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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打扰了他们一样。但随即,探春等人都站了起来跟她问好,贾母更是儿一声肉一声的喊着她,仿佛有多么疼爱她似的。
贾迎春心里冷笑着,与众人互相问了好,又上前去给王夫人贺寿送上礼单。王夫人慈爱的笑着,手里捻着佛珠说道:“难为我们二丫头,虽然出嫁了,心里还惦记着我。我就说,又不是什么整生日,不过自家几个人聚在一起热闹一下便罢了,何必又累得你跑一趟呢?还是照顾你的婆婆和夫君要紧。”
贾迎春闻言笑道:“二太太放心,他们好着呢,我不在他们跟前,他们的日子过着倒还舒服一些。”
这话听着怪怪的,二太太微微蹙了眉,心里以为贾迎春还因为当初娘家不肯为她出头而记恨着,脸上的神情也就淡了下来。她哪里知道,贾迎春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众人在贾母面前说笑了一阵子之后,贾母便笑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多半又惦记着你们那什么诗社了。快去快去,难得今日你们二姐姐也回来了。做人妻子到底不比做姑娘时日子过得松快,你们且带着她,好好在园子里玩耍一回。”
众人又陪着贾母说笑了一回,待贾母表示自己身子乏了要歇息了之后,方才络绎离开此处,朝着园子那边走去。探春特意落后几步,走在迎春身旁,说道:“二姐姐,那孙家,还是那么个样子吗?”
迎春看了看探春,回答道:“还是那样,不过,如今我也不是好欺负的。现在,孙绍祖倒不敢把我怎么着了。”
闻言,探春笑了,说道:“就该这么办,虽然孙家人不是东西,但二姐姐你既然已经嫁过去了,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要你自己立起来了,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她又转头看了看后面走着的司棋,道:“你将司棋找回去了,真是个好主意。有这丫头在,也是你一副臂膀了。”
惜春走在她二人前面,听了她们的对话,便回首说道:“我就说,嫁人有什么好的?倒不如出了家,一个人清净过日子,倒还罢了。”
探春闻言摇头:“你这丫头,还是这么个性子。你当出家便清净了?这世间,藏污纳垢的出家之地,也有的是。”
惜春赌气道:“那我便不去跟人一起过日子,自己一个人独对青灯古佛,也不是不行。”
听了惜春这话,薛宝钗便放慢了脚步,说道:“惜春丫头真是愈发随性了,这话也是你一个未出嫁的闺秀能说的?依我说,还是成家立业,相夫教子,方是世间正理。那些个佛经佛偈的,无事之时看一眼就当打发时间了,哪里就能正经记在心里了呢?反倒移了性情,未免不美。”
惜春听了这话,心里十分不忿,冷笑着说道:“还是宝姐姐厉害,没有像我这样移了性情。整日里心里就记着相夫教子了,夫在哪里呢?子又在哪里呢?”
到底还是个没出嫁的姑娘,闻言宝钗脸色涨得通红,强笑了一下说道:“瞧惜丫头这张嘴,就像黛丫头似的,越来越厉害了。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们。”
此时黛玉也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的瞥了宝钗一眼,道:“宝姐姐这话我可不懂了,适才我并没有说一句话,怎么就扯到我头上来了呢?”
宝钗一时间呐呐不成言,脸色红得愈发明显。终于一贯怜香惜玉的贾宝玉看不过去了,挤过来说道:“林妹妹,宝姐姐也不是有心的,你不要介意,我代她给你赔罪。”说着,朝着林黛玉长长的揖了下去。
“你是宝姐姐什么人,代她陪的什么罪?”林黛玉的眼圈儿瞬间红了,偏过头去,自行匆匆朝前走了。留下薛宝钗笑着对宝玉说道:“宝兄弟不要介怀,黛丫头向来是这个脾性,并不是有心的。”嘴上这样说着,她的眼里,却隐隐有着得意之色。
看吧,说是你们两个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可他贾宝玉的心里,还是有我存在的。
贾迎春摇着团扇看着戏,心里暗自摇头。这贾宝玉,真心不是良人啊!明明心里的人是林黛玉,却又忘不了宝姐姐云妹妹,还有那些如花似玉的丫头们。寄人篱下将他当做唯一救赎的林黛玉,喜欢上这种多情种子,心里该多没有安全感?
众人一路迤逦行来,来到了大观园一处亭台中。此地临着一片湛蓝的湖水,对岸花柳成荫,景色十分美丽。敞开窗户的亭子里,已经摆好了桌案酒水。穿红着绿的丫鬟们穿梭其中,笑语不断,一派风流繁华景象。
一时间众人入席已毕,酒过三巡之后,便开始联起诗来。迎春向来不长于此处,只是吃酒看戏罢了。别说,贾家的酒菜倒是极为美味,特别是那个用了很多鸡来配的叫做茄鳌的菜,十分合她的胃口。酒是烫热了的桂花甜酒,度数不高,喝起来也十分适口。另有更清爽一些的金华酒,也很好喝。她吹着风儿自斟自饮,听着众人热热闹闹的联诗作对,心里十分安逸。此时完全陷入了诗情画意之中的林黛玉也不见先前的郁郁之色了,看起来非常的高兴。果然是仙子临凡,与世俗凡人自有一番不同之处。
第30章 我会要你命
贾迎春一直在荣国府待到了天色将晚, 也不见贾赦那边派人来问候一声。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心可是真的够狠。在贾赦眼里,什么儿子女儿, 也不比银钱来得实在有用吧?
离开的时候,便宜哥哥贾琏总算来露了一面,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匆匆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 司棋不忿的说道:“老爷和琏二爷, 也未免太过薄情了。”
贾迎春满不在乎的摇着秋香色杭绢团扇,说道:“随他们去吧,别人如何对待我们,我们也就如何对待他们, 不就行了?这种亲人哪里靠得住?做人还是得靠自己。”
姑娘真是越来越看得开了, 司棋和绣橘对视一眼,都如此想到。这样也好,跟着这样心胸朗阔的主子,总比跟着整天愁眉不展的主子来得好。
主仆三人离开荣国府,坐上马车朝着孙府驶去。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马蹄声,迎春突然响起了自己从前在另外一个小世界中听到过的几句诗歌来, 情不自禁的念道:“我哒哒的马蹄声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动了动耳朵, 绣橘好奇的问道:“姑娘, 你念的是什么, 怪好听的。”
原本陷入了自己情绪中的贾迎春顿时惊醒过来,笑道:“没什么,胡乱念几句罢了。”说着,她掀开湖蓝色纱帘朝外面看去,蓦然间一面写着“铁口直断”的蓝布幡子映入眼帘,身穿宽大灰袍玉树临风一般的算命先生,微笑着对上了贾迎春的双眼。
又是他!
贾迎春还来不及想些什么,思绪便被马车的突然刹住打断了。司棋掀起车帘,扬声问车夫:“这是怎么了?”
车夫回过头来,说道:“前面有一群闲汉在拉扯吵嚷,道路被堵住了。”
此时她们的马车早已经出了宁荣大街,来到了一条狭窄的道路上,是通向孙府的必经之地。听了车夫的回答,贾迎春也起了身,透过车帘缝隙向前看去。却见前方道路上聚集着十来个闲汉,拉拉扯扯,高声叫嚷,不知是为了何事。她蹙了蹙眉,正要吩咐什么,忽然便见两个身穿短打的壮年闲汉从人群里走出来,喝醉了似的,摇晃着几步就走到了这辆马车之前。其中一个面色蜡黄的汉子还伸出手来,欲要掀起车帘,口中高声说道:“是哪家的小娘子经过这里?好香的味道——”
司棋被那人突然的动作唬了一跳,刹那间只见那只黑黄粗糙的大手已经伸到了眼前。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形,她再是泼辣也吓住了,一时间竟呆在了原地。眼看那汉子的大手就要摸到司棋脸上,贾迎春忙伸手拉了她一把,使得她跌坐在座位上,险险躲过了那汉子的手。
一摸没有到手,两个汉子竟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他们嘻嘻笑着,就想要闯进车厢里来。赶车的车夫胆小如鼠,只顾着自己躲在一旁,半点没有要上来帮忙的意思。
贾迎春见状心里冷笑,明白这是有人存心要陷害自己了。否则,怎么恰好就堵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她这辆马车虽然谈不上有多华丽,却也算不得差。京城里的闲汉们最有眼色,专会看人下菜碟,怎么会无故要来拦自己这一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车?他们平日里走街串巷的欺负人,却也是专挑软柿子下手的,不会故意给他们自己找麻烦。要是连这点眼色都没有,早在权贵遍地的京城混不下去了。
此事,大有猫腻!
思绪转过一轮,其实眼前才不过几瞬。蜡黄脸汉子的手将将才碰触到湘妃竹的车帘,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给拦住了。蜡黄脸鼠眼一瞪,朝着来人看去。却见拦着自己的人虽然面容和气质极为不凡,身上的衣着却是普通至极,顿时便不将此人放在眼里了:“滚你娘的,敢坏你爷爷的好事,找抽吗?”
肩上扛着蓝布幡子的算命先生闻言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道:“你们可知车中坐的是何人,就敢如此妄为,可是嫌肩上的头颅太沉了?”
何人?付钱给他们的人只是说,要他们去教训的人不过是兵部一位候补的老婆而已,爹不疼娘不爱的,夫君也不待见,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没有人为她出头。如今听这算命的说来,似乎,并非如此?想着想着,闲汉的心便有些怯了,问道:“车中坐着的是何人?”
算命先生洒然一笑,扬声说道:“车中之人的名号我也不好细说,只能告诉你们,堪称皇亲国戚。你们竟然如此行事,莫非不要命了?”
皇亲国戚!知道没有人敢拿这种事开玩笑,两个闲汉顿时吓住了。他们连连给迎春赔礼道歉,而后便脚底抹油,溜得人影不见了。前方拦路的其他人,不多时便也散了个干干净净。一时间,这条街道便显得空旷起来。只有几片落叶,被风儿卷起,四处飞扬。
赶走了闲汉们,算命先生站在车厢旁边,对里面的迎春说道:“又见面了。”
见街上没有什么人了,车里的两个丫鬟也是值得信任的人,迎春便掀起竹帘,看向外面站着的男人。金红色的夕阳余晖底下,他的白玉一般的脸庞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一般,有些看不真切了。高挺的鼻梁底下,一片深深的暗影。狭长的眼睛也藏在这暗影里,看不出其中的神色。风吹起他宽大的灰袍,簌簌作响。
迎春眯起眼睛打量了他几眼,开口说道:“多谢。”
对方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即便我不出手,你也有法子。这个谢字,倒是不敢当。”说完,他拂了拂被风吹起的衣摆,又道:“告辞。”
看着他毫不留恋的离开的背影,迎春忍不住扬声说道:“大能,为什么我总能遇到你呢?”
算命先生没有回头,说道:“缘分罢了。”语声落处,人已经走得远了。不多时,便消失在街角处。
迎春缩回身子,车里的两个丫鬟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的都是脸色煞白。绣橘拍着胸脯说道:“吓煞我也,这是怎么回事啊?”
司棋叹气道:“今日真是运气不好。”
闻言,迎春冷哼了一声,道:“与运气无关,不过小人作祟罢了。”
“小人作祟?”司棋闻言惊呼起来,“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