽,仔细看才知并非只是表面一层,而是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网状脉络渗透入其中,仿佛血液与经脉一般。
    “三百七十五年,她从未有一刻睁开眼睛。”方其雅笑容无比惨淡,可直到这个时候,她都不曾落泪,“我用心头血养着她,养过一年又一年,始终不忍将她炼化,因为我要让你看着,那是我们的女儿,她生来便没有身体……而这全是你造的孽。”
    练云生紧紧盯着它,单手凝力拂过双眼,事物的本真便如此清晰得出现在眼前。小小的婴孩被那血茧包裹,从未见过光明的眼眸紧闭,稚嫩的脸容惨白得像是很快就会化在里面。
    “无情道,无情道,你要执着你的大道便执着罢,可为何把你的心也炼得这样冷呢?”方其雅低低得凄笑,“我这样得爱你……这样得爱你,可你怎么体会不到呢?”
    “你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疯掉的感觉是怎样的吗?对,我疯了,无比清晰得认识到自己疯了,你的身影在我的灵台中倒影得越深刻,就疯得越厉害。逆天又如何,逆命又如何,逆道又如何,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你一个,我还留着些什么呢?我多想将你拉入泥沼,叫你也随我万劫不复,可所作所为又控制不住得想斩断你所有的弱点,让你继续高高在上,无处攻坚。”
    “阿祸生时我就想将他掐死,可我舍不得,舍不得,那是我与你唯一的牵系,你那一剑剐去我半条命,可我还是将他生下来了!我切断你们之间的因果,无论阿祸生死如何,便都与你没有任何干系,可我怎么都不曾想到,那样冷情冷性的你,竟还会脱离不了骨肉天性……我这样爱你,可你仍对我无动于衷,你仅剩的那些情感,原来都只是为我们的孩子留下的啊!”
    方其雅像是在讲什么有趣的事情般,越是开口越是笑得厉害:“那个时候我就想,儿子尚且如此,那我们的女儿呢?她生来便只是个魂体啊,捧着她怕散了,保存她怕融了——逆天才得了她,要我如何心甘情愿讲她再送回地府?当器物炼化了好歹能长久留下,可我怎么舍得?”
    “我天天看着女儿,等她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出现的睁眼,一天天看,一天天想,她毕竟是你我结合所生,我却切不断那份因果,那当你见到她的这时刻,该是会有多后悔呢?哈哈哈练云生!你该如何后悔当时对我的那一剑呢?!”
    再苦痛再激动的声音,落了地便又悄然无声,死寂的冰胎似乎能将一切生命的气息都吞没,长久的站立,再回眸的时候,就如同血肉也被冻结在了此地。
    白衣真人的声音依旧是止水无波的静寂,但是很低,很低:“她又何辜?”
    “那我又何辜!我不过是多年前在般若潭外多看了你一眼罢了!”方其雅颤声吼道,“因你而入有情道,我沉沦其中终难幸免,为何你就能高高在上冷眼旁观?我穷尽这一生也没法将你拖下凡尘一步!你说我该有多恨你?你说我该有多恨你!”
    爱越深,恨越浓,世间情。事莫过于两相爱两相负,两相恨两相痴。
    多年之前当她遇着他时,就该想到多年之后会有这样惨烈的结局。可痴恋其中为此迷乱时,又如何看破重重清障,明了此生便不该恋上他。
    终究不过作茧自缚。
    许久以后,方其雅终于镇定下来,她静静看着练云生,眼瞳幽幽,好似攒着两团清冷又浓密的火。她说:“现在,若问你要赤阳火,你可还不给?”
    *
    “阿祸,你还有个妹妹。”
    方其墨蹲在禁制外,就如同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压得再无法站立般蹲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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