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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恭弥没有理会司徒悦,在走廊里的侍从的侧目下径直走出了酒店,却在酒店门口被迫停下了脚步。司徒悦空着的那只手死死地抓住酒店大门的把手,和云雀恭弥展开了拉力战。云雀恭弥恼怒地瞪她,却瞥见司徒悦被他拽着的手腕已经以为他的劲道变得紫红,终究还是缓下了力道,在酒店的门前顿住脚步。
看到那个依旧穿着并盛校服的少年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的目光虽然充满不悦,却还是愿意听她说话,而不是我行我素地拉着她走了。司徒悦吁了口气,开口道:“云雀恭弥,你想做什么?”
“带你回日本。”云雀恭弥心情非常不好,回答得极为简短而生硬。
司徒悦侧目看了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又看了一眼脸色黑沉的云雀恭弥,讪讪地松了手,带着云雀恭弥往外面走去。
临近午夜的时间,酒店外的停车场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那些参加宴会是人多数是要在酒店住到明早再离开的,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来这里。司徒悦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站在与云雀恭弥有着一段距离的位置,望着他平静地说道:“我不会跟你回日本。”
司徒悦的话当下就激得云雀恭弥杀气外露,她毫不怀疑云雀恭弥会有将她打晕后运回日本的可能,这种事在他们最初的认识时,这个人间凶器就给她上演过。
司徒悦几乎是专注地望着云雀恭弥,那双在漆黑中的眸子闪动着明暗不定的光,犹如黑夜中的猫眼,有些渗人的凉意。良久,司徒悦才缓缓开了口:“呐,云雀恭弥,我可以信任你吗?”
语气平缓随意,给人的感觉却像一种严肃的质问,带着凉凉的嘲弄和怀疑,叫人极不舒服。云雀恭弥轻哼了一声,露出一丝冷笑,“哦?草食动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司徒悦仰头看着星辰稀稀落落的天空,神情有种涩然的苍白,“绝望之后……怎么做才能再次相信呢?”
司徒悦不等云雀恭弥有所回答,勾起一丝清浅纯白的笑意,“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发现我居然是相信你的。毫无条件、毫无理由相信,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哼!你相信我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但是……即使我相信你,我也不会跟我回日本的。我要留在中国,为了我的复仇战……”
司徒悦的声音飘散在秋风萧瑟的空气中,传入云雀恭弥的耳中,让他深深地蹙起眉头。
“我不会让你沾上那肮脏的鲜血,不会让你卷进那卑鄙的阴谋,你可以帮帮我么?云雀恭弥。”死不瞑目这样的酷刑太过漫长,仇恨的腐肉在蛆虫中糜烂,她需要一把斩断一切的刀,即使手染鲜血,背负罪孽也在所不惜!
36那次重归,故里
某人信誓旦旦地说要复仇,拉着云雀恭连夜离开了司徒家所在的上海,来到了江南韵味极重的苏州,那个她上辈子的故乡……然后此刻她却悠闲地坐在茶餐厅里,慢条斯理地吃着甜点。随着餐桌上大堆的糕点甜品不断地减少,坐在司徒悦对面的云雀恭弥的脸色也变得愈来愈阴沉,整个人散发着浓黑的低气压,弄得连端甜点的服务生都战战兢兢的,不敢接近他们这一桌。每次上完点心都飞一般地撤离,逃得简直比兔子都快,有种这里的服务员每个人都练过飞毛腿的错觉感。
云雀恭弥愤怒地看着司徒悦,有种自己被欺骗了的感觉,那天晚上这个人明明是那样绝望悲哀地请求他帮助她复仇什么的,连夜离开那个城市,来到这个他所陌生的城市后,已经在这里逗留了整整三天了,而这个喊着要复仇的人,除了每天下午来这个家茶餐厅点一大堆甜食吃之外,却什么都没有做。复仇?还不如说是专门到这里来回复她以前身上的那身脂肪的吧?云雀恭弥真的很想一拐子抽到司徒悦的脸上,却又在那种冲动即将到达极点的时候,脑海里又冒出她那绝望无助的脸,生生地将他满腔怒火压抑住了。
等到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司徒悦又惯例地叫了一杯咖啡。今天叫的是黑咖啡,雅白的咖啡杯里,黑色的液体散发着独属于咖啡的那股香味,司徒悦取了银色的小勺子开始往咖啡里面的加砂糖,一勺,两勺,三勺……五勺,依旧是五勺砂糖,随后司徒开始拿着勺子慢悠悠地搅拌着那黑色的液体。
“司徒悦,你想要复仇的对象究竟是谁?”云雀恭弥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前世的恋人。”
“砰——”一声巨响,云雀恭弥一拐子下去,玻璃制成的餐桌就碎了一地。那雅白色的咖啡杯在司徒悦脚边碎裂,黑色的液体四溅开来,在她白色的板鞋上留下几许黑色的水迹。
云雀恭弥提着拐子就要朝着门口走去,却不想,在路过司徒悦身边的时候被她拽住了衣角。一转头,入眼的就是司徒悦有些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带的钱不够赔偿你打碎的桌子……”说完司徒悦目光又转向那群正盯着他们的服务员,每个都死死地盯着他们,明显是怕他们不赔偿就溜之大吉。
云雀恭弥顺着司徒悦的视线,扫了一圈围观的服务员,虽然当他们被云雀恭弥扫到的时候都忍不住缩脖子,但都敬业地没有把目光转开。云雀恭弥顿时眼神阴冷地几乎能滴出水来了,在并盛谁敢让他付这种钱?这些草食动物居然想跟他死扛。
“哇哦!天朝的草食动物格外得大胆呢!”说着便要冲出去咬杀那群在他眼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天朝草食动物。
“等等,云雀恭弥,不要冲动!跨国际犯法是不对的!”司徒悦站起来死命地拽住云雀恭弥,却被云雀恭弥一拐子甩在肩膀上,跌坐在地上。
接下去的画面,司徒悦只能坐在地上默默地捂脸。惨叫和东西碎裂的声音一直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才重新归于了寂静。司徒悦将捂着眼的手挪开时,看到的是一排鼻青脸肿地排成一排跪在云雀恭弥面前的服务员,和战战兢兢地拿着一叠钱递到云雀恭弥手中的经理。至于整个茶餐厅,就像台风过境一般,能碎的几乎都碎了。
云雀恭弥背对着司徒悦站在那里,理所当然地结果那经理递过来的钱数了起来,司徒悦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是苏苗苗送她的那只手机发来的简讯,发简讯的也是苏苗苗。
【告诉你家的那只暴力凶兽,在天朝闹事是不对的!我已经报警了哦!】
司徒悦抽搐了一下嘴角,回道——【你怎么知道云雀恭弥在天朝闹事的?你在这附近?】
等了很久,苏苗苗的回复没有收到,警车的鸣笛声倒是远远地传了过来。司徒悦沉默了一会,给苏苗苗拨了电话过去。被接通的瞬间,司徒悦听到的是一阵激烈的枪战声,以及一阵听不懂的鸟语的咆哮声,随后才远远地传来苏苗苗的声音,“苏战,谁打电话给本小姐消遣来了?”
距离较近,估计是拿着苏苗苗手机的男子答道:“司徒家的小姐。”
电话那端的苏苗苗沉默了一会,随即气急败坏地咆哮了起来:“靠!苏战谁让你接电话的?我叫你拿着手机你接什么电话啊?”
“你不是最喜欢在这种情况下接电话和人聊天的嘛!所以……”
“滚!喂喂!司徒小悦,你听我解释……”
司徒悦拿着手机冷笑一声,道:“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在国外还有闲情逸致地打国内的报警电话,还是解释你怎么对我现在的处境了解得那么清楚?”
“不是啊!你听我……”
不听苏苗苗说完,司徒悦就挂了电话,打开手机后盖,拔掉电板,拆开机身,果不其然地看到了追踪器和监听器。司徒悦飞快地将手机拆成一堆零件,扔进被云雀恭弥砸得一团乱的废墟里。随后站起来,拉住云雀恭弥的手,不由分说地往茶餐厅外跑去。
手心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让云雀恭弥一怔,愣是忘记了甩开那只手,等回过神,司徒悦已经带着他和警车擦身而过,消瘦的身影如同一只灵巧的猫蹿进了小巷子里,而攥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云雀恭弥垂眸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不动声色地握紧那只牵着他的手,静静地跟上司徒悦的脚步。
司徒悦在小巷子里一阵七弯八转之后,又重新带着云雀恭弥走回了大道,完全没有遇到迷路的问题。云雀恭弥看了眼已经空空荡荡的手心,转眸看向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撑着墙喘气的司徒悦,开口道:“你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
“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能不熟吗?”
司徒悦随口回道,话一出口,才陡然发觉不对劲来。抬头看到一片黑影朝她投来,那是云雀恭弥突然欺近的身影,迫使她背靠着小巷口的墙壁,与云雀恭弥面对面。云雀恭弥一手越过她的肩头,撑在墙上,一手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两人挨得极近,远看就像是完全贴合在一起一般。
“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是什么意思?前世的恋人又是什么意思?”云雀恭弥勾唇笑着,暧昧平缓的声音慢慢飘进司徒悦的耳朵,让她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37那个墓碑,秦岚
已经是步入初冬季节的天气,有些微寒,即使已经身上加厚了衣服,背后贴着的墙壁的阴寒依旧慢慢地渗透衣服,传达到了肌肤上。司徒悦被云雀恭弥压制着,背脊死死地抵着墙,被迫与他那双带着恼怒的凤眸对视。
面对云雀恭弥的质问,司徒悦抿了抿嘴,没有开口。
“你什么都不打算跟我解释吗?我以为你找我帮忙是信任我的,现在你却什么都不打算让我知道,你以为我云雀恭弥是那种可以随便利用的草食动物吗?”
“我没有想利用你,有些事你知道了对你来说并没有意义……”她的前世,那已经逝去的生命,那些过去她都不想告诉云雀恭弥,她的仇,她的恨,需要背负仅仅只是她一个人。局外之人,没有知道的必要。
“司徒悦,你很喜欢把其他的人都划出你的世界么?”云雀恭弥罕见的叫了司徒悦这个名字,声音确实极冷,如同冰锥一般仿佛要将人的血液冰冻,“既然不喜欢别人进入你的世界,你找我帮忙做什么?你认为我是那种会不问缘由地帮助一个把我划分在自己世界外的人么?我云雀恭弥在你眼里是这样的烂好人吗?”
司徒悦垂下眼睑,莫名地有些委屈,忍着眼眶的酸涩,咬了咬没有血色的唇瓣,用喑哑的声音道:“随便你吧,你不愿帮忙我也无所谓,没有你……我也能做到我想要做的事。”
——没有你……我也能做到我想要做的事。
云雀恭弥的身体一颤,随后陡然绷紧,压抑地浑身地戾气,用黑沉沉的双眼看着司徒悦。然而,从始至终司徒悦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他看到的是在刘海遮掩下的司徒悦的那半张脸,有些倨傲和漠然。心底那被隐瞒的恼火终于化为了怒火点燃,他是很想拿着浮萍拐抽面前的这只草食动物一顿,却终究没有动手,只是猛然松开司徒悦,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司徒悦看着云雀恭弥那穿着黑色制服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子的尽头,随后动作有些迟钝地转回脑袋,缓缓地仰起头,用干涩无神的双眼,沉默地看着被小巷子的高墙切割出的那片蓝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