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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忍不住伸出手去,边点点自己的香腮,边瞧着雪雁道:“以前在荣府,总是紫鹃同我说话儿,你话倒不多;自打跟我回了扬州、又到了这姑苏,才几日,你这嘴倒愈发伶俐了起来。难不成是姑苏的地灵,人也跟着灵秀了起来?那我以后可得远着你些,省得日后落人话把儿,道是我这做姑娘的教坏了丫头。”
雪雁知黛玉是在打趣自己,索性也笑着打趣,“若论嘴伶俐,雪雁哪里比得上姑娘?只原先在荣府,既不是自己府里头,又得看别的主子的脸色,雪雁自然晓得言多必失的理儿。倒不是姑苏地灵,饶是有姑娘、咱们府里头的人在,林姑奶奶人又宽厚罢了。宅子里的哥哥姐姐们也都好得很。不过雪雁可不忧心着姑娘这伶俐。姑娘就是再伶俐,日后见了表少爷,也定是一句话儿也说不出来。姑娘原是对宝二爷直呼其名,现对这位表少爷,定是不能了。”
黛玉梨涡浅笑,转而轻轻冷笑一声,“我才不要跟着你们一样叫城主。我又不是他城中的人,何来的城主?他既嫌俗气,倒不如唤他一声‘叶孤城’。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大漠寒山黑,孤城夜月黄;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凡是孤城,皆是落日暗月照着,可见此人定是个黑脸儿的。”
雪雁忍不住笑道:“这倒有趣儿了。雪雁原先听说过,那戏文儿里唱的包龙图,才是个真正的黑脸儿。而且印堂正中长着一个月牙胎记。雪雁就不明白了,为何是个青天大老爷,偏偏生得如此之黑?”
“这你那里知道!”黛玉指了指飞檐翘角上的弯月,“天若不黑,哪里来的月?”
雪雁笑得掌不住灯,“姑娘还说自己这嘴儿不伶俐?若是包龙图闻此言,定是要从那墓里出来了。那照姑娘这么说,以后若是见了表少爷,雪雁也要掌个灯了?要不连寻都寻不得!”
黛玉想了想,“我看还是离得远些的好。”
雪雁不解了,“为什么?”
黛玉的杏眼中方才盈着的泪珠儿还未干,凝视着雪雁,对雪雁道:“姑母说他是个煞神,不爱说话儿、不爱笑,只怕是个冰雕的。”
“冰雕的又如何?这同我掌灯有何关系?”雪雁眨巴眨巴眼睛。
“烛火若是热了,那冰人儿可不就融了?”
黛玉说罢,雪雁顿时恍然大悟,不由掩面笑起来。
正在这时,也不知从哪里奔出来一匹白马,发了狂似的冲着人群而来。
“姑娘!姑娘!”雪雁唤道,黛玉不知是怎么回事,竟一时怔住、僵住了脚步,愣愣地站在那里动不了了。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飞影,犹如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骑到马背上,勒住马的缰绳。那马虽然停住了,却不停地尥蹶子,抬蹄嘶叫着,像是想把背上的人给摔下去似的。这人却并没有放弃驯服这匹马,而是紧紧勒住缰绳,马头左右摇着。片刻,这匹马竟然被驯服了,乖乖地安静下来。
“姑娘!”雪雁紧紧护住黛玉。待眼睛睁开,却见那马,温顺地立在眼前。黛玉心下疑惑,顺着雪雁所指看去。只见那马上坐着一位白衣秀士。此人亦是一袭月白色,影若墨松,飘飘乎绝世独立,宛若孤鹤谪仙降临人间。近身处,竟自有一股生冷贵气,叫人望尘却步。
旁人若遇此等慌乱之事,定是神色慌张,六神无主。此人却气定神闲、悠然自若。虽坐惊马之上,却丝毫不减自身一分轩昂,不染本尊一厘尘埃。
这话倒是不假,你若不信,如是叫薛家那大呆子,莫说在此,就是在个京城天下第一楼,不是个三五成群,便是个吆五喝六,更兼划拳行令,淫词浪语。生生掉了自己八分家世,更污了那天下第一楼九分的名号。
黛玉一怔,只觉心底一阵微澜,旋即蹙眉。
叶孤城素来倨傲,更寡言少语。微俯首临下,看着自己救下的两个少女。一个丫头身量不高,尚显稚嫩;另一个年纪虽也不大,形如弱柳扶风,却一双含情目似喜非喜,似嗔非嗔,惊魂甫定却毫不慌乱。
叶孤城的目光停留在那少女未干的泪痕上,不由皱了皱眉,带着几分疑虑,勒紧了手中的缰绳。
若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上回说到,黛玉同叶七、樽月一行走散,只留了一个雪雁在身边。正与雪雁打趣着,岂料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匹白马。危急关头,一白衣男子飞身驯服了马,救了黛玉。 此人正是方进姑苏的白云城主——叶孤城。
黛玉本正同雪雁说话,被这突如其来的马儿一惊;这会子,竟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面若冷月,目如寒星。雪雁一时怔住了,忽反应过来,挡在了黛玉身前。
叶孤城淡淡地打量了一眼黛玉,从马上下来。
黛玉暗自抚着心口,另一只手悄悄推了推雪雁,示意她不必如此。旋即微低下头,不卑不亢地对叶孤城道:“多谢恩公出手相救。”
叶孤城没有答话,只静静地看着说话的少女。
黛玉心中有些纳罕,亦有了一丝心慌。虽是乞巧,可姑苏城中,人来人往,这会子叶七和樽月又都不在。谁知跟前的来人到底是何人?可偏偏此人方才又救了自己一命。若就这么走了,似是不妥;若是不走,似乎更是不妥。
“为何只有你们二人?”
眼前的人开了口,黛玉微惊,不由抬起头来,那人沉着脸,并无笑意,却也说不清是怒是喜。黛玉又惊又疑,这个人为何要这么问?他并答自己的言谢,反倒问了这么一句。就好似他同自己还有雪雁已相识一般。可自己初到姑苏,除了姑母家,今日方是头一回出门,何来的旧识之人?
正值黛玉在心里思忖时,一女子的声音略带惊慌,从背后传来,对着白衣男子唤了一声,“城主。”
城主?黛玉诧异,匆匆赶来的人正是追着窃玉之人而去的叶七。难道说……黛玉暗自打量了一眼站在眼前的白衣男子,心下顿时恍然大悟。此人竟就是姑母之子、自己的表兄。
原是他救了自己。他就是白云城主叶孤城?原从爹爹、姑母、丫头们的口中猜测自己这个表兄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又忆起自己头一回在扬州林府的玉簪花丛后,惊鸿一瞥,只觉得那人应是个冷傲清高之人。
现在站在自己跟前儿,竟是个肤若冷玉,剑眉星目的。年纪却是要长上自己不少,通身气度竟丝毫不若之前自己从旁人口中知晓的江湖之流,反倒比老祖宗那荣府里的个个男子都要不同似的。只姑母说他不说话也不爱笑,像是个煞神似的,留心悄悄看看,这话竟也有几分道理。
蓦地。黛玉想起自己论礼此时应当称呼一声“表兄”才是。便忙从背后悄悄拉了一下雪雁,对着叶孤城微颔首施礼道:“见过表兄。”
叶孤城走了过来,站在黛玉跟前儿。他本就身形高大,黛玉还未及其肩。“方才不是还要唤我叶孤城?”
黛玉闻言一怔,在心中懊悔道:他怎知自己方才同雪雁说的话?难不成那会子他就在路人中,那话竟被他听了去?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大漠寒山黑,孤城夜月黄;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叶孤城缓缓地开口道。“我确是座孤城,既无长烟,亦无夜月。却也难逐包希仁'见注1'面黑之名。”
黛玉旋即红了脸儿,素未谋面,自己同丫头一句打趣的话儿,竟就被听了去。这下子可如何是好?原就听说自己这位表兄是个煞神,自己这可算是“背地里编排了他的”?黛玉悄悄抬眼瞧了一眼叶孤城,却正瞧见叶孤城的眼中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忙又避开那目光。纤指不由自主地搅了搅帕子。
叶孤城仰首望了望飞阁靛色上空那孤月,转而俯首看向少女,“那你可知‘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前句?”
黛玉的心微微一动,那不正是那日自己在玉簪丛后被风吹去的那页诗卷上所抄录的?是了,那日亦是被他捡了去。他竟瞧了,现又故意提起,是为打趣自己、或是一报自己方才对雪雁编排他之事罢!
黛玉隐了方才那羞怯,带了些许愠意,“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既连春风都吹不过玉门,那孤城一片必是终年积雪,冷煞旁人了。羌笛又何须来怨杨柳?”
叶孤城先是一怔,不由在心中想了一遍自己的模样儿。转而看向黛玉,面上虽未笑,心底却重又打量起黛玉来,这个丫头……
黛玉脸上“话儿被听去”的羞、初见长兄的怯、并了对叶孤城莫名的恼意,生生红粉了一张花容。脸上泪痕未干,恰似映月娇花微湿雨。叶孤城的目光在黛玉微红的杏眼上停留了一瞬,眼角的余光转向叶七。
叶七低着头,目不敢直视,“属下知错,属下办事不利。”
叶孤城冷冷地收回目光,却并未由此质问叶七,只淡淡地问黛玉道:“你哭过?”
雪雁站在黛玉身旁低着头一声也未敢吭,却在心里细想道:姑娘的这位表兄言行举止间自有一股令人心生敬畏的威严之气,年岁更是长了姑娘不少,同宝二爷、环二爷几位荣府里的公子全然不同。自己同姑娘方才打趣他脸黑、是个冰脸儿的话儿,定是叫他听了去。这么一位身份尊贵又长姑娘年岁的主儿,定会说教姑娘一番了。
黛玉未料想他会如此问自己,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去说了。只在心里想道:这个人瞧着冷的很,却不是个无心的。他不问我为何独自走到这里;也不问叶七姐姐为何与我走散;反倒问我哭过否。若说自己并不曾哭过,可分明眼角还挂着泪珠儿;若说自己方才的确哭过,如是问起事由,反倒又不知从何说起。
叶孤城静静地背着一只手立着,似在等着黛玉的答话;却又未即她开口,便又淡淡地道:“以后莫要让我看见你哭了,女子本就不该哭。”
黛玉闻言一怔,不由黛眉紧蹙,带着愠意与疑惑抬眼看向眼前这人。心下思忖道:这是什么道理?那里有人不许旁人哭的?此人真是个极怪的,自己是个冰似的脸不说,反倒怪上她了。
“我亦不会让你如此。”
耳边沉沉的声音只三句,轻描淡写的如晓风凉月,却似胜却泪时千句万句的柔声蜜语、安抚规劝。
黛玉浅浅绽出梨涡,在心中想道:这个叶孤城,果真如爹爹和姑母说的那样,惜字如金。话不多,看起来却也不是那么拒人千里。
马车停在一旁,车夫恭敬地问叶孤城道:“城主,可是还要乘马车进府?”
黛玉在心里想道:只这一辆马车,若是自己同叶孤城一起坐,未免尴尬了些。他又不似宝玉那般是个嘴上抹蜜,会说话儿的。偏生还是个不爱说话的。
叶孤城瞥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又看了看黛玉,刚要点头。却听黛玉在一旁道:“今儿是乞巧,难得出门。我亦是头一回走这姑苏城。方同樽月、叶七姐姐走了一会子而已。现叶七姐姐也在,表兄若是还有事,不若先行乘马车回府。我同叶七姐姐走走便是。这一路灯火可是盛得很,万一一不留神,靠得近了些,融了谁那可如何是好?”
雪雁、叶七并暗卫知道黛玉说的是方才那话儿,皆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