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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钗面色一白。
江菱见到薛宝钗的样子,又笑了一下,缓声道:“现在不是我饶不饶得过二太太,而是二太太肯不肯饶过自己。她的那些疯话,要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又是个什么结果?早前明中堂联合几个宗室,给皇上递了折子,称‘皇贵妃并非皇贵妃’,难道连朝中的重臣,都被二太太疯言疯语蒙蔽了不成?刚刚在惠妃宫里,二太太都说过什么疯话,宝二奶奶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刚才当着江菱的面,王夫人都说出了“不是三尺白绫,便是鹤顶红”这样的话。在惠妃面前,王夫人的话只会更加不堪入耳。
薛宝钗的脸色更加白了。
刚才王夫人在惠妃宫里,到底说过些什么话,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王夫人对惠妃说,这回她要让皇贵妃身败名裂,不容于天家,还要让她凄凄惨惨地死去。不止是皇贵妃,连宜嫔和荣嫔,她都不会放过。当时惠妃的表情很冷淡,看王夫人的目光,半是怜悯,半是嫌恶。
这回不管是王夫人和惠妃做了假证,又或是皇贵妃真的做过她们府里的丫鬟,这件事情,已经传到了皇贵妃的耳朵里。皇贵妃刚才的举动,当然是在为这事儿张目。如果皇贵妃完蛋了,那么毫无疑问,她们这个凄凉的荣国府,会更加完蛋。原因正如皇贵妃刚刚所说,“惠妃有娘家撑腰,可她们没有”。
薛宝钗心里一时间浮现出了十七八个念头,每一个都让她感到无比惊惧。她望着面前的江菱,微微张口,但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江菱仍旧是笑盈盈的,但目光却极为冰冷。
薛宝钗唤道:“皇贵妃……”但却没有了下文。
“宝二奶奶。”江菱微笑道,“这事儿应该到此为止。二太太既然失心疯了,那便请宝二奶奶带她回府,请个郎中来,替二太太好好地瞧瞧病。哦,还有。”江菱的目光朝四周望了一圈,又笑道:“这紫禁城,两位太太还是少来为好。本宫曾听闻,早年在贵妃跟前伺候的几个宫女,抱琴,还有曾经荣国府出身的几个丫鬟,都已经到了出宫的年纪。该放出去了。”
薛宝钗的脸色又是一白。
如果这些宫女都被放出宫,那么她们同宫里的联系,便被彻底斩断了。
但皇贵妃摄六宫事,这些宫女又确实到了出宫的年纪,皇贵妃的说辞,是一点错儿都没有的。
江菱说完,便绕过薛宝钗,准备回到刚刚的亭子里。刚走了没两步,便听见薛宝钗在身后道:“皇贵妃请留步。”然后绕到江菱面前,重复道:“皇贵妃请留步。”
江菱停住脚步,问道:“宝二奶奶可还有事儿么?”
薛宝钗咬咬牙,这才说道:“刚才二太太在惠主子宫里,确实说过‘皇贵妃曾是我们府里的丫鬟’之类的话。我与惠主子也知道,荣国府曾有一位丫鬟,与皇贵妃容貌相似,但后来却得痨病死了,二太太想将这事儿弄假成真,污蔑皇贵妃的身份有假。我……”薛宝钗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声音慢慢地变低了,“娘娘,我们府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江菱皱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弄假成真’?”
薛宝钗道:“是。惠主子也知道这事儿荒谬,但刚好府里有过这么一个人,事情凑巧,便顺理成章地借用了。皇贵妃,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便是我们二太太在说疯话,还请娘娘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太太、也绕过我们府里这一回罢。”神情仿佛是在哀求。
江菱看着薛宝钗,半晌都没有说话。
如果薛宝钗是在说谎,那么很显然,她想将“疯话”的罪名落实,让江菱放过她们。
如果薛宝钗没有说谎,那么很显然,连王夫人的盟友,惠妃和薛宝钗,都认为王夫人是在“弄假成真”,这事儿打从一开始,便没有多少赢面。
江菱琢磨了一会儿,便又笑了。
“原来如此。”
江菱简简单单地说了这四个字,没有说饶过二太太,也没有说不绕过二太太,就这么绕过薛宝钗,往亭子那边过去了。薛宝钗无可奈何,只能跟上江菱的脚步。江菱回到亭子里才发现,王夫人仍旧是刚才那副眼睛通红、表情狰狞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变。
江菱目光缓缓地环顾四周,道:“二太太这是失心疯了,需得留在府里好好地诊治。你们几个,跟着宝二奶奶一起,将二太太送回府,再请几个郎中过来,给二太太好好地诊诊脉,免得二太太的疯病蔓延到外面,那就不可收拾了。”随后指了两个宫女上前。
王夫人一霎间变了脸色,尖叫道:“你说什么?”
江菱又笑了。王夫人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歇斯底里四个字,还真是不用她自己动手。江菱上前两步,在王夫人的耳边,用她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当然是二太太失心疯了,整日里都在说疯话,两个月了都不见好。本宫体恤二太太,便请了几个郎中,到贵府给二太太诊治。”是郎中,而不是太医院里的太医。
说完之后,江菱便又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被她那样一笑,刺激得整个人都变成了炸毛的刺猬,尖刺一根根地竖起:“你等着罢,等着,我会让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儿的。都得一并儿完蛋,完蛋!”
全然是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不用江菱特意去强调,都会有人认为,她失心疯了。
江菱笑了,朝身后的女官们点点头,便有一位女官和嬷嬷上前扶起王夫人,预备送她回府。薛宝钗没奈何,只得跟在王夫人的后面,在她们经过江菱身边的时候,江菱忽然望了王夫人一眼,虽然是在笑着的,但眼里却有着冰凉的寒意。
——我说过的,会让你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王夫人被女官和嬷嬷们扶着离开了,薛宝钗一步三回头,频频望着江菱,愁容满面。
江菱站在夕阳里,望着王夫人离去的身影,又让一位嬷嬷到跟前来,漠然吩咐道:“给二太太找两个郎中,说她失心疯了,成日里都在说疯话,让郎中好好的诊一诊,往后别让她出来了。”
嬷嬷称是。
等周围人都三三两两地散尽之后,江菱这才回过头,看着惠妃跟前伺候的那位大宫女,又笑了一下。
“走吧。”江菱道,“趁着太阳还没落山,我去见见你们主子。”
那位宫女哆嗦了一会儿,便战战兢兢地引着江菱,往惠妃的宫里走去。
在经过宜嫔寝宫的时候,江菱忽然笑了一下,有意无意地说道:“这件事情可真巧,刚好在宜妃、荣妃被削落为嫔的前后一段时间,而且是前荣国府的人,亲自办的这事儿。你们说,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
两位嬷嬷离宫了,江菱身后跟着的,只有几个女官,还有太监。
女官们面面相觑,不敢接话,唯有诺诺地应了声。
江菱又朝宜嫔宫里望了一眼,又有意无意地说道:“刚才二太太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人,说出来的话,极有可能是不算数的。不过我揣摩着,她的疯话,肯定不止针对我一个。”
江菱带着女官和太监们渐渐远去了。
等他们的身影走远之后,才从花丛里钻出一位小宫女,手里拿着修建花枝的大剪刀,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匆匆回到宜嫔宫里,将刚刚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宜嫔。
第160章
从惠妃宫里出来,已经是酉时了。
江菱看了一眼天边的夕阳,回想起刚才在那宫里,惠妃对她说过的话:“荣国府已经没落,他们的那位二太太,即便是说了什么疯话,都没有人会在意的。倒是皇贵妃,刚刚才送走王夫人,便心急火燎地到我宫里来,又是为着什么呢?总不会是心虚了罢。”
那时江菱笑道:“明中堂的折子上,写的那些字句,可与王夫人的疯话如出一辙啊。”
惠妃面色倏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菱便又续道:“既然你承认王夫人说的是疯话,那便意味着,明中堂的折子上,也是疯话了。惠妃娘娘,这两条如出一辙的言辞,可没有一个是疯话,另一个却不是疯话的道理。我今天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什么,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你们执意要在刀尖上跳舞,那便休怪我不讲情面的。这事儿顺藤摸瓜,落到谁身上,就算是谁的。”
紧接着江菱便起身告辞,独留着惠妃一个人在宫里,神情惊疑不定。
刚刚的那些女官,都被江菱留在外面等候着,在江菱进宫的时候,惠嫔也屏退了伺候的宫女。因此她们刚刚的那些话,再没有第三个人能听到。
江菱在夕阳里静立了一会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道:“回宫罢。”
在经过宜嫔寝宫的时候,江菱忽然看见两位宫女匆匆忙忙地走出来,便叫住了她们。
那两位宫女都是小厨房里伺候的,平时宜嫔吃腻了宫中膳食,便由她们出宫采买一些小菜,给宜嫔开小灶。江菱看了一眼天色,问她们道:“这个时辰出去采买?”似乎有点太晚了。
那两位宫女不慌不忙,给江菱行了一礼,便道:“回皇贵妃,我们主子病了,嘴里发苦,想吃些宫外的小食,便让我们两个带了腰牌,到外面去买些回来。虽然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但要是掐得准,还是能赶在宫门落钥之前回来的。”
江菱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你们宜嫔娘娘病了?”
一位宫女面色微变,另一位仍旧不卑不亢地道:“回皇贵妃,都是老毛病了,歇息一晚上便好。主子还说,宫外的郎中们虽然比不得太医,但还是有些小技巧、小方子在的。要是有幸碰上一位好郎中,还能将我们主子的病,稍稍减轻两分。皇贵妃,您看着这天色——”
言下之意是,江菱再拦着她们,宫门真的要落钥了。
江菱微微颔首,道:“去吧。”
两位宫女称是,匆匆忙忙地离去了。江菱望着她们的背景,又将她们的话仔细琢磨了一会儿。郎中?……现在可不是请郎中的时候,除非这郎中,是给别人请的。
江菱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承乾宫,又让人准备了温水沐浴。
在碰上事儿的时候,给自己洗个热水澡,其实有助于疏通思路……江菱将全身都浸泡在热水里,周身白雾缭绕,还有缭绕着些花瓣的香气。江菱闭上眼睛,撩起一捧花瓣和水,给自己兜头浇下,喃喃自语道:“这事儿,到底发酵到了什么地步?”
往常康熙到了这个时辰,都会来她宫里一趟,但今晚却迟了两刻钟。
很显然,要么是康熙被政事绊住了脚,要么,是这件事情在朝中发酵了。
江菱默默地将这四年多以来的事情,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在最开始,那位大人销毁她的户籍、她烧掉那份底契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绑在了同一条船上。再后来,跟前伺候的那些嬷嬷、奶娘们,都与她绑在了同一条船上。现在还有一个出生未久的小阿哥,同样绑在了江菱的身上……
万万不能轻举妄动。万万不能。
江菱皱起眉头,又回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一幕。
当时王夫人带着她,还有贾政,一同到荣禧堂里找贾母商量。荣禧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