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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几步,就听见一阵哭声传来:“老头子,你醒醒啊,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呀……老头子……”
澹台凰和君惊澜对视一眼,脚步又快了几许,接着,远远的,看见一间草屋印入视线之内,那草屋坐落在密林之中,用木柴围出了一个院墙,木柴并不高,稍稍抬头一眼望去,可以看见屋门口的场景!
他们这一看,便惊住了!
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倒在血泊之中,一身粗布衣衫的妇人,抱着他不住的抹泪!地上躺着那会儿他们见着的白衣女子,爬到那老人跟前,抓着他的手大声哭嚎:“爹!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啊……”
大门口,站着几个家丁装扮的人,为首之人,手上提着一把带血的刀,漫不经心的看着,眼中满是不屑的光:“乖乖听话,不是就不必如此了?太守公子看上你家女儿,是你们的福气,还不乐意!不乐意就去阎王老子那吧!”
“你们这群禽兽,畜生!还我老头子的命来!我跟你们拼了!”那妇人像是疯了一般,双眼猩红的冲起来,对着他们飞驰而去!
身体躬起,对着他们的方向,狠狠相撞!
而与此同时,那白衣女子也从地上跳起,劈手而起,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刀,狠狠的对着他捅了过去!
然而,两个女人的力量终将有限,那么这一击过去之后,被家丁们避开,随即狠狠的一脚飞起,将她们重重的撞落到了地上……
为首的家丁嫌恶的看着她们:“够了!闹够了就好好准备出嫁,我们家公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三天之后,太守府的花轿临门,你要是不嫁,你娘的命也别想要了!”
他们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转身,将欲扬长而去,端的是一副欺压良民胡作非为的样子!澹台凰坚持,心中一怒,没想到强抢民女的事情,真的会这样活生生的发生在她眼前,她脚步一动,就想上去好好教训那些人!
然而,她才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他的声音:“你确定,你要现在出去?”
声线淡淡的,凉凉的,甚至于,在澹台凰听来,还是有些残酷的。
然后,她的脚步,就这样,在地上生了根!
只是一瞬之间,她脑中便很清晰的明白,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是上天给她收服那个女子的机会!如果,她现下冲出去,将那些人都杀人,给人家报仇,那一家人会对她感恩戴德,相信人间总有乐善好施的好人,也许那女子真的愿意跟随!但,愿意跟随,并不代表以后有勇气为她杀人!
可,如果她现下不出去,不出手,等那些人走后,他们再出去,出手帮那个女子,却让她亲自去报仇。在满怀怨恨的杀掉自己的仇人之后,那女子的心,将不再澄明而透亮,会变成一片漆黑而阴暗,再让她帮忙杀人,就简单了!
可,这样,是不是太残酷了?
澹台凰站立不动,头也不回的问话,声线略有些困惑和责难:“君惊澜,我真想知道,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会这么硬!”
这样的场面,他竟然丝毫都不动容,亦没有半点出去帮人一把的冲动。
心中想的,只有如何收服那个女子!
这话一出,他唇际笑意微僵,只是刹那间,便感觉利刃穿心,生生割裂,撕扯,寂灭,一片血肉模糊!痛至骨髓!
终而,他狭长魅眸看向她的背影,慵懒声线带着前所未有的暗哑低沉,问:“这样的我,会让你觉得害怕?”
她沉默。心中思虑,是害怕吗?恐怕不是!
终于,她轻声开口:“不,这样的你,让我觉得心安!”
她容易意气用事,容易冲动。会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冲出去做很多不理智的事情,所以,有这样一个心狠心硬的人在身边,时刻保持清醒的提醒她,她便不会轻易犯错!她便能按照正常的轨迹,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笑,未再开口。
他曾以为,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是苍天不仁,强加给他的磨难。终而使得心变冷,变硬,不再相信一切人间美好,能用最理智,也残酷的眼光,来审视这世上的一切。
到今日,他才知。这一切,都是上苍对他的偏爱,让他在重重打磨之下,坚硬到无坚不摧。才能,于任何时刻,都可以保护她,帮助她。
她狠不下的心,由他来帮她狠!
他的眼,始终停留在她所站立的位置。
而澹台凰的眼神,此刻正往院内眺望。
那些人都走了,她也抬起脚步,准备往院内而去。而与此同时,那老妇人飞快起身,几个大步,冲到那白衣女子的跟前,将她扶了起来:“燕儿,你快走!收拾包袱快走,娘不会让你嫁给那个畜生的!你赶紧走,带上家里所有的盘缠,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回来!”
说着,那老妇人飞快的进屋收拾东西,没过一会儿,就拎着包袱出来了,便把那白衣女子不断的往门外推:“你走!赶紧走!”
“娘!女儿不走!我要给爹报仇!”白衣女子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咬牙说着。
“你走!你本来就是我们从山下捡回来的,跟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你报什么仇!出去,从今天起,你跟我们凌家没有半点关系!死的人是我凌家的人,跟你半分关系都没有,你走,马上走!”那老妇人说着,将凌燕从屋内推了出来,并狠狠的将门关上!
澹台凰愣了一下,不知这时到底还该不该上去。
而凌燕出了门,却还想回去,转过身便想敲门!手刚刚扬起,正要敲——屋内,传出一声“砰”的巨响,那老妇人痛呼一声:“老头子,我来陪你了!”
凌燕一脚将门踹开,顿时撕心裂肺:“娘——”
这一幕,澹台凰看见了,但是她没有拦,因为她心中清楚,那老妇人求死之心坚决,拦住了现下,拦不住一辈子!就如同,皇甫轩的母后……
微风静静的吹拂,她立于原地,像是一棵草,随时能被风吹得四面飘摇。因为这一幕,又让她想起了,从前的……很多记忆!
他微微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侧,什么话都没说,是一种无声的陪伴。
凌燕哭的很惨,看着那姑娘哭泣的模样,她忽然想起了童年的自己。其实她童年经历的,远远比凌燕要惨。她不能理解皇甫轩的母后,不能理解凌燕的母亲,也不能理解……她自己的妈妈。
半晌,她忽然问:“君惊澜,你说,到底感情要多深,才能一个人不在了,另外一个人抛下所以,毅然生死相随?”
“大概是携刻进了骨髓,自己不再属于自己,不属于任何人或事,而仅仅属于对方。”他缓缓开口,沉着寂然,声线并无一贯的笑意。
终而,她轻轻笑了。她说——
“君惊澜,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也跟着!”
他闻言,微微一怔,瞬间惊喜,偏头看向她:“此言当真?”
“当真!”澹台凰点头。一句话藏在心里没说,因为祸害遗千年,看你这丫就不像会短命的样子!“所以你一定要活得比我长,不然我就亏死了!”
“好!”这次,他没有耍嘴皮子,也没有“犯贱”,只回了她一个字。好!
他知道,她现下忽然说出这种承诺,并非是要将她交托给自己。而只是因为,看见生死相随,看着人与人相伴的美好,心中也希望有这样的牵绊。
而正好,他在这里!
运气很好。
楚玉璃,楚长歌,皇甫轩,甚至……澹台戟,都没有他这样的好运气!
凌燕坐在院子里头哭了很久,终于平静了下来,眸中只剩下仇恨的波光。从屋内拿出了一把剪刀,在地上拼命的磨,只希望它锋利一些,再锋利一些,就能刺破仇人的胸口!
就在这会儿,一双洁白的靴子,落入她的眼前。而那靴子之后,还有几双脚立着。
她猛然抬起头,执起剪刀,扬手便想戳!澹台凰很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声开口:“姑娘,看清楚了再杀!”
凌燕的手被制住,自然很快的看出了他们不是仇人!狠狠的抽回收,声线冰冷的如同死人:“走!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也没人招待你们!”
说着,又狠狠的磨着剪刀。
澹台凰忽然开口:“如果你的仇人就在你眼前,你敢杀吗?”
“如何不敢?”她霍然抬头,冰寒的眼神狠狠的瞪着她!
“那好,今夜,我们帮你抓人,但你必须亲自动手去杀!怎么样?”澹台凰轻声开口询问,语气也很冷。
凌燕站起身,环视了他们一眼,也因为心中滔天的恨意,肯本也来不及惊艳或是惊讶:“为什么帮我?”
“帮你报完仇,你可以选择跟我走,也可以选择自己留下!至于为什么,你不必问!”澹台凰轻声开口。
凌燕防备的瞪着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他们的话,手中的剪刀也一直紧紧的攥着,攥到手心都勒出了片片鲜红!终于,看着澹台凰诚恳而不含杂质的眼,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
没有绝对的相信,但是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不管这些人的出现是为了什么,也不管他们到底想要自己做什么,她现下都只知道,没有他们,她绝对不可能报仇!若是相信,还有一丝希望!
是夜。
太守府中,灯火通明,所有下人们都在欢天喜地的布置彩绸,将要为他们的公子迎娶第八房小妾!
一扇门,紧闭着。
里面透亮的光从薄薄的纸上透了出来。屋内,传来一道明显底气不足,又笑得志得满怀的声线:“事情给老子办的怎么样了?”
“公子!我们出马,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吗?一个小娘们罢了,保准过几天,就老老实实的嫁进门!”一个家丁的声线从里面传了出来。那声音,正是动手杀人的那人!
站在屋檐上的凌燕,身子一颤,眼中瞬间染上凶光,便想冲出去!澹台凰却扯住了她的袖子,微微摇了摇头。现下门口来往的下人太多,不宜动手!
“嗯!你们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对了,没出什么岔子吧?”那里头的公子,又开口询问。
他这一问,那家丁便支支吾吾了起来:“公……公子,我们失手杀了人!原本是想直接把那小娘们给您抢回来的,但是她爹忽然跳起来拉着,我们一时错手,就……”
“什么?!”那公子惊叫了起来!这一叫,又好像终于明白自己不合适叫这么大声,声调很快又降低了八度,小声开口,似乎十分懊恼,“你们把我的岳丈大人给杀了?这……那小娘子还能嫁过来吗?”
“公子,您放心吧,我们威胁过了,要是她不嫁,就把她娘也杀了!她那么孝顺,就不信她不好好听话!”家丁得意的声线,从屋内传了出来。
那公子终于放心,还在屋内轻轻:“嘘!”了一声,又接着道,“那也好,反正能把人弄过来就行了,你们这几天嘴巴都给我闭严实点,别让我爹知道!不然他那个牛脾气,非得要我们给那糟老头偿命不可!”
“公子,您就放心吧!小的们又不傻,能给老爷知道吗。嘿嘿,小的先在这里恭喜公子了,又娶得美娇娘……”
“哈哈哈!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屋内对话的声音,不断的传出。最后便只剩下一阵一阵的笑声。
而门口那些布置着彩绸的人,也慢慢的散了。
澹台凰扫了凌燕一眼,将一瓶药粉递给她,暗示她自己过去。凌燕往那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踮起足尖,便轻手轻脚的过去了。
没有武功,身型却很稳,并未弄出半点声音。
就如同她在河中一般稳健。她到了屋顶,轻手轻脚的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