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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算记得我叫“念离”了是吧?你这个喜欢捉弄我的死男人,怎么这会儿发扬起风格了?
陪我一起来受难,还想上演英雄救美?
念离一哆嗦,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是个阴谋。
“你需要一个人吃四人份的量?”老夫人皱着眉头问道。
安以墨意味深长地看了念离一眼,好啊,你这个鬼丫头,居然下了那么多料,你就不怕把我喝死?还是你就盼着做个自由自在的小寡妇呢?
不知怎的,虽然意识到自己上了念离的当,安以墨却不觉得十分恼火,反而觉得是个可乐的事儿。
“是啊,我属牛的,四个胃,反刍。”安以墨故意离着柳老夫人很近,一张口还是满嘴的药味儿。
念离把头埋得死死的,眼睛盯着地面不做声。
安以墨,你娶我是因为算命的一句胡言,我嫁你也只是想找个遮风避雨吃口闲饭的地方儿。你捉弄我为乐,我也小惩大诫都讨了回来,你现在这么大一份人情,叫我如何还的起?
安以墨穿着人模人样的,依旧是不着调的口吻。
“若素没药吃啊,太可怜了,要不我这就吐出几口来,免得丈母娘埋怨我——”
“我怎么会怪你呢,原来是误会一场。”柳老夫人在小婉的连连咳嗽中,终于鸣金收兵。
“既然是误会,也希望丈母娘对我的夫人说声对不起。”
念离猛地抬头,先前已经麻木的侧脸反而火辣辣腾起来,闹不准是后返劲儿还是烫的。
安以墨,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什么英雄救美,都是扯。
可是这男人越说越来劲,非要把念离推到战斗第一线不可。
“宫人出宫,地位等同女官,地位尊贵,比起可儿来说也毫不逊色。若是她真的要追究,恐怕柳家不是赔偿些银子就可以了事的。”
安以墨一边说一边捅捅念离,念离的目光能在地面上烫出三寸洞来。
这番话倒是戳到柳老夫人的痛处了,柳家虽是大户,到底只是商家,社会地位并不高,和有十载宫中经历的宫人闹上衙门,的确不占优势。
“安家少夫人,是老妪方才鲁莽了。”柳老夫人一张老脸难过得恨,念离马上打断了她的“道歉”,十分和煦地说:“柳老夫人不必如此,长辈教训晚辈有理。再说此事与您无关,完全是有些人造谣生事平添事端——”
说到这里,念离分寸得当地瞟了一眼一脸傲气的小婉,这小丫头不挫挫锐气,日后就更无法无天了。
“都是小婉这丫头乱报,我就说,安老夫人点头娶进门的填房媳妇,怎么会是个骚——呵呵,不说不说了——”
小婉听了这话双腿抖得像筛糠。
“这家有家规,犯错就要受罚,今天虽然是我成为少夫人的第一天,我可不好破了安家的规矩。”念离慢慢起身,自有一股威严,“老夫人,可否由媳妇儿来决定如何惩罚她?”
安以墨侧目看了她一眼,看着她这层门神的假人皮终于掀开了一个角儿,愉悦得没有做声。老太太点了点头。
这媳妇也要有个下马威来震慑一下满园子的嘴巴。
“那媳妇就决定了,小婉——”念离微微一笑,“你到你主子那里去领罚吧。”
小婉猛地抬头,面如菜色,真想不到这新来的大夫人招数如此狠毒——
诺诺了一声“好”,这入门第一次小规模混战告以段落。
送走了柳老夫人,安以墨并念离一同回书房,一路上两人偶尔目光相错,却不曾言语,等进了屋子,安以墨方才扣上了门笑着说:
“四副药一起煎,你是有多爱我啊?”
念离笑嘻嘻地说:“这是心意足。”
没有想到,阴晴难辨这四个字终于在安大少身上显灵了,安以墨将先前放着药炉的精致托盘唰的从桌面上扫在地上,杯子茶壶盖子滴滴溜溜还在滚着,念离心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这安大少真是比那些宫里的娘娘们都难捉摸——
“不要以为我出手相救是因为你,”安以墨整了整衣服,一扫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事这样说了,这样做了,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恨。”
念离头低垂着,分明听出了弦外之音。
安以墨英雄救美不是因为爱着美人,而是因为恨那擒住美人的野兽。
“也不要以为你的那些小伎俩我不知道,”安以墨继续板着脸,“我只是不屑于和你一般见识。”
“是,相公教训的是。”念离的眼微微顺着安以墨的喉结向上攀爬,此刻那原本秀丽的面容再也找不到任何柔光,显得颇有些棱角分明,可是那眸子却忽而是戏谑的快意,忽而是温柔的陷阱,忽而又是刺目的凌厉。
仿佛有时他们只一眼就有了默契,她可以任意胡闹,不用担心他领略不出其中的小智慧。
仿佛有时他们只一眼就隔开了距离,她有她坚硬的壳,他也有他的。
她是别人看不懂的女人,他也是有故事的男人。
念离还是第一次如此刻苦铭心的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竟然与自己如此的相似。
而安以墨又何尝不是这样看待念离的——
当遇到另一半的自己,一开始是欣喜,过不了多久就是满腹的狐疑和恐惧。
因为出现了这样一个人,如此贴近自己的心,对方就会慢慢蚕食自己的壳,就会紧紧拥抱自己小心翼翼行走世间的身,直到灵魂被抽丝剥茧一瞬窒息。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几乎同步的心跳和呼吸,仿佛都被对方看穿了心事,又仿佛都在紧密部署防线搭建内心的堡垒。
“你下去吧——”“我退下了。”
几乎同时迸发的话,又一次让两人不禁四目相对。
没等安以墨再费话,念离已经倒退着出了书房,门恭敬地拉上的那一瞬间,安以墨低头看了看那一地的狼藉,喃喃自语:
“我这今天是怎么了——”
“我这今天是怎么了——”念离叹着气,“发挥失常。”
这种不安已经有三四年不曾出现过了,当她在宫中混的风生水起的时候,仿佛一切都是顺风顺水的。
居然现在在一个商人的大园子里,她被一个古怪至极的男人牵着鼻子走。
“主子,你是怎么了?”
“没事。”
婷婷可没善罢甘休的意思,非要纠缠着说下去:“主子,您千万别在意,我们安少爷的性情向来都是这么古怪的,上一炷香他还对你很温柔来着,过了一会又不知为何发飙了——阴晴难测,您要想摸清楚他全部的心思,起码要有个十年修为,我说的可不是您在宫中那十年,我说的是您嫁给少爷这之后的十年,您熬个十年,就出头了。”
你熬个十年,就出头了。
听到这句话,念离不禁一怔,十年前,初入宫,训练她们的桂嬷嬷就是这样说的。
十年过去了,她没有求来富贵,也没落得什么盛名,她只是收拾包袱选择出宫,这样究竟算不算熬出头呢?
如果算,自己为何那么犯贱要嫁入安家来呢?
捉摸着相公的心思,还有那么一大家子人要分类处理、各个击破,一步都不敢迈错。
累了十年,出了头,为何还要卷回去呢?
想到这里,念离放弃了上门去拜见二夫人的打算。
虽然她知道,这次会面早晚都得来。
猪油县令绿豆糕
离南通郡北上七天路程的地方,是最靠近皇城的一个大郡,名为淮安。
新帝登基不满月余,就派了守军驻扎在此。
官方流言说皇帝老子意图将淮安郡和皇城合并为一个大郡,以此扩大都城。
民间八卦说皇帝老子是相中了这里的美人。
淮安美女虽然不及南方美人娇嫩,却别有一番大气,大抵是生在龙脉附近,也沾了些仙气。向宫中进贡的宫女和秀女,大都采取了就近原则,可着淮安先挑。
正所谓“五个婢女三个娘娘,一排八个淮安姑娘”,这意思就是说,宫中无论是娘娘还是宫女都被淮安女人给包圆了。
当然,这是夸张了。
可谁不指望着自己闺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尤其是新帝登基了,老一批娘娘要么“作古”要么“被作古”,年长的有些资历的宫人也都被遣散还乡了,新一批姑娘们又该蠢蠢欲动了。
南通郡一个无名小城的王家,也是有这般打算的,只是女儿们要么早已嫁做人妇,要么就是刚刚满地爬,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也就打消了这样的妄念。
可偏巧,初秋刚过的这一天,王家竟然来了宫里的特使,虽然身着便服,却也有二十多人跟着,好不气派,王家男女老少都像倒栽蒜似的叩首迎接。
这特使看着并不似传说中那般威武,贼眉鼠眼还喜欢四处乱瞟,完全没有当官的架势。
王家怎会知道,面前的这位可是新帝身边的红人,侍卫队总管魏思量。
魏总管喜欢开门见山,于是在跪着一地的男女老少面前,客套话也不多说一句,上来便问:
“王岚是哪一个?”
听了这话,王家人面面相觑,等到魏总管不耐烦了,趴在最前排的一个当家的男人才说:“岚儿是乳妹,已经嫁到平阳去很多年了——”
“胡说,这记录簿上明明写着,淮安郡王氏岚儿,入宫为婢!”魏总管将记录簿摔在王家人面前,小民颤颤巍巍地接了,一看,当初留下的的确是他们家大院的地址,连门前有几块石头都记录得清楚。
看着是瞒不过去了,王老太太才开始撒泼地大哭:“青天大老爷啊,冤枉啊,不是我们欺君,实在是不敢玷污了皇室啊——”
魏总管哪里会被这几声干嚎吓到,一脚尘土扬得老太太闭了嘴。
“我问你,十年前进宫为婢的王氏岚儿,究竟是谁?”
“那是从南边逃荒来的野丫头,巧不巧,乳名也叫岚儿,带人的时候,就把她带走了——”王老太太极不情愿地说,“怪只怪我自家的女儿不检点,都上了入宫侯名了,偏生和平安郡一个做小生意的好上了,等皇恩浩荡准她入宫伺候,她已经有孕在身了——”
听到这里,魏总管大抵是明白了。
陛下要找的那个宫女,并不是这户王氏家的女儿,而是替他们女儿入宫的一个没户口的北漂。
所以说,户籍制度很重要。
既然是从南边逃荒来的,那么现在她出宫后往东南去,大抵是返乡去了。
“别哭了,有这力气,不如好好想想,当初这顶替你家女儿入宫的女孩老家是哪里的?”
魏总管两眼亮晶晶,随着王老太太一声干嚎,顿时泪汪汪了。
“青天大老爷哎——记不住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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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侯名紧得很,先排上了宫人名单再说,来日打点够了银子,再帮你们转到秀女名单上去——”
县官说着这话时,还用馒头蘸了油大快朵颐,那香味顺着桌缝儿就飘到她鼻子里。
岚儿吞了一口口水。
她只有躲在桌子下面的份儿,看着一双双绣花鞋伸进来,那针脚那样式,都比不得家乡那般细腻,可是那布料却是最上乘的,不愧是皇城根边儿上的小康之家。
虽然年纪小,可是她大抵上听得明白,这收养了她的王氏,是削尖了脑袋瓜子想把王家小姐排进秀女名单去——
这名单可是明码实价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像王家所在的小城,名额了了,有头有脸的都在打这几个秀女名额的主意,排到王家的时候,已经是“编制外、待调剂”。
岚儿并不明白这年纪长不了她几岁的王家小姐,何苦要入宫去伺候别人呢?从主子一下子变成了奴才,这滋味她尝过,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