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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酿蹙了蹙眉。她究竟是何时醒的?王氏夫妇的话,她可听到了么?
他深深凝视着七娘,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坏事啊!
七娘亦深深望着他,眼神直透过眼泪,似要刺穿陈酿的心。
“陈酿,”她声音不大,却极其有力,“适才是你说,要卖了我吗?”
陈酿心头似压了千斤巨石。他深吸一口气,又咽了咽喉头,额间憋得冷汗直冒。
“是!”他强压着心绪,忽道,“我就要卖了你!”
此话既出,七娘脑中霎时“轰”地一声。她直勾勾地望着他,嘴唇半张,神情似木然,又似惊愕。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言语。
陈酿一手拽着她,一手紧紧攒成拳头。
他道:
“不卖了你,我能怎么办?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小娘子么?都什么时候了!还天天嚷着净手净手,嫌弃饭食衣裙!我告诉你,既是嫌弃,你去别家过就是!我养不起你!”
七娘猛抬起眸子,只觉难以置信!
原来在酿哥哥心里,她便是这般不堪么?
她急急喘着气,每一口气,都有半口上不来。小小的身子,虽极力控制,却掩不住地瑟瑟发抖。
恐惧、绝望、惊惶……这些情绪,交替地在她脸上浮现,那是一整个世界的崩塌!
王婆子早见惯了这些,自然不为之所动。
她心下着急,遂推了推陈酿,忙道:
“诶!你还卖不卖啊?五成,说好了,可不许赖的!”
王婆子又看了看陈酿,怕他反悔,忙伸手去掏荷包。
正此时,陈酿强压着愤怒,只觉时机已到。
他反手将王婆子一抓,又急忙掏出匕首比这老王的脖子。那两夫妻不及反应,直直跌坐在地。
正在他们“哎哟”连天之时,陈酿高举匕首,只对着那两人的大腿,一人刺了一刀。
霎时只见鲜血横流,王婆子已然疼晕了过去。
陈酿半刻也不敢耽搁,一把拽起七娘,道:
“蓼蓼,快走!”
七娘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动刀子的陈酿,她还是头一回见。
她什么也无法思考,只由陈酿拽着狂奔。不多时,似乎又回到了驴车之上。
驴车颠簸狂行,没跑几步,便见着十来个山贼模样的人自后边追来。想是那老王拐着腿去报了信!
七娘掀帘望去,早已吓没了魂。方才的一切突如其来,她全然不明所以,似乎只记得,陈酿说要卖了她。
她又一把掀开门帘,冲着陈酿高喊:
“放了我!你凭什么卖我!”
北风在陈酿耳边呼啸地过。他尽力让驴车跑得更快些,哪里还顾得上七娘的问话?
见七娘探出身来,他心下着急,只吼道:
“先坐回去!别颠摔了!”
这一回,七娘却不听他的了。她四下看了看,地上荒草丛生,覆着薄薄一层残雪。
似乎,这般跳下去,不至摔残!
她看了看身后的山贼,又看了看驾车的陈酿。左右都是死,不如搏一搏!
只见七娘深吸一口气,眼一闭,瞬间跳出了了车!
陈酿闻声回头,猛然惊愕!
他再顾不得许多,双脚一蹬,亦随她跳下,恰在空中一把抱住她!
二人齐齐跌落,猛地坠地,不知滚向何处。
身后的山贼头子见了,忙将手一抬,一众山贼遂一同停下。
一人高声道:
“大哥,怎的不追了?老王说,那丫头值大价钱呢!”
那山贼头子默了半晌,方道:
“再过去,便是南山头的地盘!连金人都不敢惹的地界!你们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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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洞天春1
众山贼一时讪讪,又想着回茅舍打劫去。
自王氏夫妇一瘸一拐地离开茅舍后,茅舍那些难民才逐渐醒来。
其实,昨夜那样大的动静,要说他们真睡着了,丝毫不知情,也断不会有人信来!
只是适逢乱世,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那般假寐,虽不仗义,倒也无可厚非。
可这茅舍,内有拐子作祟,外有山贼成群,是再待不得了!
众难民连夜收拾,等王氏夫妇与山贼们再回去时,已然空空如也,无半个人影。
且说陈酿与七娘这处。
那日七娘愤然跳车,陈酿一心相护,茫茫山野间,二人落地昏厥,也不知滚向了何处。
待陈酿再醒来时,已是在一座简陋的木屋之中。
木屋虽简,却是五脏俱全。他扫视一番,其间装饰摆件,颇是特别,与寻常所见屋舍皆不相同。
正对床头的屋壁之上,挂了一把弯刀。架子桌案之上,又随处放着些弓箭、匕首之类。看样子,屋舍的主人是位习武之人。
陈酿又将四下细细看来,忽而,心中似漏下一拍。
七娘呢?
他霎时心头一紧。记得坠车之时,他怕七娘受伤,将她紧紧锁住。可此时,怎的却不见她?
陈酿强撑着就要起身。刚一动,只觉肩头撕裂般地疼。霎时间,只逼得他不得不躺下。
“蓼蓼……”他忽唤起来。
似乎因着虚弱,那声音断断续续,似有还无,旁人是听不真切的。
陈酿无法,深吸一口气,再次试图着起身,却依旧不由自己。
正为难间,却听门外有人道:
“先生可醒了么?”
那是个妇人的声音,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她言语铿锵有力,倒不似寻常闺阁女子。
有侍女回道:
“回娘娘的话,还不曾醒。不过,大王请来的大夫说了,快则今日,慢则明日,还请大王、娘娘放心。”
陈酿心下了然。门外之人原是位自封的山娘娘,与那山大王一起,坐镇一方,无人管束。
那妇人又道:
“我且去瞧瞧。”
陈酿睁眼看着,只见那妇人一把推门而入。
她面容黝黑,身形魁梧,着一件半旧羊皮小袄,一双鹿皮靴硕大无比,不似缠足的娘子家。
她三两步行至陈酿床前,见陈酿已醒,霎时露齿大笑起来。
“陈先生!总算醒了!”那妇人惊喜道,“我家缴金大王可急坏了!”
陈酿上下打量她一番,蹙了蹙眉,开口便问:
“蓼蓼呢?”
“蓼蓼?”那妇人愣了一瞬,又朝身旁侍女问,“谁呀?”
还不待侍女答话,她便反映了过来,笑道:
“与你一道的那位小娘子啊!先生放心,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呢!”
“她人在何处?”陈酿掌心用力,又欲起身。
那侍女见着,吓了一跳,忙去相扶。
那妇人亦惊慌劝道:
“哎哟!我的先生啊!可不敢乱动,大夫都交代了!”
陈酿自觉无法,叹了口气,又道:
“我要见蓼蓼。”
“好好好!”那妇人连连应声,又转头向侍女吩咐,“还不去请!”
侍女面露为难,神情有些闪烁。
她扯了扯妇人的衣袖,将妇人拉至一边,低声道:
“娘娘忘了?那小娘子未醒呢!”
妇人闻言,猛一拍脑门,只觉颇是懊恼。
只听她自语:
“我这脑子,怎给忘了!”
她又转头看了看陈酿,凑过去赔笑道:
“陈先生,你看,你这副样子去看小娘子,不是让她白白担心么?不如将养几日,待能自行起身了再去,如何?”
那妇人一看便知是直爽之人,心中哪里能藏事?只见她满心的担忧为难,全然写在脸上。
陈酿适才的焦虑,此刻又添一分。
他又急急问道:
“蓼蓼怎样了?可是受伤了?”
“没有没有!”妇人一惊,直直摆着双手。
她上下审视陈酿一番,无奈撇嘴道:
“先生将她护得那般周全,怎会受伤来?倒是先生自己,一身的伤!好在没伤着脑子,这才救了回来!”
“那她人呢?”陈酿追问。
“她人……”妇人神色有些为难,吞吞吐吐间,她只道,“还睡着呢!”
陈酿才放下的半颗心却又猛提了起来。
妇人见着,忙道:
“大夫说了,小娘子娇弱,那时受了惊吓,歇息几日就是了。先生放心,没大碍的!”
陈酿忆起前夜的情景,于七娘而言,惊吓确是太大了。
尤其他说,要卖了她的话!
陈酿一声长叹。话及此处,他方惊觉,眼前的妇人,还是位陌生人呢!
不论对方什么目的,眼下看来,是自己与七娘的救命恩人了,陈酿免不得客气一番。
他遂道:
“还未请教恩人贵姓?”
那妇人少有听到这般客气文雅的言语,一时手足无措,只笑道:
“贵姓?贵姓是什么姓?我家大王也不姓贵!”
陈酿猛咳了两声,差些没喘上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这般答话,驴唇不对马嘴,直教人发笑。
旁边的侍女有些看不下去,只俯身朝妇人耳边道:
“娘娘,先生是问,大王姓什么?”
那妇人适才被一堆谦辞弄得云里雾里,这会子听侍女一说,才回过神来。
她心头抱怨,这些读书人,也太酸了!
妇人又看向陈酿,方道:
“我家大王说,他与先生是故交,先生还救过他的命呢!怎的先生不记得了?”
陈酿微蹙起眉头,思索许久,却又想不起。
他遂道:
“既是故交,烦请现身相见?”
“烦请?”那妇人又一愣,“是了,先生也知呢!他最烦人了!”
陈酿一阵泄气,直想扶额长叹。若再与这妇人说下去,只怕日落西山还不知主人的身份!
陈酿无法,只得用些粗话:
“我想见你们当家的。”
那妇人霎时了然,热情道:
“他就回来了!才带人巡山去,等他回来就让他来看先生!”
妇人话音未落,却听门外传来几声哈哈大笑。
“醒了么?”一粗大嗓音的男子道,“哈哈哈!”
他自不耽搁,一把推了门就进来,一面还唤着“陈先生”。
只见他眉眼宽阔,络腮胡儿不怒自威。又见他手执长鞭,一身虎皮裘袄落落飒爽,沾着不曾抖落的晨雪。
显然,他是自外而归,不及更衣便来探望。
陈酿细细打量。这人较之从前,面容虽有不同,可神情之中的英武气,行动之间的行伍气,却丝毫未改!
不是史雄是谁!
☆、第十九章 洞天春2
史雄风风火火,趋步行来,见陈酿果已苏醒,这才放下心来。
他缓了口气,忽双手抱拳,不提防间,竟单膝跪地。
只见他低头道:
“先生受苦了!”
那声音,还是如从前一般满腔阳刚,气势如虹。
史雄又抬头看了看陈酿。只见他神思虚弱,面容失了半分血色。从前的应试举子,谢府幕僚,是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躺在此处,一身的伤!
史雄一时感慨,见他不言语,又忽而愣了一下。想来,多年未见,人家也未必记得自己。
故旧相逢,史雄心下激动,言语有些颤抖,只问道:
“先生,可还记得我么?”
陈酿沉吟不语,只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忆起那时的事,只觉颇是遥远。
尤记当年,史雄受谢二郎诓骗,误绑了陈酿与七娘,还害得陈酿错过春闱。
可陈酿与七娘却不计前嫌,恁是在二郎眼皮子底下,施计保了他一命。自此,史雄便满心感恩,直将那二人当做再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