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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虽然奇怪,他们还是继续听下去。
“是的,我的意志薄弱,辜负了您的期望。是的,为了获得成功,只记得不断向前奔跑,那个愚蠢的孩子。”
带着浓烈颤音的歌声宛如利刃,从喉咙里出来,又从耳膜进入,正刺在张贤貹的心口上。他眼前不再是舞台,而是倒在地上的父亲的样子。忽然间耳边又仿佛响起了他与父亲曾经的对话。“你绝对不会有事”,这是两年前带着父亲去医院检查时他做的保证,可是现在呢?
可是现在呢?
“我也在询问着他,为什么不能爱我呢?我最真实的样子。”
你最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是什么都清楚,却什么都做不了吗?哦,不对,是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那越接近就越遥远的感觉,绝对无法听到我的声音。更加无法理解的,是父亲你离去的理由。我无法成为别人……”
张贤貹之前一直是跪在舞台上的,这个部分强撑着站起来唱,是出于反复的练习所带来的身体的本能。可是他已经到极限了,在一个算不上难的小高音处,他破了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无法……变成……无法变成那样……”
先前曲调的大幅修改还能让人听下去,但是现在张贤貹先是破音,然后居然出现唱不下去的情况,就不能用临场发挥之类的理由来解释了,如果只有破音,那是失误,可是后面的……
观众们开始窃窃私语,而张贤貹对此浑然不觉,他试图动用声带,却发现自己已经对它失去了控制力。
前面的歌词,表达的是莫扎特对父亲的爱与抱歉,张贤貹还能把自己的情感灌输进去,然后坚持下来。可是到了后面,莫扎特要表达的是尽管不被父亲理解,自己仍然要坚持追寻自由,张贤貹的情感无以为继,与歌词水火不容,他的声音出来,已经彻底不成曲调。
“与其父亲所渴望的生活,我只想成为我自己的。”
剧场里响起了朴恩泰的声音。
“不要在意,演出之后说明情况,他们会理解的。”金浚秀说。
“谢谢。”张贤貹低下头,无力地靠在墙上。
金浚秀也不再多说什么,刚才张贤貹下场的时候,有不知情的观众发出了嘘声,张贤貹的心里不好受是一定的,可是他现在还要忙着顶替张贤貹完成接下来的舞台:“我先上去了。”
刚刚在台下帮张贤貹唱完了后面的部分的朴恩泰看到他进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多想了,没有这样遭遇的人,没有资格责怪你。嗓子现在怎么样?”
“没有事。”张贤貹破音不是因为声带坚持不住,而是大脑对于声带和气息的控制紊乱了。
“那去后台休息吧,不要多想,你做得很好。”朴恩泰说。
没有人责怪他。他们与张贤貹是同僚,要说亲密那不至于,说感同身受,也太夸张了。可是有些道德水准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已经“仁至义尽”的张贤貹说出什么风凉话来。
换做你,你做得到吗?
“公司已经做好准备了”,权俊健没有把后面那句“视最终结果发通稿”说出来,“贤貹,有一件事情”。
更衣间在后台是相对私密的一个环境,权俊健说话又很小声,张贤貹即使现在精神状态糟糕到了极点,对于事情这点分辨力还是有的:“嗯。”
“你能坚持最后一个场景吗?”
张贤貹想了半天:“这是我的命运?”
“对”,权俊健说,“导演让我问你一下,金浚秀xi一年没有演这部剧,唱词忘了很多,之前徐泛石xi说你状态可能不好,他临场准备了莫扎特与主教冲突的那一幕,可是后面的还来不及记熟,朴恩泰xi对那一段熟悉,可是他刚过来没多久,之前一直在后台准备在你撑不下去的时候接上,现在化妆有点来不及了,你能撑最后一场吗?”
主演出了这样的状况,导演也是焦头烂额的。不过,尽管紧张到几乎抓狂,导演还是为张贤貹考虑了。他没有当众向张贤貹提出这个建议,而是让权俊健私下去问,这样就不会让张贤貹难堪——如果他当着大家的面说最后一幕怎么处理是个大麻烦,而张贤貹真的撑不住了,谁能保证会不会有一两个小心眼的会吹毛求疵挑张贤貹的不是?
张贤貹却没有感受到这份用心——他来不及去感受。“我的命运……呵呵……”他嘴唇张开,喉咙里挤出低沉沙哑的声音,“还有几分钟,对了”,他深深地喘了口气,强撑着站直身体,“告诉信信,最后一场,我不会和他互动”。
“我知道了。”张贤貹这个状态和李信信舞台互动,想想都不现实。
李信信远远地站着就好。
张贤貹重新上台的时候,仍然有零星的嘘声。到这里来的观众固然有粉丝,但是也有不少只是为了音乐剧过来的。有的人会从朴恩泰的声音和金浚秀的上台中感觉到不同寻常,而有的人只是觉得,张贤貹严重地失误了。
张贤貹对此不为所动。
再坚持一下,这是最后一幕了,再坚持一下,他对自己说。
你不要做莫扎特,就做张贤貹吧。
命运,你不想问问它吗?重生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不是除了能够再次登上舞台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明明试着改变了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改变,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不需要,我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也再也不需要这白色的假发。我渴望真正的人生,它有着丰润的红唇,酒的芳香……”
张贤貹已经无视了歌词,这时他唇间吐出的一字一句,只不过是出于本能罢了。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在极限游走,全身的神经都在断裂的边缘。只有从心里调动出来的那股悲伤与不甘,支持着他发出声音。
“我想知道,如何才能摆脱影子,去拒绝命运。该如何才能脱胎换骨,重塑自我。该向谁发问,如果连自己都不了解。又如何抛开影子,去寻找自由?”
没有任何精细的技巧,只是纯粹的呼吸、发声和共鸣,张贤貹扎实的基础使他在心里存有意念而情绪濒临崩溃的时候仍然能够把自己的声音作为抒发感情的途径,没有再发生堵塞或者断裂。
“我想知道,该如何才能摆脱影子,如何才能一切尽抛,该如何才能驱走良心,逃离自己。该如何生存,在自己的道路上。又要如何摆脱影子,去寻找那自由?”
告诉我吧,我怎么才能从这该死的命运中解脱出来?过了二十三年又回到原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吗?
“让人窒息的恐惧,压抑的双肩。在疑问中沉默着,不给我任何回答。无形的刹那,让人窒息的瞬间,追随着我的影子,总会有一天置我于死地。”
张贤貹仰着头,宛若野兽哀嚎的嘶吼从他的喉咙中溢出。他的眼前没有观众,也没有舞台,只有两世的场景交缠在一起,从他的身边飞快地掠过。
他这时的声音与宏大厚重的背景音乐并不和谐,没有存够足量的气息,音准也有时升调有时降调,唯有感情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然而因为在不和谐的情况下过度的凸显,存在感反倒增强了。
就像是平民在封建社会的血泪,撕开了一个时代的华美外衣。
即使是先前嘘过张贤貹的人,这时也换上了郑重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
“他是在用自己的感情在唱歌。”尹斗峻喃喃自语。
“自己的感情?”金浚秀刚刚把妆卸完,换成来的时候的打扮。
“这总不会是莫扎特的。”
“也是”,金浚秀对此比尹斗峻更清楚,他想了想,“可能是在发泄吧”,他把包提起来,“我先走了,措辞没想好,我可不想被记者堵在这里”。
“谢谢前辈了。”尹斗峻说。
“不叫我哥吗?”金浚秀笑了笑,尹斗峻和李启光都是fcman的成员,不过他还是和李启光更熟悉些,“但愿没事吧,那样说起来,对我的形象也有好处,是吧?”
刚送走金浚秀,尹斗峻就听到了终场时观众的窃窃私语,走过去一看,果然,张贤貹已经下台了。权俊健扶着他,一步步地往后台的方向走。尹斗峻忙迎上去,扶住张贤貹另一边的手臂:“还好吧?”
张贤貹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你下午……不是要拍戏?”
“拍完了,过来看一下”,尹斗峻说,“你先走吧,粉丝这边交给我”。作为队长,尹斗峻有资格代表队友,说服力甚至要比公司强一些,而这时有些张贤貹不适合自己说的话,尹斗峻可以代替他。
这也是尹斗峻过来的原因。
张贤貹瘫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卸下他的假发与脸上的妆容,露出一张憔悴得吓人的脸,就连红色的头发也是黯淡无光的。
“我不要逃走。”张贤貹说。音乐剧的剧场没有什么特别通道,粉丝守在外面,他上车之前一定会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斗峻,扶着点我”。
他今天的确没有做一个音乐剧演员该做的事,可是对于观众,张贤貹毫不心虚,也不会允许自己像做贼一样灰溜溜地离开。
不能否认演员水平、但确实诡异到极点的一场演出结束了,怀着担忧的粉丝,和一些怀着好奇与不满的观众仍然守在外面,但当戴着墨镜的张贤貹在cube的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走进他们的视野,并在他们的面前停下脚步时,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张贤貹摘下了墨镜,旋即深深地弯下了腰,超过九十度的鞠躬使得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脸,更别提脸上是什么表情。
“没有让大家看到好的表演……很抱歉。”
然后他重新戴上墨镜,离开了。自始至终没有人能够从的表情和眼神,来判断张贤貹的情绪。很明显,张贤貹也无意于传达这些。
出来的一群人里,仍有一个留在原地,他朝面前的所有人鞠了一个躬,然后直起腰,说:“我是beast的队长尹斗峻,我的队员与朋友在今天的音乐剧中有严重的失误,但我希望大家能听完我的解释,然后决定是否理解他。”
☆、第65章 化为尘埃
文秀智回到报社,赶快把稿子上交,结果又被挑出几个毛病,好不容易才通过。终于有空去找主编了,主编那时候却在忙着其他事:“好的,你们把医院的诊断结果发给我一份……好……好……”
“主编……”
“有什么事?”主编低着头翻手机里的通讯录,一边心不在焉地问。
“我中午在金浦机场,看到了张贤貹,beast的。”
主编猛然抬头,接着干脆站了起来:“你看到他父亲出事了?”
文秀智点点头:“就走在我前面。”
“还挺巧,刚和cube说好写稿子帮他们说话的,张贤貹在音乐剧中失误了,不过这不难,换谁都会失误”,主编意识到他说得有点多,“把你看到的复述一遍,当时是什么情况?”
“我拍下来了。”文秀智小心地说。
“拍下来了?”主编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伸出手,“给我看看”。
文秀智把她的手机递了过去:“他前面做了什么我也记得。”
主编点开了视频,表情严肃地看了一遍后,又把进度条倒回去,重新又看一遍,然后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
“你做得很好”,他说,“现在,你把视频拿去做一下打码,然后把他之前做了什么写给我,我要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