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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的周全精致,到底落了刻意。
自己眼下的行径,终究,是东施效颦,再比不得那夜的莲池了!
她剥了一颗莲子,放进嘴里。
细细嚼来,却是这等清香,比船上一应点心更动人些。
七娘没心绪地举目四顾,忽见湖心亭上坐了个人。
她面含浅笑,身着绾色短衫,系一条六破间色裙,只倚在亭上,轻摇团扇。
远远望去,倒是极美的风景。
游船行得更近些,又见何斓也在,只是方才被柱子遮住。
二位娘子说说笑笑,又不至太过亲近,显然是待客之道。
七娘一时好奇,遂吩咐船娘:
“你朝湖心亭去。”
阿珠亦是好奇:
“那是哪家小娘子啊?似乎从前不曾见过。”
七娘笑道:
“故而去看一看啊!”
何斓正与那陌生小娘子说话,只听七娘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五嫂!”
因在外人面前,七娘倒端起一副贵女姿态,礼仪气度,自是不凡。
何斓回头笑了笑,拉着七娘过来。
她又转头朝那小娘子道:
“可是不敢背后说人,你看,这不正来了么?”
那小娘子见着七娘,只颔首微笑,行一万福。
她柔声道:
“原是谢七娘子,久仰了。今日一见,果是与众不同。”
七娘自回一礼,方问:
“还未请教小娘子家源。”
何斓怕那小娘子害羞,遂接过笑道:
“这是开封府尹邓大人的妹子,前日才从襄阳接来。不是今日来访,我也不知汴京城中多了这样标志的人物。”
这个邓大人,七娘倒也有所耳闻。
那回顾显上门讹钱,意外而死,冤到了五哥与三郎头上,还是他来问的话呢!
倒也是客客气气的,不曾有甚为难。
那时,他还是开封府少尹,自孙姐夫落马,他顺理成章地补上,却也不足为奇。
这样的人,十年寒窗不易。一朝得志,自然是将家中人皆往汴京接了。
七娘上下打量邓小娘子一番。
只见她生得一张鹅蛋脸,双眼圆润似珠,长眉入鬓。
虽算不得绝佳的美人,如何斓所言,称“标致”二字,自是绰绰有余的。
邓小娘子一直面带着笑,只道:
“谢五嫂过誉了。初时见着谢五嫂,已是自愧弗如。如今见着七娘子,一身雅贵气度,更是不敢比的。又如何敢当‘标致’二字?”
何斓最爱听好话的。
她只笑道:
“邓小娘子的嘴也太甜了。这般伶俐人物,偏今日才认得。”
七娘听惯了恭维话,却不以为意。
她微笑道:
“还未请教邓小娘子芳名?”
邓小娘子行过一礼,又道:
“小字容君。”
七娘点点头。容君,赞女子容颜姣好之意,确是个好名字。
三人在湖心亭说笑一阵,又带着邓容君游湖,又留了她用饭。
待送走她,已是午后。
何斓坐在案头,吃了盏茶,向七娘道:
“七妹妹,你看这邓小娘子如何?”
七娘思索半晌,倒说不上喜不喜欢。因着初识,只当是个寻常贵女,也留不下什么印象。
她方道:
“五嫂为何如此问?”
何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当她来作甚的?”
“作甚的?”七娘一脸愣然。
何斓方道:
“母亲近来,为二哥的亲事着急呢!我与你五哥已成亲许多时日,二哥身为长子,总不好一直拖下去。”
七娘点头,原是如此。
何斓又道:
“近来,许多官员,只忙赶着让自家女眷进京。二哥何等人才,到底马虎不得。”
七娘心道:二哥那铁面金刚的样子,也不知要配个怎样的二嫂?
最好能治住他,省得成日里凶巴巴的!
不过,这个邓容君,看着却像是个没注意的。
一想起二哥,七娘只觉毛骨悚然。
她甩了甩头,又向何斓道:
“说来,近日亦少见五哥。也不知他成日里忙什么,他不在,倒没人带我出府玩了!”
提及五郎,何斓面色有些不好,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第二百六十三章 阳台梦2
何斓只讪讪笑笑,道:
“这些日子,我亦少见他的。有几回,天刚亮便出去,掌灯了也不见回来。”
她叹了口气,又道:
“母亲那处问起,我也不敢说。只道他课业繁忙,敷衍了过去。”
七娘看着何斓,只见她双眉微锁,自有一番无可奈何。
七娘心中如何不明白?
卞大娘子的死,并着镯中书信,五郎本不堪承受。
时时躲到外边,图个清静,似乎是五哥惯用的伎俩。
可如今怎比从前呢?
从前他孑然一身,随意而为,也不算什么!
可眼下,还有个五嫂呢!他这等行事,又置五嫂于何地呢?
七娘有些不敢看何斓,一些话卡在喉头,欲言又止,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默了半晌,方道:
“五嫂,或许,五哥心中有事。不如,你与他静静聊一聊。”
何斓摇摇头,忽无奈轻笑了一声:
“人也见不着,又聊什么来?”
七娘一时语塞。
她请咬着唇,见何斓神色,也不知如何相劝。
何斓又道:
“记得那年上元,他撞了我一下,留下盏花灯。一来二去,才有了这段姻缘。”
七娘亦回想起来。
那年王、谢二府筑台观灯,只道享不尽的繁华,用不完的富贵。
谁知如今,不过经年有余,一切都不同了。
王府搬离了汴京。
三郎……哎……三郎……
何斓接着道:
“那年我回门之日,听着族中姊妹们议论。说我高攀谢氏,很是配不上。那时我只当是她们妒忌,眼下想来,却也有些道理。”
七娘拉着何斓的手,劝道:
“五嫂何须妄自菲薄?既入谢家门,便为谢家妇。旁人如何言语,那是旁人之事。我只认你这个五嫂。”
近来,因着五郎的态度,何斓心绪不畅。
忽闻着七娘如此说,她心下颇生感念。
何斓眼中含着泪,只道:
“七妹妹,也就是你,待我这般。我性子软弱,从前闺中之时,受人欺负,也总是你护着。如今既为至亲,你又多有宽慰言语。多谢你。”
七娘最听不得人说感谢话的。
况且,卞大娘子之事,她还一直瞒着五嫂呢!又如何当得“多谢”二字?
七娘一时有些慌乱,生怕露出马脚来。
她急忙着起身,道:
“一家子姊妹,自是应该的,五嫂不必放在心上。对了,前日酿哥哥要我作诗,我还没写呢,便告辞了!”
才说罢,还不待何斓应答,七娘便拉上丫头,灰溜溜地跑了。
何斓留她不及,只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这个七妹妹,提及功课,总这般急慌慌的,当真有趣得很。
五郎的近况,自有何斓在朱夫人跟前敷衍着,倒也闹不出什么事。
况且,朱夫人如今张罗着二郎的亲事,哪有闲情顾及其他?
一来,二郎位高权重,加之谢府出身。要寻位门当户对的,着实不易。
二来,仪鸾宗姬那头,也不得不尽心安抚着。
如今皇位易主,仪鸾宗姬的地位虽不比从前,可她知晓谢府太多秘密,自不是好轻易开罪的。
只是,为子嗣计,二郎的婚事确是势在必行。
朱夫人为此,头痛了许多时候。加之天气闷热,越发觉着心烦。
所幸昨夜下过一场雨,才得以稍遣闷怀。
陈姨娘是每日皆来请安的,多少年了,从不曾断过。
见着她来,朱夫人遂唤了她坐。
陈姨娘恭敬还礼坐下,只笑道:
“大夫人的气色,瞧着比昨日好些。”
朱夫人摇摇头,半打趣道:
“气色好了,可事情依旧烦着呢!”
陈姨娘掩面笑了笑:
“近来,我见家中多有年轻小娘子走动。怎么,大夫人便没一个能看上眼的?”
朱夫人将那些小娘子一一思来,又道:
“你与五郎媳妇也帮着我掌了几眼,可有觉着不错的?”
陈姨娘忙一番推辞:
“妾身不过替大夫人周全招待,哪有什么主意?在我看来,那些小娘子品貌一流,淑慎贤惠,是个顶个的好呢!”
朱夫人嗔道:
“你这人,我要你说,你直说来便是,推推搡搡地作甚?”
陈姨娘见朱夫人是真要听,遂笑道:
“不是我推搡,二郎何等人才?来的尽是汴京城中最拔尖的小娘子,可不得挑花眼么?”
陈姨娘缓了缓,又道:
“有位邓小娘子,端丽标致,大夫人可记得?”
朱夫人思索半晌,点了点头:
“是邓府尹的妹子吧?听闻,前日才从襄阳接来。”
邓府尹本是谢氏一手提拔,若真有堪配的人才,亲上加亲,自然极好。
只是……
朱夫人思及仪鸾宗姬,一时又有些犹疑。
她遂接着道:
“金玲来与我回过话,邓小娘子来时,似乎还遇着了七娘。”
陈姨娘点头:
“像是说了许久的话,总是和和气气的。”
她审视着朱夫人的神情,自明白她的担忧。
二郎的媳妇,若家世太高,仪鸾宗姬必是不依。一旦二人之事被知晓,恐也不好收拾。
可若家世平平,到底是配不上二郎的。
朱夫人遂道:
“前些日子,我与他大嫂谈过一回。为着子嗣考虑,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
只是,若真将仪鸾宗姬惹急了,还不定闹出什么呢!
朱夫人是当局者迷,可陈姨娘却旁观者清。
她顿了顿,方道:
“大夫人,我多一句嘴。一来,咱们府上离不得宗姬;二来,此事归根结底,要看二郎君的心思。”
此话既出,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们在此处谈论得热火朝天,一旦二郎不依,岂不皆是白费力气么?
朱夫人叹了口气:
“二郎那孩子,我是知道的。自小便是说一不二,认死理的心!”
陈姨娘思及二郎平日行事,狠辣果决,也可知一二了。
朱夫人直摇起头来,接着道:
“我与他父亲说话,他也听得几分。就怕他面上应允,回头真娶进了门,又不待人家好。同是在朝为官的,人家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样想来,此事确是马虎不得。
弄不好,得罪了朝中之人,也总不值当。
陈姨娘偷偷看了朱夫人几眼,心中早有盘算,只不好硬生生地说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方正色唤道:
“大夫人,你若信得过我,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
朱夫人一惊。左不过,便是前日来往那几位小娘子了。
莫不是,汴京城中,还有她朱夫人不知晓的人物?
陈姨娘接着道:
“夫人莫急。此人并非旁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朱夫人狐疑地望着她,似乎已猜着几分。
☆、第二百六十四章 阳台梦3
陈姨娘缓了缓气息,心下是有些畏惧的。
也不知朱夫人骤然闻着,是个什么反应!
她喘了几口气,遂道:
“大夫人,其实,二郎的婚事,又何必去外边寻?咱们家的许娘子,才学颇高,端慧娴静,我看就很好。不如……”
“放肆!”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