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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玉低头凝视她的侧影,沧海桑田,一切都不同了。
七娘瘦了。
一身细棉衣裙,蛮腰纤细,直教人心疼。
绍玉默了半晌,一声“七娘”卡在喉头,欲语还休。
“是你吗?”绍玉道。
酝酿半日,不想开口时却是这句。
七娘一颤,忽觉指尖刺痛。
鲜血沿着碎瓷片流下,便似流了泪。
绍玉一把抓起她的手,正要掏手帕,七娘却猛地抽回来。
她双眼发红,面色却淡漠得紧。
只见她端然行一万福:
“小郎君自重。”
绍玉愣住了。不可置信,不知所措。
他勉强着笑了笑:
“七娘,是我啊!”
七娘的瞳孔颤了颤。
她抹一把眼泪,只道:
“小郎君认错人了。”
说罢,她便转身回了院子。
裙摆自他脚踝扫过,轻得如一缕烟。
越用力,却越抓不住。
待他反应过来,忙要去追,陈酬却在帘前拦住了他。
陈酬笑道:
“小郎君,这是内宅。”
说罢,他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吃酒在那边。”
绍玉看他一眼,硬是要闯。
僵持了几回,依旧不得。他遂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
七娘回得院子,只摇摇晃晃地疾步前行。
她的心跳得很快,一时又不停地质问自己。
那是三郎么?
那真是三郎么?
她还来不及想他为何会在扬州,为何会出现在陈家酒肆。
兴奋与焦虑占据了她整个脑子。
七娘猛地停在芙蓉树边,只倚靠站着。
她深吸几口气,这才略微好些。
气息渐缓,七娘轻轻闭上眼,开始回忆方才绍玉的模样。
他还是那个玉面小郎君。丰神俊朗,意气风发。
而她,却再也回不去了。
前头那样大的动静,在后厨帮忙的招娣亦闻着了。
她一向喜欢看热闹,跑出来时,正撞上暗自神伤的七娘。
“小娘子?”她张开五指在七娘眼前晃,“小娘子?”
七娘一惊,方才回神。
“前头出什么事了?”招娣一脸好奇。
七娘方摇摇头:
“没什么,不过是我摔了碗。”
说罢,她便兀自回房,留招娣一人莫名其妙地站着。
正此时,陈酬推着韩氏往院中来。
韩氏一脸气急败坏,陈酬的脸色亦不大好。
招娣一眼也不敢多看,连忙跑着躲开了。
见韩氏那样子,招娣才不愿当现成的出气筒呢!
方至院中,韩氏肩头一抖,打下陈酬双手来。
她回头瞪道:
“怎么,你也帮着她?”
陈酬蹙眉道:
“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和孩子置什么气?便是有气要撒,外边都是客人呢!”
韩氏一声冷笑:
“她是高高在上的小娘子,我就是人人可欺的野丫头!”
“越说越过了啊!”陈酬斥道,“二弟临走时怎说的?给你留钱没留?”
他叹一口气:
“纵使日后你不愿她做二弟正妻,也犯不着这般作践!我看待二弟回来,你怎生交代!”
提起陈酿,韩氏更是来了火气。
她高声道:
“你还提二弟?我就怕你不提呢!”
说罢,韩氏又叉着腰,三两步行至七娘窗前。
她朝里边高声道:
“二弟才走几日?她便和男人不清不楚的!”
陈酬忙上前推她一把:
“胡说什么呢!”
韩氏踉跄一步,瞪了陈酬一眼,又道:
“说错了么?与人家小郎君面也见了,手也拉了,还装什么世家的体面矜持?”
陈酬想起王绍玉,兀自撇了撇嘴。
似乎,还真像那么回事!
韩氏的话阴阳怪气,含沙射影。七娘只坐在案前堵着耳朵。
韩氏见里面没甚么动静,得意笑了笑。
临走时又高声扬言:
“等我告诉二弟去,有她好受的!”
…………………………
绍玉离开陈家酒肆,却并未回王府。
他只在街上游荡,漫无目的,浑浑噩噩。
真是她么?
可为何不认呢?
又或者,那根本不是她!
荆钗布裙,怎会是七娘呢?
可他王绍玉是不会认错的!
她的身姿气韵,就连紧张时勾小手指的动作,皆与七娘无二。
这些,都是旁人学不来的。
亦是旁人不会注意的。
她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绍玉。
他说过,记住了,便不会忘了。
即使她化烟化灰,绍玉易能一眼认出。
可越发确定,他就越发失魂。
七娘怎能不认他呢?
正行着,忽一个踉跄,绍玉猛地抬头。
原是撞上了疾跑的秦棣。
秦棣亦踉跄几步,手上的点心撒了一地。
“是三郎啊!好巧。”他惊道。
绍玉这才回神:
“怎这样急?”
秦棣看着点心的“尸身”,无奈笑了笑:
“妹妹要吃沁芳斋的点心,央我出来买。这是怕凉了!”
果然又是他妹妹!
绍玉方摇头道:
“这会子回去,又要不理你了吧?”
秦棣耸耸肩:
“只得死皮赖脸地哄了。一日不行两日,两日不行三日,不信她不心软!”
绍玉一个激灵,又将秦棣的话回味一番。
死皮赖脸地缠,日复一日,不信七娘不认!
绍玉一时豁然开朗,忽仰天大笑。秦棣猛吓了一跳。
只见绍玉一面倒着走,一面抱拳道:
“阿棣,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多谢多谢!”
秦棣一愣,自己说什么了?
他摇摇头,也不再去想,遂倒转回去买点心。
绍玉回到王府,一手托腮,一手转着毛笔。满腹的鬼心思,这会子蹭蹭往外冒。
☆、第九十二章 永遇乐3
自摔碗之事后,七娘与韩氏的关系便更僵了。
从前,陈酬还是不是打打圆场,顾及着各自的脸面,不至太尴尬。
现下他也懒得管了。
那日见着王绍玉,他看七娘的眼神,哪像是寻常相识?
二人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陈酿是否知晓!
陈酬面上虽不发火,却对七娘多了一层芥蒂。
七娘如常地整理屋子,收拾庭院,似乎对陈酬与韩氏的态度并不在意。
其实,她也没心思在意这个。
自绍玉出现,七娘便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他的到来,直把七娘拉回从前的记忆。
那时多得意,如今就有多落魄!
还有家人们……
当年吟诗作对,尽情挥霍。
殊不知,再灿烂的烟火,也有燃尽的一刻。
与这些比起来,韩氏的污蔑,陈酬的误会,实在不算什么!
七娘站在庭院中央,落叶满地,空无人烟。
她将自己上下打量一番。
竟不觉,手中还握着扫帚!
七娘低头,一声自嘲的冷笑。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而前头的酒肆,却自有一番热闹景象。
招娣帮着跑堂,满酒肆地窜。
韩氏懒散地撑在账台边,一面磕着瓜子,一面冷笑。
陈酬波动算盘,头也不抬,只问道:
“谁又惹你了?”
韩氏将手中一把瓜子撒回瓜子罐,拍了拍手。
她又朝陈酬挪了挪,努嘴道:
“你看那是谁?”
陈酬记下一笔账,方才抬眼,只蓦地一惊。
这不是昨日闹事的小郎君么?
与七娘不清不楚的,竟然还敢来!
陈酬与韩氏相视一眼,只蹙了蹙眉。
韩氏笑了笑,方招手唤道:
“招娣丫头,你过来。”
招娣抬头应了一声,又上一圈酒,这才趋步过来。
“我问你,”韩氏指着绍玉,“那位小郎君几时来的?”
招娣想了一阵,老实应声:
“来许久了!点了许多小菜,我还劝呢,说他未必吃得了!”
韩氏朝她头上打了一下:
“蠢丫头!”
她又白了招娣一眼:
“去忙吧!”
陈酬看着绍玉,心下很是不快。
这个谢小娘子也真是的!陈酿不在,相好便忙赶着寻来。
思及此处,陈酬又舒了一口气。好在二人还没成亲呢!
他遂向韩氏道:
“你去把他的钱退了,让他别处吃去!”
“别呀!”韩氏眼神流转,笑道,“咱们敞开门做生意,哪有将客人往外赶的道理?”
“他算哪门子的客!”陈酬冷哼一声。
韩氏遂道:
“来者是客!何必与银子过不去?”
她轻笑了两声,又道:
“我去会会他!”
还不待陈酬阻拦,韩氏端了一碟花生米,已然置绍玉桌前。
只见她笑脸相迎,道:
“小郎君,吃着呢?”
绍玉看她一眼,也不理会,只兀自吃酒。
韩氏朝内宅的方向看了看,又向绍玉道:
“小郎君是来吃酒,还是等人啊?”
绍玉不答。
韩氏接着道:
“你等不到的,她才不会出来呢!成日端着酸架子,嫌弃咱们商户呢!”
绍玉一听,果然是七娘的性子。
他笑了笑,只道:
“她还有心思嫌弃你,那是你的造化了!”
“你……”韩氏一时气急,说不出话。
这嘴也太毒了!
绍玉握着酒盏,淡淡道:
“又要闹么?那便闹吧!反正是你家的生意!”
韩氏四下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
“你到底想怎样?”
“谢小娘子呢?”绍玉直言,“我要见她。”
他倒是毫不避忌!
韩氏忽笑了:
“你说见就见?”
绍玉也不理她,只朝桌上放了两锭金子。
“它说。”
金子的光与银子是不同的。那更耀眼,更吸引人。
韩氏被晃得心下一动。
旋即,她又想到了陈酿。
自己再贪,也总不能帮着外人挖二弟的墙角!
虽说那小娘子着实令人厌烦,可到底是二弟带回来的。
他们再怎么吵,再怎么闹,也不能让外人横插一脚!
韩氏方道:
“知小郎君富贵!可引逗良家女子之事,我也爱莫能助。”
绍玉一愣,在这些人看来,是引逗么?
他遂道:
“那叫陈酿出来吧!”
韩氏又是一惊。
他还认得二弟呢?竟有胆子见?这些孩子年纪不大,关系却乱得一塌糊涂。
韩氏直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正要说“他不在”,想了想,又猛闭上嘴。
知道陈酿不在,这里外二人岂不更肆无忌惮了?
韩氏遂默着不说话。
一副神情,似在说:在此处花银子吃饭,行!想见任何人,不行!
绍玉心下暗叹一声,忽猛地起身,直往门帘处去。
韩氏大惊,以为他又要闯。
谁知行至帘子前,绍玉却骤然顿住。
只听他高声朝里道:
“七娘,你等我!”
说罢,便拂袖而去。
只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食客,虚惊一场的韩氏与陈酬。
过了半晌,陈酬方反应过来,只低头冷笑:
“来去匆匆,看来,也不过是个登徒子。”
………………………………
七娘正在院中扫落叶,忽闻着绍玉的声音,心下猛漏了一拍。
她身子发颤,双手将扫帚越握越紧,掌心直渗出汗来。
其实,她很想见三郎的。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