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赵明诚方问:
“刘十二,本官问你,方才你在当铺典当的青玉,是从何而来?”
那船夫神情闪烁,只道:
“是……是小人捡的。”
“捡的?”赵明诚疑惑地望向他,“自何处而捡?从何人身边捡得?捡到青玉时,可曾有旁的物件?”
这一连串的审问,步步紧逼,直审得刘十二冷汗直冒,不停拿衣袖擦拭。
这模样,一看就是编了瞎话,又圆不回!
陈酿看了几眼,方好言道:
“刘十二,我们大人最忍不得的,便是在公堂上说假话。想来,人都有记错的时候,不如你再想想?”
刘十二是上过一回公堂的,自然知道酷刑的厉害。眼下三魂早去了两魂。
他又擦一回汗,方道:
“大人饶命!小的见青玉值钱,一时手痒,便……便顺手牵了!”
赵明诚与陈酿相视一眼,心下了然。这件事,果然蹊跷!
赵明诚又道:
“你细细说来!敢漏一个字,便再去牢里待几天!”
刘十二想起从前坐牢的惨状,猛磕了几个头,随即便道:
“大人容禀。这枚青玉,是在柳花渡口,一位商人那处顺的……”
正说着,刘十二也不敢再隐瞒。只将前日与商人一伙勾结,哄抬船价,骗取金玉之事也讲了个一清二楚。
他接着道:
“这枚青玉,本是商人扳指上的。那枚扳指像是很贵重,他一向舍不得带手上,只揣在怀里。有回我悄悄跟着他,见他与当地官员打点,便出示了这枚扳指。”
给官员看,自然是为了证明身份,好让官员容得他们哄抬船价。
如此看来,莫非真与宗室有关?
刘十二又道:
“有天不知怎的,只听闻开封府尹要来,他倒吓着了!慌忙间,分过钱,便将众人遣散了。那时,我见他的扳指掉在地上,遂顺了出来。”
“你既顺了扳指,眼下为何只有一枚青玉?”赵明诚问。
刘十二又磕一回头,道:
“我虽有些偷鸡摸狗的习惯,可也很是谨慎。到底是别人那里顺来的,若他报了案,我又如何能典当?故而,我将扳指上的青玉抠下来先当、那金地的箍子还在我家呢!”
此话既出,所有事便联系起来了。
谢天谢地,柳花渡口有个偷鸡摸狗的刘十二!
赵明诚拍下惊堂木,道:
“刘十二,以偷盗罪论。赃物暂且呈上,以待调查。”
说话间,刘十二已被压了下去。
他心头只暗叹,直觉悔不该当初!
他统共就偷过两回,还都被逮着!看来,日后还是安心渡船的好!
待他去了,陈酿方道:
“当初我还奇怪,他们猖獗许久,怎不见有官府管束?原来,是靠着一枚麒麟扳指,贿赂小吏,欺上瞒下。”
后来陈酿施计,商人一伙只当开封府尹要来,遂也吓跑了。
赵明诚摸索着青玉麒麟,只道:
“东西倒是真的。酿儿,你可有头绪?”
陈酿思索一阵,道:
“此事是扰乱大宋秩序的行径,从前,学生总觉与金人有关。只是,今日见了这青玉麒麟,牵扯宗室,倒又变得迷雾重重,不好下定论了!”
他话中之意,赵明诚自然明白。
只是,宗室之中有人通敌,这话又岂敢出口?
赵明诚点了点头,二人心下了然,遂也不再多问。
时至夜里,陈酿又来了七娘处,为她整理的文章作注校对。
闲话间,一时提起了今日公堂之事,
只见七娘一面抄录,一面笑道:
“想那时,咱们为渡河费了多少心思!又是卖车,又是做戏唬人的,都怪那黑心的商人!”
她笔尖顿了顿,半玩笑道:
“不过,说到黑心与贪财,谁又比得过鲁国公府那厮?”
☆、第七十二章 青玉案3
鲁国公府?
陈酿猛地一震。
一个名字从他脑中飞快划过——赵廷兰!
柳花渡口的计谋很是周密,一箭双雕,又不易察觉。这般行径,倒像极了扮猪吃虎的赵廷兰!
宗室与金人勾结的言论,本就骇人听闻!
偏偏赵廷兰,是那个最不起眼的宗室!所做之事,也多是骇人听闻的!
况且,他一向以生意人自居。在汴京时,便广交胡人。陈酿在洛阳抓捕金人奸细那回,他也恰好在场。
一切都太巧了!巧得天衣无缝!
陈酿霎时打了个寒颤!
前些日子,为知谢家境况,他翻看被俘北上的宗室、世家的记录。
人人皆在,唯独缺了赵廷兰与谢菱夫妻二人。现下想来,确是蹊跷万分。
陈酿僵直着背,额间落下一滴冷汗。
想当年,七娘被郑明珍陷害,为替她脱困,陈酿曾亲口应下赵廷兰一个人情。
柳花渡口之事若真与他有关,那个人情,倒不得不叫人毛骨悚然。
七娘见陈酿久不言语,遂转头看向他,问道:
“酿哥哥,怎么了?可是我说的不对?”
陈酿深吸一口气,安抚地笑了笑,只道:
“没事,咱们抄书吧!”
七娘很是听话地点点头,沾了沾墨,只一笔一划安心地写。
因怕七娘费眼,屋中灯火照得很亮。可通篇抄罢,陈酿的字迹却有些歪歪扭扭,这是从不曾有过的。
七娘只当他白日与赵明诚出谋划策,很是辛苦,故而握不住笔。
她遂一把夺了陈酿的笔,道:
“不许写了!既是白日劳累,也总该好生歇上一歇,犯不着夜夜陪着我的。”
陈酿蓦地一怔,方回过神,只道:
“无妨的。”
他看了看自己誊抄的那篇,深蹙着眉,又道:
“这篇是不能要了,我还是另抄一回吧!”
说着便要去拿笔。
七娘却将手猛地一缩,噘嘴道:
“不行!”
她瞪着他,用近乎命令的语气:
“回去歇着!”
陈酿正对着她,神情一旁愣然。这小妮子,竟也命令起他来?
话虽如此,可他心头却蓦地升起一阵暖意。
陈酿眼角含了笑,只道:
“月色尚早,要睡也睡不着啊!”
七娘闻言,倒是推开窗,将月色认真地看过一回。
月朦胧,鸟朦胧,天边还伴着几点疏星。花影横斜,暗香浮动,是难得的夜色啊!
七娘一时看呆了,只倚靠窗棂,托腮而立,久久不能自已。
陈酿久不闻动静,回头看去,原是他被月色勾了去。
这等清灵心思,也只她了!
陈酿缓步行过去,轻声道:
“咱们去院里步月吧!景致难得,那些文章非一日之事,明日誊抄也是一样。”
七娘含笑颔首,二人遂出了房门。
绕着院子走过一圈,陈酿又教浣花取了把伏羲式的桐木琴来。
他自盘膝而坐,转眼已将琴放到自己腿上。
“想听什么?”他问。
七娘亦随他坐下,双手抱膝,偏头思索。
“《广寒游》如何?”陈酿提议,“今夜月色极好,这支曲子倒也应景。”
七娘却摇摇头:
“太清冷了些。”
陈酿方道:
“若说热心热肠,《雉朝飞》倒是情真意切。”
七娘一怔,依旧摇头:
“此是无妻之曲。酿哥哥正当盛年,何故弹这个?不好!”
她才说罢,心头却暗自下沉。一时想起许道萍,无端添了许多伤感。
许姐姐已逝,故而,酿哥哥才要弹这无妻之曲么?
陈酿也觉出气氛不对。他本无心之言,不想,却引得她多思多心的。
二人皆不言语,默了许久。
此时无风,月影花影俱是沉默。
过了一阵子,陈酿又道:
“不如,弹一曲《醉翁操》,欧阳修先生游山玩水,借景言情,倒也闲适。”
七娘一时沉吟,叹了口气,道:
“酿哥哥,还是弹《胡笳十八拍》吧!”
陈酿微怔。
方才说了许多,却不及她一语道来的《胡笳十八拍》应景。
此曲为东汉末年的才女蔡琰所做。当年她被俘匈奴十二载,终得归汉。
十二年间,她笔耕不辍,整理文书典籍。归汉之后,又作传世《悲愤诗》,文章华彩动情,男儿所不能及。
故而,后世又称其为“文姬”。
七娘提及此曲,一来,她如今正理典籍文章,当以蔡文姬为楷模。
二来,蔡文姬既有归汉之日,自己的家人未必没有归汉之期。如此想着,聊作一番寄托。
陈酿自然知她何意。
他方道:
“《胡笳十八拍》共十八章,今夜,我便一一与你奏来。”
说罢,陈酿遂操弄丝弦。指法或挑或抹,娴熟又充满韵律。
七娘缓缓闭上眼,听得很是入神。
一弦一音,无不流入她的心底,在深处荡起涟漪。
许是关于家人,许是关于世道。也许,还关于操琴之人。
多年以后,七娘也极爱弹《胡笳十八拍》。
不知,是否因着那夜月光清润如水,洒在花间叶间,一切都变得温柔起来,一切都变得充满希望。
直教人忘了,他们此时正处在怎样的乱世!
日子便这般一日日过去。
根据刘十二的口供,江宁府也不停地追寻着商人的踪迹。
只是,那商人便像是在宋境蒸发一般,半点消息也不闻。
如此,只有一个可能,他早已离宋,如今已在金营!
经了此事,赵明诚对江宁各渡口更加严防死守,稍有蹊跷,便立刻调查。
一来二去,却也抓得几个扰乱船价的商人。
不过,那都是唯利是图之辈,想着发几日国难财便罢,倒与金人无关。
如此一来,此事又陷入僵局。
政事虽不顺,赵明诚这几日却春风满面。
倒不为别的,只因他夫人李清照就要抵达江宁。连带着他几大车的金石宝贝,可不是盼煞人也!
李清照的船靠岸那日,陈酿与七娘亦跟去接了。
只见她约莫四十余岁的年纪,一身风尘仆仆,气韵飒然。
她身后自有仆从簇拥,行动间,倒不像寻常闺阁妇人。
听说,李清照此行并无旁人相陪。十来箱的金石典籍,竟一件不差地运至江宁,不得不说是女中豪杰!
赵明诚久不见她,心下颇是思念。他也不避人,只牵了李清照下车。
一路之上,二人执手而行,有说有笑,丝毫不在乎路人的侧目。
方至赵府,七娘才正式与李清照行过礼。
她揭下帷帽,李清照亦细细看来,霎时怔了怔。
☆、第七十三章 齐天乐1
眼下的七娘,早已恢复了小娘子的打扮。
她在赵府养了大半个月,气色自然比从前好上许多。一时间,只见得位容貌姣好,知礼知仪的小娘子。
李清照也不及坐下,只拉着七娘的手,又抱了抱。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吓了七娘一跳。
她早前便听浣花说,李婶婶是位性情中人。眼下瞧来,也算见识着了!
李清照抚了抚她的额发,只道:
“好侄女,你赵伯伯信中说你来了,我便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飞回来!”
她又上下打量七娘一番:
“眼下见着,倒比我想的更好!”
七娘端然行了一礼,因是初次见面,她倒不敢拿出往日的性子。
李清照见她拘束,只拉了她在身边坐。
“你们一路自汴京而来,确是太苦了!”她道,“我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