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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份儿上,这样的虚假情谊,有什么意思!”
皇帝爷见多识广,什么样的歪理邪说没听过,但亲闺女这样不知廉耻、枉顾人伦的一番话,也让他呆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噎了半晌,气得满面通红。
一旁的首领太监李玉见了不好,忙上前劝道:“十公主诶,咱可不兴说这些犯上的话儿来气万岁爷。您想想,您是公主,全天下的男人,除了万岁爷和几位阿哥,哪个不得这样奉承您呀?您想找的那种爷们儿呀,那压根儿就不存在——除非您不当这公主啦!可话儿说回来了,您要真不是公主了,这万岁爷还能给您在这儿好声儿说哒吗?早打发宗人府啦!”这老油儿皮太了解这父女俩的脾气了,抬起杠来话儿赶话儿,只怕要下不来台,赶忙过来和稀泥,“您这是想着要嫁人了,舍不得万岁爷,这才说的这些气话儿不是?您安安心,公主府就建在后海子边儿上,万岁爷还把圆明园边儿上的淑春园给了您,这横竖不过几步路的事儿,您想万岁爷了,这随时都能见着呀!”
皇帝爷这也是回过神儿来了,大手一挥,说一不二:“得了,这事儿打你八岁那年就定了,就是你不当这公主了,朕也还是你阿玛。民间娶嫁尚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瞧丰绅殷德这小子不错,这事儿没得商量,你回去好好儿待嫁就是。时候礼部都选好了,明年秋天,朕就给你们办大婚。”
和孝听了如晴天霹雳,只觉得天要塌,呆愣了半晌,确定了这事儿再无转圜的余地,于是一骨碌爬起来,抹一把泪冲了出去。
皇帝爷虽然生气,但到底心疼闺女,忙叫李玉:“你去,去看着她,别让再整那幺蛾子。”李玉“嗻”了一声儿,连忙跟着跑出去,吩咐太监跟着。
和孝一路跑回翊坤宫,谁也不理,一溜烟儿钻进自己房里,嚷嚷起来:“玲珑,玲珑——”
玲珑听见一路小跑进来,“主子,怎么的?”
“去,给我找条白绫来。”和孝忙着搬凳子,对着一根横梁摆上,“我不使点儿狠招儿,皇阿玛不肯松口!”
玲珑吓得忙按住她:“主子——主子!有话儿好说,您这一脖子吊上去,奴才就没活路啦!”
和孝说你放心吧,“我又不傻,又不真死。过会儿我踢了凳子,你麻利儿地出去喊人,皇阿玛看我宁死不嫁,想来也就不敢逼我了。”她见玲珑吓傻了,也不指望她了,自己搜罗一圈儿,扯着被单子撕了一条白绫。踩着凳子挂上,头伸进圈儿里,不忘低头嘱咐道:“你靠边儿点儿,仔细我踢着你。凳子一倒,你就喊人,听明白了没?”
玲珑骇得泪流满面,浑身发抖,上前抓紧了凳子不放手,“主子,您心疼心疼奴才吧,您这一脖子要有个什么闪失,或是真吊死了,奴才满门抄斩都不够万岁爷解气的呀!——您下来,您下来咱再想别的法子。”
和孝听她哭得脑仁儿疼,不耐烦地扭了扭,想让她松开手,哪想得花盆底儿踩在上了清漆的凳面儿上滑极了,脚下一歪,一下子踢中了玲珑的太阳穴。玲珑眼儿一翻,带着圆凳儿倒在地上。可怜和孝吊在空中无处借力,手脚乱抓一通,终于没了动静。
☆、恨无常
昏迷的人就像溺水,拼命地想往上爬,一蹬一蹬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露出水面。
和孝眼珠子转了转,猛然睁开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如同死而复生。
“姑娘醒了!”耳边有小丫头子的声音,她们在奔走相告,“快去回老太太、太太,姑娘醒了。”
头痛欲裂,和孝抬手扶额,嘴里头干涸地像龟裂的土地,床单撕成的白绫缠在脖颈间的痛感还挥之不去。“玲珑,”她觉得喉咙哑痛,“吃茶。”蠢笨丫头,连个凳子都扶不好,等她缓过神儿来,必得好生罚她一顿。
有人扶她半抬起了头,茶碗凑过来,甘甜的茶水灌进去,像是仙境里的甘露——但好像有什么不对劲——这不是她素日里常吃的茶,扶她的人也不是玲珑。
和孝抬头一瞅,那丫头也正眨巴着大眼睛关切地瞅着她——一对如意双鬟髻,不过是个刚留头的小丫头,身上穿着对襟夹袄。她一下子坐直了,嘴里头连珠炮似的发问:“你哪个宫的?谁让你来伺候我的?玲珑呢?”
那丫头被问得发懵,一脸泫然欲泣:“姑娘怎么了?可别吓我们。”
姑娘?反了天了!和孝怒从心起,她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谁见了她不得恭恭敬敬道一声“公主殿下”,如今连个小丫头都敢叫她姑娘了。什么意思?是这新来的宫女不懂规矩?还是她那挟自己以令皇阿玛的把戏是当真惹怒了天子,一怒之下把她贬为庶人了?
没等回过神儿来,只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人哭着在喊“心肝儿肉”地往此处过来。帘子被一把打起来,进来一位满身绫罗苍颜白发的老人家,后头跟着个妇人,见着她便哭着上前一把抱住她。
“可算醒了,”老人家搂着她不松手,“昏了两天两夜了,我和你娘就差没往庙里去啦!来了几个太医都不中用,只怕你转不过来,一气儿去了,我们也不活了。”
后头的妇人也哭得泪人儿似的,见此忙止了泪劝道:“老太太快别这么着,好在大姐儿福大命大,这是有后福的命!”
老人家听了,也不由笑:“果然是的。我说呢,元丫头是大年初一生的,那是最有福气不过的。快去告诉你们老爷去,没得让他们再着急了。”妇人应了便要去。
和孝这厢却是满脑门子的糊涂,眨巴着眼睛看戏似的:“这是哪出儿哇?上我宫里来唱戏来了?”屋子里环顾一周,心里却更是糊涂:这绝不是翊坤宫,甚至不像是在宫里头,看陈设倒像是民间哪位官员的府邸。可若说是官员私邸,这些个家眷丫鬟们的穿着打扮又透着奇怪。清兵入关一百四十多年了,这一百多年间满汉同化,民间早已遵从满人的习俗。男的自是留头不留发,女的无不是旗装盘发,可这些人却是一身的汉人打扮。和孝早听说南方民间有前明的余孽蠢蠢欲动,百年来仍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四处活动,康熙爷年间便听闻有所谓“红花会”云云,她莫不是遭人暗算,落入了前明贼子的手中罢?
可这一屋子的人赶着喊她“大姑娘”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想不破,后脚儿又听见帘子外头有男子关切在问:“请老太□□,大妹妹好些了?”
老人家正欢喜,迭声唤:“珠哥儿进来。”
帘子一打,外头进来一位神清骨秀的少年,目若璨星,眉若剑舞,身量颀长,极风流倜傥之姿,揽灿若朝霞之色。他岁数不大,仿佛与和孝无几,行事却周全坦荡,毫无赧色,叫人眼前一亮。
这少年见她醒着,不由双眸陡亮,上前拱手笑道:“见着大妹妹安好了,我这心里好歹有个着落。这几日食不下咽,总是后怕。”
和孝十四年来困于深宫,除却太监侍卫外,哪见过几个同龄的男子,纵有丰绅殷德,在她眼中都似软泥疙瘩似的,何曾放在眼中。这少年乍一出现,倒让和孝恍惚了一阵儿,好个挺拔俊俏的少年儿郎!可他说出话来,却让和孝心中一惊。
他不曾剃头,留着汉人的圆髻,不曾行冠礼,一根白玉长簪挽起万千青丝。这分明是个前明的余孽无疑了,只是他怎地喊她“大妹妹”?再加之方才那老人家满口里成她“大姐儿”、“元丫头”,别是错认成了旁人?
“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你妹妹。”和孝忙解释,“我是当今圣上的十公主,你们怕是认错了人,快快将我送回宫中,我皇阿玛看在你们护驾有功的份儿上,或许能许你们个轻罪。大清朝开国百余年了,你们的主子朱氏是翻不了盘的,可还是活命要紧。”到了这会儿了,还不忘惦记着她皇阿玛的万里江山。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但她若能替皇阿玛除掉个心腹大患,这大功一件,兴许能抵过她自裁的大罪。
少年与老人家听了具是一愣,脸上红白了好一阵儿,那老人家才“哎呀”一句哭出声儿来:“这可怎么是好呀!这人醒了有什么用,失了心疯可怎么是好!”
少年也是煞白的一张脸,上前急道:“好妹妹,老太太心里头急得什么似的,可不作兴说这些个俏皮话儿。你只答我一句话:你当真忘了自己是谁吗?”
和孝听了这话却不像是作假,一下子语塞,瞧瞧少年,再瞧瞧含泪的老人家,忽而一个想法冒上心头,“镜子,拿镜子来。”
方才喂药的小丫头先反应过来,捧着铜镜过来,和孝只瞧了一眼,却差点儿吓得咬着自己的舌头——是她自己的脸不错,但那年龄绝非她本来所有。镜中的她不过幼学之年,梳着半拉双平髻,身上是对襟的中衣。脸还是那张脸,却稚嫩得出奇。
“这……这是闹哪出儿……”她一下子语无伦次起来,“是梦罢,想必是梦里……”话未说完,连忙昏厥过去。
屋中一干人等见她再次晕过去,不由慌了手脚,一壁嚷嚷着请太医,一壁又四处奔忙着请老爷。
不一时老爷跟着方才的妇人来了,进屋子便抢地哭道:“都是为父的害了你,若早知道你不愿入宫至此,何须这样逼你呢?我贾家是何等的门楣,难道还容不下个你吗?”
那妇人也跟着哭:“大姐儿这样不管不顾去了,我也跟着你去罢了!”
哭闹之间,只听外头响如洪钟的一声“阿弥陀佛”,震得众人心尖儿上一颤。“缘法至此,命里该有。”那人高声道,“若有解处,需得顺应而为。”
那老人家是贾府的老太君,最是见惯世面的,听了这话忙叫“仙君”,连声吩咐:“去请高僧进来说话。”
小丫头慌忙去了,来者原是个赖头和尚,破衣褴褛,手中捧着个破碗,进屋念一声佛号。这和尚上前探了探和孝的鼻息,笑道:“有救,有救。”
老爷忙问:“如何救法,还请大师指点。”
和尚笑道:“且不管她,明日准好。但若要长久,你等还需多费些功夫才是。”
老人家问:“那若要长久,有何可解?”
和尚笑道:“待得明年上下,贵府将有仙君甘霖下降,且是无妨的。再到来年,可需找些机会面圣,方是正经。”
老爷皱眉道:“我这姐儿就是不愿入宫,才有了今日落水之说,过两年旧事重提,只怕仍是不好。”
和尚笑道:“官人勿扰,经此一事,姐儿已非故人矣。世上也有两全法,只看你府上受不受得起这泼天的福分罢。”话音未落,他抬脚便走,半分留恋也无。
老爷忙上前想问个明白,追至院子里,却发现踪迹全无。一屋子人手足无措,却也没有他法,只得按照和尚说的,静观其变。
话分两头,却说和孝昏厥过去后,只觉得自己飘飘忽忽来到了一座仙殿,琼楼玉宇间,仿佛是在宫里,又似乎像是在圆明园中。正恍惚着,迎面来了名仙姿绰约的女子,笑盈盈朝她招手。
和孝上前见礼,问这是哪儿。那女子笑笑,牵过她进殿,“这儿是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此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你唤我警幻仙姑便是。”
“想必我是过身的归人了罢?”和孝猜测,她误踢了垫脚的圆凳,一根白绫吊在翊坤宫中,原该一命呜呼。但这死法儿也太过憋屈了些,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