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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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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墨默默地走上前去,油纸伞微微一歇,遮住了煮雪,那只冰冷的手接过青花瓷小瓶。

“这个吃下去,不会变成娘娘腔吧。”

煮雪看着那一方油纸伞,和面前的红袍绰绰,听着他太过淡然的问题,不觉心里却有了不可名状的撕痛。

“不会。”

“不用刀,用药,想必曲大人早有考虑,是我多嘴了。”安以墨将伞递给煮雪,煮雪一愣,微微低头,接了过来,一抬眼,那红衣在她面前忽的扫了过去。

他走进雨中,雨水冲刷在他身上,贴着肌肤,白如雪,红也如血,瑰丽而□,鬼魅而圣洁。

“你要知道,你和那个容器一样,只是物,不再是人。”

雨中,他背对着她,耸了耸肩,摆摆手。

“那女人,叫什么?”

“我说了,她叫做容器。”

“那女人,叫什么?”安以墨依旧如故。

“……颜可。红颜的颜,可人的可。”

“颜可。”安以墨闭眼沉思,试图在眼前勾勒出一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出现在脑子里面的,却是岚儿那一直在稚嫩的微笑的脸,连她也会不耻他的懦弱吧——

所以真是万幸,她已经提前离开了他。

安以墨一回眸,那一瞬间,煮雪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撞击了,因为他分明问的是:

“你叫什么?”

“我也只是一个物……”

“你叫什么?”

“煮雪。”

“煮雪姑娘,我一个月后会迎娶我的妻子颜可,我们会有一个孩子,无论男女,我都会叫他宝儿。他姓安,随我,我叫安以墨。”

他的眼神,沉淀着一种安静的力量。

“吃了什么药,走了什么路,我还是安以墨,我的妻子叫做颜可,我今天借了你一把伞,而你叫煮雪。这些,永远不要忘记了。”

**************************************************

“主子,她来了。”魏思量今晚总算没有再拿奏折来,但他带来的,却比奏折更沉重。

煮雪依旧撑着伞就进来了,见到壁风,轻轻一鞠,淡淡一笑。

“好久不见。”

壁风一时说不出什么,如果说他对葬月都是恨意,对惜花是不屑,那么对煮雪是敬畏。

还记得当时放她出宫的时候,他那样自信满满地说:“我赦了煮雪你曾经为影的罪过。”

没想到煮雪当时只是不动声色地说:“煮雪不是影,影是物,煮雪是人。”

她有这样一种特别的魅力,让人不能去质疑她的初衷。

像魏妃那般的人,居然明知道她出身为影还收她做了行走宫人。

像壁风这样的人,居然明知道她曾经为谁做事,还放她出了宫。

如今,她出现在溯源这个地方,却是一句都不想解释,壁风也不知该怎样去问。

只是,她大概不是来叙姐妹情谊的吧——

“我没想到你会来溯源,也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

“在王土行走,碰到主人,来打声招呼,才不算失礼。”

“煮雪严重了。”

“陛下在怪煮雪来的晚了?”

“这话怎么说?”

“陛下日理万机,也不好离开皇城太久,您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煮雪全明白。如果煮雪再早一些来,陛下就能再早一些带走逐风——您说,您是不是怪我来的晚了?”

壁风眸子深了深,笑而不语,只是手指在敲打着桌面。

“陛下在想煮雪能得到什么好处是吧——”

“煮雪不是善人。”

壁风也不避讳,只是等着她自己说出口。

“很简单,陛下带走女人,男人留给我。”

壁风听了这话倒是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你你你——你也喜欢那个太监?!”

“煮雪和逐风一样,和太监混的久了,戒不掉了。”

“?你不觉得那个和尚,也是个人物么?”

“和尚?怎么安以墨还有弟弟?”

“是啊,十年前遭了匪贼,倒是偏偏这个最令人生厌的没死掉——”壁风正愁无处下手来查安园的秘密,煮雪倒是提醒了他。“煮雪你莫非知道点什么?”

“没有啊。”煮雪一笑,避风知道,那火烙子都烫不开她的嘴。

煮雪翩翩地走了,留下壁风和魏思量大眼瞪小眼。

“你要是个女人,会喜欢一个太监还是一个和尚?”

魏思量眼珠子转啊转,最后吞了一口口水,“爷,非得选么?”

“你要是不选,明天就给我去做被太监了的和尚去!”壁风一斜眼睛,魏思量战战兢兢地磕巴着,“还是太监吧,太监姿色好,还守规矩。”

“他守规矩?!他敢碰我的女人!”壁风一拍桌子,魏思量慌忙改口,“那就和尚,和尚好啊,和尚对陛下您也好,说话中听,动作利落,又不跟您抢女人呢——”

壁风一听这话,青筋暴留。

说话?一嘴歪词,都留着下流东西。

动作?利落不假,落点都不太正经。

女人?他喜欢的真是女人!

总之,一只被阉了,一只也快被阉了。

这哥俩都不是什么好鸟!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煮雪不是善人,带走一只坏鸟,倒是正好的一桩事。只是这个安园,看样子可是越来越不简单了!”

“可是逐风大人——”

“若是查不出什么,和逐风无关,自然好。若是有什么猫腻,拿来威胁一下这个不吃硬的女人,也是好的。”

魏思量一并脚,“爷圣明。”

真实的安以墨

“你这些天不太对劲,有心事么?”

安以墨沉默了几天终于问出了口,正在给安以墨磨墨的念离一抬眼,又低了眉,“没有。”

安以墨停下了笔,微微一笑,“还说没有,你看看你这墨都溅到我这宣纸上来了,难不成夫人想画一幅美人泼墨?”

安以墨的话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让念离开怀一笑,她只是目光移到那些飞溅出来的小墨点上,突然问了句:

“相公,你说过你没有杀过人,是真的么?”

“难道鬼魂托梦,找你伸冤?”

“那颜可呢?”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在落雨轩,秋末最后一场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冬意灌满了园子。

毛笔在案台上滚动着,直到垂直落体,砸向了地面。

“你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了?”

念离轻轻摇头。

安以墨的脸上又浮现出几个月前面对她时那般的防备和紧张,然后是本能的嬉笑和伪装,可是当这一切一瞬间流连而过,当他再次清醒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念离,是岚儿,是一个和他灵肉相交的女人,突然间脸上就表情就轻松起来。

眉一点点舒展开,安以墨握住了念离的手。

“关于安园的劫难,关于我的故事,我没有都告诉你,可显然你已经知道了一些。这其中一定有些误会。”

“我知道宝儿的来历了,也知道了你不能人事的原因。”念离的手在他掌心中不安地慢慢攒动着,安以墨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切都过去了,宝儿已经成为死棋,我随时可以大昭天下我是完人——”

“不行!”念离眸子中一闪而过发自内心的慌乱。

如果壁风知道仁宗皇帝还有后人,会怎样?

如果避风知道你就是那最后的影者,会怎样?

如果壁风又知道你我已有夫妻之实,又会怎样?

要么安园倾覆,要么我随他回宫。

最最恐怖的,怕是两者兼有。

念离在心里掂量了许多天葬雪的那番话,越来越心寒。

这个终于能够新生的男人和终于可以平静下来的院子因为她的到来而在此蒙受灭顶之灾,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上百人的性命,和他们的爱情,究竟孰重孰轻?

念离那时给安以墨一个那样决绝的眼神,安以墨不知道这背后的深意,只是冥冥之中突然想到,当她离开宫廷离开那个深爱她的皇帝的时候,留给对方的,怕也是这样一个眼神吧。

有时候,男人的直觉,并不输给女人。

***************************************************

茶楼。

煮雪挑了一个靠街的好位置,熙熙攘攘的买卖人群,一片太平盛世。

念离出现在二楼楼梯那角时,煮雪并没有回头,油纸伞还留在她脚边,像是在等待主人。

念离泰然入座,然后打开食盒,将煮雪喜欢吃的点心,一一拿出。

“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点心了。”

“怎么,你要和我翻脸么?”煮雪轻轻侧过脸,那眼中的神色似乎在说,你以为我会介意?

念离摇了摇头。

“一入宫门深似海,怕是再不能相见。”

煮雪愣住了,眼神飘忽在这来来往往的人影上,一时间没有反应。

“依姐姐所愿,妹妹会在冬天来到之前,随陛下回宫。”

“逐风。”

念离听着这熟悉的呼唤,看着煮雪慢慢转向了自己,那眸子勾着,似有千万句话要说。

“你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

“你根本不是逐风,我认识的逐风,不可能这样做。”煮雪心中有万般复杂的情愫,“那个逐风会使用各种手段,会死不认输,会鱼死网破,而且最后胜利的那个,总是她。说句实话,当我看着逐风嫁入安园的那刻,我就做了万全的准备,随时等着失败。”

“煮雪姐姐会败给的逐风,已经在出宫那一刻就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念离。”念离轻声说,“念离愿意为了所爱之人,背上骂名,哪怕是再多的误解和屈辱,念离也愿意为了所爱之人,忍受生离,因为生离,总还好过死别。”

念离那样风轻云淡地说:“我输了。因为我不能那样对待以墨,哪怕是以爱之名。”

煮雪没有任何表情,内心之中却是一片泛滥,她已经习惯在那样尔虞我诈殊死搏斗的黑白世界冷眼旁观,这俗世烟火,这傻得冒泡的女人,让她如此陌生。

她着实没有想到,念离会如此。

她也没有准备,该如何接受念离的选择。

“所以今晚,我会在府中摆宴,地点就在念颜亭。姐姐来吧,相公肯定也很想见你一面。”

念离说完,轻轻起身,决绝地走了。

煮雪看着那色泽鲜艳的宫廷糕点,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见到逐风的时候,她也带着点心来了,只是那时的她是那般强悍,那气势足足震撼了她。

就像一阵留不住的利风。

“人后妹妹可以天天服侍姐姐,人前请姐姐多给妹妹一些面子。”

那时那句开场白,煮雪至今难忘。

可如今,物是人非,她向前走了,留下她在原地,和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假想敌,做着徒劳的斗争。

煮雪捻起点心,细嚼慢咽,当时全是美味,此刻只剩柔情。

***************************************************

自称无父无母的念离突然间冒出来一个姐姐来,这事让安园又地震了一把。

而且被撵出牡丹园的念离突然高调的再念颜亭大摆筵席招待娘家人,这横看竖看都是一场阴谋,两位老太太和两房小妾自然心里嘀咕。

这事到头来,又是宝儿被推出来做了匕首。

这一日下午,念离正梳妆准备,宝儿突然毫无征兆地跑进安以柔的园子,完全无视小姑,直接就奔念离来了,一进门就横出来一句:

“我不准你在我娘的亭子吃饭!我不准你把你们家的人带到我家里来!”

念离静坐铜镜前,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梳子听了下来,就那样斜插在云鬓上,很是好看。

宝儿看着她不说话,步子刚要再迈一步,突地安以柔揪着他的耳朵就把他掀了出来。

“你这个不听话的小破孩,在你姑姑的院子也敢大吵大闹的?你以为这是大街啊,你以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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