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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本故事中的无望湖互相呼应,而那些做过的事,那些错过的情,未必真的就那么无望吧?那个牵挂的人依然住于柳荫之下,他的一颦一笑、一悲一喜仍旧在他心中,纵使如今只能遥遥相望,他也可觉无憾了。
这样想着,陆镜便觉一颗心静了。划小船进入寒潭,一弯毛茸茸的月亮挂在天边。夜风刺骨,小书蠹瑟缩在陆镜肩上,拄着小拐棍儿小声问。
“喂,小子哎,昔年娘娘遗留的阵法强横。一会儿进入那块活死人地,你可万万小心,千万不能泄漏形迹、叫那些活鬼发现自己。”
小书蠹这是怕他为山海皇后遗留的阵法所伤。陆镜点头回答。
“先生放心,我已做好准备。那些亡灵今夜看我就是个死人而已。”
水色渐深,他们渐渐进入了采香人传说中的活死人地。为今夜一探陆镜身着战甲,再取出一枚符文在鼻尖轻轻一晃。
蓝光从符上腾起,他鼻端本因秋夜寒冷呼出阵阵白气,符文生出效力后,他呼出的热气消失了。不仅如此,紧挨着他的小书蠹也觉得他的脖颈温度忽就冷了下来。
“龟息符。”小书蠹明白了他的意图:“不错。”
“当初穿过故事海进入水镜我就用的这个。”陆镜停下桨,用另一枚符文之力使小船继续向前:“你是御灵本就没有呼吸,我如今也掩盖住了活气,想来这里的亡灵就不会察觉到我们。咱们只是进来探个究竟的,何必与那些怨灵横生瓜葛?”
书蠹赞同的点头。他们终来到古时山海皇后与敌对峙的地点,时至午夜,陆镜持桨在船上坐着,忽觉船身一抖,小书蠹接着持拐轻轻戳一戳他的肩膀示意他千万莫动——
——来了!
惨白的五指的手,密密麻麻从墨黑的潭水下伸出来。那些手上伤痕累累,指缝间留数百年沉积下来的血痂,却仍紧握不放兵器,于每个夜晚重复它们死前的战斗。
很快,无数个僵死残破的身躯从水中爬出来。它们大多头上身上带致命重伤,一旦出水,就立即按盔甲旗号与敌手厮杀起来。细碎的小冰晶从它们的伤口间掉出,渐汇成团团浓雾,原来这就是寒潭夜雾的由来。
“三百年前,山海皇后与不尽书军队的士兵?”
陆镜认出了活死人双方的旗号:“那场大战之后,双方不是各自将阵亡的士兵收殓了么?在镜外的世界,寒潭无任何异常。为何在水镜,这些亡灵时隔三百年仍被禁锢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低,唯恐引来亡灵的注意。但亡灵们只顾机械地重复争斗,丝毫没发现它们中来了一个活人。
小书蠹低声回答:“当年娘娘经此役初启伏魔大阵,由此湖起将镜中世界与现世逐一映像建立。建立之初水镜不稳,在这片水域中的时间就是不断重复的,因此在这片水域中死去的人就会不断重演他们的最后一夜。”
与镜灵一起从伏魔大阵中被召唤,小书蠹对水镜、对伏魔大阵清楚得很。陆镜仔细一想,觉得这说法有些纰漏。
“可山海皇后并没有死,她为什么也会出现在不断重复的时间中?”
“那是皇后的——”书蠹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立时便恼了:“嘿臭小子,老夫难道还会骗你?你今夜究竟为什么来?好好等那十八个新鬼,把它们的来历告诉你家师兄吧!”
它不客气地用拐棍儿敲陆镜脑袋。寒潭的浓雾中忽然响起一声响亮的螺号。这号声陆镜再熟悉不过,这是用寒潭白螺所制,一贯由采香人用于传讯警示,绝不是三百年前山海皇后或不尽书的军队可能使用的。
与小书蠹同时想起十二年前采香人首领带白鹤居士进潭的往事,陆镜将手扶于剑柄——
——那群殒命于此的白鹤居士,来了。
第19章
号声如刃,刺破雾的帷幔。一艘采香人的船只从雾中显现出来。它的船头高扬,船首站着个粗豪汉子,面貌与张九颇有几分相像。而在船上,是一群身着羽衣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凌风而立、看着飘逸非凡。
这些就是白鹤居士了。陆镜留意看他们打扮,并不是镜外世界常见样式,悄悄问小书蠹,现世中也没有日常着羽衣的一族。仔细数数,除了采香人的首领张三外,船上尚有白鹤居士十八个。这片水域只留死人,因而跑了的两个和脱身了的张九都不在这场时间的循环之内。而陆镜仔细看后发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这些人在船上的站位是个法阵,看起来与上霄峰一贯的封印之阵相反,却又与常见的解印之阵不同。不仅如此,杜先生——”
他给小书蠹指着那些站位:在船头张三的身后,二个白鹤居士成拱卫姿态,本应由他们护卫的位置却是空的。而在船尾,一个常见的压阵位置也看不着人在。
“此阵缺了的阵首阵尾,就是白鹤居士逃掉的那两人——先生可能从这残阵看出这些人的来历么?”
“阵法不全,老夫一时也看不出。”小书蠹摇一摇头:“只凭阵法,其实难以判人来历。咱们且等等看,瞧他们使什么招式,这样辨起来只怕还容易些。”
陆镜点一点头,驱动小船向前,跟在白鹤居士后面进入雾中。随着船只的前进,亡灵士兵觉察到有活人进入,一齐放下刀戈,转而朝白鹤居士们攻击过来——这亦是十二年前景象的回映了。当年的白鹤居士没像陆镜这样使用龟息术,遇着亡灵是一路冲杀过去的。陆镜留意看他们所用的招式术法,心中暗暗纳罕。
这些白鹤居士的本事不弱,彼此间配合默契,显然不是临时拉起的乌合之众。他们应也出自一个强劲流派,可为何上霄峰对他们却丝毫没有察觉?是那流派隐藏得太深,还是如今天下有数的几个大门流派中,竟然有一些人悄悄地谋图夺取山海皇后创建水镜的法器?
心中一沉,陆镜越发的觉得建木落叶一事没那么简单。他尾随着白鹤居士的船只看亡灵士兵已被杀出一条缺口,雾中巨影浮现,硕大的修蛇影子和一只大鸟同时在前方显现出来。
那修蛇无疑是不尽书一方将领的战蛇,就是在水镜世界中被称为魔军的。而那鸟背上站着一人,一身青色玲珑甲,秀发如丝,显然就是山海皇后了。
皇后的幻影与修蛇作战,突出潭面的水柱密如棘刺,不慎靠近的士兵都齐刷刷被斩为两段。陆镜虽披附有符文的战甲,被那一星半点的水珠溅上时也觉疼痛。正是这位皇后以一己之力创建水镜,将不尽书一派的残部尽数封入镜中,才保住了此后大干三百年的安宁。陆镜遥望着她的身影心中敬佩,不禁暗暗祷告——
——臣陆靖,宁王之子、故云骑将军玄孙,恭请先皇后陛下明鉴:我朝国运已逾三百年,近年间祸乱四起,恐有人暗中为祸。陛下若在天有灵,万望庇水镜平稳,护黎民平安。
他在船上朝皇后恭敬遥拜,白鹤居士的船只也靠近了皇后幻影。幻象中的皇后高举一面青色古镜,被镜光射。中的修蛇翻腾挣扎,而来自白鹤居士的船上,一道霹雳也同时劈向那面古镜。
是剑气!
陆镜当即跳起来。
张九曾经说过,十二年前的白鹤居士试图用霹雳摧毁皇后法器。而如今陆镜亲历活死人地才发现,那对古镜的攻击根本不是雷系术法,而是极高明的御剑之术。
剑气呈明亮的紫色,因此从未见过御剑术的采香人才误以为那是电光。陆镜一路跟随,并未见那十八名白鹤居士会御剑,可知放出这道剑气的必然是那跑掉的两人中的一个。
这人很强。
陆镜端详着那道剑光,同时揣测如一旦遇上,自己与这白鹤居士对阵的胜算。
紫色剑光劈向山海皇后。第一道,皇后扬起的水柱断了,霎时间暴雨倾盆。第二道,方圆十余米内的亡灵士兵被剑气震得粉碎。第三道,潭水动荡,陆镜身子止不住地一扑,险些被甩出船去。
“不要再跟着了!”小书蠹紧紧揪他衣领:“这力量太强!再不走开,老夫和臭小子你都要被打得粉碎!”
“再等一会!”陆镜毫不客气地把小书蠹摁回去:“这只是十二年前的幻象,不会真波及我们。你若害怕就呆后面好好躲着。”
皇后的攻击受阻,渐被制服的修蛇立即兴奋起来。它嘶嘶的重又吞吐蛇信,而三百年前的皇后也随之做出了反应。
她抬手一扬有如挥扇,古镜的青色光扫向白鹤居士的船只,顿时将船击得粉碎。
船体化为齑粉,十八名白鹤居士齐声长啸,同时冲天而起,可紧接着潭水以下伸出无数触角,甩到空中紧紧缠住了他们——是青萤草。水镜所生,建木所落。只是比陆镜所经历的更大,一根根粗如大蟒,毫不客气地将猎物勒住。白鹤居士们喊叫挣扎,却仍被拖入水中。
三百年前的皇后幻影,仍可向后世来人发动攻击?
陆镜吃一惊。小书蠹也嗷地叫起来:“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呀!”
它战兢兢的冲山海皇后的幻影磕头,絮絮叨叨自己与陆镜无意冒犯。陆镜聚精会神看那群白鹤居士,在它肩膀上一拍,指着那片青萤草丛低声道。
“杜先生,先别求饶。你且看看那边,被青萤草捉住的一共几个?”
“是你别光顾其他!还不快跪下来给娘娘赔罪!”
小书蠹忙不迭地叩首。陆镜不搭理它,只一个个地数过去,喃喃自语:“双方对比如此悬殊,那两个究竟是如何逃脱呢?”
他已看到有藤蔓青萤草卷住两个空腔,腔中还有什么在蠕动挣扎。二十个白鹤居士,其实在当年全都被青萤草捉住了,可却只留下十八具骸骨。也就是说,那空腔中的两人最终逃掉了。
仿佛在解他的疑惑,两个空腔之中,其中一个突然炸开了。火光冲天而起,斩断另一个空腔的藤蔓束缚,最终在空中汇聚成一只大鸟的样子。
御灵朱雀!
一见这只朱雀,陆镜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又想起了两年前流云城上空盘旋的火光。
那时他将子扬送回师门,一连三四日不眠不休,只失魂落魄的坐在建木底下饮酒。他的师尊和子扬的师尊找来,仰首望高高亮着的建木苞室,叹一口气。
——子安,你不必太过歉疚。如今这结局,对子扬是更好的。
——我不明白师兄为何要这样做?
树下的陆靖声音沙哑,神情恍惚晃着他的酒坛子,虽然坛中已一滴酒都没有了。
——师兄下山前说天命难违,但并非没有斡旋余地;他要为流云回去,挽留那座兵火中的危城。可最后,却是他自己把流云城毁了……为什么?
在赶往流云城的路上陆镜就用术法传音子扬,请他务必稳住流云军队,他陆子安也一定会力劝父兄暂按兵马、促朝廷与梁国和流云郡和谈。如此流云百姓得免兵灾,双方也同除萧墙之祸。
对此,子扬回音允了。陆靖也连夜赶来,可刚到流云地界,他就看到城中把那毁天灭地的御灵放出来了。
为什么子扬就不能多等他一天?
陆镜浑浑噩噩,又一次举起空空的酒坛。师尊性情骏烈,看他如此颓唐,眉心一跳,便夺去了他的空坛。药宗长老则对他说。
——子安,御灵朱雀需以焚烧魂魄为代价才可召唤,属禁忌之术,上霄峰药宗并未将此术传给子扬。
陆靖闻声一震,吃惊地抬起了头。
——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