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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爷!”
叶妈妈见萧朗已经是气得脸都红了,忍不住在旁边提点了一句。见人深呼吸了好几回,这才缓缓平复了下来,她才又低声说道:“这份礼夫人也已经知道了,还笑着拿给一众宾客看了,所以夫子似中自然有数,世子爷就别记挂在心上了。刚刚里头几位夫人都说起世子爷,您还请到里头去坐一坐,另外,用完午饭,还有几位随着母亲来的世子爷都是二公子在照应着,您也不好一直不露头,待会陪着坐一会再回营去吧。”
尽管心下憋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火气,但萧朗还是依言随着叶妈妈去了中堂。尽管那些年纪一大把的贵妇拉着他犹如看女婿似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尽管那些阿谀奉承让他恨不得堵上耳朵,尽管那些千金小姐偷瞟来含情脉脉的目光让他后背心起了无数鸡皮疙瘩,但他还是竭力忍了下来。等捱到一顿午饭吃完,他立时告退了出来,被那冷风一吹才缓过神。
这一回恰好撞着云姑姑,他便索性叫了云姑姑陪他一块走一程。一路上他先是为着云姑姑这几日忙碌道了谢,随即当说起今日因身上尚未痊愈不曾来的江氏和不便走动的陈澜时,他就忍不住冷哼道:“幸好江伯母和嫂子没有一块来,这种群魔乱舞的场合伤精神费力气不说,而且也是纯粹的浪费时间。”
“世子爷这话幸好是在我面前说,传扬出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云姑姑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即才低声说道:“世子爷别看都是些妇道人家,但京城里的不少事情,常常都有妇道人家吹枕头风,所以担使两家人家的夫人商定了什么事情,回头好好设法,多半就能在朝堂上有相应的表现。您自己不惯,将来娶的媳妇却少不得应付这些。”
那我宁可回奴儿干都司打仗去!
萧朗在心里无声无息地念了一句,嘴里终究没说出来。等到了前厅见了那些世家公子们,没说上多少话,他的那种厌烦和恼怒就更重了。让他更始料不及的是,武陵伯世子借口有大事把他拉到一边,竟是有意无意把话题往太子那儿引,其中反反复复提到的八个字就是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又对他一再吹嘘自家胞妹的美色。
他虽是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但怎么说也在江南和京城浸淫了三年,只一思量就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若不是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冲动,这上上午的经历再加上此时这些混帐话,他险些就把桌子给掀了。
而在中堂待客的镇东侯夫人叶氏自然不会忽视了长子,尽管不清楚晋王说了些什么,武陵伯世子又说了些什么,可云姑姑报说萧朗在前厅没呆多久,就去演武场练武去了,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趁着上净房的时候把叶妈妈叫到了面前。
“镜园那边刚刚派人过来了。我原本还想这人选怎么办,想到竟有人自己主动送到了杨夫人面前。你出去后对那些夫人小姐们说一声,今夜镇东侯府放烟花,让她们务必留到晚上。想来她们都乐意巴结巴结我这个未来的国公夫人,不会拒绝的。”
“夫人的意思是……”
叶氏吁了一口气,随即沉声说道:“吩咐下去,是时候了。”
“可夫人,若是有什么万一……”
“再这么下去,别说大郎忍不住,就是我也捱不住了!快刀斩乱麻破了这一茬,眼下这乱糟糟的局面想来就会变一个样子!明方已经送了信来,过了今晚再找时机就难了。”
第479章 逼王(二)
镇东侯夫人叶氏的生辰宴,江氏和陈澜婆姐俩虽然都没有去,但早早吩咐人送了一份厚礼。宴客的这一天,陈澜闲着无聊,又厌烦了做针线,就找出了从江南带回来的那厚厚一摞书,翻阅起了那些民间话本。尽管不外乎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可消磨时间却也不错。而午后吃完饭散了一会步,她正打算去睡午觉,外头却通传进来,说是苏婉儿求见。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人,陈澜蹙着眉头淡淡地说道:“就说我身上不舒服,不见。”
来通传的媳妇自是依言去了,可不一会儿人又回了来,就站在门外愁眉苦脸地说道:“夫人,她不肯走,还说什么若是夫人不见她就跪在门外,等您什么时候消了气见她为止。”
闻听此言,陈澜顿时大为气恼,把手往扶手上一按就冷冷地说道:“哥哥如此,妹妹还是如此,这苏家人怎么都是这样的一丘之貉?一个不好就想在门外耍赖,她把镜园当成了什么地方,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那媳妇被陈澜的疾言厉色给吓得人都呆了,好一阵子才嗫嚅着问道:“夫人,那小的是不是去找几个健壮婆子,要是她敢死赖着不走,就把人架出去?”
柳姑姑偷觑了一眼陈澜的脸色,正要点头答应,却发现陈澜摆了摆手,立时谨慎地闭口不言。果然,下一刻,陈澜就似笑非笑地说道:“她既然连这种死皮赖脸的模样都拿出来了,想来也是豁出去了。也罢,把人带到小花厅去,我就在那儿见她。”
陈澜既然这么说,那媳妇如蒙大赦,自然是答应一声就退了下去。倒是柳姑姑多有不解,在旁边忍不住低声问道:“夫人何必见她这样的小人?门上那些人应付不了她,这不是还有我吗?我出去打发了她走,要是她还敢撤泼,我在门前再演上一出戏,保管让她以后名声彻底坏了,甭想在京城立足。”
“我知道姑姑的本事,只不过,豁出去的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与其生事还不如一次性解决了。且听听她都说些什么,要是不中听,再赶出去也罢。”嘴上这么说,陈澜的心里却已经对苏婉儿的来意大约有数,心中自是叹息。
因为镜园这些时日少有来客,即使有,也大多数是陈衍这样可以直接登堂入室的,因而小花厅很少开启,更不要说烧暖炕地龙,此时因为陈澜要过来,就连炭盆也不能摆,因此苏婉儿不过是坐了一盏茶功夫,就感觉从头到脚都是冷的。而且,她这一趟出来得匆忙,别说手炉,就连身上的披风也是旧的,等了老半晌有人送上热茶,她才好不容易缓过气来。
即便如此,她的心中仍是极其忐忑,生怕陈澜刚刚答应见她,这会儿却又突然反悔。这股子纠结的情绪也不知道在心里转了多久,她终于听到门外传来了!阵喧哗,不多时,门帘被一个衣着体面的丫头打起,紧跟著曾经见过的柳姑姑就扶着陈澜进来。
她和陈澜已经三年不曾见过,此时一打照面,见陈澜外披一件纯白没有一丝杂色的狐皮鹤氅,头上戴着貂鼠暖套,里头的银红撤花大袄的边缘在刚刚特意点上了烛火的光线下映出了一丝丝的金光,赫然是缕金的手艺,即便头上身上少见什么首饰,可形容气度却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尊荣贵气,更不用说眉宇间的那份凛然。在对方的注视下,她几乎是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垂下眼睑的同时却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心中说不清是后悔还是嫉妒。
“坐。”
见陈澜在主位坐下之后,只是淡淡地迸出了这么一个字,苏婉儿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声表妹又吞了回去。那天大哥回来之后的大发雷霆她看在眼里,这几日大哥的怨天尤人她也看在眼里,祖母陈氏阴刻的话更是让她遍体生寒,所以哪怕面对陈澜的这种冷淡态度,她仍是竭力整理了一下心情,面上也露出了楚楚可怜的表情。
“多谢县主赐见。我知道今日来得唐突,可我实在是不能不来。”苏婉儿说着就盈盈跪了下去,一瞬间便是泪流满面,“还请县主看在大哥素来迂腐糊涂的份上,宽宥他这一回……”
“这就是你今天的来意?”陈澜不等苏婉儿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若是专为此事,那你可以回去了。他不当自己是阳宁侯府的女婿,我也就不会当他是我的妹夫;如果他懂得做人处事,我哪有那许多功夫难为他?言尽于此,苏大小姐请回吧!”
眼看陈澜起身要走,苏婉儿几乎是一下子扑上前去,猛地抱住了陈澜的双腿,“县主,县主你就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这个苦命人吧!”
这一幕把一旁侍立的柳姑姑和芸儿吓了一跳,一个慌忙上前拉开苏婉儿,一个赶紧挺身挡在陈澜面前。反倒是身为当事者的陈澜玟丝不动,见苏婉儿顺着柳姑姑的劲头被拖开了几步,可仍是眼眶通红满脸哀求,她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放开她。”
由于柳姑姑刚刚一时急怒,握着苏婉儿的手腕时不知不觉就用上了大力,此时此刻被人放开,苏婉儿只觉得右腕痛得简直仿佛断了一般,不用再装就已经是泪盈于睫。尽管地上的阴冷之气仿佛是跗骨之蛆一般爬了上来,但她还是就势磕了两个头,满脸凄然地说:“县主是知道的,我虽是祖母的嫡亲孙女,可她对我从来就没有半点怜惜。自从那讯息……自从那讯息传扬出来之后,她就看着我好似仇人,成天非打即骂……”
“当初回去的时候,你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
被陈澜这一句话打断,苏婉儿只觉得心中悔恨交加,当即带着哭腔说:“这都是祖母和大哥做的主,我一个弱质女流,哪里有什么办法?县主给我指一条明路吧,祖母为了大哥的前程,已经预备把我许给吏部许侍郎的次子做续弦,听说他的元配就是被他踢落了胎这才去世的!县主,我求求您了,若是您能发发慈悲,我这辈子愿意做牛做马……”
看着涕泪交加的苏婉儿,陈澜原以为自己会为生出惋惜可怜之类的情绪,可无论苏婉儿哭得如何伤心求得如何可怜,她更多的却是不耐烦。自嘲自己的心越来越硬了,她便摇了摇头说:“想当初老太太虽说改了初衷,可也不是没有为你寻过门当户对的亲事,可那时候你做了什么?你让丫头递了信出去,让你大哥和你祖母上门硬是把你接了走,既然如此,如今你再来哭诉又有什么用?”
“这……”
苏婉儿被陈澜说得几乎咬碎了银牙。
朱氏当初原是准备把她送进晋王府,又允了她一个夫人的名分,可没想到后来突然就改了主意,寻了一个六品小官就想打发了她。她递了信给祖母和大哥,回家之后又想方设法让祖母生出了那念头,而大哥热心仕途,又从中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眼看她离那荣华富贵就只有一步之遥,可竟是转瞬间重重跌了下来,她怎么甘心?无论是品貌、诗文、性子……她自信都不输给任何人,凭什么她就要屈就一个凡夫俗子?
“县主,只要您帮我一把,我可以告诉您一件极其要紧的隐秘事!”眼看不能打动陈澜,苏婉儿终于把心一横,拿出了自己最后的杀**手铜,“我知道县主聪敏多智,可大哥那个人也不像从前那么只知道莽撞,哪怕是上了定府大街的陈府赔礼,也不是把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这事情除了他,就连我那嫂嫂也不知道,只有我听他说过。县主想来也应该知道事情轻重,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兴许您如今的富贵荣华便是不保!”
陈澜心中一动,见柳姑姑和芸儿都是怒色尽显,她转念一想就冷笑了起来:“那么苏大小姐,你想让我帮什么忙?”见苏婉儿不说话,只是看着柳姑姑和芸儿,她便摆了摆手吩咐两人出去守在门口。果然,等到柳姑姑拽着芸儿出去,苏婉儿就扶着膝盖艰难站起身来。
“我希望县主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