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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深吸一口气,跟在侍女后头,赴一场未知之约。
朱妃的神色,已不似方才那般失态。
她端庄、高贵、眉目明丽,只端端高坐,正一位可遇不可求的大美人。
她的眼神温和许多,见着袅袅来,却保持着金宫应有的礼数。
袅袅亦依礼拜见。
朱妃遂客气道:
“乌林侧妃,多谢你的贺礼。这是众多贺礼中,本宫最中意的。”
“娘娘客气,本是王爷与王妃心思奇巧,妾身不过举手之劳。”袅袅亦客气。
她竟然自称妾身?
朱妃笑了笑,心头却在滴血。
她强压着内心的涌动,转头像金主道:
“皇上,臣妾适才吃多了酒,想去醒醒。”
金主关切地看着:
“且去吧!自己当心。”
他又转向侍女们:
“好生伺候。”
侍女们应声行礼,忙打点起来。
“乌林侧妃,”朱妃忽看向袅袅,“陪本宫行一段吧?”
袅袅望向她,心头打鼓。
想要去,又有些畏惧。
也不待她答话,朱妃便执起她的手,一同行去。
这一握,袅袅心下猛地一动。
朱妃的手很暖,足以让人安心。
即便她疯癫又失态,这一刻,却很让人安心。
袅袅冲她笑了笑,不知为何,只是想对她温柔些。
………………………………………………
见着朱妃一行人离开,完颜宗廷猛地揪紧了心。
“王妃,”他僵着嗓音,“你在此处等着本王呢!”
谢菱摇扇,笑了笑:
“王爷不还是让她去了么?”
他怎会不让她去呢?
朱妃若不私下见过,岂会那样容易相信?
既要抓她的软肋,便要抓得死死的,一击即中。
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
要得到好处,必须付出代价。
那对表姊妹相认的代价!
“眼下,”完颜宗廷忽轻笑一声,“你正笑话我吧?”
谢菱一怔,转头看向他。
不可一世的完颜宗廷,瞧着竟有些落寞。
“臣妾敬重王爷。”她道,“舍小取大,方是明智之举。”
完颜宗廷垂着头,吃一盏酒,道:
“那么多年,总算将所爱之人等来了。却又极可能化作南柯一梦!”
“所爱之人?”谢菱忽笑起来。
“你笑什么?”完颜宗廷蹙眉。
她对上他的目光:
“王爷讲的笑话,很好笑啊!”
完颜宗廷蓦地愣住。
默了半晌,他遂自嘲地一笑。
爱?
他会爱么?
他真爱她么?
他不过是要她吧!
谢七娘,只是赵廷兰的一颗不甘心。
当年高高在上,如明月高悬的女子,如今竟成了自己的妾室。
果真是大快人心啊!
但,他为何又待她那样好?
百依百顺,事无巨细。
他低头思索。
大抵,还是爱的吧……
完颜宗廷满意地点点头。
是爱。
他是爱她的。
他收敛住神情,只朝谢菱冷语道:
“这没什么可笑。”
谢菱看他一眼,含笑望向别处:
“好。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的笑意渐渐收住。
完颜宗廷的眼神越发阴冷,他直视谢菱,只觉她依旧若有若无地勾着嘴角。
“本王说了,别笑!”他沉着声音。
谢菱瞥他一眼,懒洋洋的:
“你自己心里笑自己,却又与我甚么相干?”
男人,还真是会自欺欺人!懦弱起来,比女子更甚!
完颜宗廷转回头,不愿再看她。
这个女人,冷血得可怕!
他起身拂袖,扬长而去。
或是与人吃酒,或是兴起歌舞,再不与谢菱过话。
谢菱又笑了笑。
不知是笑他,还是自嘲。
男人总希望女人了解他们。但当女人将他们看透,男人又会恼羞成怒。
谢菱摇摇头,叹了口气。
………………………………………………
朱妃牵着袅袅,行过几座宫殿,只在不远的园子中停下脚步。
此处灯火幽微,人迹罕至。
侍女们奉命停在远处,不敢上前。
玉戈亦立身侍女之中,满心担忧,不住地探头。
都说朱妃有些疯疯癫癫,不会对侧妃不利吧。
她焦急地直搓手,只觉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袅袅心头,却不似初时紧张。
行了一阵,朱妃似乎很是亲切,人也和善。
只见朱妃四下看看,忽一把握紧袅袅双手。
“七娘,”她粗喘着气,“你快告诉我,你怎的来了此处?记载上说你守节而亡,究竟怎么回事?”
袅袅一脸莫名。
她也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娘娘,”她试探着望向朱妃,“我是九王爷的侧妃,为贺娘娘生辰入宫啊!”
朱妃一怔,又四下看过一回。
“七娘你放心,此处无人,你与表姐讲句实话!”
七娘?
表姐?
她们是谁?
袅袅猛抬起一双惊愕的眸子。
完颜宗廷不是说,她并无兄弟姊妹么?
况且,朱妃是汉人啊!
她蹙眉,只道:
“娘娘是否认错?”
朱妃深吸一口气,急切又恼怒:
“你脑子坏了是不是!连我也不认了?”
她深深凝视袅袅,霎时泪花盈盈。
袅袅吓得退了两步。
这个朱妃,不会真有疯病吧?
可她的话,似乎也不错。
自己的脑子确是坏了。
记不起事,记不起人,亦记不起自己。
记不起自己?
袅袅猛地抬起头。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夜游宫6
只见朱妃情绪激动,死死拽着袅袅的臂膀,直盯着她不放。
袅袅瞳孔发颤,本能地缩了缩。
“你是谁?”
她轻喘着气,喃喃道。
朱妃双眼憋得通红,蓦地一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怎会不认得她?
眼前之人,果是七娘么?
亦或是,人有相似,不过同样一张脸?
朱妃默了半晌,一把猛地松开袅袅。她僵着脸,直退后一步。
袅袅更是一颤,只觉她行为怪异,不知作何解。
朱妃双手藏于袖中,紧紧握着,眼神变得怀疑而疏离。
“你是谁?”
这回是朱妃发问了。
袅袅莫名。
已说过许多回,怎的还问呢?
她抬起眸子,不自主地审视着朱妃。
是疯?
还是,别有缘由?
袅袅沉下气息,思索半晌,只试探道:
“他们说,我是九王爷的侧妃,乌林袅袅。”
朱妃猛地一怔。
他们说?
什么叫……他们说?
她半蹙起眉头,疑问更深了一分。
袅袅抿了抿唇,又生疑又恐惧。
“此前大病一场,过去的事,已记不起了。”袅袅试探着道,“姓名身份,也俱是王爷与王妃讲的。”
记不起?
朱妃瞳孔一瞬放大,半张着口,只觉难以置信。
“你我,从前认得,对不对?”袅袅近前一步。
她有些急切,在朱妃看来,更像是逼问。
“你果真不记得我?”朱妃僵硬地摇头,不敢相信。
袅袅垂下眸子,心头一酸。
她连自己也不记得了,如何记得旁人?
朱妃又将她仔细审视一回。
几年的时光,她容貌有些变化,已不再是记忆里的孩童模样。
她身形亦更高挑,婀娜之处,韵致俨然,是长成了。
可她,真是七娘么?
朱妃心中打鼓,又有些懊悔方才的冲动。
若她不是,这将是完颜宗廷的圈套……
此前那声七娘,那声表妹,怎就脱口而出了呢?
若她真是七娘……
朱妃心下蓦地一沉。
她眼下又不记事,落在那夫妻二人手中,岂非任人摆布利用?
完颜宗廷有意让她出现,不过是要朱妃认她。这一认,朱妃便身处险境了。
而眼前的女子,更加身处险境!
不论她是或不是,认下她,都非明智之举。
即便是认,至少,不能让完颜宗廷知晓。
见朱妃不言语,袅袅只蹙眉望着她。
她的话是真是假?
完颜宗廷的话又是真是假?
一时间,袅袅只觉心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
夜色深沉,远处隐约传来歌舞取乐之声。
而此处,灯火阑珊,琉璃宫灯映射出朦胧的光,似迷雾重重。
两位女子默然对立,相视不语,又各怀心思。
………………………………………………
金国的夏日比宋地凉爽些,女子们多爱出门走动。
或是打马,或是挥鞭。或于街市游荡说笑,总是热热闹闹的。
“诶!都听说了么?”一女子垂着两根发辫,满头金银,显然是位金国贵族少女。
只见她神色有趣,又憋着闷笑一声。
同行的伙伴朝她轻打一下,笑道:
“自朱妃寿辰回来,可不都在议论么?谁能不知?”
“我看啊!就是汉人矫情!”一女子翻个白眼,“扭扭捏捏之态,勾得皇上一愣一愣的。”
“你们说,乌林侧妃也没作甚,怎的还惹得朱妃发火呢?”
“谁知道!”一女子摇头,“侍女们隔得远,谁知二人说什么?”
“闻说初时还好好的,也不知怎的,朱妃没来由地,指着乌林侧妃便羞辱!”
一女子鼻息哼了一声:
“她一介汉妃,嚣张什么!”
另一女子轻笑,酸道:
“人家可是大才女,文雅着呢!谁知脑子怎的长的?想来,总是与咱们不同。”
话音刚落,众少女便哈哈大笑起来。
时有路人行过,也不过侧目看一眼,并未见出惊讶来。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热热闹闹的。
况且女子们聚在一处,又爱说些无谓之事。不论金国或是宋地,似乎都没什么不同。
朱妃端坐轿中,侧耳听着这一切。
轿帘掩映,她自缝隙中瞧几眼那些少女。
一时间,又想起自己在汴京的日子。
家乡的那些女孩子,不也是如此么?
口无遮拦,嚣张得很,成日横冲直撞的,也不知什么叫负责。
她有些恍然,只低头一笑,倒觉出她们的可爱来。
大抵是年光易逝,兀自感慨罢了。
“娘娘,”轿中侍女不服道,“她们那样说,也太过分了!”
朱妃摇摇头:
“那没什么。能说自己想说的,也是件幸事。”
侍女撇撇嘴:
“娘娘就是太心软!若皇上知晓,看不处置她们!”
朱妃笑笑不语,起轿而去。
金人的皇帝,怎会为了一介汉妃,而处置金人的贵女呢?
朱凤英心头万分明白。
她这位汴京第一才女,在金主眼中,不过是个用来羞辱大宋的玩物。
但……
玩物丧志。
朱妃神色沉了沉,闭目不言。
………………………………………………
自朱妃的生辰归来,已过了几日。
关于朱妃羞辱袅袅的流言已渐渐淡了。毕竟事不关己,茶余饭后闲聊一阵也就罢了。
可九王府中,下人之间还暗黢黢地传。
那位乌林侧妃本就来历不明,如今又与朱妃结怨,不得不教人好奇。
袅袅托腮望着窗外,窗棂上悬了只雪白的鹦鹉,盈盈可爱。
它学舌地唤着“侧妃安,侧妃好”,