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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酿很是欣慰,只道:
“蓼蓼,用早点了。”
七娘应声间,已倒了两盏茶。
她又看了看门外,问道:
“又是那个送早点的?似乎姓徐?”
陈酿捻了一块梅花糕,方回道:
“你倒听得清!”
七娘双手握起一块桂花拉糕,掩面笑道:
“前日假寐之时,我都听着了!”
说罢,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不论从前还是如今,她每每装睡,都不曾逃过陈酿的法眼!也真是奇怪了!
陈酿侧目而视,只笑了笑:
“下不为例!这般装睡不理人,该多教人担心?可不许如此了!”
“是!”七娘故作正色地应声。
说话间,因吃得有些急,竟也噎住了,只猛地呛了两声。
陈酿一惊,忙行至她身侧,拍着她的背顺气,一面又端起案头茶盏:
“吃口水先!都多大了,还能被点心呛着!又没人与你抢!”
他说的虽是斥责言语,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与心疼。
七娘接过茶盏,抿了两口,这才缓过神来。她眼圈被呛得有些发红,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她方放下茶盏,又转头看了陈酿几眼,试探道:
“酿哥哥,是在心疼?”
陈酿面色有些尴尬,回避着她的眼神,只坐回案几对侧。
“你吃慢些!”他嘱咐道。
谁知,七娘却狡黠一笑,双手撑着案几,忽地探身到他面前。
她渐渐收敛了笑,嘴角却依旧含着笑意,只缓缓道:
“慢,慢,吃。蓼蓼听话的。”
说罢,七娘方才安静落座,兀自吃起桂花拉糕来。
陈酿看她一眼,方正了正袍子,又理了理衣襟。
他干咳两声,遂道:
“昨日,我去了回江宁的论学集会。见着一幅画。”
七娘这回倒是细嚼慢咽了。她抬眼看向陈酿,问道:
“什么画?”
陈酿沉吟一阵,方道:
“你父亲的画。”
谢诜的画!
七娘猛地一怔,直直看着陈酿,久不能言语。
自二人南逃以来,除了随身的物件,哪还见过家人的东西呢?千里相思,纵然只能睹物思人,也是聊胜于无啊!
陈酿接着道:
“是那幅《江山独秀图》。如今正为江宁知府赵明诚大人所藏。”
只见七娘一脸惊愕:
“赵伯伯?”
☆、第六十章 寻梅2
赵明诚此人,七娘如何不知呢?
她虽不曾见过,可赵明诚与父亲常有书信往来,父亲又时常提及。于七娘而言,也算个极为熟悉的长辈了。
况且,自七娘入太学后,赵氏夫人李清照还曾与七娘写信,以资鼓励。眼下骤然听闻,七娘心下亦是颇多感慨。
她遂拉着陈酿问:
“如今的江宁知府,竟是赵伯伯?从前,他与李婶婶僻居青州多年,父亲还好有一番挂心呢!”
七娘思忆了半晌,又道:
“那幅《江山独秀图》,我倒有些印象。那时,我才随酿哥哥念书不久,父亲见我颇有进益,还让我于画上点了几朵红梅。说是要请赵伯伯指点来着!”
陈酿点点头,方道:
“只是,当日论学之时曾听人说起,赵大人多是拿古人书画、金石,以供品评。不知为何,那日却拿出你父亲的画作?”
七娘将手肘搁在案上,半支着头,思索半晌,只道:
“想来,赵伯伯如今守着江宁重镇,一来是感念汴京之祸,二来是思念故旧?”
她如此说来,却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在陈酿看来,赵明诚此举,倒像是别有用意。
忽而,他脑中一个闪念。陈酿默了半晌,又转而看向七娘。
只听他道:
“我记得,前两日你当过一方紫铜手炉。是你常日用的,其上还有谢氏府印。”
七娘回忆起那日的情景,当铺的郝掌柜像是对谢府之物有着别样的兴趣。
她点了点头,也不知陈酿为何忽而问这话。
陈酿方点头道:
“这就是了。”
七娘一脸不解,一双大眼直望着他:
“是什么来?”
“你赵伯伯颇喜金石文物,这些东西于乱世之中必多有典当,他自然与城中当铺交情匪浅。”陈酿道,“想来,他是见了那紫铜手炉,疑谢府有后人尚在,故而拿出你父亲的画,试探一番。”
江宁的治学之风极盛,论学集会这般热闹大事,市井之中也多喜议论。
在其上拿出谢诜的画,若谢府后人真在江宁,必会注意。有心之人,还会登门拜访。
七娘忽忆起,那日当铺之中,除了郝掌柜,帘幕后还有位做学问的长者。
莫非,那便是赵伯伯?
七娘遂将此事与陈酿说了,又道:
“如此说来,赵伯伯正寻我?”
陈酿点点头,神情中蓦地染了一丝落寞:
“想来,是八九不离十的。”
“不对!”七娘忽道,“赵伯伯既有心相寻,为何在当铺不与我言明?”
陈酿见她一副直肚肠,遂解释道:
“他如何能贸然相认?如今他身在高位,你若非谢府后人,反是个别有居心的,岂不是教你赵伯伯骑虎难下?”
七娘方点点头。这道理她懂,便似从前赖上谢府的顾显!虽不足为惧,可对付这等没皮没脸的狗皮膏药,也总是要费一番心力!
陈酿看了看七娘,心道:赵明诚既有心寻谢府后人,行事又如此谨慎。是否,还真是个可靠的故交?
初来江宁之时,陈酿也曾想过,是否该将七娘托付与赵大人夫妇。江宁府衙之内,虽不若从前的锦衣玉食,到底,是比跟着他南下漂泊强上许多。
从前不与七娘提起,自是怕她寄人篱下,日子难过。
可如今,是赵明诚主动相寻,想来必会善待有加。与陈酿忧心之处,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陈酿轻叹了一口气,振了振精神,方笑道:
“既然此处有你父亲的旧物,不如,咱们前往拜见一番?”
七娘一怔,道理虽不错,可陈酿的神情,总让她觉着心有不安。
她犹疑半晌,方道:
“不过,我出生之时,赵伯伯夫妇已然去了青州,从未见过我。如今骤然登门,又以何为凭呢?”
七娘又挑眼看了看陈酿:
“不若,算了吧?咱们直回扬州去!”
她的话听上去很是没道理。此处有谢诜旧作,赵明诚又是故交,不论于孝道,或是于礼节,断不该如此不闻不问的。
况且,赵明诚到底身为江宁知府,或许从他那里,还能探得些谢府众人在金地的消息。
要说七娘不想去,也绝非真心。只是,陈酿的神情,似有更深的思虑。她隐约能猜着,却又不愿承认,只好一味回避。
陈酿哪知她心中绕了这些弯,只道七娘如今落魄,不愿与故人相对。
他遂道:
“你别怕,我只陪着你就是了。”
七娘一动不动地望着陈酿,神情很是认真,只听她一字一句道:
“当真,一直陪着我么?”
陈酿怔了怔,转而温润一笑,又揉了揉她的发髻,只道:
“自然。”
眼下对赵明诚的猜测,不过源自二人的臆想。江宁府衙中究竟是个什么境况,是否值得托付,也总要亲身看过才知。
再者,他心中兀自想着周全之法,七娘愿不愿还两说呢!这孩子,又固执,对他又依赖得很!
陈酿暗自思索一回,到底事关七娘,不得不慎之又慎。
用罢早点,二人拾掇一番,遂打算着往江宁府衙登门拜访。
七娘自然还做小郎君打扮。二人商量着,先只说是汴京学子,待看看赵明诚的反应,才决定是否相认。
毕竟素未谋面,二人又在逃难中,难免多防备些。
江宁的街市一如既往的热闹,人群往来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似乎一切痛苦都能消融在这片热闹里。不论是国破,或是离散。
七娘心头记挂着父亲的画,也不曾东瞧西瞧。她只紧紧拽着陈酿的衣袖,似个小尾巴般跟在他身后,一步也不愿落下。
陈酿侧头看她,倒有些被她的紧张神色逗乐。
他低头笑道:
“纵观江宁街市,岂有这般粘人的小郎君?”
七娘仰面瞥他一眼,只暗自低语:
“我才不放呢!你若跑了,我找谁评理去!”
陈酿听她嘟哝着,却听不清。
他蹙了蹙眉,只道:
“自说什么呢?可是骂我来?”
七娘却轻哼一声,嗔道:
“粘人的小郎君嘛……江宁过去没有,从今便有了!”
陈酿闻言,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七娘只一脸正色,不服道:
“你这人,又笑话我来!是酿哥哥说,不论何时,绝不会丢下我不管。这才是不丢下呢!”
陈酿本兀自憋笑,听她言语,却又有些黯然伤神。
他遂玩笑道:
“只怕有一日,是你丢下酿哥哥啊!”
他自不会丢下她。
可江宁府衙,总是更安稳更舒适的去处。待她感到了安稳的好,也不知是否会乐不思蜀,就如此留下了……
☆、第六十一章 寻梅3
此话既出,七娘却骤然停下脚步。只见她腮帮子涨得圆鼓鼓的,直瞪眼望着陈酿。
陈酿见她又闹脾气,嘴角拂过一笑,微斥道:
“不过与你玩笑,却又认真来!”
七娘依旧目不转睛地仰面直视。
她蓦地黑了脸,腮帮子憋下来,冷淡神色中带着更深沉的怒气。
只听她正色道:
“这样的玩笑,开不得的。”
陈酿见她果然当了真,心下一慌,倒有些手足无措,还夹杂着莫名而来的暗喜。
一时间,他也不知是否该行走,手也不知往何处放!只隐隐觉着有些丢人。
从前在七娘跟前,不论遇着什么事,他也是立得起,撑得住的!身为她的师长,便是眼见了汴京的大火,尚还能存得一丝理智。
这么这会子,她不过一句闹脾气的言语,反倒四两拨千斤,叫他不知所措起来?
陈酿缓了缓心神,忙好言相劝:
“这厢与你赔个不是,是酿哥哥说错话了!”
说罢,他遂端然作了一揖。
七娘只负手而立,一副很是受用的模样,倒跟她是先生似的。
待陈酿行过礼,她方举起食指,指向陈酿,严肃道:
“下不为例!”
陈酿闻听这四字,却略怔了怔神。从前七娘犯错,他说得最多的,便是这句“下不为例”。
谁知,这孩子倒是记着仇,如此奚落于他。
见陈酿哭笑不得的样子,七娘竟掩面轻笑了一下。才笑两声,她又猛地咽了回去,只憋笑着不能言语。
这一笑,却笑得人心头直发颤,又有些发慌。
陈酿忽忆起那夜郓王府夜宴,七娘隔着水帘,侧身而立,亭亭无方。与眼下,是同样的动人。
他兀自感慨,脱口而出:
“好一个,清光似照水晶宫。”
七娘且笑着,闻听这句诗,只蓦地一愣。这不是表姐的夜宴之上,二人集唐所得么?如今念来,倒是感慨万千,别有滋味。
七娘低头笑了笑,猛将手掌在他眼前晃:
“白日里呢!何来个‘清光似照水晶宫’?酿哥哥竟也学会这等谬论了,待我好生掰一回谎!”
她手一晃,倒晃得陈酿眼皮直闪。
他一把轻抓下她的手腕,只道:
“却又淘气了!”
女子的手腕纤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