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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扬扫了一眼,笑着道:“倒是份厚礼!”
傅怀淑踟蹰着开口:“这就奇怪了,我和小郡君向无交集,她又一直看我不大顺眼,这回儿下帖子,考虑许久,未免麻烦,我也没敢请她,以她的脾性儿,想必更加恼怒,怎么倒是送了份贺礼前来?这般丰厚,倒叫我不敢轻易受了!”
傅清扬稍稍沉吟,微微一笑道:“大姐姐不必烦恼!薛姑娘是个刁蛮任性的,寿阳长公主却是八面玲珑的人,说不得这份礼便是长公主替女儿做的人情。既然送来了,大姐姐只管收下就是!小郡君年纪也不小了,过上二三年及笄了,咱们再还她一份就是!”
傅怀淑将礼单收好,笑着道:“这倒也是,总归以后有机会还上人情!”
不一时,半夏跑了进来,笑着喊道:“大姑娘,二小姐,老太太喊你们快出去,宫里来了赏赐,正等着谢恩呢!”
庄皇后这般大张旗鼓的赐下恩赏,简直给足了傅怀淑的面子,想必一时间,傅怀淑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外头打听她亲事的人家,怕是不知有多少呢!
傅怀淑连忙正了正衣裙,这才拉着清扬到院子里跪下谢恩。
庄皇后送得并不是多么华贵的珍宝,不过是些女孩子的头面、挂饰、衣料,胭脂水粉等等,宫里的自然是外头千金难买的好东西,这些就是作为中上等人家的嫁妆,都足够了。
傅怀淑十分感激,忙命丫鬟取来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打赏给传旨的太监。
荥阳侯夫人看过赏赐,取出一根上好红玉嵌黑曜石的簪子,笑着赞道:“这可真是好东西,倒把我送你的给比下去了!待会儿簪发,我看就用这支好了!”
傅怀淑笑道:“舅母说的哪里话,舅母送的那根羊脂玉的簪子,雕工精细,也是价值不菲的宝物,送给我,我都不舍得戴呢!”
荥阳侯夫人笑道:“什么舍不舍得的,女孩子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给你你就用!不过待会儿及笄,还是用皇后娘娘赏赐的这根比较好,这个端庄典雅,很适合这样的正式场合呢!”
傅怀淑点了点头:“都听舅母的,今个儿舅母是我的正宾,舅母说如何定是没错的!”
没多久,客人陆陆续续来齐了,姚佐伊算了算时辰,笑着高声道:“吉时已到,请各位在位置上稍作片刻!”
院子里早已经摆好了案桌香炉,随着姚佐伊的示意,礼乐开始奏起。安定侯府没有正室太太,便由安定侯简单说了几句,感谢各位前来观礼。
然后华如意走了出来,以盥洗手,在预定的位置上站好,傅怀淑方翩翩走来,向宾客们行礼。随后便面向西跪坐在蒲团上,由华如意为她梳头。
接着,便是正宾起身,荥阳侯夫人洗了手,拿帕子拭干,接过梳子为傅怀淑梳头,一边缓缓吟诵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然后方为傅怀淑加笄,再起身回到原位,由赞者华如意象征性地给她正笄。
傅怀淑起身作揖道谢,便回了自己闺房,华如意捧了新衣跟上,帮她换了襦裙。
再出来,傅怀淑已经是大姑娘了,乌发上斜插一支红玉簪子,顶端一颗黑曜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穿红色滚黑边长裙,华美尊贵,更显得风姿绰约。
紧接着,便是三加三拜。因为傅怀淑生母早逝,其后的聆训便由姚佐伊担当,毕竟长嫂为母,也算合理。
姚佐伊微笑着看她,眼中流露出赞许,微微抬高音量吟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傅怀淑忽然心中一阵感伤,不知是为了这时候生母的缺席,还是为了终于长大无忧岁月不复来的遗憾。
傅怀淑眼圈微热,努力平复着心绪,郑重开口:“吾虽不敏,敢不祗承!”
接着,便是对宾客行礼答谢,然后下人忙将案几撤去,酒席也已经摆好,众人便纷纷起身入席,直到此时,及笄礼才算完成。
然后礼乐换了曲调,立马由庄严肃穆变得轻松欢快起来,大家这才放开了说笑,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向傅怀淑道喜。
不知道为什么,傅清扬原本颇多感慨的心,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狠狠抽了抽嘴角,怎么看,怎么像大婚宴席上新娘子敬酒感谢……
☆、第61章 端倪
宫里今年十分忙碌,尤其是入了秋之后,眼看着距离中秋节不远;内务府还要紧锣密鼓地筹备万岁的千秋,过完正好到了年底;宫里扫洒修缮又是一番忙碌。
庄皇后一个人自然应付不过来,将部分事务分摊给赵嫔等人,既是培养左右手,扶植身边人的意思;也能落得轻松不少。
内务府总管请示道:“太后娘娘着人命奴才提前给芳华阁预备上碳;说是芳嫔娘娘身子弱,受不得寒;要格外注意保养!”
莲蕊眉头一皱,出声斥道:“大总管是怎么回的太后娘娘!太后久不回宫;年事又高,怎能拿些子琐事去扰太后娘娘的清净?更何况如今还没入冬,不过刚进了九月;哪里用得着生起碳来?宫里往年也没这样的规矩!”
内务府总管一张老褶子脸顿时皱到了一起,苦笑着道:“奴才何尝不知道呢;不过这可是太后她老人家亲口发的话;奴才就是跟天借胆子,也不敢驳太后娘娘的懿旨啊!”
莲蕊还要再说什么,傅清扬连忙笑着道:“其实原也没什么的,不过是几斤炭,芳嫔娘娘身子弱,如今又盛宠不断,就是看在她服侍陛下辛苦的份儿上,也该多多照顾些她!”
莲蕊叹道:“芳嫔娘娘开了这个头,若以后人人效仿,宫里的规矩何在呢?国库紧张,连万岁都缩减开支了,咱们皇后娘娘甚至份例减了多半……大家都这样勤俭,单单给芳嫔娘娘特殊,怕是各宫都要有意见的!”
庄皇后听他们说了这会儿,此时方淡淡笑道:“难得有个可心人得陛下眼缘,若是病倒了,岂不是让皇上心疼?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有人不满的,只管让她们和芳嫔一样受宠,本宫自然无话可说!若没那个没事得太后陛青眼,就闭上嘴安分吧!”
内务府总管松了口气:“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庄皇后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不由叹了口气。
傅清扬笑着道:“姨母若是心里不痛快,自然不必忍让芳嫔,您是后宫之主,何必要忍气吞声!”
庄皇后笑了笑:“我还不至于为此生气,难不成你当我吃醋嫉恨?”
说实话,傅清扬也觉得不大可能,不是傅清扬眼光高,连一国之君都看不上,而是她打心眼里觉得,以庄皇后的才干心胸,当今圣上根本配不上她。
傅清扬疑惑地问:“那姨母何故叹气?”
庄皇后眼神微沉,轻声叹道:“这一年多来,芳嫔盛宠不断,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反常即为妖,便悄悄让人调查了一番。”
傅清扬心里一惊:“可查到什么吗?”
庄皇后眯了眯眼:“查到的不多……太医院每隔半月就会去给皇上请平安脉,刘太医前个儿回禀,说皇上身子表面上无碍,但细细查究,能探出内里虚空。”
傅清扬第一反应是纵欲过度,惊讶地张开嘴,差点没憋住话脱口而出,连忙闭上了嘴。
这可是大不敬呢,就是庄皇后怕也不能轻饶了她!
庄皇后只当没看到她的表情,淡淡地道:“而且刘太医经过一段时间查探,发现陛下五脏六腑虚火旺盛,瞧着,像是服用了什么丹药,或者一些……其他的脏东西!”
庄皇后自持身份,不好直接说用了□□,只能含糊地解释了下,叹道:“这些日子,就是去请平安脉,陛下都不肯了,太医院几次求见,陛下都说身子无事,直接将人打发了回去……这样看来,其中蹊跷便显而易见了!”
傅清扬皱眉问道:“那姨母是怀疑芳嫔?”
“近来最能亲近皇上的,只有芳嫔一人,就是我,怕也不得皇上信任!”庄皇后面色淡淡讥讽,冷笑着道,“别忘记了,芳嫔也是有儿子的人!大皇子野心勃勃,风头正盛,难保不会联合芳嫔做出些什么事来!”
盛舒爃不知道是不是前二十年憋屈太狠了,如今一朝得势,立马姿态高昂起来,在朝中结党营私,拼命拉拢权贵,府下门客更是多不胜数,声势滔天,俨然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傅清扬担忧地问:“若果真有什么预谋,姨母还是要早早防范的好,以免表哥受到牵连。”
庄皇后忽然一笑,摇了摇头问:“清扬,你说,一个人忍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等到了机会,若忽然有人拦路,那个人会不会狗急跳墙呢?”
傅清扬心头一跳:“姨母的意思是?”
庄皇后老神在在地笑起来,并不回答,成竹在胸地道:“芳嫔和大皇子,未免太心急了些,须知道欲速则不达,越是爬得快,就越容易跌下来!大皇子有个致命的弱点,母族不兴,出身卑微,造成他现在外头瞧着光鲜,其实根基不稳,一推则倒。原本若是能稳扎稳打,我还要头疼一些,现在嘛,他们实在太过心急,既如此,用不着我们费力,只要稍稍推波助澜一下,自有陛下来动手打压!”
傅清扬知道她心里定是有了计较,方不再多说,笑着转了话题道:“大姐姐刚刚过了及笄礼,这说媒的人,就险些将侯府门槛踏平了!”
庄皇后笑道:“怀淑那丫头,品貌俱佳,关键是人又能干,脾性也好,自然是不愁嫁的!”
傅清扬很为大姐自豪:“那是,大姐姐人品相貌都是没的说!就我看这些上门的人家,没一个能配得上大姐姐!”
庄皇后笑着戳了戳她脑门:“你可不许乱出主意,姑娘家年纪大了,还是早早说上一门亲事的好,先把头等大事定下来,在家多留两年也没什么,可若是迟迟不定下亲事,外头就要说闲话了!”
傅清扬撅了撅嘴,十分不屑地嘟囔道:“对女人可真不公平!大姐姐在侯府,向来当家作主的,自小没人敢给她委屈,金珠宝玉般地养大……如今却要嫁去别人家伏低做小,不仅要服侍公婆,还得忍受一家子琐屑,说不得将来还有一屋子妾室要烦恼!我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大姐姐这么一朵正该绽放的花,被头猪给拱了!”
庄皇后啼笑皆非,轻轻拍了她一记骂道:“少胡说八道了!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你大姐姐又不是软弱无能的,出身高贵,嫁妆丰厚,到时不管嫁去哪家,都得好生供着呢!”
傅清扬心里很不以为然,这个世界对女人的苛刻,活了这些年,她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精明强大如庄皇后,很多时候也有颇多无奈。
隔日,庄皇后带着傅清扬去寿康宫给梁太后请安,正巧遇见华如玉,华如玉是梁太后嫡亲的外孙女,自然颇受太后喜爱,如今婚后两年,以往的青春稚气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人愈发内敛雍容,叫太后更是心生疼爱。
华如玉见了她们,连忙起身行礼,笑着道:“正说一会儿要过去给母后请安呢,母后就来了!”
庄皇后让她起来坐了,关切笑道:“前几日听说你母亲身子不大好,宫里派了太医去瞧,回来说是旧疾复发,需要好生调理,如今怎样了?”
华如玉笑道:“前些天我一直在母亲跟前侍奉汤水,正是好转了,才得空进宫请安来了。”
梁太后颇为关心自个儿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