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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借住别人的屋子了,正好趁此去看一看江家的宗祠大会。”
江氏只一踌躇,就重重点了点头:“好,依你”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三百八十二章 落子抢先手
第三百八十二章 落子抢先手
傍晚时分,雨收云散,原本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该歇着的时候,可已经沉寂了大半个月的万泉山庄却突然忙碌了起来。无论是起先想要巴结奉承攀高枝,后来是见机不妙躲避忙,亦或是昨天才挨过一顿好打的人,全都对于这样一个突然到来的事实有些缺乏准备——在这里住着的杨太夫人和杨夫人,竟是突然打算要走了,而且就在明天
今天那身穿锦衣腰佩绣春刀的信使人人都看在眼里,那般声势官威也是人人看在眼里,面对这种架势,谁还敢觉得杨家如今岌岌可危?
于是乎,二门口,外院伺候的仆妇也好婆子也罢,都想找个机会进去和内中那些杨家下人们套套近乎帮帮忙,奈何她们再张头探脑,再热情招呼,内中的反应都冷淡得很。一时,几个一直殷勤伺候的人心存嘀咕,少不得找上了黄妈妈。
“妈妈,虽说那是京城来的贵人,可好歹咱们这一番伺候也是尽心尽力,如今说走就走,连个打赏的音信都没有,这也着实太小家子气了吧?”
“就是就是,妈妈为了她们,还动了家法责罚,他们昨天虽都是低头认罚,可心里不无怨言。这主人又不在,咱们这一趟忙活若只有平日里那些月钱……”
黄妈妈见周遭这几个仆妇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本就焦躁的她顿时更加不耐了起来。见她们还要再说,她突然厉声喝道:“够了,你们还有完没完?这腾出地方来,是樊知府的安排,主人的答允,咱们当下人的哪里有说道的资格?要说月钱,比起别人家里头的,你们平时差事轻省,如今忙了半个月就想讨赏了?不知足”
她越想越觉得气急败坏,正要劈头盖脸再训斥这些贪婪的家伙,就只听后头传来了一个笑声:“哟,咱们都要走了,黄妈妈怎么又训人了?”
黄妈妈扭头一瞧,见是陈澜身边的大丫头芸儿,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正打算解释几句,她就看到芸儿摇了摇手,随即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
“老太太和夫人说了,先是在偶园,再是在万泉山庄叨扰了这么久,实在是过意不去,待会预备了一些赏钱散给各位妈妈嫂子姐妹们,并外头帮忙的大叔大哥们,也算是一点心意。明日一大早就要动身了,所以还请诸位将车马安顿好。”
听到这一番客客气气的言语,黄妈妈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忙又笑道:“怎么,真的是明日一早就走,这么紧急?去南京还是水路最便利,可雇船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妥当的。再说,夫人不是和梁家太太交好么?那边不日就要娶媳妇了,再盘桓几日岂不是便宜?”
“雇船的事情不劳黄妈妈操心了,夫人已经都安排好了。”见黄妈妈那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随即竟有些讪讪的,芸儿眼珠子一转,又自顾自地说,“至于梁家的喜事,哪怕我家老太太未必能来,我家夫人也必定会过江来喝那杯喜酒的,横竖就是没几日功夫。夫人说,黄妈妈这些天实在是辛苦了,她当日只不过是一说,都只是小疏失,没想到您还动用了家法责罚,倒是让她极其过意不去。”
话音刚落,黄妈妈就只觉得四面那几个仆妇的目光一下子犀利了起来。情知这万泉山庄的下人都是彼此沾亲带故,自己打了的那几个里头就有她们的亲朋,她顿时攥紧了手里那帕子,面上却仍是满脸堆笑。
“哪的话?夫人金枝玉叶,哪里容得咱们这些低三下四的人怠慢?至于这赏钱……”
“没什么使不得。”芸儿伶牙俐齿惯了,不等黄妈妈说完就抢过了话头,“每人一贯钱,打酒吃也好,添件衣裳也罢,总之是夫人一片心意。”
一贯钱
此话一出,一个个仆妇顿时露出了深深的喜色。她们平日里的月钱五百也有,八百也有,几乎就没几个是有一贯钱的。如今陈澜一出手就是每人一贯,这是何等的大方?想着想着,她们斜睨黄妈**眼神里头少不得多了几分埋怨。
芸儿在阳宁侯府的资历比红螺还长些,耳濡目染那些勾心斗角,眼看着陈澜从不受宠到受宠的转变,对眼前这些眼色神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她也不多说,笑吟吟地又让她们把人都召集了起来到二门前,随即就冲着黄妈妈微微颔首,这才径直去了。
大约一刻钟功夫,所有万泉山庄执役的下人就都汇集到了二门口,按照规矩男左女右站得整整齐齐。没多久,眼尖的人瞅见内中几位妈妈丫头簇拥着一个年轻贵妇出来,连忙咳嗽了一声,一时间,一个个人全都低下了头去。待到人行到跟前,一大片人更是呼啦啦全都拜了下去,口称拜见夫人不提。
“不用拜了,我只不过是客人,雀占鸠巢在这儿住了许久,劳你们前后奔走,已是多有过意不去,哪里还能受这样的礼?都起来吧。”
陈澜抬了抬手,随即就冲一旁的云姑姑点了点头。很快,两个仆妇就合力抬出了一箩筐用青绳串好的钱来。见眼前的十几人全都眼巴巴望着这箩筐里头的青钱,她又一打手势,一旁的柳姑姑就冲着黄妈妈道:“劳烦黄妈妈也逐个念一念名字,我们也好派赏钱。”
尽管黄妈妈满心的不愿意,但此时此刻,要是她再挡在前头,哪怕有主人翁的信任,除非能把这些下人都卖了,否则她仍旧讨不了好。于是,她只得赔笑屈了屈膝,一个个按照职司名字叫了过来,眼见这些人捧着那沉甸甸的一贯钱,个个喜上眉梢,她顿感越发堵得慌。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一应人等都领了赏之后,陈澜面前的那个大箩筐却还有大半。她扫了一眼众人,突然又冲黄妈妈问道:“似乎人还没到齐?”
“啊?”黄妈妈先是一呆,随即加重了声音道,“是了,那几个昨日挨罚的还在屋子里养伤,这会儿怕是难能起来给夫人磕头送行。”
“既如此,柳姑姑亲自过去一趟,把这该得的赏钱给他们发下去。”陈澜见黄妈**笑容突然冻结在了那儿,就淡淡地说道,“黄妈妈你是好意,只这点小事就要行家法,着实是太严苛了些。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然也有该得的一份。至于发过之后剩下的,劳烦你陪这柳姑姑去一趟偶园,把那边的赏钱也一并发了。”
知道这会儿再口舌如簧也无济于事,黄妈妈只得应道:“是,夫人这般体恤,是咱们这些人的福分,只夫人明日就要走,他们怕是来不及过来磕头了。”
“不用这么拘礼,心意到了也就够了。”陈澜打量着黄妈妈那满脸不得劲的样子,又见其眼角余光频频往别处瞥,又笑容可掬地说,“黄妈妈你前前后后操劳,比别人更辛苦几分,除了这一贯的赏钱,之外,娘还额外嘱咐我另外预备一份。”
说到这里,她从红缨手中接过了一个荷包,当着一大帮下人的面朝黄妈妈递了过去:“里头是两颗御制的金瓜子,妈妈留着打些首饰也成,兑了银子也成,也是老太太一番心意。”
此话一出,也不知道多少人一下子盯住了黄妈妈手中那荷包,眼见其接过之后行礼道谢的样子颇有勉强,下头便有些嗡嗡嗡的议论声。而黄妈妈本人则是掂着那颇为不轻的分量,心里有苦说不出。这一两金子兑成银子也就是十几两,她并不在乎,可别说沾上了御制两个字,就是不沾,在这些寻常下人眼里,她这又成了什么?
黄妈妈如何头痛为难,陈澜看在眼里,面上却不动声色,从二门回房的途中,她甚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揭穿艾夫人的提醒来得确实是恰到好处,可是,之前往废弃字纸上打主意的勾当却属于极其危险……既如此,无论是黄妈**雷厉风行息事宁人,还是如今对她的拼命挽留,想来都出自幕后那人的授意,她这突然要走,突然放赏,就是要传个讯息过去。
她这人为人处事,素来不是听人摆布的
步入书房,陈澜就看到红螺和芸儿正在那忙忙碌碌地收拾那些书,一个满满当当的藤制书箱竟然已经堆得半满。上前走到书箱边随便翻了翻,她就拍了拍手说:“因是要赶在后日下午到南京,这一趟走得急,急着不要拉下了东西。这书箱收拾好就搬到雨声斋去,看着他们把这些东西一并捆扎好。”
红螺和芸儿自是双双应是。而陈澜出了屋子,见长镝过来,又知会了她去前头通知小丁,立时先赶到阳宁侯府在南京城郊的汤山别庄,做好一应预备。而长镝一边答应,一边却又看了看背着那长长包袱的红缨,突然抿嘴一笑。
“成,夫人放心,这事情小丁一定会办好的。”她一边说一边冲着红缨挑了挑眉,这才对陈澜笑道,“夫人,那沉甸甸的东西也不能总叫红缨一个人扛着,等到了南京,我们每个人轮换背着如何?红缨那身板还不如我呢,想当初背着沙袋扎马步……”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红缨生怕长镝再打趣什么有的没的,没好气地冲着其一瞪眼道,“还不赶紧去办夫人交待你的事情,尽在这儿磨牙”
“好啦,我这就走”
陈澜看着两个自小长大的丫头拌嘴,脸上也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及至回到雨声斋,她就对江氏说了外间的一应安排。果然,江氏此前只是心病居多,看了杨进周那封信,精神自然而然恢复不少,此刻连连点头赞她处置得体。
眼见江氏的行李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陈澜自是带着红缨回房整理衣裳,才刚把之前撂在外头的几样小用具收起来,外间就报说黄妈妈求见。因江氏就在西屋里,陈澜不好在明间见人,就带着红缨叫了黄妈妈进东厢房。起初还只是寻常的客套话,因黄妈妈说要进屋拜见老太太磕头,陈澜却以江氏病情搪塞,两人渐渐便拐到了江氏的病情上。
“不是我阻着老太太和夫人,实在是这春天的时气不好,小病不断了根,最容易变成别的大毛病不说,还容易过人。再说了,杨大人还没个消息,老太太这心里七上八下,再这么坐船一折腾,指不定小事变成大事,夫人还请三思为是。”
这话很中肯,但倘若不是她接到了梁太太转交的杨进周的信,不是接到了义母安国长公主的东西,不是平江伯派了人来,不是江三太爷在她手上,不是得到消息说艾夫人已经返回了金陵,陈澜原本不想紧赶在这时候去南京。于是,对着满脸恳切的黄妈妈,她便笑了笑说:“如今这月份还正好凉快,若是到了四月,走水路陆路就太疲累了。更何况南京还有阳宁侯府的人,总能多个照应,再说,我已经对那罗大夫说好了,让他伴着母亲去南京,回头我再让人送他回来。他的医术相当不错,如此便周全了。”
知道眼下自己说什么恐怕也没了效用,黄妈妈脸上一黯,只得强笑道:“既如此,倒是我想得太多了……对了,夫人到了南京,若要四处去逛,秦淮河夫子庙自然是必得要去的,除此之外,就是玄武湖,金陵书院。说起这最后的金陵书院,外头一直有一个传闻,那就是金陵书院每一任山长都是素来不出仕的,可除却这山长之外,真正执掌大权的隐山长却都是朝中的实权人物。可这隐山长的传闻从来没人认,久而久之,也就真成了传闻。”
这话像是市井轶闻,但话从黄妈妈口中说出来,陈澜却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