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念离不动声色。
果然,与前几次一样,安以墨突然叫她来过夜并非什么好心,只是单纯想搅混水。
“相公明早与念离一并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也是明早的事儿了,你说,长夜漫漫,我们做些什么?”
念离身子不禁一抖,这安以墨又在玩什么花样?
突然感到他大手一抱,整个儿搂住自己的腰,那脸真的贴了上来,就像只撒娇的花猫。
可此刻她只觉得后面扑上来的是只还没有饿的老虎……
“多少女人希望我这样抱着,你却像石头似的端坐着,怎的,你要来个玉石雕配唐三彩,天生一对么?”
“我非璞玉,相公也并非瓷器。”念离忍不住还是说出了口,“相公何苦五次三番耍弄我为乐?”
“你果真是不满。”安以墨继续蹭着脸,撩拨着念离的心情,“不满就说出来,干嘛藏着掖着——”
念离浑身都在发抖。
这不是记忆中那个牵着她的手奔跑的黑哥哥。
这不是记忆中那个替她受过的黑哥哥。
这不是记忆中那个年纪轻轻就满腔抱负的黑哥哥。
说我作茧自缚,何不先看看你身上裹了几层亮丽的袈裟?!
念离突地起身,让安以墨猛地扑了个空,正要发火,却看见那个平素没啥表情的圣女般的人儿,此刻眸子竟水光涟涟——
你是在,哭么?
宫里来的女人,就算哭,也得哭的那么含蓄?
安以墨仰着头看着她,她那倔强的样子,居然和记忆中的岚儿重合在了一起。
“你下来,安以墨。”
这是念离嫁入安家四十一天来第一次直呼相公的名字。
语气并不犀利,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高高在上,而她脚下分明没有任何支撑。
何来如此的光芒?
安以墨愣住了。
念离将食盒扔在了地上,哗的一声,一盒子绿豆糕碎了满地,狼籍一片。
呦,生气了?
安以墨试图恬着脸糊弄一下,可是一对上念离的眼,却又嬉笑不出来了。
就这样看着这女人走过来伸出了手。
“下来。”
安以墨当然不会伸出手,安以墨当然不会下来,安以墨只是觉得浑身被她的眸子扎的滚疼。
安以墨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在了榻上,脚还没有落地的意思,念离顺着他打开的衣裳望进去,突然开口说:
“不能人事真的就万念俱灰了么?你拥有的已经太多了,安以墨——”
靠,这女人凭什么教训他?
她真以为她是个人物了?
安以墨瞪圆了眼睛,念离不服输地回瞪着,手依旧伸着,“跟我来。”
安以墨事后一直在反省,他居然鬼使神差地跟着下了地,这绝对是被附了身了。
念离走向那张梨花木大红桌,然后撩起裙子一弯腰坐了进去。
是的,她坐在了地上。
安以墨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只想抖开这女人一层层的壳,没想到里面包裹着如此惊世骇俗的瓤儿。
惊悚,是现在唯一的感觉。
“进来。”
好吧,除了惊悚,竟然还有一种无法明说的惊喜——
惊足矣,喜从何来?
安以墨摇了摇头,只凭她今日的举动,他就可以休了她。在这之前,他不妨陪她一闹。
想到这里,安以墨收了收衣裳,笨拙地爬了进来,梨花木大桌着实很大,可是塞进去两个大活人还是挤得可以,安以墨整个人都贴着念离,目光连躲都躲不开。
“我常常钻到桌下面哭,入宫前,入宫后。”
念离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开始说,“听着台面上那些虚假的话,就像让人呕吐的猪油儿,顺着这缝隙,一点一点滴下来——四处都是伸来一脚的绣花鞋,每个人都盘算着怎么踩你一脚——你就这么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儿蜷缩着,哭着,没人能帮你。”
安以墨心里一颤,忍不住,自己也不知为何的,就默默握住了念离有些颤抖的手。
很凉。
摩挲着她的指尖,安以墨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呢?然后怎么样?”
“后来——”念离陷入了沉思,好久都没有说话,最后轻叹了一口气,“后来我从桌子下面钻出来,我堂堂正正地坐在桌子边儿,我擦净了猪油儿,我叫他们都规规矩矩收回脚——”
“哦,原来你是宫里负责摆桌子的——”安以墨故意打趣道。
“对,我在宫里,负责摆正位子。”念离别有深意地说,“即便有再多伤痛,躲在黑暗之中始终不是办法,我们总得出来。”
安以墨侧着头,“我有说过我不喜欢你自以为是聪明过了头么?”
念离哭笑不得地说,“我只看到有的人一直逼着我发飙。”
“那个人成功了么?”
“这取决于那个人要不要一起出去——”
“哦——”安以墨握紧了念离的手,“那我们——”
“恩,走。”
“呃——”
“又如何了?”
“卡住了。”安以墨试图将一条腿先放出去,可是整个身子都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卡在梨花木大桌两条腿之间。
“你不出去,我也动不了——”
“嘘,好像来人了。”
“哎呦,啊——你别乱动,撞到我了——”
“小声小声——喂,喂,别喊,让我先出来再说——”
“你行不行啊——”
安以墨和念离满头大汗,撞击的声音伴随着古怪的对话,溜着门缝飘入了门外春泥的耳朵。
春泥捂嘴窃笑。
呦,这男人明明不行,还没要硬试,试出毛病来了吧?
偏偏选在这地方圆房,是为了情趣,还是为了脸面?
毕竟满楼春声,他们这点不和谐的叫唤,偷偷摸摸地就混入其中了——
时候还早,暖意无边,那我就祝福你们,春梦了无痕——
春泥拉紧了门缝,留着屋子里俩人继续攒动。
多年以后,当春泥已经成为天上人间的老鸨,专门把这间屋子留空,高价出租,号称这就是传奇夫妇安以墨和念离“水□融”的宝地。
只是那张梨花木的大红桌,早就被安以墨扛回安园,大卸八块,挫骨扬灰了。
一夜尽游溯源城
安以墨和念离到了后半夜才从桌子底下挣扎出来,两个人都满头大汗,就像刚刚做完“运动”似的。
“真费劲。”安以墨喘着粗气。
“还说,还不是你瞎折腾。”念离擦擦汗。
两个人后知后觉地对望,突地觉得这对话有些暧昧,于是倏地一下子各自扭开头。安以墨惯例望天,念离照旧盯着地面。
“我饿了。”安以墨半响打破了沉默。
“绿豆糕……”念离盯着地上那绿豆糕的尸体,内心无限悔恨。
其实,她也有些饿了。
“我们出去觅食吧。”安以墨眸子一闪,“我知道有家不错的吃食儿,老熟人,半夜去敲门也没问题。”
念离总觉得这样大半夜和安以墨孤男寡女地游荡不太稳妥,再一思量,也没什么不稳妥的,都是夫妻了。
夫妻。
真是陌生的字眼儿。
其实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在她眼中,更像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子。
而她这个专职宫人,向来以驯服主子为荣。
两个人从房间偷偷摸摸出来的时候,连天上人间这夜间娱乐场所都归于平静了,只是蹑手蹑脚走在廊子里,还是会听到些让人脸红心跳的靡靡之音,念离匆匆跟在安以墨后面弓身下楼,突然就想到,这人事不能的安以墨天天听着这样的“小调”入眠,是想刺激功能么?
这样憋坏了身子,下面不通畅,改天都得以流鼻血的方式喷出来,还是趁早给他弄点清热的药来喝喝吧。
当然,安以墨并不知道自打这天后,念离天天给他熬绿豆汤是这样的初衷。若是知道了,恐怕他不是流鼻血,而是要吐血了。
两个人顺着后门溜出了天上人间,夜很浓烈,星光也不错,月色都显得黯淡了,树影扫在寂静的街道上,浅浅的,安静得让人不忍得迈步。
“好大一片天。”念离突如其来这么感叹了一句,安以墨楞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反问出口:“有何不同么?”
“我只是习惯了看着自己的脚——”念离不以为然的一句话,突然让安以墨有种说不出的难过,这姑娘在宫里混了十年,也吃了不少的苦吧。
“守夜的时候,我就坐在屋檐下面,竖着耳朵,怕错过了什么,也怕多听到什么,总是提心吊胆的。”念离笑着摇了摇头,“而且,宫里的天,只有宫里那么大,不像现在,没个边际……感觉,很自由呢。”
忽的感觉到灼人的注视,念离侧脸,看着安以墨不曾言语却仿佛有万千话语的眸子,赶紧补了一句:“瞧我都忘了身份了,希望相公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安以墨心里暗想,怕是那日在安园自己无故发飙吓到她了,于是忍不住抬手想要拂过她此刻被风吹起的发丝,可念离却是向后一闪,然后低低地说着:“我饿了。”
安以墨收回了手。
真傻,不是发誓,此生再不对任何女人动情了么?
这在宫中十载城府极深的女人,怎的会对她放下防备了呢?
“其实你的身份没有错。”安以墨字斟句酌地说,“既然我给不了你一个圆满的家,一份完整的爱,那么我就给你一双永远在倾听的耳朵和一张打了封条的嘴,如何?”
念离抬起头:“相公的意思是?”
“你我本是陌路,强颜欢笑并无意思,也许我们可以做对坐儿。”
陌路?
倘若真的从未谋面那有多好——
念离眸子闪动了一刻。
对坐儿么?
也许这真的是目前最稳妥的定位了吧,他暗伤累累不愿再爱,她城府重重不敢去爱,与其斗来斗去猜来猜去,不如做一对知己。
“你知道,宫里给太监许的女人,叫对坐儿。”安以墨一点也不避讳地说,“我倒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无论是高墙之内,还是宅院之深,总得有个能对坐说话不至于恶心呕吐的对象吧。”
“愿伴君侧,不求一袍共暖,只求一茶天明。”念离此话一出,安以墨不禁乐了。
“哎呦,真是个文化人。”
经过这反复的试探和斗法后,这看似古怪却又合情合理的阶级关系就这样确定了。
这于两人来说都是大大的解脱。
一路寂静的城,被他们走出了低声笑意和缱绻诗情,等安以墨带着念离达到“熟人”的店铺时,念离不禁“噗嗤”了。
还以为安大少要带她享受什么特别礼遇,原来是一间连草棚都秃了的小店。
“你别笑,这家的茶蛋,放了香菇进去,最好吃。平日你肯定吃不到,天刚蒙蒙亮就卖光了——早起打柴的、挑水的、摆摊的、剁馅卖包子的,都顺上一个。”
“你是怎么知道这地方的?”念离看着这破旧不堪的小店,“堂堂溯源首富,什么吃不到,会饿着你到这穷酸的地方来讨食?”
安以墨一脸得意。“这还是早年我早起上私塾读书的时候发现的——”
哎呀,玩物丧志的安大少居然也做个乖乖上学的好青年?
念离突然想起,当年自己还是个七八岁的小破孩儿的时候,黑哥哥就已经小大人似的,满嘴四书五经,嚷嚷着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可那个黑哥哥毕竟已经“死”了,站在她面前的,是这一个安以墨。
“那时候,”安以墨似是在开心的笑,“挺好的。”
边说着,安以墨边敲着挡在小铺子前面的木板,过了片刻,听着狗吠两声,安以墨转身向念离眨眨眼,“天亮就可以吃到喷香的茶叶蛋了。”
“莫非做茶叶蛋的是只狗?”
“王老板听到你骂他是狗,不砍了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