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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即便要为了救贾府再坑谁害谁,也都是她的性格使然。
☆、悲离散
那晚的惊心动魄,终归只有在场的几个人知晓。群臣在外殿举杯同庆天下盛世,他们的君王却在偏殿忍受着锥心之痛。
帝王家的痛苦,唯有生活在其中过的人才知道。元春看着皇帝将绝望的面孔深深地埋进掌心,心里觉得酸楚而感同身受。
最终岳后还是小产了。据太医说,那是个刚刚成型的男胎。这消息让本来便心力交瘁的皇帝更加悲痛欲绝。
“朕要看一看它,”皇帝说,“那个朕无缘相见的儿子。”
淑妃与兰夫人难得异口同声地制止:“万万不可!死胎乃是血腥不祥之物,皇上是九龙至尊,怎可污了龙目?”
皇帝浑身散发着阴狠,话从牙缝儿里挤出来:“朕的儿子是不祥之物?”
淑妃与兰夫人面面相觑,这话怎么回都是错,她们亦明白,皇帝已经悲痛得失去理智,此刻不能激怒早已在崩溃边缘的皇帝,可难道真的要让太医把那团血肉模糊的死物呈上来吗?她们吓得浑身发抖起来。
元春却哭了出来,“皇上待十皇子的拳拳父爱,天地可泣。只是十殿下既已西去,必定去投奔新的人生了,那儿没有宫斗狡诈,没有毒物阴险,还请皇上节哀,勿因执念扰了殿下的英灵吧。”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皆是一愣。
“十皇子?”兰夫人惊道,“未曾出生,何以……”
皇帝却泪流满面,忍耐了许久的丧子之痛在元春的话中崩溃:“不错,这是朕第十个儿子,是十皇子不错。他去了一个没有斗争的纯净之地,将有一个美好的人生。”他呜咽着跌坐在榻上,倚着引枕哭道,“十是圆满之数,没了老十,朕这一生便不能圆满。”
听见他这样说,兰夫人再不好有意义,只好悻悻地闭上嘴。
元春知道,这样一来,皇帝是非要把那人连根儿揪出来不可的了。他对岳后的心疼,对那死去的胎儿的愧疚,对这阴险毒辣的手段的憎恶,将他对于那幕后黑手的憎恨到达了顶端。
就在这时,西屋里传出了极其微弱的一声婴儿啼哭。左医正跌跌撞撞地冲出来,喜极而泣道:“恭喜皇上,薄婕妤诞下了十皇子,臣恭贺皇上喜得麟儿!”
可这喜讯来的不是时候,这时候的一句恭喜,对于皇帝而言,无异于一句讽刺。
他眼中的泪已干,缓缓直起了身子,冷漠地转向左医正:“你错了,那不是十皇子,是十一皇子。”他不问曼然的情况,也不愿让人将洗干净的十一皇子抱出来瞧瞧,他不再朝旁人看上一眼,只是慢慢站起了身,进了东侧的暖阁去寻岳后了。
元春心下恻然,忙抓住左医正问:“薄婕妤呢?婕妤好不好?”
左医正被皇帝的反应弄得茫然无措,听见元春问,便说还活着,“只是她执意要我们下狠药催产保胎,她本来身上便还有青眉的余毒,加上催产药霸道,她已重创了身子,今后怕不能再生了。”
元春的眼泪“刷”地便掉下来,曼然,她终究是被牺牲了的。
夜宴结束后,群臣毕归,皇帝命太子去应付那些恭喜贺喜的话,自己坐在章台殿上,不许殿中任何一个人离开,命掖庭狱一个一个将人拉出去审问,遇到可疑的,无论是宫女、女史甚至是嫔妃,他都亲自审过。一时间人心惶惶,方才的夜宴转瞬成了修罗战场。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地审问,皇帝揪出了下毒的宫女与背后指使她的主谋。舒美人,那个曾在映秀宫门口拦住元春的小城姑娘,因嫉妒曼然得宠有孕,便心生怨念,欲谋害皇嗣。她让人在曼然的甜酒里加了烈酒,曼然饮了两杯便头晕去了偏殿休息,那会儿便有她安排好的宫女带着含有青眉的茶水进去。可她没想到的是皇后也跟着进了偏殿,偏巧也喝下了有毒的茶水,这才害了皇后小产。
皇帝怒急攻心,当场下令将舒美人双手吊起,高高悬在中甯门前示众,涉事宫女接诛九族。
元春听得心惊,一种嫔妃宫人更是如惊弓之鸟,跪了一地瑟瑟地发着抖,有那胆子小的,直接便晕了过去。皇帝治下素来宽和,几十年来从无酷刑暴戾,她们哪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严酷的惨刑,哪知道恐惧。
舒美人便被吊在了永巷之中,不过两天,她便咬舌自尽了。尸首晃晃悠悠的,在门框子上摇摆着,路过的宫人都绕着她去,怕被她来回扫荡的脚踢中。没人敢去提醒皇帝收尸,舒美人那曾经清秀腼腆的秀面如今便变得如同一摊恶臭的烂泥。
最后还是皇后劝慰,“绵儿去了,皇上该为他积福才是,盼他再投个好人家儿。莫要再来帝王家了。”
皇帝听见十皇子的名字不由老泪纵横,最后还是命人将舒美人放了下来,只是舒美人的父族一家全部赐死,没留下一个活口。
元春暗暗心惊,她从不知道皇帝的性子在宽和无争下,也有这样极端与决绝的一面。若说从前书中的元春便是嫁给了这位皇帝,那么最后闹得贾府家破人亡,眼前看来倒也不无可能。
其实说是案子结了,幕后黑手已死,可元春却知道并没有这样简单。那毒是单独放在曼然的茶杯里的,若说是依舒美人所说,那么毒直接下在茶壶中便是了,药量好控制得多,何必只在杯中下毒呢?元春是知道那晚真实情况的,那宫女做的这样滴水不漏,有毒的呈给曼然,无毒的给了岳后,若不是她最后狠心一赌,那么最后被判定为害人的,必定是岳后自己。
舒美人不过是个小城县令的女儿,那绥城远在西北,青眉却出自东南,她绝不会是会了解青眉这种毒物的人。
可她不能这样去说,因为茶是岳后自己喝下的这事,除了元春和岳后谁也不知,潘姑姑或许猜到一二,可她聪明如斯,从来也不会去问。
皇帝的悲伤都在脸上,岳后的悲恸埋在心底里。她为了自保,也为了保护慕容绽和慕容纶,选择了牺牲掉自己的小儿子。弑子,是她心中碰也不敢碰的伤。这道伤疤将永远地烂在她的心底,成为一道永远也无法根治的溃疡。
元春一度在那晚后不敢去见岳后,那碗茶,是她给岳后的,纵然她有她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可仍觉得有所亏欠。
岳后知道后,让潘姑姑去给她带话儿,说:“命该如此,至少曾拥有过。已是感谢上苍,亦要感谢相助。”
元春当晚去给岳后请安,这是在那晚后她第一次见到岳后。岳后的面色青白着,消瘦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走,她的眼中有着深深暗流着的哀伤和自责。这一次,一贯清冷疏离的皇后,在她与潘姑姑的怀抱中失声痛哭。
慕容绽对于母后的丧子亦是感同身受,他渴望陪伴在岳后的身边,帮她分担痛苦,听她诉说哀思。可岳后避不见他,连七皇子慕容纶来了,她也不许宫人把慕容绽带进来。只令他远远地隔着珠帘给她请个安,便冷淡地命他退下。
九月下旬,到了秋荻的好日子,皇帝决定带着岳后前往木兰行宫散心,在辽阔的草原天路上驰骋,或许可以帮助他们解开心中的郁结,暂时逃离金銮城中的惨淡悲伤。
阖宫便在木兰行宫扎下营来,可这一次,晋升了贵嫔的曼然和十一皇子,却被留在了金銮城中。
作者有话要说: 太惨了啦!!呜呜呜。。。
海子哥我写得难过得不要不要的!
不成下一章我要写三爷和元春了!!必须要有点高兴的事情发生了!!!
☆、木兰歌
元春替岳后拴好了马,拉了拉马鞍上的紧带,确认了无误,便掀了帘子进帐篷:“娘娘,皇上在营中等您了。”
岳后对着铜镜最后抚了抚鬓角,戴上一只金镶红髓玉的耳坠子,从镜子里头看元春:“我听老七说,你会骑马?”
元春一愣,脸上便有些赧然,“是,会一点儿。”
岳后面色淡然,也不点破,只点一点头:“会一点也够了,你潘姑姑今儿感了风寒,本来每次秋荻都是她陪我去,今儿是不能了。你会骑马,正好随我一同去。”
元春惊得忙摆手:“臣不敢。木兰秋荻是皇族盛事,素来只有皇后、皇子和重臣们随驾。潘姑姑是一品肃容宫女,臣不过是个小小的典簿,论资排辈儿也不该是臣。现放着甄尚宫呢。”她因为在中秋夜宴上安抚皇后、仗义执言有功,皇帝做主为她升了官级,如今是七品典薄了。
岳后转过身儿来,“阿琰不会骑马的。”她的眼神里有些疑惑,“大晟重文轻武,女子寻常不通马术,阿潘打小儿随我在南疆长大,这才略懂一二。”
元春心下警惕,她忘了这是在大晟朝,满人女子大多都通骑射,在这儿应当入乡随俗些。可她的这点儿本事,早已被那慕容纶给大嘴巴嚷嚷的人尽皆知,她想赖也赖不掉。何况她天生爱马,本来到了这木兰行宫,闻到这久违的草原的气味,她便已有些蠢蠢欲动了。她想着什么时候趁人不备,在帝后午睡的时候出去遛一遛,营中的马匹这样多,她轻易便能偷到一匹。这下的机会难得,她便有些心动,思来想去,便叫人去备马,寻去后头换了骑装。
她走出来给岳后瞧,岳后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噙着笑:“不错,很好看,很衬你。”元春本没有备骑装,这套枣红色的骑装是岳后年轻时的旧裳,虽则样式老了些,但那刺绣的精美,针脚的细腻,非一般官制的宫装能比的。
“娘娘,这是皇帝爷从前赐您的把?”元春猜测道。
岳后看她的目光便透着赞赏:“是啊,都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那会子我才生了阿绽,总怕腰身回不去,皇上便总带着我出宫骑马,叫人特特儿给我做的这身儿骑装。为了这个,先皇后没少撺掇朝臣们参我恃宠而骄、红颜祸水。”
元春微笑道:“皇后娘娘是好福气的。”
岳后紧了紧冠帽的系带儿,踩着上马石翻身上了马,“是啊,有皇上的真心相待,我也算是有福的了。只是宫里的女人,总得学着知足,学着与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元春便一蹙眉,“臣要谢谢皇后,替臣挡了这一灾。”她指的是嫁与皇帝为嫔御的事儿,其实自那晚两人共患难过,便有了一些莫名的默契在。元春在岳后面前,不在有那样多的束缚,岳后也清楚地知道了元春的忠诚。不过贾家的立场,还像是个未解的难题一样横在她们之中。
岳后听她摆明了不愿嫁与皇家的态度,却是漠然一笑,“是么,可我也只能帮你挡的了这遭罢了。”
元春心里突突了两下,眼前忽而冒出了慕容绽的脸。自打那次尚宫局的排房中听他诉了心肠,到后来岳后小产,她不过是在凤仪宫的门外瞧见过他几次。因悬心母后,又常被挡在宫外,他几乎日夜徘徊仪门外,是憔悴而疲惫的。他见到她,也不过眼神儿多停留一阵儿,丝毫再没有旁的表示。
其实她知道,岳后是怕触景生情。她是为着慕容绽的未来而放弃了那个胎像不稳的孩子的,在这孩子离开不过一个月的日子里,她无法坦然的面对大儿子的关切。她的心中愧疚和自怨,几乎压垮了她。
岳后领着她一路小跑,终于到达了开拔的营地。元春生怕引人注意,便刻意低了头去,放慢了速度亦步亦趋地跟在岳后的身后。
皇帝见到岳后极高兴,他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