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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谢鲲的表情从楚天舒抬头的一刻起,已经变得温良无害,这一开口更是仿佛善人附体。这种剧变让他身后的几个绣衣卫都面面相觑,只有铁头见怪不怪,表示他已经能够淡定如常。
这几个还是没有去过江南,没见过当初公子被县主连着揍了好多天的惨样呢。
楚天舒又不是没感觉到刚才谢鲲那种凶神恶煞的样子,看见他的变脸功夫也只是瞪了他一眼:“没事了,我正准备回去呢。”
这大冬天的,她倒是无所谓,像秦可卿和那几个宫女的身体素质都不行,在外边吹冷风时间长了说不定就要感染风寒。回头也要找机会让她们锻炼锻炼身体,要不怎么干活?
说到回去,谢鲲好像突然兴致大发:“不如我们骑马回去?你怕不怕冷?”
楚天舒倒是不怕冷,但是她来的时候是坐马车来的,哪里有马可骑?谢鲲立刻把自己的马拉了过来,不过看着楚天舒的个头,又有点犹豫:“怕不怕?要是不行就不骑了。”或者他带着仙师同骑?
本来还不是特别在意骑马还是坐车,可是被谢鲲这么一说,楚天舒就哼了一声,一个漂亮的翻身就跃上了马背:“走了!”
这都是入职培训必须通过的内容好不好?凭着她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难道还驾驭不了一只堪称温驯的骑兽?
看着站在宫女堆中眼巴巴地望着楚天舒背影的那个姓秦的丫头,谢鲲冷冷勾起嘴角,一把将铁头牵着的马拽了过来,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别说,进行一番古代的飙车活动之后,真是感觉浑身舒爽。
在接近城门口的时候,楚天舒放慢了速度,让跟在后面的谢鲲和自己并肩而行。
守门的士兵看见谢鲲,都立刻挺直了身体,有认识的还赶忙上前来给他牵马问好。
回到了县主府,楚天舒和谢鲲先分别去净面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谢鲲在县主府已经有了一个自己的小院,还专门留了两个小厮在院子里洒扫,算是不声不响把脚伸进来了。
还没有出正月,后院的梅花开得不错,楚天舒就让人点了炉子烧了锅子,和谢鲲在梅林边上的空地里坐着一边吃一边聊。
两个人都是不怕冷的,身上的大衣随手丢在一边,盘坐在垫子上,随意得很。
听说谢鲲和楚天舒在梅林边上吃东西,封氏还专门派了一个下人端来了一壶酒给他们烫着,说天冷有风,让他们喝点酒暖暖身子,但是不能喝多了。
楚天舒尝了一口酒,觉得度数挺低的,就跟谢鲲你一杯我一杯的把一壶酒喝完了。
两个人都喝得面色绯红,楚天舒懒洋洋地靠在一边的梅花树下,谢鲲突然跳了起来,二话不说打起了拳。拳风虎虎,隐隐有破空之声。看来他这段时间并没有荒废训练,明显有所进步。
楚天舒想起了当初在姑苏的时候每天早上揍谢鲲一顿的历史,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谢鲲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他转身收势,对着楚天舒招手:“来!”其实这些天真的有点怀念那些清晨,虽然有些皮肉之痛,心里却格外满足。
楚天舒哈哈一笑,一跃而起,一脚就踢向了谢鲲的面门。谢鲲头部一侧,举手格挡,手掌还未碰到楚天舒脚腕,楚天舒脚腕一沉,就踏在了他的肩膀上,落到了他的身后。
没有存心要揍谢鲲的念头,楚天舒刻意控制了自己的速度和力道,和谢鲲在梅林中动起手来。
两条人影一黑一黄,在梅林中旋转穿梭。
梅花被他们的拳风掌风带得簌簌而落,花瓣如雨,落在两人的头上身上。
终于,楚天舒按住了谢鲲的肩膀,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推得向后连退几步,直撞在了一株梅树上。谢鲲举起双手表示认输,伸长了双腿,顺着梅树往下滑,直接坐在了地上。
致命的咽喉被人扣在手中,谢鲲却全身放松,毫不担心,只是抬着头对着那个扣着自己咽喉的人笑。
他脸上还残留着红晕,眼睛亮得惊人,专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楚天舒,好像整个世界只有她的存在。
楚天舒觉得谢鲲眼睛中的炽热有些刺眼。她松开手,把谢鲲推到一边:“笑得太傻了。”
谢鲲呜了一声,像是一只受伤的大狗:“仙师嫌弃我。”他感觉到了楚天舒轻微的抵触,不敢再进一步,但是又不甘心后退,索性拉下脸皮抓着楚天舒的裙角哼唧,反正在仙师面前,他早就没有面子可言了。
“我不舒服。”不等楚天舒有所动作,谢鲲抢先开口,“今天我去定城侯府了。”
楚天舒亲耳听到了中秋宫宴上谢朗和韩德光是如何指责谢鲲,并将他和他的生母逐出家族的,现在听到谢鲲去定城侯府,当即就想到谢家是因为谢鲲如今升官又想反悔,想要把谢鲲劝回去。
“去那里做什么?他们既然已经选择了放弃你,你难道还想不计前嫌把他们当成一家人吗?”楚天舒皱着眉。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们讲究宗族和孝道,这种观念的形成自然有其时代背景,但是她始终无法认同将这些凌驾在自我之上。
每个人首先是他自己,然后才具有其他社会属性。如果被宗族、家庭、忠孝这些伦理道德压得没有了自我,那么他的人生必然会成为一个悲剧。她不希望谢鲲也被这些束缚,做出违背自己内心的选择。
谢鲲原本还有几分担心。虽然他已经知道楚天舒并不在意世俗眼光,但是不孝毕竟是一个世人侧目的品行问题,楚天舒会不会觉得他对定城侯谢家的手段太过狠辣,从而觉得他是一个不孝冷血之人,不愿意让他继续接近?
所以在他心中一直斟酌思索着,该如何说才能让楚天舒站在他的立场上同仇敌忾。没想到根本不用他费心,楚天舒一出口就已经将定城侯府划在了对立面。
心中狂喜如海潮汹涌,这世间也只有她才能够如此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身旁吧?这样的仙师,怎么能让他不心折,他又怎么可能放手!
他差点无法维持脸上失落茫然的表情,只能低下头用低沉的声音说:“他们怎么对我都无所谓,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可是,先母何其无辜,却连死后都不得安宁,被迁出谢家祖坟……”
楚天舒叹了口气,索性也在他身边的地上坐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大脑袋:“别难过了,找个风水好的阴宅,将伯母好好安葬了吧。”
“可我就是不甘心!”谢鲲把头埋在膝盖上,手中却还是紧紧握着楚天舒的裙角,“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这么对我娘?”
“我们做错了什么?”
“我恨谢朗,恨不得要他死。他明明知道史氏好几次要害我的性命,却从来不肯帮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我不对,骂我顽劣不堪,每次都说谢鹏比我懂事优秀……”谢鲲抬起头来望着楚天舒,眼圈发红,“仙师,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了?”
楚天舒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人不配为人父母,你有权利恨他。不过杀他就不必了,脏了你的手,污了你的名。大不了从此陌路,见面不相识。”
谢鲲怔怔地看着楚天舒,她真的没有一点嫌弃的神色,眼神中反而充满温柔。仙师绝对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她的豁达和亲和不是一个小孩所能拥有的。
他就这样利用仙师的仁慈温柔欺骗她?那些对他不好的人应该被他算计,可是仙师却没有一点儿对不起他的地方,反而处处关心帮助他……
可是他又怕,害怕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会被仙师拒绝,从此失去出现在仙师面前的资格。怕仙师用疏离的目光看着自己,说她从来没想过在这个世界谈情说爱成亲生子。
谢鲲历来是一个目标清晰、行动果敢的人,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却感觉到无所适从。
“怎么了?”楚天舒看他愣愣的,以为他是想起了曾经经历的那些过往,刚想开导他几句,却看见谢鲲仿佛下了什么决心,面色凝重:“仙师,你还记得吗?我们说过,如果我能让陛下主动请求你办教育学院的话,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当然记得。”楚天舒点头,“怎么,你想好了?”她倒是有几分好奇,以谢鲲现在的身份和权势,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她的帮忙。
谢鲲看着楚天舒的眼睛:“想好了。”
“我希望仙师答应我,在这个世界上,永远只有我能站在您身边最近的地方。”最后一句话是他看着楚天舒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的。
哪怕不能完全得到她,只要能够永远站在距离她最近的地方,这一辈子他也知足了。
楚天舒有些惊讶地看着谢鲲。谢鲲紧张得全身绷紧,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他害怕从她脸上看见厌恶,从她眼睛里看见鄙夷。
“你不是已经在了吗?”良久,楚天舒突然一笑。谢鲲猛然睁大了眼睛,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仙师这是什么意思?她,她这是同意了吗?
“不过,你要想清楚,有些事情是没有后悔的机会的,一旦后悔,可能连命都没有了。”楚天舒直视着谢鲲的眼睛,笑意淡淡。
答应谢鲲这个要求,无异于许下某种承诺。这个承诺约束的不仅是楚天舒,还有谢鲲。如果楚天舒违背承诺,可能谢鲲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是如果谢鲲违背承诺,楚天舒多的是办法惩罚他。
如果谢鲲真的能够做到,楚天舒也不介意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嫁给这个世界的男人,不等于她就非要独自一个人走完红楼世界的一生。
楚天舒不否认,和谢鲲在一起的时候她感觉很舒服,因为谢鲲做什么事情都愿意从她的角度出发去考虑。而就目前来看,她和谢鲲之间还没有太大的三观冲突,相处的氛围随意而融洽。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谢鲲的身材长相都比较符合她的审美。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谢鲲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围着她一边转圈一边靠近,这种凝重谨慎的态度,远比那种以为自己已经高高在上就要对她来一个强取豪夺的行径让人感觉舒适。
谢鲲听了楚天舒的警告,不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仙师这样说,是已经把他列为自己的人了吗?那真是太好了!
“但是我想知道,什么叫做只有你能?难道还有别人吗?”楚天舒微带调侃地问。
谢鲲看着楚天舒的表情,难得地有些羞赧,觉得自己之前吃一个小姑娘的醋有点傻。可是他一定要说出口!
“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姓秦的女子?”
楚天舒“哇”了一声:“女人你都容不下?”
谢鲲顶着楚天舒嘲笑的目光:“她看你的眼神不对。”
“你绝对是想多了。”楚天舒觉得很好笑,虽然帝国时代的爱情婚姻非常自由,男女、男男、女女,还有人类和异兽,以及各种小众倾向,都能够在浩瀚的帝国范围中找到,可是她本人还是比较传统的,而且秦可卿那样子纯粹是因为感恩和崇拜。
她把濒临绝境的秦可卿拉上了岸,并且给了秦可卿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秦可卿迫切地想要报答她,每天都自告奋勇地给她梳头挑选衣裳首饰,时时刻刻想要为她做点什么,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就是有一点不好,秦可卿太害羞了,动不动就脸红,连一对小巧可爱的耳朵都会变得红玉一样。
谢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